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七皇兄對皇後當真照顧有加。”左夕弈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雖是笑著的、眼底卻是一片冰涼,“我記得你們自幼便是師徒關係,看來如今皇後對七皇兄也始終頗為在意,所以才不顧安危、連夜趕來支援。”


    左夕景沒有鬆開墨千夏,視線與他相對,“十四年前南景宮父皇問起我與夏兒之事,我隻答‘為師所授、可要避嫌,姻緣之事、日後再議。’,如今想來,當真是我此生所犯下的最大的錯誤。”


    “是。”左夕弈走到左夕景麵前,“我十四年前便已承諾,我身邊的位置、唯她所取,因此,她是孤的皇後,你已遲了!”


    “姻緣不在早晚。”左夕景一字一句,聲色冰冷,“隻爭朝夕。而如今我已醒悟,定不再將她拱手相讓於任何人……哪怕血緣兄弟,亦不讓。”


    “哢嚓”一聲。


    左夕弈猛然抽出身邊的佩劍,將劍口直抵在他脖頸前,冷笑道,“如今是我主宰天下,而你俯首稱臣,你又有何資格談相讓與否?你膽敢染指孤的女人、當朝皇後,已是五馬分屍之罪!一具枯屍,還敢放膽狂言?!”


    他已是怒急,眼底赤紅一片,劍已經刺得左夕景脖頸中漸漸有鮮血滲出。


    墨千夏靠在左夕景身前,看見那劍口直取咽喉,神色大變,抬手便用力握住那劍口,猛地向前一推。


    “你若要殺他,便先殺我。”她神色淡然、毫無畏懼地擋在左夕景身前,目光銳利地看著左夕弈,“我的一切皆給了他,這一生無論生死,亦隻是他的人。”


    她手緊緊握著劍口,手掌中已滿是漸漸淌下的鮮血。


    左夕景見狀,冷眉一蹙,抽出佩劍,“嘭”地一聲便將那柄劍彈斷,抬手迅速撕下衣袍上的衣布,握起她的手將她的手掌纏起止血。


    左夕弈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維持著握劍時的姿勢,眼眸裏是死寂一般的哀痛。


    方才他劍指左夕景,她竟毫無任何思慮,便舍身擋在左夕景身前,願以她命保左夕景。


    他是不是這十四年當真都錯了?


    皇權相位,在她眼裏,皆是空,他哪怕拿天下送她,她都不會正眼相看。


    她所有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身或心……從來、從來皆與他無半分關係。


    “明日一戰擊敗敵軍,解除外憂,我便會光明正大與你直麵一較高下,皇位天下可歸屬於你……而夏兒此生,隻唯我妻。”左夕景脫下身上的披風包住墨千夏,將她打橫抱起,撩開布簾便走出了大營。


    **


    迴到偏營,左夕景將她放下地,二話不說先製著她的手重新幫她包紮手的傷口,她絲毫不覺疼,隻是急得抬手便撫上他脖頸的傷口處,“先看你的傷,你快宣軍醫來!”


    “無妨。”他似乎毫不在意,隻抬手取了布,“夏兒,幫我打些水來。”


    她眼眶通紅,依言取了他需要的一些東西遞給他,靜靜地站在他身旁看著他包紮。


    等他包紮完,她抿了抿唇,猛地便撲進他懷裏。


    “無大礙,也不影響明日一戰。”他撫著她一頭青絲,唇角勾著隻有麵對她時才有的笑,“夏兒放心,嗯?”


    “不放心。”她緊緊抱著他,聲音悶悶的,“你明日,能否不出戰?”


    她是當真一步也不願離開他,十四年至今她終於求得他與她兩心相守、求得他願向天下所有人承認她是他的妻,她怎麽還能容忍他身處險境?


    “夏兒,”他鬆開她一些,定定地望著她的眼睛,“我願答應你采ju東籬、平常夫妻之所想,所以,隻等這一戰結束,我便帶著你隱居山林。因此明日,我了卻敵軍,帶走皇後,你就容我向天下人謝這罪,如何?”


    她望著他,像要把他刻進自己的骨髓一般,過了不知多久,才抬起手、微微顫抖地撫上他的臉頰,“那你答應我,明日,平安而歸。”


    “好。”他握住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旁,“平安而歸。”


    …


    第二日。


    清晨,敵軍已全部侯在城下,怒吼震天、誓要攻城。


    墨千夏站在城頂,望著城下數以萬計的敵軍,神色肅然。


    左夕弈負手而立,站在她身旁,俊美的麵容上毫無表qing,抬手一聲令下,“殺!”


    “殺——”


    城頂上的箭群雨一般朝城樓下she去,怒吼聲、慘叫聲……徹響在城樓的空中。


    不及半時,敵軍已不堪箭雨,齊齊用上了盾牌兵抗敵。


    “稟皇上,”一位副將這時走到他們身邊跪下,“已是時候開城門迎敵!”


    “好,”左夕弈開口道,“開城門!”


    昨夜的先驅部隊已在敵後,一切盡在掌握,左夕景一身銀色戰袍,率軍侯在城門後,等城頂左夕弈一身令下,便開城門攻了出去。


    刀劍、箭盾……血雨腥風。


    墨千夏站在城頂,望著那身著銀色戰袍之人在敵軍中所向披靡,一路斬殺,渾身不可抑止地微微顫抖。


    你已答應我,平安、平安。


    這時,敵後方左夕景昨夜派出的奇兵也攻了上來,兩方夾擊,敵方連連敗退、已瀕臨盡頭。


    “關城門。”這時,左夕弈忽然對一旁的副將開口。


    副將一時一愣,“皇上……”


    “關城門。”左夕弈冷聲重複了一次。


    副將不敢多言,便命人下去關了城門,可猶豫片刻、還是問道,“皇上……將軍攻克敵軍,便會退迴城內,為何要關城門?”


    墨千夏亦抬頭疑惑地看著他。


    左夕弈不語,嘴角卻慢慢勾起一絲冰涼的笑意。


    這個時候,突然有一支軍隊,從城的四周,密密麻麻地圍攏過來。


    墨千夏側頭一看,才發現這些軍兵身著金色的戰袍,一路朝這裏而來,直cha|入城樓下混戰的大軍,竟無論見到敵軍、還是左夕景的士兵,皆一律砍殺!


    很快,無論是敵軍,還是左夕景的軍隊……皆已堆成山般的屍體。


    “皇上,這是……?!”副將神色大變,嚇得連話也無法說全。


    金色戰袍……金色戰袍……


    她額上有汗滴落下來,側頭望著左夕弈臉上古怪而又殘酷的笑容,再去看那些士兵。


    電光火石之間,她忽然想到,她曾在左夕弈的案下,看到過金色圖案的軍圖!


    金色戰袍的軍隊,是左氏皇族絕密,隻為至高無上權利所有的“huáng金”軍隊。


    “夏兒,”左夕弈突然輕聲開口叫她,抬手示意她看城下已經被金色士兵漸漸包攏的左夕景。


    那銀色戰袍,已漸漸快要看不清。


    “金色戰甲……會好好為他送葬。”


    作者有話要說:


    ╮(╯▽╰)╭……


    那個……那個……那個……景王,乃走好……


    咳咳咳,你們覺得,下一章就把我家景王寫死算了?讓夏兒和皇上好?乃們意下如何?~~~~(這作者太賤了……


    下一章結局章喲!!


    微博放了一個鍋子炸毛的原型故事~~別忘了看哈


    歌曲:董貞——相思引


    第四章(完)


    **


    層層不窮的金色軍兵,血氣彌漫的圍城。


    左夕弈的笑容,殘酷而又無望,“夏兒,你是孤的皇後,應陪孤一同,看這銀色盔甲被血染上之時。”


    “左夕弈!”墨千夏渾身發顫,眼眸赤紅,“這是你血緣親兄!原說一同抵禦外敵後,你與他再一決高下,你現下如此不惜血本將他置於死地,你如何擔得起君子二字?!”


    “君子?”左夕弈冷笑起來,“我以君子之懷,尊你心意,將你送上他的chuáng榻!我十四年癡心守候,換來你更不屑一眼的相待!”


    墨千夏緊緊攥著手心,一言不發地望著他,頃刻之間、突然轉身抽出身後守衛將士腰腹旁的利劍。


    “他生,我隨他;他死,我亦然。”她手握銳劍,指著城下,輕聲開口,“我願與他一同葬身於金色盔甲之中,以報你成全之美。”


    左夕弈麵容如冰魄般,望著她決絕的側臉,突然仰天大笑,“好,我便行這成人之美!”


    身後守衛著的一眾皇族士兵如履薄冰,望著一步步朝他們走來的墨千夏,一動不敢動。


    “放她走!”左夕弈對著他們厲聲喝道。


    士兵聽令四散開去,墨千夏提著劍往城下疾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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