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它不能明確地點頭或者搖頭,能有此提示就很不錯了。”吳奪應道。


    權浩然撣了撣煙灰,“不過,能讓它在混沌之中出現感應上的靈光,說明這個人大有來頭啊!”


    “鑿山為墓,青銅懸棺,這個人,想必不是什麽國君諸侯。”吳大誌看了看吳奪,“如此行事,特別是身後事,應該也不是後人自作主張。”


    吳奪接話,“爺爺,我瞅您這勁兒,今晚不猜出來,不睡覺了?”


    權浩然笑道,“我也看老爺子的精神頭兒挺足。不過,此事讓化肥一攪和,我的興致也起來了。”


    “關鍵這甕和風箏,兩者之間八竿子打不著啊!”吳奪歎氣。


    “八竿子打不著?”吳大誌好似受到了啟發,敲了敲桌子,“那為什麽不能分開想呢?”


    “分開?”吳奪用手指在桌麵上畫了個甕的形狀,“戰國之前,主要是陶甕,這玩意兒很難和某個人有特定關聯。”


    “風箏呢?”吳大誌仿佛自言自語。


    “哎?”吳奪搓了搓手指,“爺爺,權叔,別說,風箏還真能和春秋戰國時期掛鉤,不是說風箏是魯班發明的麽?魯班就生活在春秋末期到戰國初期。”


    魯班顯然是一個傳奇人物。


    魯班,春秋末期魯國人。要說姓,其實他姓姬。那時候的姓氏和現在不一樣,姓是姓,氏是氏。姓,帶著女字旁,起源於母係社會,而氏,則起源於父係。


    當時一般是以姓代表血緣關係,用來區別婚姻;氏,主要用來區分身份,分出個高低貴賤。


    魯班是姬姓,公輸氏,名班(般)。因為是魯國人,所以又稱魯班;因為是公輸氏,又被人稱之為公輸般。


    魯班的生卒年份,史料上是明確的,公元前507年到公元前444年。


    魯班的人生,處在周朝的春秋末期到戰國初期。


    周朝分為西周和東周,東周分為春秋和戰國。實際上,不管春秋還是戰國,諸侯國都在爭霸;隻不過戰國時期因為吞並和滅亡,諸侯國的數量變少了。


    春秋五霸,說的是國君,因為諸侯國數量相對較多;而韓趙魏三家分晉之後,戰國七雄說的就是諸侯國了,其他小國已經不多,而且完全無法和戰國七雄相抗衡。


    魯班的傳奇故事太多了,甚至後代史官把一些勞動人民集體性的發明創作也安到了他身上。


    風箏據說也是魯班發明的。不過,當時還沒有“紙鳶”,因為東漢時期蔡倫才發明造紙術。相傳魯班發明的是“木鳶”。


    而且,木鳶能在天上飛三天。


    這有點兒誇張了,除非天天是“大風起兮雲飛揚”,要不然怕是很難。


    但是某些史料上更誇張:“公輸般製木鳶以窺宋城”。


    這要是能利用木鳶“窺宋城”,那得是載人木鳶才行,那時候又沒有攝像頭,木鳶上沒人是沒法“窺”的。


    不過這些不是他們三個重點討論的,他們接下來要討論的是這山丘之中的青銅懸棺,有沒有可能是魯班墓葬。


    “這不可能是魯班的墓葬!”權浩然皺眉,“魯班的墓葬怎麽可能在宋國?”


    雖然魯班墓至今成謎,但魯班墓確實不太可能在宋國。


    魯班是魯國人,而且楚國當年準備攻打宋國時,還請來了魯班,魯班研究發明了“雲梯”這玩意兒,以助楚國。


    此事,還引發了春秋末戰國初這一時期的兩位軍事大家兼科技大師的巔峰對決。


    權浩然一說魯班墓不可能在宋國,不由自主就想起了這次巔峰對決;不光他,吳奪和吳大誌也想到了。


    因為確實太有名了。


    和魯班對決的,是另一個傳奇人物——墨子。


    墨子,名翟,墨家學派創始人。他的傳奇事跡也很多,同時頭銜比魯班還要多;而且對他多以“子”相稱,這也能和孔、孟、老、莊等人並駕齊驅了。


    墨子這個人的“國籍”比魯班要縹緲,存在多種說法和爭議。不過,有一個主要說法是,他正是宋國人,還說他是宋國貴族目夷的後裔,他還擔任過宋國大夫。


    至於生卒年份,也有爭議,但大致看起來,他應該比魯班小二十歲到三十歲。


    魯班和墨子的這次巔峰對決,發生子公元前440年前後。


    楚王請了魯班,對宋國是興致勃勃磨刀霍霍。墨子聽了之後,立即展開應對之策,一方麵安排自己的大弟子禽滑厘帶墨門中人助力宋國防守,一方麵親自出馬,趕往楚國。


    據說墨子和魯班還是朋友關係。這個可能性倒是很大,高手相惜嘛。所以,墨子到了楚國郢都之後,先見了魯班。


    要是現在排個戲,大致應該這樣:


    魯班:墨啊,你來晚了,這事兒我都和楚王商量好了。


    墨子:班啊,那你不造攻城的工具和兵器不就完了?


    魯班:不行啊,你以為楚王是三歲小孩子啊,說好的事兒怎麽能改呢?


    墨子:那你引薦我見上楚王一麵總可以吧?


    魯班:你都這麽說了,我不引薦顯得我不講武德,好吧。


    於是墨子麵見了楚王。


    他先給楚王挖了個坑,說:大王,我最近遇上這麽個人,他不要自己的豪華馬車,卻想去偷別人破破爛爛的獨輪車;他扔了自己的華麗衣服,卻想偷別人的破衣爛衫。您看,這個人到底啥情況?


    楚王:這廝有病吧?


    墨子:想想大楚國方圓五千裏,土地肥沃,物產豐富;宋國呢,巴掌大點兒地方,物產也不怎麽豐富。楚國和宋國相比,不就是馬車和獨輪手推車、華服和破衣的區別麽?


    史料記載,楚王沒說話。但有可能在心裏罵了墨子一百遍。


    墨子不算完,還補刀:如果楚國攻宋,那就是犯了偷竊病,而且“失道”,必將失敗!


    楚王這下有話說了:必將失敗?你這麽說就有點兒豬鼻子插大蔥了!而且,班大師的攻城利器已經造的差不多了,寡人哪能半途而廢?


    墨子不慌不忙:要不咱就比劃比劃?看看魯班的攻城利器行不行?


    楚王:比劃就比劃,魯班,上!


    於是,墨子摘下腰帶當城牆,魯班用木片等各種小玩意兒當工具,兩人比劃了一番攻與守。


    結果,魯班和他的“氏”一樣,公輸。


    但是魯班不認輸。


    魯班:我知道怎麽贏你,但我不說。


    墨子:我知道你想怎麽贏我,我也不說。


    楚王:你倆說什麽呢?當我弱智呢?


    墨子:大王,魯班的意思是,隻要殺了我,宋國無人主持守城,不就完犢子了嘛!但是,他不知道,我早就安排好了,我有個大弟子叫禽滑厘,已經帶著墨門中人和墨門工具助力守城,我死了,魯班一樣贏不了!


    最後,楚王放棄了攻打宋國的計劃。


    ······


    三人都想到這次巔峰對決,不白想,因為轉而又想到了墨子!


    這會不會是墨子墓?


    吳奪又點了一支煙,“對!魯班造木鳶,也叫木鵲啊!好像墨子也造過!”


    吳奪說著,便拿起手機,開始搜索,果然,在《墨子·魯問》中有這麽一段。


    還是魯班和墨子。魯班用竹子造了木鵲,在天上飛了三天,自認為已經巧奪天工,墨子卻對魯班說,我以前也用木頭造過木鵲,也能飛三天。


    這可是春秋戰國時期,要是真的,真有“黑科技”的感覺了。若還能載人的話,兩千多年後的萊特兄弟就太out了。


    三人沒空兒琢磨這個,吳奪一說,他們便覺得墨子的可能性確實比魯班大多了。


    墨子是宋國人,葬在“宋之社”附近,比較符合邏輯。而且墨子這樣的傳奇科技大師,墓葬奇特一點兒,那也不是沒可能。


    墨子之墓,也是一直沒什麽線索。若是山丘之中的墓葬真是墨子墓,進一步考證,說不定還能消弭墨子是哪國人的爭議。


    墨子墓葬,很可能機關重重,將九鼎之中最重要的豫州鼎藏於墨子墓中,也算一種穩妥。


    若是如此,那這一幫藏鼎的奇人異士,確實夠厲害的,不僅能破解墨子墓葬的機關,而且還能進去出來又恢複如初!


    這些暫時也不是考慮的重點,三人很快又把注意力集中到“甕”上。


    墨子和甕會有什麽關係?


    感謝這個偉大的信息時代,吳奪拿著手機,一通搜索之後,還真給揪出來了。


    出自《墨子·備穴》。


    墨子研究過聲音傳導,發明了一種“置罌法”,用來防備敵人的“穴攻”。穴攻就是挖地道攻擊。


    他把大罌埋在地下,罌口繃上牛皮,安排人趴在罌上監聽,能判斷敵人挖地道的位置和進度。


    這個“罌”,口小肚子大,外型和甕差不多。


    吳奪苦笑,“這不就是地道戰裏小鬼子的辦法麽?特麽的墨子兩千多年前發明的辦法,小鬼子還給用上了!”


    確實,在《地道戰》裏,小鬼子為了防止我方利用挖地道接近和攻擊,在護城河邊埋了大缸,通過大缸來監聽。不過,《地道戰》裏的小鬼子“缸術”不大行,監聽不利,我方的地道沒有被阻斷,挖到了碉堡底下,最後用炸藥把他們給炸飛了。


    “這麽說,這座山丘之內的古墓,還真有可能是墨子的墓葬?”權浩然有些興奮。因為他對青銅器格外感興趣,若真是墨子墓葬,這裏頭的青銅懸棺必定設置得非同尋常。


    墨門製造的青銅懸棺,對他來說極具吸引力。


    吳奪接口,“我看差不多了。要是化肥再能肯定一下‘墨子’,那就更好了!不過,這個可能性看起來不大;否則,他就會表示知道是誰了。這甕和風箏,都是閃現的感應而已。”


    “嗯,我看也是。”吳大誌說道,“那就等化肥明天醒了再問問吧。也說不定,它睡了一覺之後,又有什麽新的感應出現呢?”


    “好!”吳奪和權浩然一起點頭。


    隨後,吳大誌眉頭微蹙,卻又站起身來,來迴踱了幾步,“若是墨子墓葬,麻煩也不小哇!”


    “爺爺,您是擔心機關太厲害?”


    “進去的時候擔心機關厲害,出來的時候怕是很難複原哪!”吳大誌應道,“若是不能複原,豈不是留下了尾巴?當時能帶走豫州鼎還好;但豫州鼎勢必不小不輕,若不能帶走,這可如何是好?”


    “先去看看,實在不行······”吳奪沉吟。


    “你的意思是,實在不行,就提前通知國家部門?”吳大誌問道。


    “不盡然。”吳奪解釋,“若是不行,除了提前通知國家部門,也可以先不開啟。”


    吳大誌沒有立即說話,而是繼續來迴踱步,走了幾分鍾之後才站定,“這樣,原計劃你不是明天要迴齊州麽······”


    吳奪忍不住出口打斷,“爺爺,現在都到這一步了,我迴去這麽早幹嘛?”


    “又急,聽我說完。”吳大誌提高了聲音,“我幾十年都等了!還差這幾天?你先迴去和寧霜碰個頭,把這個情況給她說說,看看她有什麽意見。畢竟,她處的位置不同,可能會想到一些其他關節。”


    頓了頓,吳大誌又道,“正好,我和你權叔也再深入琢磨琢磨。”


    “爺爺,這樣就徹底把她拉下水了,若是她還不能向上匯報,夾在中間可是夠難受的。”


    吳大誌輕輕搖了搖頭,“她已然猜到了,現在咱們又有了這麽重大的進展;如果你下定決心,認準她就是你要想守一輩子的女人,那麽這個時候,就不能再瞞了。而且從她猜到,到現在已經過了這麽久,以我孫媳婦的心智,想必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嗯······”吳奪又拿起一支煙,在手中撚動卻沒點,“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確實不該再猶疑不決了。”


    “那好,就這麽說定了,你也不用著急,迴去多待幾天,隨時聯係。”吳大誌就此拍板。


    吳奪又道:“那我明天等著問問化肥,看看它能不能肯定‘墨子’再走。”


    三人就此各自迴房睡覺。


    吳奪睡得並不好,但第二天還是一早就醒了。


    吳大誌和權浩然也陸續出來了。


    不過,昨晚比他們睡得早的化肥,此時卻還在酣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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