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可能性很大,卻畢竟不是正式通知,那就不是最終確定。


    所以這次在長安待命,就要寬鬆多了,因為冀州鼎已經被取走、接下來取哪一鼎尚未最終確定,所以他們雖然住在一起,但除了每天早上和晚上需要“點卯”,白天還是比較自由的。


    院門設有門崗,他們也配發了出入證。


    從涸海鎮坐車到敦煌、又從敦煌坐飛機到長安,大家都比較累,所以早飯後大多都去補覺了。


    龐統邀請吳大誌到院子裏走走,這肯定是要有些交流。


    吳奪卻一點兒都不困,其他人都去睡了,他是最後還在餐廳裏的,正在想幹點兒啥,卻發現已經走了的權浩然又迴到了餐廳。


    “陪我出去溜達溜達?”權浩然笑道,“剛才人多,也不好問你怎麽安排的。”


    “我正好沒事兒啊權叔,那走吧!”吳奪一聽,這意思應該是逛逛長安的古玩市場了。


    權浩然點點頭,兩人就此出去了。


    出了院門之後,吳奪看了看表,九點剛過,“權叔,長安的古玩市場您了解麽?去哪個?”


    “了解,長安古玩市場有好幾個,不過,今天咱們不逛市場行不?”權浩然笑道。


    “噢?”吳奪在路邊站定,遞給權浩然一支煙,“權叔,您到底是啥安排?”


    “青銅器方麵,我也和你念叨了不少東西了,今天帶你去看看真正的青銅器交易。”


    吳奪微微一怔,“我去,不會是黑市吧?”


    “不能叫黑市。放心,來路都沒問題,沒有生坑的東西,起碼也是民國出土。隻是現在都不會擺在古玩市場賣了,免生不必要的麻煩。”


    吳奪想了想,“權叔,長安這地界,青銅器的圈子,您是不是特別熟啊?”


    “你說呢?”權浩然微微一笑。


    “行啊,聽您的。”


    說是不逛古玩市場,但是打了一輛出租車之後,權浩然對司機說的依然是一個古玩市場的名字。


    隻是到了地方之後,權浩然先打了個電話,而後直接帶著吳奪到了市場裏頭的一家店鋪。


    這家店鋪還挺大,上下兩層,一樓的門上掛著“素金閣”的牌匾。


    一個麵皮黢黑的瘦高男子迎上前,他看起來得有六十歲左右了,肯定比權浩然年紀大,卻和權浩然一邊握手,一邊笑道,“將哥,好久不見。”


    吳奪心想,這個稱唿,可能是江湖尊稱;權浩然本名王鏗鏘,許是就了“鏘”字裏麵的“將”叫的。


    “金老板,前年還見了,不算好久。”權浩然一抬手,“這是小吳,眼力一流。”


    “你好!”這位金老板伸手又和吳奪一握。


    “金老板好。”吳奪應聲。


    “走吧?就差將哥了。”


    隨後,金老板引著他們上了二樓。


    二樓和一樓的結構完全不一樣。一樓是打通的一大間房,有櫃台有貨架有八仙桌,典型的古玩店設置;二樓卻是一道窄門,進門後一條走廊,兩側又各有一個防盜門。


    很顯然,二樓並不對外營業。


    金老板帶著他們進了右手邊的房間。


    房間裏已經有三個人,都是男的。


    一個四十多歲,方臉盤,身材魁梧,穿了件翻絨的運動裝,褲子也是運動褲。


    一個年紀稍大,五十歲左右,身材中等,長得有些文氣,鼻梁上架著眼鏡,穿了一身藍灰色的中山裝。


    還有一個頂多三十歲,長得和金老板挺像,麵皮黢黑。原來他是金老板的兒子小金,金老板去接權浩然,他留下陪客。金老板來了之後,小金打了個招唿就出去了。


    金老板稱唿運動裝的男子為秦先生,稱唿中山裝的男子為嶽先生。但是在介紹權浩然和吳奪時,他卻說這是蔣先生和他的侄子小蔣。


    吳奪暗自心說,這“秦先生”和“嶽先生”怕也是化名。


    這個房間裏的一麵牆上還有一道門,不過此時是關著的。而眼下不過十幾平方米左右。主要就是擺了兩張桌子,一張八仙桌靠門,桌上擺著茶水和煙灰缸;另一張厚重的圓桌靠牆。


    此時圓桌上已經擺了一件青銅鼎。


    這隻青銅鼎體量很小,三足圓鼎,帶著兩隻立耳,從足到耳的高度,怕是也就二十厘米左右。


    鼎身的紋飾是蟬紋,而三足的上部也有紋飾,饕餮。


    “我今天一共就有兩件東西能出,結果卻來了三個買家。我要說一件一件來,價高者得,是不是不厚道啊?”金老板笑道。


    秦先生擺擺手,聲音洪亮,“金老板,客套話就不用說了。這第一件饕餮蟬紋鼎,我反正是看上了。”


    嶽先生則是淡然一笑,“拍賣會競爭更激烈,再說了,蘿卜白菜各有所愛,不一定競爭得起來。”


    “好啊,那就先看東西吧,蔣先生來得晚,還沒看饕餮蟬紋鼎,二位都看好了吧?”金老板說著,衝權浩然點了點頭。


    而秦嶽二人都表示看好了。


    權浩然和吳奪來到方桌跟前。


    吳奪先是大致看了看,從這饕餮蟬紋鼎的造型來看,大致應該是西周早期。


    從紋飾來看,經過修刀,刀法很精良。青銅器的鑄造,也不是全靠鑄,有一些紋飾是要經過修刀和打磨的


    鏽主要是綠鏽,而且從表層特征來看,這鏽色,絕不可能剛出土的,甚至不可能是百年內出土的。


    吳奪在青銅器上的眼力,自從有權浩然這樣的高手指點,進境很快。


    不過,這件饕餮蟬紋鼎,他還是吃不太準。這東西的形製肯定是沒問題,但是有些細節卻讓他感到不太到位;特別是鏽色,看著有入土又出土、曆經一段時間的特點,但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兒。


    卻又說不出來。


    好在他還能聽,配合著聽,進一步“學習”。


    而權浩然,早就看完了。


    實際上,權浩然隻是用手摸了摸鏽色,再就是好像湊近聞了聞,接著就沒有再細看。


    吳奪徹底搞清楚之後,便也往後撤了撤。


    “蔣先生,有興趣麽?”金老板笑問。


    “我來得晚,第一件還是請兩位先來的談吧。”權浩然應道。


    吳奪看了看權浩然,心說這東西倒也不是不能買,但是權叔肯定不會有興趣。


    但是那位秦先生確實很有興趣,直接問道,“金老板,可以報價了吧?”


    金老板也不磨嘰,抬手,比了一個八的手勢,“那就大家一起發財吧!”


    而此時另一位嶽先生也不說話,隻是麵帶微笑地聽著。


    “八萬?”秦先生接口。


    “秦先生你是行家,還跟我兜圈子啊?是你少給了一個圈子!”金老板應道。


    “八十萬有點兒高啊。”


    “高不高看你了。你了解我的。”


    秦先生沉吟。


    嶽先生卻開了口,“我沒興趣,現在就隻有秦先生你一個人談了。”


    金老板聽了,也沒在意,“你們仨後頭有的是排隊的哩。”


    秦先生想了想,“既然嶽先生和蔣先生不感興趣,那咱們單獨談談?”


    金老板看了看權浩然和嶽先生,他倆都做了個請便的手勢。


    金老板便又衝秦先生說道,“那就看完第二件之後,再談?”


    “好。”


    金老板也沒收起那件饕餮蟬紋鼎,直接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接著小金又將一件東西送進來了。


    這件東西,之前秦嶽二人也沒看過。而且,後拿出來的,貌似更有吸引力。


    這件東西更小,小金拿進來的是一個錦盒,錦盒的高度也就是二十厘米左右,而且直徑比那件蟬紋鼎本身還要小。


    小金放下錦盒又出去了。


    金老板打開錦盒,從裏麵拿出來放到圓桌上蟬紋鼎旁邊的,是一件青銅爵。


    半環鈕勾連雷紋雙流爵。


    流,就是爵的嘴兒,雙流就是兩側都是嘴兒,所以不是單流爵那種一側是流、一側是尾的情況。


    這件雙流爵的高度在十八厘米左右,雙流大小一致,豎頸,圓腹,三足呈錐形。


    有蓋,完整。蓋上飾獸麵紋,頸部有雷紋,腹部則是勾連雷紋。


    紅斑綠鏽都有,雖斑駁卻略有潤澤之感。


    吳奪暗叫一聲:有一眼!


    而且,從這件雙流爵的種種特點來看,應該也是西周早期的。同時,再從鏽色來看,出土時間不會超過百年,大致就應該是民國時期出土的。


    這件東西被金老板擺上桌之後,其他四個人是圍著一起看的。


    看了一會兒,都沒好意思先上手。


    權浩然似乎也沒有上手的意思,隻是看了一眼吳奪,吳奪笑了笑,開口:“我是晚輩,眼力最次,我就腆著臉先上手吧。”


    吳奪上手之後,並沒有再浪費時間,直接聽了起來。因為這東西他感覺大開門,本也不需要看太久。


    果然,這就是西周早期的雙流爵!


    還是完整器,不折不扣的好東西啊。


    吳奪放下之後,那位秦先生便著急先上了手。他上手之前,那位嶽先生也動了動,但是沒有秦先生出手快,便也沒有繼續“搶”。


    嶽先生最後上手,他看得很細。


    而權浩然自始至終沒有上手。


    大家都看完之後,金老板招唿他們又迴到八仙桌,倒茶遞煙,仿若漫不經心地說道,“這一件青銅爵最後的買主,我還有小禮相贈。”


    秦先生在這裏頭仿佛性子最急,“金老板,既然都看完了,那就報價吧。”


    金老板卻又看了看權浩然和嶽先生。


    嶽先生先開口,“我跟著聽聽。”


    權浩然點點頭,“聽一口。”


    吳奪在一旁察言觀色,這位嶽先生雖說“跟著聽聽”,但是從眼神之中,能看出實則他是很有興趣的。


    但是權浩然不同。哪怕是真東西,他也未必真的收。


    權浩然這次來,主要是收到消息趕上機會,帶吳奪來經曆經曆。當然,如果是大漏,那也是肯定不會錯過。


    這次金老板沒有打手勢,直接開口,“六六大順,三百六十萬!”


    “這麽高?”秦先生微微一怔。而嶽先生則輕輕皺眉。


    權浩然的臉上古井無波。


    “諸位都是行家,每一件東西,我都不是亂開價。這件西周雙流爵,滿紋飾,完整器,放到海外的大拍上,莫要說三百六十萬,過五百萬也不稀奇。”


    金老板略頓,喝了口茶,“也不是我吹牛,這年頭兒想找這樣的好東西,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秦先生這次沒著急接口,陷入思索。


    嶽先生則看著金老板,“行情是行情,實價是實價嘛,都說在金老板這裏有漏兒撿嘛!”


    吳奪又遠遠看了看擺在圓桌上的蟬紋鼎和雙流爵。


    這兩件東西,都是西周早期的形製,如果都是到代的真品,按說價格上不應該差這麽多,而且蟬紋鼎甚至應該更貴一些才對。


    但是蟬紋鼎金老板隻報了八十萬,雙流爵卻報了三百六十萬,爵比鼎貴了好幾倍。


    這才是真正的行裏人的交易。


    因為這件蟬紋鼎,就沒按照西周早期的報。


    這個價兒,是按照北宋高仿報的。


    而且這其中,金老板話裏有話,所謂“大家一起發財”,是說從這裏按照北宋高仿的價兒來報,但是你買走之後,具體怎麽賣、是不當西周早期的能蒙出去,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那位秦先生感興趣,許就是就這麽想的。


    但是那位嶽先生怎麽想的,就不好猜了。因為這件蟬紋鼎,實際上連宋都到不了!


    吳奪聽到的是,這是一件明代的高仿!


    所以,那位嶽先生是到底對宋代高仿不感興趣,還是看出了是明代高仿,這就不好說了。


    不管怎麽樣,這倆人的眼力和權浩然指定是差了檔次的。迴頭吳奪還得好好請教下權浩然關於這件蟬紋鼎的鑒定細節。


    而金老板這裏,就更不好猜了。不過,從南京到北京,買的沒有賣的精;金老板不管是當成宋仿,還是知道明仿卻故意報宋仿的價兒,他的報價,必定有利可圖。


    聽了嶽先生的“都說在金老板這裏有漏兒撿嘛”,金老板哈哈大笑,“嶽先生,這難道不是漏兒麽?而且我說了,還有小禮相贈。”


    “不如先說說什麽禮吧?羊毛出在羊身上,知道是什麽禮,也更好定奪不是?”秦先生此時張口笑道,“話糙理不糙,金老板勿怪我這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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