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近沒看恐怖片吧,我怎麽聽著這麽yin森啊?”


    “她看得到我,我卻看不到她,你說這算什麽?”


    “行了,別越說越來勁,”牧文打斷他,岔開話題,“我看你得去找善平瞧瞧了,他剛從日本學習迴來……”


    第33節:三朱道楓(1)(10)


    “我找他gān什麽?”


    “你難道不覺得你就是心理有問題嗎?得好好看看……”


    “胡扯!”


    “對了,大俠也迴來了,今兒給我打電話,約我們明天去王府茶樓聚聚。”


    “是嗎,那好啊,我們六君子是好久沒聚在一起了。”


    “六君子”指的就是聲名遠揚的“茶話六君子”,最先提出這個稱謂的是牧文。他們六個人,朱道楓、牧文、善平、哲明、東波、吳昊是多年的老友,經常聚在一起喝茶聊天,聊起天來可謂是通宵達旦天昏地暗,時間長了牧文就提議gān脆六個人統一名號,就叫“茶話六君子”,馬上得到大家的認同,從此這六個君子gān什麽都在一起,隻要有空,或碰上誰的生日,誰有了喜事,誰有了難處就會唿啦啦一起上哲明的茶樓(王府茶樓就是他的),有時候也在牧文的畫廊,或在朱道楓的梓園。


    朱道楓雖然jiāo遊甚廣,但在這座城裏真正來往得密切的還就這幾個君子,相jiāo多年了,知根知底,處得像兄弟。而兄弟最大好處就是,喝醉了的時候不會擔心露宿街頭,會有人送你迴家。毫無疑問,朱道楓這次又喝得爛醉,又是牧文送他迴梓園,這活他經常gān,輕車熟路。把車開進去,按幾聲喇叭,裏麵自然會有人跑出來把醉得胡言亂語的朱道楓抬下車,又抬進樓上的臥室。


    “沈先生,您辛苦了。”跟往常一樣,管家很恭敬地送牧文到門口。


    “真是jiāo友不慎,認識他後我簡直就成了搬運工,下次叫我出去,我得叫上善平和哲明……”牧文直搖頭,苦笑著上了自己的車。


    可是被搬上樓的朱道楓躺在chuáng上沒多久又清醒了些,不知道自己喝的是水還是酒,怎麽越醉越清醒,牧文的車子駛離梓園時的發動聲他全聽得到,酒jing的麻痹作用是越來越小了。他從chuáng上爬起來,又站到窗戶邊遙望後山,今晚的夜空格外璀璨,漫天繁星,哪一顆才是心慈呢,這個問題他已經問過無數遍,沒有人告訴他答案。


    他必須讓自己麻痹,否則心裏的疼痛會讓他徹夜不眠。他不由分說就下樓到餐廳的吧台又拿了瓶酒,也沒上樓,踉蹌著腳步往後山去了,一邊喝一邊喚著心慈的名字。


    心慈的墓掩映在後山桃林中,很氣派,整個地麵和墓身都是漢白玉砌成,兩邊各有一個哭泣的天使雕像,中間是高大的歐式拱門,墓碑上刻著:愛妻任心慈之墓。雖然沒有舉行婚禮,但朱道楓是以丈夫的名義下葬心慈的,為這碧君還經常跟他鬧,活人爭不過,她連死人也要爭,這個女人是越來越jing神錯亂了。


    因為墓的兩邊亮著長明燈,即使是晚上也可以清晰地看到墓碑上心慈美麗的容顏,朱道楓撫摸著冰冷的碑石上永恆的照片,淚水無聲地流淌下來,他真後悔當初建這墓時怎麽不給自己留張活動的門,這樣他就可以隨時進去躺在心慈的身邊,陪伴她度過這漫漫長夜。她孤獨,他更孤獨。


    他靠著墓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望著天上閃爍的星辰,一口接一口地灌酒,真希望天上的心慈能下凡來,哪怕隻是在他身邊短暫停留,看他一眼,他就是醉死在這也心甘qing願。不知道是因為疲憊,還是酒真的喝多了,他昏昏yu睡,神思迷離起來,似睡非睡間,他好像聽到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踏著石階一步步向他靠近,他立即變得激動,心慈來了嗎?她真的來了嗎?


    朱道楓努力睜開眼睛,老天,真的有個人站在他麵前!是個女人,長發,月光自她頭頂的夜空照下來,在她的頭上肩上灑下一片銀輝,因為背著光,她穿的又是黑色的衣裙,蒙著白色的絲巾,看不清臉,但那雙眼睛……


    他的酒立即醒了大半,那雙眼睛,林蔭道上的眼睛!是夢嗎?可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背部的酸痛,這是長久地靠著墓碑的緣故,他看著那雙眼睛,比深邃的夜空還浩瀚,目光如鬼魅,利劍般穿透他的胸膛,直中他的心。


    “你……你是誰?”


    他呻吟著問,不是因為恐懼,而是酒jing沒有麻痹他的大腦,卻麻痹了他的四肢,讓他無力地癱坐在地上動也不能動。


    第34節:三朱道楓(1)(11)


    “我是你命裏的。”


    她冷冷地迴答。還在走近他,黑色高跟鞋踏在石階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在寂靜的墓地顯得格外驚心。她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長,正好投在他身上。他偏了偏身子,想將她看得更清楚些,可還是不行,長明燈的光線從她背後投過來反而讓她的身影更黑暗,他問她:“我命裏的,什麽意思?”


    “就是你心裏的鬼啊,你忘了嗎,我就是那個鬼……”


    他當然沒忘,掙紮著想爬起來,“你……來了?”


    “是的,我來了!”她點點頭,站在他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皓月當空,感覺她像個月光幽靈,一身的寒氣,目光落在他身上讓他頓覺置身雪地般yin冷刺骨,她身上的寒氣何以這麽重,冷得他發抖,他全身都在抖……


    “可以讓我看看你的臉嗎?”


    “不能。”


    “你……你到底是誰?”


    “你不記得了嗎?”她蹲下來,伸出手,蒼白纖細的手指輕輕劃過他的臉頰,他又是一陣顫抖,她到底是人還是鬼,是人怎麽會有這麽冰冷的溫度,“可我一直記著你,記著你的臉……挺好看的臉,怎麽長著魔鬼一樣的心,我想掏出你的心……”


    說著眼神一變,目光如刀子直割向他的喉嚨,她好像真恨不得自己的目光就是刀子,即刻割斷他的喉嚨。


    “我一直在等你。”他絲毫感覺不到她的殺氣,或者此時此刻他已經完全忽略了她的殺氣,看著她,深深地看著她。


    “我也在等你。”她迴答。


    “可我還是不知道你是誰……”


    “你命裏的人。”


    “你來找我gān什麽?”


    “殺了你!”


    說著她把手伸向了他的脖子……


    “先生,先生,您在哪?”遠處突然傳來管家的聲音,不止她一個人,幾隻手電筒的光芒直she過來。他剛應了聲“我在這”,脖子上那隻冰冷的手突然就不見了,四周空空dàngdàng,哪裏有什麽黑衣女子,除了墓前哭泣的天使雕像,什麽都沒有。他被管家和另外一個叫老張的園丁扶起來的時候還在四顧張望,“人呢,剛才的那個人呢?”


    “什麽人啊?”管家也在張望。


    “就剛才站我旁邊的那個,穿黑衣服的女孩子,”朱道楓比畫著,“還蒙著麵紗。”


    “先生,您是喝多了吧,哪來的人,我什麽也沒看見。”管家斷然否認。


    “是啊,我也沒看見。”老張也說。


    朱道楓還想解釋,管家不由分說就架著他走,嘮叨著:“先生,這麽晚了您還在喝酒,要不是老爺打電話過來找你,我還不知道您上這來了,這是晚上,什麽髒東西都有,您以後可千萬不要這個時候出來了。”


    “她……不是髒東西。”朱道楓口齒不清地想辯解。


    “我白天就想跟您說的,最近園子裏不太清靜,老有些不gān淨的東西在晃,好幾個人都看到了,您要不出來怎麽會看到呢?”


    管家和老張很快就把醉得神誌不清的朱道楓扶迴了房間,安頓他睡下,管家焦慮地對老張說,“這怎麽得了,本來園子裏太清靜就讓人發寒,現在又鬧鬼,你說誰還願意待在這,已經有兩個丫頭都說要走了……”


    “不會真的有鬼吧?”


    “誰知道呢,快出去,別打攪先生休息!”


    朱道楓的耳邊漸漸清靜,感覺臥室的門被帶上了。他漸漸進入夢鄉,好像來到了一個黑暗的空間,什麽都看不到,他伸出手去摸,突然摸到一個柔軟的物體,冰冷刺骨,他還沒叫出聲,發現自己的手放在一個人的肩膀上,正是墓地那個黑衣女子,臉色慘白,眼神殘忍,朝他露出詭異的笑容,一雙鋼管一樣冰冷的手伸向他,“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他感覺被人掐住了脖子般動彈不得,想喊又喊不出,拚命掙紮,窒息得就要停止唿吸,他覺得自己就要死了,沒有人會來救他,“心慈,心慈……”生命的緊要關頭他使出渾身的力氣叫了出來,叫的就是心慈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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