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也不由紀若塵分說,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將他硬扯進書房。李白的書房別有特色,除了文房四寶外,就是堆得到處都是的酒壇。


    李太白揮手招來一壇老酒,運掌如刀,削去了壇口,又向書桌上一指,憑空變出兩隻海碗,倒滿了酒,就硬拉著紀若塵喝了起來。


    紀若塵心下駭然,從李白抓住他手腕直到現在,他實際上未嚐有任何抵抗餘地,甚至於連躲閃避讓都作不到。那李白在桌邊變碗倒酒時,他隻能在一邊呆呆看著,隻覺得周圍似有無數無形利針,稍稍動一下就有可能被刺傷,自然不敢稍動。待得酒碗入手,紀若塵也學李白樣子,一口飲盡。直到烈酒入喉,他才猛然省覺為何要對這李太白事事依從,全無反抗之意?


    紀若塵還未想明白此點,手上又多了一碗酒,於是一仰頭也就幹了。兩人就這樣你來我往地幹了十餘碗酒,皆有薰薰之意。這當中紀若塵隻覺得自己就似是一隻扯線木偶,一切動作皆是身不由已。但細細想來,若說是完全身不由已也是不對,他所有動作都是依著對於危險的本能直覺而動,卻恰好完成了那李太白想要他完成的動作。如一人見一柄鋼刀貼地砍來,第一個反應就是高高躍起一般。


    一念及此,紀若塵當下凝神定誌,一顆心中刹那間驅出了所有悲歡恐憂,恰如一潭死水,亙古而不波。他心誌一定,立刻全身一震,正舉碗就唇的手也停在空中,那隻海碗一傾,一碗酒皆倒在了前襟上。


    李白本已有八分醉意,見紀若塵竟能停碗不飲,不由得讚道:“好!年紀輕輕,道行和心誌卻有如此修為,道德宗果然不愧為正道之首!”


    紀若塵惟有苦笑,擦拭著前襟的酒漬。若以修道年限論,他道行進境的確是神速,直可以天縱之材來形容。但那非是他天資過人,而是因著身懷解離仙訣,可以取身外靈氣為已用的緣故。至於心誌,李白倒沒讚錯。對於自懂事時起已時時在生死線上掙紮的紀若塵來說,早已不止是心堅如鐵的境界,而是隱隱約約的窺到了無心之境。


    李白伸手一指,房中又多出了兩張椅子,招唿著紀若塵坐下,方道:“今日你我能在此共謀一醉,說來也算是有緣。道德宗素來超然世外,怎麽這一次卻要與真武觀在殿前鬥法了?如此兒戲之舉,豈不是讓天下修道之士譏笑?”


    紀若塵思索片刻,才道:“敢問您出身何派?”


    李白沒想到他問出這麽不著邊際的一句話,當下道:“我閑雲野鶴,無門無派,隻是自己摸索著修行而已。”


    紀若塵點了點頭,反問道:“原來如此。那麽以李大人如此道行,為何也如此想要在朝廷中謀個出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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