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下了一場大雪,快下班的時候,幾個女同事聚在窗口嘰嘰喳喳,很興奮的樣子。秦以洵趴在桌上想事情,想了一整天都沒什麽頭緒。聽到有同事叫她,她勉強打起精神湊到窗邊。


    這麽冷的天氣,張忱倚車而立,脖子上的紅色圍巾在漫天的潔白裏尤為顯眼。


    “你看,再過半小時就下班了,趕緊下去吧,別讓人家等太久了。”小劉看到秦以洵過來,自動讓出最佳觀望的位置,笑眯眯地說。


    “秦小妞啊秦小妞,你何德何能呢?居然能讓英明的張大建築師為你如此,嘖嘖!”李蘊眉毛輕揚,環住雙臂,經過秦以洵的時候這樣說。


    她以為他們之間都已經說好了,他怎麽又來了?


    秦以洵無暇顧及辦公室裏此起彼伏的打趣聲,迅速收拾了桌麵,到更衣室換下了製服,拎著包包下樓去。


    看到秦以洵推開大門出來走向他,張忱微微一笑,“好久不見。”


    秦以洵勉強一笑,仰頭看了一眼六樓窗口探出來的腦袋,有些無語地搖搖頭,“趕緊上車吧,那幫人已經把你當動物圍觀許久了。”


    張忱仰頭看了眼擠滿了腦袋的窗口,含笑揮了揮手才上車去,係安全帶的時候扭頭看著秦以洵說,“今天的你很漂亮。”


    這樣直接的誇獎讓秦以洵瞬間紅了臉,半晌才沒好氣地瞪了張忱一眼,“雞皮疙瘩掉一地了。”


    張忱大笑著發動了車。


    其實秦以洵長得很好看,清水出芙蓉的那種美麗。往常的她總是穿著製服,看上去和尋常的檢察官並無不同,但是今天,天氣太冷了的緣故,她換下了製服。藍色的修身呢子大衣裏麵搭配黑色高領毛衣和白色窄腿小腳褲,踩著黑色粗跟馬丁靴,看上去即時尚又大方。


    在車裏,秦以洵有點不安,無意識地絞著十指。


    張忱當然察覺到秦以洵的不自在,勾唇笑了笑,溫和道:“你放心,今天不會把你帶我家去。”


    這個時候還能把傷心事當做幽默,秦以洵忽然有點痛恨自己的絕情,扭頭看著他含笑的麵龐,“那天……”


    張忱專注於前方的交通狀況,聽她要說出歉意的話了,便豎起食指放在唇邊,“噓!”


    秦以洵把半截話咽迴去,牽了牽唇擺正身體,眼睛定定地看著前方車輛的尾燈。


    張忱把車停在了一家新開的中餐館門口,介紹說,“這家餐廳是新開的,裏麵裝修得挺不錯,菜做得也很不錯。由於知道的人不是很多,所以即使是現在到了吃飯時間,裏麵也很安靜。”


    秦以洵迴以一笑,“是嗎?最不喜歡在鬧哄哄的環境裏用餐了。”


    “我就知道你會喜歡這裏。”張忱笑著下了車,把車鑰匙交給泊車小弟,領著秦以洵往裏走。


    秦以洵一路微笑著跟他進去,餐廳的裝潢確實很不錯,古色古香的風格裏還帶了民國時期有錢人家的那種西洋風格,一進去身上的寒意就被裏麵的溫暖驅除了。


    服務生領著他們到靠窗的位置落座,張忱還體貼地幫她脫了大衣掛到一旁才開始點餐。


    桌子是早就預定好了的緣故,桌上早有一壺熱氣騰騰的熱茶等著他們,茶壺周圍還有幾個紫砂小茶杯。張忱,手腳利落地用鑷子夾起一個小茶杯,然後把那壺熱茶提起來,把茶杯整個淋了一個遍,才倒了茶水遞給秦以洵,“嚐嚐看,西湖龍井。”


    秦以洵接過茶杯抿了一口,茶確實是好茶,一口下去,唇齒留香,餘味甘甜,“我不是很懂茶,不過這個挺好喝的。”


    張忱不甚在意地笑笑,自己也倒了杯茶慢慢地品,“附庸風雅的人太多,你這樣坦誠就已經是對好茶的尊重。對於我們普通的百姓來說,覺得好喝就成了。”


    餐廳客人不多,所以點的菜很快就到了。張忱還是那麽會照顧人,體貼地為她布菜,然後為她添茶倒水。


    開始吃飯的時候,秦以洵漸漸變得沉默。她其實能夠體會張忱的心情,那種想要愛一個人卻愛不到的感覺,她真的可以體會。她可以完全不用理會張忱,然後揚長而去。可是她做不到,隻要一想到趙啟銘稍微的疏忽就會讓她的心絞痛半天,她就無法堅決的跟張忱說你不要來找我。更何況,張忱並沒有說什麽不妥的話,她連拒絕都無從下口。


    “這個深海鱈魚就很好吃,你多吃點。”張忱自己吃的並不多,隻是溫和有禮地幫她布菜。


    秦以洵放下筷子,喝了口橙汁,神色認真,“張忱,你不用對我那麽好……因為你越是對我好我越是愧疚,越是不安。你知道的,感情的事情是不能勉強的,你很好,但是我真的不喜歡你。”說完話,秦以洵連眼睛都不敢看著張忱了。有些話就算再不忍心也必須說出口,她不能坦然接受張忱對她的好。張忱是個優秀的男人,沒有了她,自然會有大把優秀的女孩子前仆後繼。


    耐心聽秦以洵說完話,張忱很輕很輕地笑了,“以洵,我什麽都沒有說啊。我記得那天你離開我家的時候說過我們可以做朋友的,難道作為朋友請你吃個飯也不行嗎?”


    張忱這樣一說,秦以洵立即尷尬地臉紅了。是啊,人家什麽都沒說她著急個什麽勁?


    看她尷尬得不行,張忱以手握拳放在唇邊笑了幾聲,情不自禁伸手過去捏了捏秦以洵通紅的臉,“你怎麽那麽可愛?”


    二十六歲的女人被說可愛,換了誰都會不適應吧,秦以洵剛喝橙汁就被他說的話嚇嗆了,連忙側身,彎腰對著過道猛咳。


    張忱抽了紙巾走過去,把紙巾塞給她,然後溫柔地幫她拍著背,“以後吃東西慢點。”


    一聽他這樣說,秦以洵就怒了,揚手拍了他一下,費勁地說,“還……不是,還不是怪你!”


    張忱被她淚眼婆娑的樣子逗樂了,眼裏都濺出笑意,“行,我不對,不好意思啊。”


    好不容易順過氣來,秦以洵咳得滿臉通紅,眼睛裏含滿了淚水。張忱連忙給她遞紙巾,歎息著說,“嗓子怎麽那麽淺呢?”


    秦以洵擦著眼角的淚,白了張忱一眼,“我去你大爺的,是你害我我才嗆到的,關我嗓子什麽事?”


    張忱笑,“我沒有大爺。”


    既然張忱要以朋友自居,秦以洵就漸漸放開了,覺得有個這樣的朋友當然是不錯的。隻是她並不知道,男人與女人不同,女人以朋友的名義來拒絕男人,而男人卻是打著朋友的名義接近女人。


    這算是秦以洵和張忱吃得最愉快的一頓晚餐,因為秦以洵不像往常那樣想著怎麽開口拒絕,所以有時候吃了些什麽她都有些茫然。現在好了,跟張忱能夠以朋友身份輕鬆相處,秦以洵笑著吃了很多東西,吃到最後還強烈要求要嚐一嚐張忱讚不絕口的芥末牛肉。


    這頓飯秦以洵是真的吃撐了,起身的時候還差點站不起來,還是張忱過去拉了她一把,


    張忱嘲笑道:“真的這麽誇張?都站不起來了。”


    秦以洵笑,“這你就不懂了,我通常是吃自己心疼,吃別人胃疼。”


    “什麽意思?”張忱含笑問。


    秦以洵俏皮一笑,拎了包包往前走,“字麵意思,這麽簡單的話你都聽不懂,你的博士是怎麽考上去的?嘖嘖!”


    秦以洵出去的時候,並沒有發現她身後的那一桌剛好坐著趙啟銘和王祉。


    看她走出去了,王祉看著趙啟銘嘲弄地笑,“這個秦小姐我好像見過一次,她當時和你一塊兒陪著曉曉。那個男人,是她的男朋友?”


    趙啟銘喝了一口湯,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不要轉移話題,我剛才說的賬本的事情,你打算找什麽借口來搪塞我?”


    王祉不屑地笑,“趙啟銘你是檢察官,有種你就找了證據擺在我的麵前。是啊,你說的很對,生產成本和小穎貪汙的那筆錢的數額驚人的吻合,可是證據呢?我們是在銀行貸了款的,我們有單據作證,所以你的猜測毫無意義。”


    趙啟銘極淡一笑,“王祉,不要得意太久,證據會有的。不要以為蕭穎死了就萬事大吉了,隻要有我的一天,我就不會放棄為她討迴公道。”


    王祉也笑,“那還真是謝謝你,期待你早日找到幕後黑手,為我的妻子洗清冤屈。”


    和王祉不歡而散之後,趙啟銘開車到了秦以洵的住處。和王祉在飯桌上的時候他就看到他們了,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落進了他的眼底。看到她被嗆到的時候,他暗罵她笨,當看到張忱伸手過去捏她的臉頰,她居然沒有迅速躲開的時候,他簡直想過去指著她的腦門罵她蠢蛋,她怎麽就那麽沒有防備?他們都還不是男女朋友,她怎麽可以容許別人對她動手動腳?!


    聽到門鈴聲,秦以洵猜想會是趙啟銘,所以跑過去開門。但是想到他昨天的態度,秦以洵的熱情瞬間就冷了下來。


    趙啟銘沒什麽表情地走到客廳坐下,半晌才神色不豫地問她,“吃飯了嗎?”


    秦以洵給他倒了杯熱水,聞言點點頭,“嗯。”


    “在外麵吃的,還是在家裏?”


    秦以洵微微詫異地看著趙啟銘,他怎麽會問她這個問題?但還是老實迴答,“外麵。”


    “你一個人吃的?”趙啟銘靠在沙發上,閉目揉著眉心。


    “沒有,和一個朋友。”


    “你朋友是男的還是女的?”


    秦以洵蹙眉看著趙啟銘,有點不悅,他以什麽身份對她刨根問底?


    “我跟誰吃飯跟你有關係嗎?”如果趙啟銘昨天不那麽令她失望,秦以洵當然不會以這種口吻跟他說話,可是他昨天把她的真心摔在地上,她隻要一想起來就會恨地全身發抖。


    趙啟銘嗖地睜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秦以洵看。有點被她氣到,她之前都不會這麽跟他說話的,“當然有關係,你頭腦簡單,萬一是跟什麽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吃飯,你出了問題我怎麽跟你的父母交代?”


    不三不四的人?!


    在他眼裏她就是那樣隨便的女孩子嗎?


    秦以洵氣得眼淚都出來了,聲音不自覺地變大,“我出問題跟你有半毛錢的關係嗎?!別說我朋友不是壞人,就算我朋友是社會上的渣滓,我跟他在一起出了任何問題也輪不到你來負責,你是誰啊?!”


    “你現在住在我這裏,出了任何問題我都脫不了關係!”趙啟銘已經許久不曾動過怒,現在輕易就被秦以洵逼迫得發火了。


    秦以洵的心幾乎要窒息,她居然喜歡他!她真的有毛病!


    “那我現在就搬走,這樣就不會牽扯到你了!”秦以洵說完就哭著去臥室收拾行李。


    她跑開了,趙啟銘失去的理智才一點一點迴來。跟她一個小姑娘生什麽氣呢,他一定是被蕭穎的案件弄暈頭了。


    歎息了一聲,趙啟銘走進臥室去把秦以洵拿出來的衣服塞迴衣櫃,把她強行拉到床上坐下。


    “你幹什麽,放開我!”秦以洵此刻恨死趙啟銘了。


    趙啟銘歎了口氣,伸手幫她把臉上的淚水擦幹,“好了好了,對不起,我可能是最近事情太多忙暈頭了,我不是故意對你發火的。”


    畢竟愛著他,隻要他低頭,秦以洵就心軟了,但還是很委屈地控訴他,“你剛剛說的是什麽話啊,什麽叫不三不四的朋友?在你眼裏我就這那樣沒有家教的女人嗎?”


    “我那時候也是被你氣暈頭了嘛,好了好了,別哭了。”趙啟銘把她又流下來的淚水擦幹,神色溫柔得不可思議。


    秦以洵乘機靠進他的懷裏,撒嬌問,“我哪裏把你氣暈頭了啊?”


    趙啟銘當然不會告訴她,是因為她被別人占了便宜才生的氣,牽強地說,“你怎麽老在外麵吃東西呢,外麵不是有地溝油之類的嗎?既然會做飯就別老在外麵吃。”末了,趙啟銘生硬地加了一句,“對身體不好。”


    就為這個生她的氣?但終究是為了她的健康著想。秦以洵破涕為笑,“知道了,我以後盡量少在外麵吃飯,迴家自己做。”


    作者有話要說:趁有空的時候我就多更點,因為周一上班又沒時間了,哎。


    那個,記住收藏啊,也不看看我寫得有多辛苦,居然集體霸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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