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夫人麵露僵色,極慢極慢的轉過頭,似是有些抵觸這個問題。


    “你還有事瞞著我。”


    是肯定的語氣。


    雪夫人瞳孔顫動,像是喚醒了原本刻意壓製著的恐懼,她語調都泄了幾分底氣,“淩真人,這件事牽涉太多,我不能說。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證,穀城,絕不會與魔徒相勾結。”


    千晚眸色冷淡,聞言輕飄飄的哼笑了一聲。


    “既然我問了,便是我看到了。”


    雪夫人驚得站起,瞪著眼仿佛根本無法理解一樣,“你看到了?你怎麽能看得到?”


    千晚指尖搭著太陽穴,有些散漫的看向窗外,仍舊是漆墨般黑沉的夜色,卻像是藏了灰垢,暗流湧動,無法安息。


    她淡淡的說道,“修真界皆知,穀城是靈淵入口,靈淵便是器修之司,光這一點,便能讓無數散修趨之若鶩。但如果,它也是魔界入口呢?”


    那些散修,會都能安然無恙的離開這裏嗎?


    雪夫人臉上血色盡褪。


    隻是三言兩語,竟是讓她真切的感受到蝕骨般的寒冷。


    眼前這個年輕的女修,究竟是到了何種可怖的境界?


    雪夫人有幾分忌憚的垂下眼,看到一旁卷起的畫軸,頓住了,原本的驚惶赫然被難以置信所取代,有些懷疑的啞著嗓子問,“青嵐......在魔界?”


    “嗯。”


    “怎麽會!”


    雪夫人目露痛色,“不可能,你騙我,我的青嵐是修真界最好的器修,他怎麽會入魔!”


    “如果,他從一開始就是魔呢?”


    雪夫人呆怔的看著她。


    千晚慢慢起身,“這件事,我幫不了你。”


    哪怕那青嵐是妖界或冥界之人,姑奶奶都能樂意幫她一把。


    但魔界......


    魔界之人,大多是窮兇極惡之徒。


    她與魔界向來不對付,也不願摻和進去。


    若真到插手的地步,估計隻有兩種結果,不是魔界被她攪得個天翻地覆,就是她要完。


    千晚走出門外,雪夫人仍像沒反應過來一樣,伸手輕輕的握住畫軸,眼淚滾落下來。


    良久,才聽到她微弱的啜泣聲,給這黑夜無端蒙上了一層燥意。


    ——


    千晚迴了房間,胸腔處的痛意猛地襲來,比先前更甚十倍。


    她皺眉撫上胸口,默不作聲的走迴榻邊,拿出裝著凝香玉露的白玉瓷瓶,仰頭服下,連著咳嗽了幾聲,就聽見月尋衣焦急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真人,你怎麽了?”


    月尋衣俯下身,看著她唇邊被血染過的痕跡,眉頭攢緊,眼瞳懨深,“你吐血了?”


    “沒事,隻是封了修為,策算有些費心神......”


    千晚聲音帶著掩蓋不住的倦意,平日清冷的語調,此刻慵慵懶懶的拖長了幾分,但仍強撐著精神,半眯著眸子看向月尋衣。


    毋庸置疑,月尋衣是極養眼的。


    如今借著房間裏的暖色燭光,看得更為清晰。


    他的發質極好,烏黑濃稠,額前的幾縷碎發微微卷曲,自然散落兩側,勾勒出他精致的下顎線。


    蝶衣懂事的點綴在他發間,一種獨屬於刺櫻與木香的糾纏味道,從他身上淺淺淡淡的遞出來。


    千晚目光慢慢往下。


    長睫,鳳眸,淚痣,微抿的薄唇都帶著種若有似無的風情,分明是高瘦冷冽的身架子,偏又止不住的散發著一股漫不經心的媚氣。


    他真好看。


    千晚眸色軟了幾分。


    月尋衣不知道自己心裏是如何想的。


    他方才守在淩真人的門外,隻是想確認她是否歇下了嗎?


    可是此刻,看著她沉靜的目光幾乎是分厘未落的注視著自己,一種微弱的期待,就像是即將破裂的瓷釉麵,輕敲了那麽一下,便迅速的爬遍全身。


    “真人......”


    他眸光翕動,輕輕喚了一聲。


    幾乎是看清那人的眼神同時,那種期待忽然如野草般生長,似乎快要壓製不住。


    “......尋衣,你身上好香。”


    千晚不清楚是從何而起的燥熱,隻是有些迫切的,想更靠近眼前的這朵嬌花。


    她有些煩躁的伸出手,摘下禁錮那頭烏發的罪魁禍首。


    如緞般的發鬆散下來,輕輕掃過她的臉頰,千晚挾住一縷,放到鼻尖。


    空氣瞬間僵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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