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們的質疑聲音有些紛雜。


    千晚蹙了蹙眉,懶得聽他們磨嘰,拽著那村長的衣領便往上遊的堤岸掠去。


    再磨下去,怕是下遊先撐不住崩了。


    那還救個棒槌。


    村民們往前追了兩步,看著轉瞬間就消失在雨幕中的身影,麵麵相覷。


    俱是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村長落到地上,甫一踩著滑膩膩的泥濘地,差點摔了個跟頭。


    剛撐著站穩,就看見那人解開了身上的鬥篷,渾身被雨打濕。


    一個幹脆利落的旋身,腰間刀出鞘。


    快到甚至還看不清他的動作,就隻聽見“叮”的一聲,那把刀穩穩的紮進裂了小半指的縫隙裏。


    竟硬生生豁出一道口子。


    恰在此時,昏霾的黑雲裏,滾滾悶雷轟鳴作響。


    村長禁不住心悸了一下,握著鋤犁上前問道,“我現在應該怎麽做?”


    千晚丟給他一根繩子,冷聲道,“站遠點。”


    “啊?”


    “一會我拔刀,你拉我上去。”


    千晚淡然的解開身上多餘的累贅,未等那村長迴話,就大步踏進暴雨裏。


    村長愣愣的握著繩子,隻看到一片殘影掠了過去,那人單手握刀,竟是將那道裂口撕開。


    嘩——嘭——


    猛漲的河水盡數噴泄而出,像是終於找到了一個宣泄口,摧古拉朽般的衝垮了上遊的河堤,堪比水漫金山。


    這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村長不及反應,就被飛泄下來的洪水驚得渾身僵硬。


    “恩人!”


    他疾喊了一聲,眼眶漲的通紅。


    沒有人迴應。


    噴泄出的河水沿著低窪鬆軟的泥地一路往前滑行,衝刷出一條彎彎扭扭的長溝。


    分流出去的河水依舊沿著原來的堤岸走,隻是水位線慢慢降了下去。


    “恩人!!”


    眼尖的看到一抹暗色漂在水裏,村長將繩頭係在石頭上,急忙跳了下去。


    恩人,你可千萬不要有事!


    雨勢漸小,被雷雨洗刷過後的天際,帶著一種初晴的朦朧美感。


    美得有些虛幻。


    水埠村的所有人激動的看著這一幕,掩麵而泣。


    他們逃過了一劫。


    婦人抱著孩子,喃喃說道,“真是太好了,我們都能活下去了……”


    ……


    千晚咳了兩口水,睜開眼睛,入眼就是圍了一圈目光灼熱的盯著她的村民。


    身上的衣服依然濕的非常徹底,隻是旁邊攢了一火堆,像是準備幫她簡單粗暴的直接烘幹。


    某神嘴角狠狠抽了抽。


    那村長誠懇笑了笑,趕緊解釋道,“恩人,我們不敢輕易動您的東西!”


    村民把鬥篷抱了過來,“恩人,這些都已經烤幹了。”


    千晚伸手接過,“恩。”


    “敢問恩人尊姓大名?”村長感激的看著他,畢恭畢敬的行了一禮,“若是沒有恩人出手相救,想必水埠村如今已是一片廢墟。”


    “你是村長?”


    “是,小人名喚董仲峰,正是這水埠村的村長。”


    千晚丟出一塊令牌,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那你應該知道,這是什麽。”


    董仲峰瞧見那塊令牌,臉色就是一白。


    他頓了頓,有些遲疑的說道,“恩人,這……”


    “這是鹽引公牌。”千晚微斂唇角,冰冷的眼神落在董仲峰身上,“可我記得,河間禁鹽商賈,你們這水埠村的舟楫裏,又怎會有這個?”


    姑奶奶原就覺著不對勁,水埠村的河堤還未崩塌,怎麽那知府就急咧咧的準備封村了。


    壓根兒沒把這幾百條人命當迴事。


    頂著那道頗具壓迫感的視線,董仲峰緊了緊牙,讓村民們都先出去,才娓娓道來。


    “想必恩人是特地來調查此事,小人願如實告知。”


    他看向千晚,“恩人所言不錯,這是鹽引公牌,河間藏有好幾條鹽引,皆為私人所有,平日裏舟楫停泊水埠,隻是將私鹽換做楠木的假象,便於他們偷轉運至其他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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