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胡允德居然順手懟了吳奪一拳,“還有一幅畫、一件瓷器,那倆‘悶貨’連同這件,三件呢!我既然說了分你一半利,就一定會在章老麵前爭取到。”


    “德叔,有您這句話我就知足了。這幹活兒啊,也得分跟誰幹,跟您和章老,舒坦!”


    胡允德此時卻忽然長歎一聲。


    “德叔,這又是怎麽了?”


    “沒什麽,就是有點兒感慨。”


    “關於我?”


    “是啊,當時你在祺祥典當行,陳永鈞怎麽就沒發現你這樣的奇才呢?”


    吳奪暗自苦笑。當時他就是個入門級選手,不入陳永鈞法眼很正常;而且他還在珠寶玉翠部,基本的業務大多是現代玉器,所以業績很重要。要不是姚瑤有時候帶著他,怕是會更慘。


    “德叔,實不相瞞,我當時根本沒有顯山露水。”


    “噢?這是有意為之?”


    吳奪點了一支煙,“算是我的機遇還沒到吧。不提了德叔,都過去了,遇上您和章老,也是緣分。”


    胡允德聽他這麽說,也就不再追問,轉而說道,“明天上午的雜項,估計沒什麽太像樣的東西了。咱們速戰速決,然後找個地方放鬆一下如何?”


    吳奪一聽,“德叔,這話我有點兒費猜啊,您的意思是怎麽放鬆法兒?”


    胡允德看著吳奪,“你好像想歪了。”


    “我沒有。”


    “我聽說有一個小島,叫睡美人島,因為島的地形像仰臥的睡美人,頭枕青山,足向大海,島上有漁村,也有民宿,不如去過一夜,而後第二天返迴鷺島,再乘機返迴齊州。”


    “除了睡美人,還有什麽別的項目麽?”


    “這話聽著怎麽這麽別扭?我們是去睡美人島,不是睡美人。”胡允德輕咳兩聲,“怎麽,你不感興趣?”


    “怎麽說呢,倒是個清靜的好地方。”吳奪想了想,胡允德平時要思慮的事情可比他要多,是不是想找個地方清靜一下?如此,自己不如不去。


    於是又問,“您要是一個人的話,也想去麽?”


    “聽起來,你確實興趣不大啊。”


    “要不這樣德叔,明天上午結束之後,先把東西送到托運公司,這樣公事就徹底完活兒了,咱們分頭行動如何?我看您很想去這個睡美人島,也不能因為我不感興趣浪費了您的構劃。”


    “你不會想自己去‘睡美人’吧?”


    “我的德叔哎,您想哪兒去了?我是覺得您是不是想清靜一下?我要是去也怕聒噪著您。”


    “你啊,年紀不大,琢磨的事兒倒是挺多。”胡允德笑了笑,“是不是又想逛古玩市場?”


    “這倒沒有。這幾天看了那麽多東西,我還真得沉一沉。怎麽安排我還沒想好呢。”


    “好吧,安排完了公事,各自放鬆。咱們乘第二天下午的航班,晚上到齊州。”


    當晚,兩人也沒再出酒店,就在酒店的餐廳吃了晚飯,各自休息。


    第二天上午,兩人又到了蓮花村。


    出乎吳奪的意料,雜項類的東西居然隻有四件!


    而且沒有價簽,看中了之後,再和伍先明談。


    有可能這次挑出的雜項本來就不多,也有可能伍先明調整了策略。


    吳奪也沒有再去多想,他的任務隻是鑒寶。


    不過上午梁丹青又出現了,見了吳奪還主動上前打招唿,同時還說梁啟明上午有事兒來不了,她替老爸說聲感謝。


    “客氣了。”吳奪知道梁啟明是感謝落款悲鴻的那幅畫的事兒。


    一張長桌上隻擺出四件東西,拉開了距離,便於不同喜好者圍觀鑒賞。


    吳奪和胡允德又是分頭看,一人從這頭,一人從那頭。


    吳奪先看的,是一件“景泰藍”。


    這是一件大瓶,高有一尺多,銅胎,圖案是一幅工筆畫,畫片內容是林園小憩。


    這不是景泰藍啊······


    再一細看,畫片上的人物,竟是倭國服飾。


    吳奪這才明白,這是倭國景泰藍,正確叫法應該是七寶燒!


    七寶燒,還是來源於景泰藍的。


    明代華夏的銅胎琺琅器“景泰藍”產生之後,也傳到了倭國。


    於是,倭國人也開始嚐試燒造。不過很棘手的是,當時隻有器物傳入,技法卻沒有傳入,倭國工匠隻能根據器物摸索著來。


    結果,燒是燒出來了,可和華夏的景泰藍卻不太一樣。


    倭國景泰藍就有了一個新名字——七寶燒。關於名字的來源,基本是因為燒造材料;當然,並不是隻用“七寶”,這是借鑒了佛教七寶的說法,也能體現檔次。


    簡單來說,景泰藍是用顏料混合琺琅質,然後填入掐絲底框之內,由此形成的彩色琺琅是不透明的;七寶燒呢,是先在銅胎上做成彩色圖案,再上“玻璃釉”,透明不說,它還反光。


    景泰藍的美,其實是在繁複的基礎上產生的,掐絲圖紋和彩色琺琅也相得益彰,厚重深邃。


    相比之下,七寶燒則顯得單薄。


    但是呢,七寶燒色彩更為細膩豐富,觀感更為亮麗華美,特色也很顯著。後來又從倭國傳入華夏,還吸引了不少愛好者。


    而且,七寶燒也有一些“升級”,比如又有了銀胎。


    倭國的七寶燒,工藝最鼎盛的時候,大致是明治時期,也就是華夏的清晚期。


    這一件林園小憩七寶燒大瓶,正是明治時期的。


    這東西從倭國到華夏,那就不是迴流,成出口了。


    吳奪剛弄明白,就有人找伍先明談價了。伍先明並不避諱現場眾人,開價十萬。


    這口開價比行價要低一些,因為這一件大瓶是精品,特別是圖案的畫工極佳。若是銀胎,怕是能過二十萬;銅胎的話,也能在十五萬以上。


    吳奪本來也不是很有興趣,料想胡允德亦如是,便接著看下一件。


    這是一把劍,此時梁丹青還正好給拿起來了。


    不算長也不算寬大,鎏金的劍鞘劍柄,紋飾精美。


    唰!


    梁丹青拔劍一拉,露出了一部分劍身,寒光閃閃,看著還挺有那麽一股子鋒銳之氣。


    “禦賜福建水師提督施琅。”拔劍之後,梁丹青注意到了劍身底部的刻字,順嘴讀了出來。


    吳奪一聽,好嘛,海霹靂施琅!


    既是禦賜,那就是康熙皇帝禦賜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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