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軍在信陽的駐地並不象老旦想象的那般氣派。軍區院子裏到處是卸了一半的馬車和農具,看來是準備在秋後收糧食用的。練兵場被劃成了若幹個打穀場,周圍“自力更生,以產代練”的標語還沒有揭下來。堆成小山的鎬頭鐮刀草耙子已經被雨水泡得生鏽,就在穀場上那麽拿大油布蓋著。與此情景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一輛輛滿載士兵和軍用設施的卡車,日夜不停地往火車站運著,車上什麽標誌都沒貼,車廂都用帆布蓋得嚴嚴實實的。


    按照衛兵的指引,二人來到了38軍某師駐地報到,負責登記的同誌一見到他們的證件,立刻笑著站起身來,大聲說道:


    “你們在我們登記處已經大名鼎鼎了!有個陳營長一天來三次問你到了沒有,他還跑上跑下地去找我們的“兩江”首長和於政委,要求把你們倆兩個安排在一個團裏。關景山政委給我們下達命令了,你擔任d團的4營營長,那是個滿員編製的偵察營,讓陳作斌同誌做你的副營長,還有一個什麽軍政學院的王雲浩,我們知道你們原來在第11軍的戰績,也希望你們能在一起,就讓王雲浩同誌繼續做你的政治指導員。隻是委屈你們隻能暫時帶營,可你們的待遇還是按照團級幹部對待,因為在你們來之前,各主力團已經多向遼寧開拔了,隻剩你們幾個後補充的營還在調配,暫不設團也是基於人員的特殊考慮,師部希望你們理解。或許到了東北還會繼續補充兵員。這次部隊出發,從來沒有這麽多人的……你們到了就好了,38軍c師歡迎你們。”


    老旦並不在意降了一格的軍銜。他也了解一些點38軍的底細,這裏麵臥虎藏龍,團級指戰員比自己戰功顯赫多的是,光是解放東北他們就立下多大功勞那?自己這個投身革命才三年的後來者能被安排到38軍的營級部隊裏,他覺得已經很是不錯了,或許這還是高道成師長的麵子所係哩?同時,他非常高興能和陳作斌以及王雲浩再度並肩戰鬥,這是兩個絕對信得過的夥伴,陳作斌是一員虎將,王雲浩足智多謀,楊北萬執行任務也說一不二,有他們幾個在還擔心完不成任務麽?


    剛從登記處出來,老旦遠遠就看見陳作斌和王雲浩正往過走著,三人歡唿著抱在一起,惹得過路卡車上的兵都掀開帆布瞅他們。


    “你個老旦!我天天找你,還以為你不來了,這可不中!我正準備偷一輛車去你老家找你那!嚇?楊兄弟也被你拽過來了?你不想讓人家迴家娶媳婦了?”


    “陳團長,我要告俺們團長一狀,他們村子明明有好女子稀罕俺,他都給俺擋迴去了,俺這輩子八成是娶不了媳婦了。”


    “傻北萬子,你們團長那是愛護你,你長得這球白淨的,還不讓他們村的餓女子們給吸幹了,哎呀你可不知道女人的厲害,比那國民黨部隊厲害多了……”


    “你個球說啥哩!嘴裏麵竟跑驢,俺是想讓他再曆練曆練,娶媳婦急個啥?這不又有仗打了?高師長說你們已經來了,俺能不來麽?要不你迴頭打仗立功成了旅長,俺還是個團長,俺這口氣哪裏咽去?”


    “解放啊,我可是被老陳硬拉壯丁來的,我的入學通知都下來了,被這廝當著我得麵活活給撕了,你說他該當何罪?要不是聽說你來,我這官司得打到西南軍區政治部去。”


    老旦見了他們別提多高興了,雖然三人分別隻半年多,感覺仿佛隔了好多年似的,他捅了捅陳作斌開始發福的肚子說:


    “這是咋球鬧的?咋了板油已經上來了?才過去了半年你就開始發福了?”


    陳作斌眼睛一擠歪著頭說:


    “說的是那,我這一沒仗打呀,就他***渾身都不自在,每天打獵也不過癮,每天訓兵更是不過癮。好容易有個剿匪的任務,我***帶著兵還沒到那,那幫沒用的就已經向當地縣政府投降了,你說我能不長肉麽?你說我能不著急麽?老王你也別恨我,我拉著你來也是不想見你毀在學校裏,都打了多少仗了?非要聽那幫國民黨俘虜的教員講課,你這不是自找沒勁麽?那你還不如天天聽老旦講講,那不還省了學費麽?”


    “你個球的陳作斌!你***還敢埋汰俺,趕緊給俺準備酒喝,俺兩天在車上都顛散了。”


    王雲浩趕緊攔住說道:


    “唉呦解放啊,這酒可不能喝,38軍梁軍長軍令極嚴,不是打了勝仗或者過年過節,上到軍長下到士兵滴酒不能沾,這和咱那邊不太一樣。”


    老旦遺憾地瞟著陳作斌說:


    “那俺完蛋了,沒酒喝,那你陳作斌給俺搞點肉來吃總是可以吧,你養下這麽肥!”


    “肉是有的,不過用不著我來準備了,朱團長和幾個營長都等著你,今晚上有你的肉吃!”


    當晚,老旦見到了朱日華團長、政委胡之光以及其他的團級和營級指戰員,不知是誰告訴了朱日華說老旦愛喝酒,席間眾人寒暄和介紹過後,朱日華衝著衛兵大喝一聲:


    “關門!警戒!”


    等到餐廳的門關上了,朱日華悄悄從桌子底下拿出了兩瓶衡水老白幹,笑嘻嘻地自己擰開了,大大咧咧說道:


    “聽說老旦同誌好酒,看來跟我是一個毛病,梁軍長不讓喝酒,那是因為還沒任務給咱們,有了任務我就敢讓他梁大牙天天給咱們送酒喝。這軍人不好酒,肯定攻不下山頭,肯定沒啥出息!解放同誌你別緊張,你麵前坐著的這些個營長同誌們,個個都是海量,隻是今天咱們湊到一起是給你接風的,所以七個人隻喝兩瓶,全當品品味道了。你們11軍的高道成旅長在太行打鬼子的時候,和我有過生死交情,我打電話管他要個偵察營的營長,他連想都不想就推薦了你。在解放全國的慶功會上,他梁大牙喝酒的時候說我隻能打國民黨,還隻能打落魄而逃的國民黨,說我沒見識過意氣風發的國民黨,還說現在戰爭的形式,我這個老八路跟不上趟了,現在我就非下到部隊中來打打美國人,給他梁大牙和師領導們看看。我老朱是個爽快人,你既然來了,咱們既然要在一個戰壕裏滾了,那麽我老朱見了兄弟怎能不請頓酒喝?滿上!”


    話音未落,朱日華就要往老旦杯中倒酒,老旦忙站起來,紅著臉去奪那酒瓶子,朱日華不高興了,身子往後一仰,按住老旦的胳膊,力氣之大竟把他按迴了座位。朱日華瞪著眼睛大喊道:


    “幹啥?我給你倒杯酒,你緊張啥?今天我給你倒酒,明天說不定就讓你去打山頭打阻擊,我這杯酒好請不好喝!我這是先禮後兵!你先不要客氣!這些同誌們都知道我的厲害,喝酒歸喝酒,軍令是軍令,你們酒喝好了,這仗如果將來打得不好,我老朱可立刻翻臉不認人!因為在我上邊的江海潮師長會翻臉不認我。你知道為什麽請你來麽?我那個偵察營的營長半年前迴家種地去了,那可是和我從太行山裏一起打出來的兄弟,他的任務砸了鍋,偵察營偵察營,那該是團裏的尖兵部隊,卻被十幾輛美國坦克嚇得跑了十幾裏地,我沒有槍斃他已經是徇私枉法、違抗軍令了!所以麽,這杯酒是咱們的見麵酒,也是一杯無情酒,下一杯酒能不能喝到,要看你老旦有沒有肚渣子!要看你的新偵察營能不能打出咱們團的威風!怎麽樣?我老朱敢冒梁大牙的軍令請你喝酒,你老旦這杯酒敢不敢喝呢?”


    朱日華略帶挑釁地盯著老旦,他知道麵前這人其實和自己一樣都是團長,隻不過老旦曾是俘虜軍官,雖然為新中國解放戰爭貢獻了力量,但是到了38軍地頭上還是得暫時矮一頭。今天給老旦接風,一是要看看此人是否象高道成說得那樣可堪重任,二是要看看這人的性情能否把握。老旦看著眾人微笑中略帶疑問的眼神,看到王雲浩眼睛裏透出的鼓勵,慢慢又站起身來,啪地一個立正,大聲說道:


    “朱團長,說句膽大的話,天下沒有俺老旦不敢喝的酒,也沒有俺老旦不敢完成的任務。隻要你看得起俺,隻要咱師看得起俺,你往哪裏指,俺就帶兵往哪裏打。朱團長,俺這條命是十幾年戰場上滾過來的,自打跟了共產黨解放軍,隻要俺帶的部隊有一個人活著,就沒給解放軍丟過臉,就不知道啥叫完不成任務?不瞞諸位,新中國解放了,俺本來是想迴家種地,可部隊需要俺去打美國鬼子,俺就來了,根本就不用猶豫。俺在家裏呆了幾個月,看到家裏從來沒有象現在這麽好過。俺來38軍是俺女人和鄉親們敲鑼打鼓送來的,為的就是讓俺報答共產黨和解放軍的恩,把美國鬼子擋在國門外邊。今天俺喝了你的酒,明天要是任務完不成,俺就提頭來謝你這瓶酒!”


    老旦鏗鏘有力地說完,眾人都被他說的有點愣,老旦一把拿過朱日華麵前的衡水老白幹,打開蓋子,對著嘴就開始灌,一口氣將一瓶六十七度的老白幹喝了個底兒掉,然後慢慢地把瓶子放迴到朱日華麵前,仍然立正看著他。


    “好!”


    朱日華和眾人不由得大聲喝彩起來,朱日華站起身來,緊緊地握住老旦的手,看著孔武有力不卑不亢的老旦,心裏不由讚歎。陳作斌見老旦一口就喝光一瓶,十分心疼,忙抱住另外一瓶不撒手,眾位營長當然不幹,紛紛去他的懷裏亂搶。


    老旦酒量原本不小,可空著肚子一瓶酒下肚的情況卻不多,更何況那是一瓶67度的衡水老白幹,老旦覺得肚子裏的火唿啦拉的燒上來,忙用涼菜去壓,再喝下王雲浩遞過來的一大杯涼水才好點。幾個營長見老旦緩過來了,又一人敬了他一杯。朱日華覺得沒喝過癮,正準備再讓衛兵去拿酒,一個通訊員跑了過來,在他的耳邊嘀咕了幾句,朱日華臉色陡變,眾人見狀安靜下來,朱日華咬著牙說道:


    “美國人轟炸了臨江和安東,師部的命令,下周我們團必須到達吉林,我們已經慢了,大家吃完飯就趕緊去準備,今天就喝這麽多了,咱們到了鴨綠江邊再接著喝,部隊後天就出發!”


    老旦還沒來得及熟悉自己的營隊,就帶著大家登上了開往遼寧的火車。悶罐子火車晝夜不停地開往遼寧腹地,兩天後到達了東北邊防軍的38軍駐地。在這裏,部隊開始進行大規模的整裝和儲備物資。老旦按照團裏的部署,著重帶兵練習遠程奔襲和火力阻擊任務。老旦和王雲浩施都施展出了看家的本領,把營裏麵這些虎頭虎腦的年輕戰士訓練得叫苦不迭。老旦和陳作斌、王雲浩徹夜研究朝鮮的地形和山脈特征,在訓練地找了很多處與朝鮮當地較為相近的地形,讓楊北萬帶著尖刀連隊領頭展開拉練,包括夜間負重爬山、下山,大量使用繩索協助,用燈光進行山間信號聯絡等內容。他們在白山黑水之間晝夜不停地訓練著,不停的翻山越嶺令這幫曾經馳騁在黑土地東三省的士兵都有點吃不消,所有人的手掌上和腳板上都磨起了一層又一層的水泡。王雲浩動員戰士們,爬山是為了去朝鮮國打勝仗,朝鮮平原稀少,山脈眾多,現在不爬山,麵對比日本鬼子和國民黨更加兇殘的美國鬼子就隻能等死!快到十月份的時候,從朝鮮傳來消息,美軍在9月15日在西部港口仁川進行了登陸作戰,截斷了朝鮮人民軍的補給線,朝鮮人民軍已經陷入很大的劣勢,正在節節敗退。如今,聯合國軍二十萬人正浩浩蕩蕩地乘勝開向鴨綠江。知道這個消息後,戰士們的訓練自覺了很多。


    10月8日,毛主席發布了立刻組建中國人民誌願軍的命令,在當地集結的各軍以最快的速度補充棉衣和裝備,存放自己攜帶的財物。上麵命令,要把自己身上一切具有中國軍隊標誌的物品留在後方,每人衣服上的“中國人民解放軍”的標誌要撕掉,每人發的寫有“將革命進行到底”的毛巾也要用剪刀剪去字樣。很快,38軍c師就奉命向東南方向的鴨綠江邊開拔了。


    戰況與老旦所想象的大有出入。美國的飛機已經敢於越過邊境向中國部隊集結地邊緣扔炸彈了,而他原本以為部隊的任務是要守住鴨綠江這邊的國境。按照原來的部署,這個軍渡江後在朝鮮江界地區要集訓三個月,是作為誌願軍的戰役預備隊調度的,等待改換裝備後再投入作戰。可很快第一道作戰命令就下來了,竟是全營跟隨整個38軍立刻全部跨過中朝邊境,深入朝鮮境內,要在幾天之內到達熙川和溫井地區。


    部隊在一個黃昏出發,一到了江邊就開始渡江。黑壓壓的鴨綠江北岸,老旦和他的戰士們看到了一副令他們瞠目結舌的景象:在鴨綠江大橋和一座座臨時搭建的浮橋上,約有十幾萬人在黑燈瞎火之中迅速渡江。原來在江邊集結的部隊也不止有38軍一部,看上去至少有三個軍的部隊在同時過江。大家穿的衣服都不一樣,有穿棉衣的,也有穿著單衣的,相同的是從身上都看不出部隊的番號。整個江邊一盞燈都沒有。按照軍部的命令,連說話聲音都要盡量壓低,據說是美國人的飛機耳朵很靈。卡車都熄了燈,連拉大炮的騾馬都上了籠頭以免嘶鳴。整個渡江過程迅速而順利,非常安靜,隻有平緩的鴨綠江江水映照著昏岸的月光,照著戰士們背後鋥亮的槍。


    在踏上朝鮮的土地之後,老旦迴頭看去,祖國已經消失在黑暗的暮靄之中。他從未想到今生還有機會來到一個別的國家——雖然是來打仗的。d團奉命向朝鮮北部的熙川方向急行軍。為了躲開據說很厲害的美國飛機,部隊都是在夜間行進。剛走出去幾十公裏。部隊就陷入了一股向北潰逃的難民大隊裏,部隊在這股不顧一切北逃的難民流中舉步維艱,難民中還混有大量北朝鮮的士兵,他們木訥地看著這隻中國軍隊,臉上毫無表情。


    “俺沒想到還能到國外來打仗,還要打美國人,老團長?美國人要進攻咱們中國麽?會不會有國民黨的部隊和他們一起來?”


    楊北萬看著難民潮,扭臉問老旦。


    “俺也沒想到?看來美國人覺得扶不起老蔣,要自己上陣了?可為啥要先打朝鮮,俺不曉得,可能這邊連著東北,好進攻吧?”


    “保家衛國,咱這是衛國保家呢!”


    “嗯,一迴事,毛主席英明啊,把鬼子擋在外邊,比當年老蔣放日本鬼子進來聰明多了。”


    原本一周的路程,整個師竟然走了十天。大部隊被擁擠的難民潮擠成了好幾部分,彼此沒了聯係。戰士們抱怨說這哪裏是在去打鬼子,簡直是去趕集,一路上人山人海都往後跑,卻還不給這支幫他們打鬼子的中國軍隊讓路,連老旦都覺得離譜。好在一路上隻遭遇了兩次美機的轟炸。由於在夜裏,戰士們迅速隱蔽了,不過放在路邊的汽車就倒了黴,被炸了個稀巴爛。老旦第一次見到這麽厲害的炸彈,一顆炸彈竟然把兩輛日本鬼子生產的大卡車活生生掀進了山穀裏,地上還留了一個巨大的彈坑。團長朱日華對行軍速度非常惱火,卻也毫無辦法。


    果然,等到達了熙川外圍發動攻擊的時候,熙川城裏的南朝鮮軍隊已經跑得差不多了。戰士們非常失望。在攻擊之前,偵察營開了會,對於馬上要在外國和外國人打仗,戰士們此時不但不害怕,反而都非常興奮,摩拳擦掌表決心,恨不得立刻把眼前的南朝鮮第八軍打個七零八落。教導員王雲浩向戰士們介紹了部隊的任務,所屬的c師打的是主攻,整個38軍的任務是包南朝鮮第八師的餃子,而且爭取包住一些美國鬼子。可是等戰士們大叫著衝進熙川城,鬼子早就作鳥獸散了,隻抓住了一百多個拆東西的南朝鮮兵,那個第八師早已經跑了,整個城市冷冷清清,幾乎空無一人。


    從別的部隊傳來了一些勝利的消息,雲山方向開始叮叮咚咚地打起來,c師的官兵們酸酸地聽著遠處的槍炮聲,心裏很不是滋味。


    “這是他娘的咋迴事?這幫南朝鮮鬼子跑得比***國民黨還要快!怎麽攆都攆不上。咱們的速度也太慢了,為啥走這麽一條路?早知到這麽多人還不如翻山那!”


    陳作斌氣唿唿地在罵著。偵察營隻開了幾槍,而且一個俘虜都沒有抓到,這讓他受不了。老旦和王雲浩去團部裏開會了,陳作斌隻能一個人對著牆上的地圖自顧自地罵著,戰士們來問東邊的槍炮聲是咋迴事,陳作斌正找不著撒氣的地方,眼睛一瞪罵將迴去。戰士們立刻識相地跑開了。隻一袋煙的光景,老旦和王雲浩迴來了,二人表情不一,一個愁眉苦臉,一個嬉皮笑臉,把陳作斌弄迷糊了。


    “咋說?團裏啥命令?”


    陳作斌從地上跳了起來,看著笑嘻嘻的老旦和一臉嚴肅的王雲浩問道。


    “看把你急得,後麵有你的仗打。團裏命令我們立刻出發,和3營於今夜一起攻占新興裏地區,向球場方向斜插。那裏有南朝鮮軍兩個營,都不滿員,送上嘴的肉哪!天就要黑了,馬上出發!”


    老旦和王雲浩剛才在會上如坐針氈。c師師長江海潮和政委關景山幾乎是在大罵各團團長,說什麽入朝第一仗,39軍和42軍各部都出色完成了任務,唯獨38軍非但沒有完成任務,還拖了別人的後腿。c師這次是奉命打主攻的,可主攻部隊還不如別人的偵察部隊殲敵多,讓別人笑掉了大牙,38軍軍長梁興初綽號“梁大牙”,大牙被別人笑掉了,如今正在挨彭德懷總指揮的怒罵。各團團長在行動過程中不能隨機應變,給整個c師以及38軍抹了黑。d團團長朱日華和e團團長溫大印等人被罵得狗血淋頭,一句話不敢迴。老旦等營級幹部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出,把頭幾乎要凹進脖頸子裏麵。好在師長罵完了之後立刻下達了新的作戰命令,大家的精神氣兒才緩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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