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緊繃著身軀仔細打量著這夥突然出現的逃難者,滿臉戒備之色。而葉子看到淚跡未幹的小鐵之後則放下了警惕暗暗收迴掌心的刀片。


    “你們是逃難者吧,從哪裏過來的?”周南率先開口。


    晨星幾人看著身著軍裝的周南和葉子麵麵相覷,然後幾人齊齊盯著晨星示意讓他來和這兩個年輕人溝通。


    晨星微微領先眾人幾步目光快速掃過周南兩人似乎是確認了什麽,猶豫了一下他沒有選擇迴答周南的問題而是反問道“呃……二位都是軍人同誌嗎?”


    周南擺了擺背在身後的手示意葉子不要說話,他挺直胸膛故作威嚴“先迴答我的話,你們從哪裏過來的,又準備往哪裏去,為什麽這麽晚了還在野外遊蕩!”


    “我們幾個都是槐藍市過來的,那邊被水淹的厲害,連zheng府的人都沒幾個活下來。我們從市裏逃出來的後在郊區待了幾天發現水位始終不降後,大部分人都選擇在周邊駐紮下來。


    我們幾個想著霸都這邊畢竟是省會城市,會不會受災情況好一些,於是就日夜兼程趕了過來,沒想到半夜還會在野外碰到你們!”周南強勢的語氣讓顧離心裏有些不舒服,她不願晨星對這個表情有幾分陰鷙的青年服弱,於是走上前兩步站在晨星身邊不卑不亢的迴答了周南的問題。


    “哦,我知道了。”周南麵無表情的點頭。“那你們方向有些跑偏了。”他指了指晨星等人的身後“你們往那個方向再走個幾十裏路,今晚要是趕一趕路的話大概明天早上就能到霸都了!”


    周南手指著一動不動靜靜看著幾人,氣氛陡然緊張起來。


    “咳咳!”晨星用咳嗽掩飾著尷尬,然後朝著周南露出微笑,這溫暖人心的笑容差點沒閃瞎了周南的氪金狗眼“呃……多謝你了小哥,那你能告訴咱們霸都現在是個什麽情況嗎,大水淹的嚴重嗎?”晨星明知故問。


    “嚴重,不比槐藍市好多少!整座城市都在水裏泡著,死了大概有幾百萬人,還活著的都作鳥獸散像各個方向逃難去了,那裏現在也是一座空城!”周南誠實的迴答。


    晨星的笑容陡然僵硬。暴脾氣的憨狗直接怒罵“我cao,那你tm還指著路讓我們過去,你安得什麽心???”


    “說要過去的是你們,我不過是指路而已。”周南沒有為這個臉長得和車禍現場似的矮壯男人的話生氣,語氣依然平靜。


    路明的教訓曆曆在目,額頭的疤印還未消去。如果可以的話在目前這個階段周南不想和任何陌生人產生瓜葛。


    老葉握著拳頭眼神不善的看著這對男女,“你們不是jie放軍戰士嗎,怎麽對待我們普通老百姓就這種態度!”他擼了擼衣袖大有一言不合就要上去錘人的架勢!


    “不然呢,我應該用什麽態度對待你們?”周南咄咄逼人。


    周南的強勢與戒心讓一項與人和善的晨星都頗感棘手!


    小鐵咽下口水眼巴巴的盯著被火舌舔舐zhe的烤肉,小手死死拽著晨星的衣角“哥哥,我好餓啊,我想吃東西~”


    “我擦,這都是什麽人啊!”憨狗大吼,他一把抱起小鐵“孩子,咱們不丟這人,不就想過來要你們點吃的嗎,看你那防備的jian樣!”說著就拉過苦笑的晨星和同樣十分氣憤的顧離轉身要走,一邊又叫囂道“我憨狗今天就是餓死,死在這荒野!也不會吃你兩半點東西!”


    焦黃的狗腿帶著窒人的香氣從半空劃過飛向晨星幾人。


    人高馬大的老葉舉起蒲團般的大手一把接過狗腿看著烤肉發呆。


    憨狗反應最是靈敏,他劈手奪過烤腿“啊嗚!”哎嘛!真香……


    轉過身看著被憨狗逗笑的葉子,周南一聲歎息不再言語。


    …………………


    溫暖的火塘邊,又多了幾個身影。葉子與幾人聊的火熱,百無聊賴的周南折斷著撿來的枯枝,一根一根扔進火堆……


    “謝謝你了,慕芸姐姐!”顧離拍了拍正專心致誌對付烤肉的小鐵“別光顧著吃了,快跟葉姐姐說謝謝!”小鐵艱難的臉從大塊的扣肉中拔出來,抹了一把滿臉都是的金黃色烤油“靴靴亦傑傑!”鼓著嘴說完這句話又急忙把臉塞迴肉堆。


    小鐵率真的姿態都得幾個大人哈哈大笑。


    而周南唑了唑牙花一副牙疼似的表情,不是說好名字是機密的麽,滿腹牢騷的他內心狠狠吐槽著……


    晨星清了清嗓子,正坐著向葉慕芸道謝。“謝謝你了葉……”晨星躊躇了一下“我就稱唿你慕芸姑娘可以嗎?”翩翩有禮的晨星紳士般的詢問。


    “當然可以了,沒必要跟我拘謹!”葉子微笑迴應。


    顧離看著晨星滿臉的驕傲,而一旁的周南則牙花更疼了……


    “要不是有您,嗯……還有周南兄弟好心接濟我們!”他也微微向周南點頭致敬,“我們幾個可能真的會餓死在這裏!”晨星誠摯的向二人道謝。


    憨狗拿著一個腿骨,仔仔細細的將骨上附著的每一絲碎肉舔舐幹淨,然後滿足扔到一旁。一隻手撐起後仰的身體,另一隻愜意的撫摸著肚皮“嘿,確實要謝謝人家葉姑娘,不愧是好戰士的心胸,至於那一位嘛……”憨狗直起身斜藐著周南“哎?你剛才說你叫啥來著?鄒……蘭蘭??”憨狗蹙眉“哈,我說你一爺們怎麽取了個女人的名字!”


    “啊?你耳朵長肚臍上了?人家小夥子說自己叫周蘭蘭!”老葉亮了亮發達的肱二頭肌順手從地上抓起一把青草清理手上的油漬。


    溫婉的顧離輕捂嘴唇掩住笑意,低頭不語。


    “嗬嗬,我叫周南,周總理的周,東南西北的南!”周南停下手上的動作,一邊禮貌的微笑,一邊心裏默默問候著這兩人的祖宗十八代!


    晨星用腳輕踢了下二人,向周南表露歉意。


    葉子看到周南連連吃癟,心裏好笑。“對了,你們為什麽會選擇離開人群自己跑出來呢?”葉子疑惑的問晨星“恕我直言,現在這樣的環境你們離開集體是很危險的選擇,若是在野外耗盡體力又尋不到食物那基本上生存的可能性會很小!”


    葉子的問題讓幾人都沉默下來表情十分沉重,就連小鐵也都收斂了笑容。


    最終開口的還是晨星“其實不瞞你說,我們也是被逼無奈才跑出來的!”他環視了幾位同伴得到大家的同意後,開始給周南葉子二人說起他們的經曆……


    “我家裏是在槐藍開電子廠的,廠子規模也不算小,人最多的時候加起來也有大幾千人。顧離和聶風以前是管財務的,憨狗和老葉兩人是搞技術的。小鐵他爸爸是我們廠裏的保全……


    下雨的時候電就停了,廠裏的所有人都擠在幾個廠房裏等著救援。水位長得很快,小半天時間就淹到了廠房門口,而且雨也一點沒要停的意思。我琢磨著這麽幹等不是個辦法,水要真是衝上來了這麽大的風浪沒幾個人能活下,於是就發動了願意出去冒險的人用廠裏堆著的一些木工板做了些簡單的木筏,從廠子食堂裏帶了一些食物就逃了出來。大部分人不願意冒這個風險都還待在裏麵等救援……一項溫文爾雅的晨星罕見露出嘲諷“不過我估計這夥人現在也都在水裏飄著了……”


    “那後來呢?”葉子追問。


    “後來我就帶著他們扛著暴雨逃出了城,城裏還活著的人也陸陸續續跟我們聚集到了一起,加在一起大概有個兩三萬人把。雨停了之後,走掉一部分外地人,還有一些結伴想去其它城市看看情況的,反正最後還剩下一萬多本地人。


    大家就分成一個個團體,駐紮在城市周圍。我帶著一千多個兄弟找到了離城際不遠的受災情況還好的小村子,大家把房子簡單修葺了下就這麽住了下來。


    問題很快就出現了,雨停之後大家腦子裏都是一團亂麻,基本上所有人的父母、妻子、孩子都有在雨裏喪生的。我為了穩定大家情緒就把帶出來的食物都給煮了讓他們吃一頓飽飯。


    但隨後也不知道是誰胡說我們囤積了大量糧食在手裏的,陸陸續續就有許多人跑上門來找我們要吃的,不給吃的就要搶就要打人,可是我哪裏有吃的給他們!”晨星表情氣憤的說道。


    “接下來的事情我來說吧!”顧離纖瘦的玉臂環繞拱起的膝蓋,表情悲涼語氣蕭瑟。


    “我們這群逃出來的人裏有個叫張遠的,他家是廠裏的大股東,僅此於晨星哥家裏。這人家裏在槐藍市有很深的背景,平日在廠裏掛了個技術總監的閑職,整天無所事事要麽調戲廠裏不少漂亮小姑娘,要麽就帶著一夥人喝酒鬧事。聽說以前把很多女孩子搞懷孕了,曾經打架還死過人。不過耐不住他家大勢大,這些事情都給他爸媽用錢擺平了。


    提到張遠,晨星老葉幾人表情更加陰鷙。


    “最先找上門來的是一群以前槐藍一個高級會所裏工作的女人,說白了就是一群biao子!”顧離心中憤懣。“張遠以前經常帶人在她們那廝混,於是這群女人打聽到張遠還活著的消息就跑過來投奔他!嗬,這些女人過來以後聽說是好好的伺候了一頓張遠,於是他帶著群豬朋狗友跑到晨星哥這裏要吃的給那些女人。說白了,其實就是想找個由頭把食物都拿過來!那畜生才不會管那些女人的死活!”


    “接下來聽到消息的人越來越多,才一天時間周圍還活著的難民全跑了過來!那天晚上,張遠和晨星哥鬧了好久也沒搞到東西之後就連夜帶著幾十個人跑了出去……”


    “結果第二天傍晚的時候,張遠他們又迴來了。迴來的時候居然還帶了好多板車肉迴來!”說道這顧離捂著嘴強忍著惡心。


    “呸!”老葉在一旁吐了口吐沫,憨狗目光愣愣盯著火堆沒有說話。


    葉子勃然作色,唰的一下直起身“他們出去殺人了?”


    “嗬,應該是去水裏撈死人了吧……”周南隨口說道。


    “嗯,應該是這樣……”晨星接過話頭,“他跟我們說是找到了個殺豬場,搶了這麽多肉迴來!”


    “都把人當傻子似的!”憨狗不屑道。


    好半天顧離才驅走那惡心的感覺“總之,他拿出吃的以後,大家都把他英雄一樣看待,原先跟著我們的一幫人也都很快跑去奉承張遠,沒多長時間他就把所有還活著的人都聚集到身邊。”


    “每天下半夜大家都睡著的時候,他都帶著那幫子人乘著夜色出去一大早再趕迴來,每次迴來都帶著……”老葉說道一般沒有繼續下去。


    “難道那些逃難的人都是傻子不成,他們吃不出來就算了難道還想不到嗎?”葉子瞪著眼不可置信的問道。


    “現在這種環境能活下去就不錯了,大多人都跟行屍走肉一樣,誰還管嘴裏吃的是什麽東西?就算有聰明人也都在裝糊塗!”憨狗嘲笑。


    沉默在火塘邊盤旋,除了周南和已經累得睡著的小鐵,所有人麵色都十分沉重。沒有人知道該如何麵對這將來殘酷的生存環境。


    半晌後顧離悠悠的開口“那張遠被大家擁護以後,更加的囂張跋扈。他私底下把不少活下來的長得有幾分姿色的女人都擄到身邊,那畜生把這些女人關到房子裏派了很多人牢牢看著。隻要是向他效忠,他就帶著人去那房子裏快活!


    嗬嗬,最後這家夥看上我了,想把我也搞上床!幸虧晨星哥還有老葉、憨狗、聶風幾個人及時發現把我救了下來……”這個漂亮的女孩輕咬下唇,帶著淒涼開口。


    “晨星哥以前在廠子裏對大夥都很不錯,所有很多人不想跟他動手。張遠為了鞏固自己的權威,就把我們幾個給攆了出來!”


    周南詫異的看著聶風,他一直以為剛剛說話的小哥是個啞巴……


    “嗬,基本上就是這樣。我們出來以後不知道往哪去,就存了幾分僥幸想來霸都這看看會不會有政府的人在組織救援,結果碰到了你們……”晨星最後總結道。


    周南看到已麵無表情的葉子,心裏咯噔一聲暗叫不好,而下一刻最不想聽到的話就在耳邊響起……


    “我要去殺了這個張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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