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浩然笑道,“噢,我得去趟敦煌,冀州鼎要在敦煌完成最後的檢查、保養、封裝,然後運往燕京;所以需要我參與一下。完事兒再跟你們會合。”


    “你們好好休息,第一鼎上報之後,上頭可能會進一步研究一下,再確定下一鼎的具體計劃。”坐在駕駛位上的李山也笑道,“我開車,送完權先生就迴來。”


    兩人走後,龐統也出了門,他走到吳奪身邊,“小吳啊,年輕人就是精力充沛!忙了這麽多天,辛苦了吧?”


    “為人民服務!”


    龐統卻很認真地點點頭,“這倒是真的。我們尋鼎,廣大人民群眾確實是受益的。”


    “龐局,我們也不是白幹,最起碼我是受益良多。”


    “嗯,我已經打報告了,到時候也會給你們劃撥一筆費用。”


    “嗐!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能親手取鼎的這個過程。這哪是錢能換來的?哈哈。”


    “你的名頭我可聽說了,以你的眼力,也不可能缺錢。”


    “您就別誇我了,我還不知道自己的斤兩麽?現在還處於學習階段。”


    “不要謙虛,一代後浪超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強。當年的吳鏑,比你也大不了幾歲。”


    吳奪四下看看,壓低聲音,“龐局,關於吳鏑,您這邊還有啥消息麽?”


    “他是你堂叔,我肯定不如你爺爺知道得多啊!”龐統擺擺手,“你要說現在突然有個人失蹤,那麽從他最後一次出現入手,可以調查的東西很多;不說別的,監控攝像頭和手機追蹤那可了不得。可是在九十年代,他又不是違法犯罪嫌疑人,來去自由,想查就難了。”


    “噢。”吳奪也就此岔開了話題,“龐局,下一處地點,您應該大體有個數吧?”


    話音剛落,好幾個房間的門都開了,大家“不約而同”走了出來。


    “你看看,說到關鍵地方,都不在屋裏聽了。”龐統笑道,“我不僅不能確定,而且我估計怎麽也得一周之後才能定。冀州鼎所在的那片範圍,我也得等著完全善後、處理妥當。所以啊,你們可以抽出幾天,到附近玩玩。”


    “這附近哪有什麽好玩的?”梅小梅撇撇嘴。


    “可以去烏魯木齊,甚至去和田嘛!距離雖然也不算近,但畢竟在疆區,比咱們原先待的其他地方可近多了,這幾天又沒啥事兒。”


    吳大誌擺擺手,“這小院挺好,我正好清淨幾天。”


    化肥站在吳大誌腳邊,附和一般叫了一聲。


    “嗯,我也不出去了。”葛亮接口,“最近跟吳爺爺學了不少,我也得靜心消化一下。”


    “你不是號稱玉石之王麽?咱們去和田看看?”寧霜卻看向吳奪。


    “逛玉石巴紮啊?”


    “嗯,我也很喜歡和田玉籽料。”


    巴紮,在漢語中就是市場、集市的意思。和田玉和田玉,要是去和田,怎麽能不去玉石巴紮呢?


    “你想去,咱就去。”吳奪沒啥可猶豫的。


    龐統看了看他倆,“可得注意安全。”


    說完,龐統又看了看梅小梅。


    梅小梅接著就說,“一說和田,我也想去,我也很喜歡和田玉;就是,不會當燈泡吧?”


    吳奪笑道,“你都可以當保鏢了。”


    “小梅一起去也行。正好小梅你開咱們的車,各種通行證你也熟悉。”龐統頷首。


    ······


    看似都在疆區,但是從涸海鎮到和田,路程卻有上千公裏。這就不僅是到和田巴紮看玉石了,還順帶自駕遊了。


    龐統有龐統的想法,放飛他們,是一種心理調適;出去的人對不出去的人來說,也是一種心理調適。


    第二天一早,他們便自駕出發了。


    從涸海鎮到和田,自駕遊還真是一條不錯的路線,沙漠戈壁,山川河流,草原湖泊······


    吳奪還是第一次領略如此遼闊美妙、層次豐富的自然景觀,一時間還真有些沉醉。


    與此同時,他也發現,梅小梅好像真有點兒燈泡的感覺了。


    不過這也沒辦法,梅小梅說想來,她自己想不想不知道,但主要是看龐統的眼色行事。


    九鼎的任務尚未完成,讓他們出來可以,但兩個人還是少了點兒;安排梅小梅“跟隨”,也是為了安全考慮,她畢竟是官方的人,身手還不錯,也有其他人不具備的經驗。


    同時,那也得看是誰要出去玩兒。要是吳大誌要出去,龐統怕就不會如此痛快地答應和安排了。


    因為一路觀光,他們早晨六點多出發,直到晚上將近十點才進了和田的市區。


    此時依然尚未天黑。


    酒店是提前定好的,入住休息。


    第二天起得稍晚,吃過早飯之後,他們去了和田有名的玉石巴紮。


    和田以和田玉聞名,玉石巴紮有很多,大大小小。


    同時,和田還有一個和田大巴紮,在市區的東北麵,毗鄰國道。不過,和田大巴紮是個綜合性市場,聚集了各種名優百貨,玉石不是主要的。


    而吳奪他們去的玉石巴紮,當地人稱為大橋巴紮。


    雖然玉石巴紮上有各種各樣的和田玉料,但來玉石巴紮的買家,瞄準的主要是和田玉籽料。


    和田玉籽料的來源,主要是兩條河,一條叫玉龍喀什河,又叫白玉河;一條是喀拉喀什河,又叫墨玉河。


    玉龍喀什河發源於昆侖山北坡,自南向北流經和田綠洲,隨後與喀拉喀什河匯流,後續被稱為和田河,最後注入塔裏木河。


    所謂籽料,就是產自昆侖山的山料,在崩落後落入河中,經過河水千萬年的衝刷,最後變成了沒有棱角、相對圓潤的形狀;有一些還因為河水和淤泥中各種元素的侵染,形成了不同的皮色。


    所以,籽料和山料的不同,不在於本質;從本質上說,玉石成分是一樣的;不同在於籽料經過了河水的滋潤和衝刷,得到了大自然的“二次加工”,就此出現了一定程度的改良和美化。


    籽料是要從河水中采和從河灘中挖的。


    不過,和田玉應用的曆史太久遠了,籽料資源現在幾近枯竭。現在即便能挖,挖出來的也多是垃圾料。


    就算在和田玉石巴紮上,好的籽料也不多了;一旦出現好料子,要價也都是高得出奇。


    攤主:“阿達西,玉石要不要?”


    買家:“先看看。”


    攤主:“好好看。”


    買家:“這個小籽多少克?”


    攤主:“有眼光!天地紅皮,還是純純的白肉嘛,稱一稱嘛,10.6克。”


    買家:“多少錢?”


    攤主:“五萬!”


    買家:“五萬一顆?我要了!”


    攤主:“你這是開玩笑的嘛?你問多少克,我說的是克價。”


    ·····


    攤主這樣說,別覺得他是臨時加價,也別覺得他漫天要價;在玉石巴紮上,極品好料就是這麽個行情,克價幾萬不稀奇。


    而垃圾料,那就是另外一種情況了。


    攤主:阿達西,玉石要不要?


    買家:你這裏的料子,看著都一般啊!


    攤主:好料有好料的價格,想看更好的精品,我單獨給你拿嘛。


    買家:這塊大料子多重?什麽價錢?


    攤主:剛稱過,1.8公斤,裂少,能出鐲子的!五萬!


    買家:這肉質不行,青灰,還帶棉帶僵,出鐲子也很難看的,隻能挑好的地方摳珠子了。五百行不行?


    攤主:五百?太少了,太少了!


    買家:四百!


    攤主:臥槽!無情!五百拿走,四百不行。


    ······


    至於做皮做色的那種“籽料”,那就得看是誰買了。


    吳奪他們三人之中,自然是吳奪在玉石上的眼力最高,寧霜也算懂玉,但是在辨別真假方麵,畢竟不是高手。而梅小梅,那就更外行了。


    這個大橋巴紮,算是市內最為集中的玉石交易市場。這裏頭,還有很多來自蘇州、南陽等地的玉商。蘇州和南陽,當下是華夏和田玉交易的兩個著名的大市場。


    吳奪雖然不是玉商,但也是逛市場的老手,他先是大致走馬觀花地看了一遍。


    巴紮上,垃圾料的占比,不誇張地說,得有九成以上。而精品的好料子,卻又貴得離譜;特別是大開門的料子,根本沒有還價的餘地。


    哪怕是一些修過型的小籽料,開價也都很高。這修過型的,和假籽不一樣,隻是真籽的型不太好,加以修磨。不過修過型的肯定比不了純天然的。


    吳奪逛的同時,也聽到了一些人的議論,有人說這行情漲得太快了,現在的行情,比春節前起碼高了三成。當然,這說的是精品好料。


    和田玉,哪怕是隻說和田玉籽料,品質也是千差萬別,貴有貴的道理,便宜有便宜的問題;既想便宜,又想料子好,這年頭兒,那就基本奔著吃藥去了。


    逛著逛著,快走到市場的另一頭了,吳奪忽然發現一個攤子前烏泱泱圍滿了人,而且議論紛紛。


    梅小梅不懂和田玉,碰到這個熱鬧,卻想看一看。


    吳奪也先想看一看,他不是想看熱鬧,而是隱約見到攤位上擺了一塊碩大的籽料。


    這個攤位是那種櫃台式的,上麵還帶了個篷子;同時,攤位上好像就擺了這麽一塊籽料。


    “我上前看看。”吳奪扭頭對寧霜和梅小梅說了一聲,便從一處空當比較大的地方順勢擠了擠。


    這料子確實大,長度得有兩尺多,最寬和最厚的地方也都超過了一尺,大致形狀嘛,像個土豆。


    聽旁邊的人議論,剛才攤主報過重量了,很吉利,49.5公斤,也就是99斤。


    近百斤的和田玉籽料的確很少見。


    這塊料子通體黑皮,皮上的毛孔也很自然。吳奪一眼就看出是真皮真色。


    俗話說,千年紅皮萬年黑。黑皮之下,容易出老熟的玉肉——容易出不代表都能出。


    不過,這塊料子不僅有一頭帶著濃重的僵塊,而且表麵也有一些僵點。所謂僵,大致就是相對鬆散、缺乏玉性結構;僵重的話,幹脆就像那種鬆垮的石頭一樣。


    和田玉籽料如果皮上帶僵,最怕的就是“竄僵”,也就是僵不僅在皮下薄層,還會竄到玉肉深處;而且竄僵的玉肉,還容易在周邊出現髒沁。這樣的話,一塊料子基本就完犢子了。


    所以,這是一塊賭料。黑皮很厚,僵也不透光,不知道裏麵的玉肉到底啥情況。


    賭石這玩意兒,主要是在翡翠上玩兒。翡翠的全皮料子,不僅有皮,還有霧層;而且場口不同,特點不同;還有些料子變種變色,出其不意;想通過表皮判斷裏頭的情況,確實比和田玉相對更難。


    和田玉通常皮比較薄,即便有厚皮,一般也不是通體包裹。


    但是和田玉也有賭石賭料。賭的,主要就是類似這樣的料子


    這麽大一塊料子,隻要玉肉幹淨,玉色不太差,僵沒有吃進太深,可利用的價值就很大。


    如果竄僵竄髒,甚至裏麵的玉肉本身就不行,那就是賭垮了。


    比如行裏常說的“火龍果”,就是裏麵的肉布滿了髒點;再比如直接切出了很差的“雞骨”,就是尚未成熟的玉肉,瓷性強玉性差。


    人多,嘴雜。吳奪都不用自己問,便知道了攤主的報價。


    九十九萬。


    攤主這是照著一斤一萬來的。


    這塊料子,要是能切出幹淨的白肉,哪怕一般的白度,一斤十萬八萬沒問題;如此,出成能有三成,那也是大賺一筆。


    要是切出幹淨的青白肉,青白肉一般比較致密,油性也足,一斤兩三萬也差不多;如此,出成有五成以上就能賺。


    但攤主開市就擺出來了,到現在依然沒人敢賭。


    因為這塊料子,最怕的就是玉肉不幹淨。


    而且極其難以判斷。


    再加上九十九萬的價格,畢竟不是小數。賭好了確實能大賺一筆,但是垮了也會賠得很慘。


    攤主是個很高大的當地漢子,帶著個小帽子,留著兩撇胡子,見沒人再問,便上前拍了拍這塊大料子:


    “價錢嘛,不可能降了,有要的沒有?沒有要的我就拉迴家了!中午要吃個烤全羊嘛,下午睡一覺,明天發到烏魯木齊去了。”


    此話一出,人散了一些。


    吳奪趁勢擠上前去,也摸了摸這塊大料子。


    雖然他也知道,這種沒有經過人工的東西,聽不出什麽來;但要發揮真正的技術,也不能不試試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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