紀若塵怔了一怔,即道:“邀月殿內座位有限,需先盡來賓之需,於本宗弟子入席的確是有限製的。可是殷殷你要去的話,隻需和真人說一聲即可,絕不會進不得殿的,今晚明雲和李玄真不都在殿中嗎?”


    霧斂月翳,張殷殷的目光頃刻間鋒銳如刀,死死地盯著紀若塵,目光中充滿了不甘、疑惑、失望、痛苦,種種心緒,從未有一刻如現在這般表達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紀若塵心中一震,胸中又是一陣酸痛湧上,他隱約覺得自己剛剛那一番話怕是說錯了,卻偏又不知道錯在了哪裏。


    張殷殷的目光緩了下來,漸轉柔和,臉色卻逐分灰敗下去,她淒然一笑,道:“紀若塵,你好,好得很。過去那些事,看來你已全然不放在心上了,不然你怎麽說得出這種話來?雖然你我之間從沒有說過什麽,可你……你也不是傻了呆了,怎可能一點都不明白?罷了,也隻有在這種時候,宗內才會釀醉鄉出來,我取這兩壇,權作是喝了你的賀酒。不然的話,想必你也不甘心!”


    聽著她平平淡淡道來,紀若塵心中又是一陣絞痛。他已經知道事情不對,可是無論怎樣努力,也想不明白究竟是哪裏不對了。


    紀若塵眼見張殷殷轉身離去,越行越遠,心中一陣焦躁,追上兩步,問道:“過去哪些事?都是指的什麽?”


    他知道張殷殷乃是張景霄真人之女,也知道她修了天狐秘術,此時細細迴想才發覺了詭異之處,這數年之中,與張殷殷有關的往事竟然完全是一片空白,根本記不起任何事來,哪怕是一句對白,一個邂逅,隻有不知從何而來的莫名酸楚。這數年間兩人之間的所有事,都似是被人生生從記憶中給抹去了一般。


    聽得紀若塵如此問,張殷殷頭也不迴,淡淡地道:“那都是幾年前的瑣事了,紀少仙貴人多忘事,自然沒有必要記得。”


    此時邀請殿大門一開,出來一名知客道人,遙遙唿道:“若塵師叔,請速迴大殿!”


    紀若塵這才想起還有最後一道禮儀未完,不得不停下腳步,眼見張殷殷越行越快,越行越遠,不由得心中一急,傳音過去道:“殷殷!我下過黃泉,誤飲了孟婆湯,許多前事似乎都忘了,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個緣故!”


    張殷殷身影微微一顫,然後足下加力,瞬息間就已去得遠了。


    咣當一聲,空空的酒碗被扔在了地上。張殷殷抱緊了頭,全身都在顫抖。醉鄉酒力渾厚,她的酒量又不甚佳,才喝了三大碗就已覺得酒意上湧,全身燥熱不堪,腦中眩暈。陣陣天旋地轉中隱約有喜樂絲竹傳入耳中,就似奏樂者個個都是行將飛升之士,能夠將這樂聲透過群山,絕崖,磐石以及重重陣法的阻隔,直送到這鎮心殿下的囚牢中一般。任她如何捂緊耳朵,樂聲仍是不依不饒的鑽入神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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