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看似無關緊要的一個電話


    林冰兒與齊燕睡一個房間,不同床鋪。


    兩個人年貌相當,很容易就說得來,聊了許多,不過,到最後幾乎是齊燕一個人在說,林冰兒隻是聽著。


    齊燕咬字有些生硬,說不清楚的時候就會配合豐富而誇張的表情,這是因為她在國外生活太長的緣故。


    林冰兒喜歡這唧唧喳喳的小女孩,看得出來,她很快樂,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 她那樣的生活林冰兒曾經也有過,隻是現在成了記憶了。


    齊燕從小在國外,這背景讓林冰兒多少有些好奇,不過,這好奇最終沒讓她撐下去。


    林冰兒迷糊地聽著,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了。


    大約淩晨四點時分,林雷被手機的鈴聲震醒。


    他是猛的一下坐起,然後看了看,四周是黑漆漆的,但他還是能分辨得出:他這是在家裏,而不是在廠裏的宿舍。


    林雷頭疼得厲害,搖了搖頭,拿過手機,裏麵傳來寶叔的聲音:“齊少,快來醫院,你二叔快不行了!”


    林雷掛了手機,急急披好衣服,司機阿牛已經在外麵等候,劉姨也在客廳。


    林雷出了門,上車,車即風馳電掣衝出。


    到了醫院,林雷奔到病房門口。 他看到寶叔,還有一大幫親戚朋友守侯在門口。


    林雷望了望寶叔,寶叔搖了搖頭。


    齊子強真得不行了!


    林雷不知道自己應該喜還是憂。


    他得這病。 這一天遲早是要到來的。 不過,看來林雷似乎讓這一天提前到來。 想到這,林雷心中不禁又有些歉然。


    林雷問道:“誰在裏麵?”


    寶叔答道:“齊鳳在裏麵,還有,你知道地。 ”說到後麵,寶叔聲音忽然低到兩個人才能聽到。


    林雷一開始還不太明白,但看寶叔的神情。 突然醒悟過來,輕聲問道:“老爺子?”


    寶叔趕緊點了點頭。


    這齊老爺子的行經。 真是讓人匪夷所思。


    寶叔又說道:“齊少,你要進去嗎?”


    看來,他是有資格進去的。 林雷猶豫了一下,說道:“我還是不進去了。 ”


    寶叔點頭表示理解。


    林雷知道,自己進去,隻會增加齊子強的壓力,這樣。 對於一個將死之人沒什麽好處。 林雷就當自己是行善吧。


    林雷正這樣想著的時候,就聽到裏麵驚天動地的一聲唿叫:“爸爸!”林雷地心一下被揪了起來。


    這記唿喊讓他徹底想起了妹妹冰兒,在阿姨走的那一刻,在自己昏迷即死地時刻,林雷的鼻子迅疾發酸。


    門外的人群頓時**起來。


    過了片刻,連人帶床都推了出來,醫生護士一如既往的冷漠表情;**的人頭被白布蓋著,而齊鳳整個人都散了。 撲在**,死活不讓床被推走。 林雷的心,劇烈地顫抖起來。


    混亂,爭奪,林雷卻往病房裏麵看,沒有人注意到病房裏麵還有人。 林雷卻知道。 裏麵是齊老爺子,他終於忍不住來看他的二兒子一麵,也許,他給了齊子強最後地告慰。 不過,此時此刻,林雷多少對這位曾經敬佩的老人心生芥蒂。


    哭喊聲,哭泣聲,哀歎聲,混在一起,空間與時間仿佛扭在一起。 四處一片迷蒙。 林雷下意識抬頭看了看上放,那是天花板。 許是心理作用,他似乎看到淡如煙霧一般的影子,然後,影子在對他微笑,再睜眼看,卻隻看到因清潔工人粗心而未發覺一張小小的蜘蛛網,破落卻有些呈張牙舞爪狀。


    林雷隨後跟著人流出去,接下來的事不用他操心,他隻要接待一些來訪客。


    到後來,林雷被架空了,完全沒他什麽事。


    這看來是早已存在的一套機製,隻要有人倒下,機製馬上激活。


    齊鳳現在怎麽樣呢?林雷不禁想到。 不管齊子強是個什麽樣的人,看來,他是一個非常好的父親。 一個人能做到這一點,多少就值得敬佩。


    聽說齊鳳哭昏過好幾次。 林雷有些擔心,她怎麽能承受這樣地打擊?


    接下來三天守靈,齊鳳都堅持一個人呆在那。


    人們都說,這次打擊對齊鳳影響太大,以致於她都有些神情恍惚,而外界則再一次掀起關注齊家的熱潮。


    林雷沒做什麽,這事本質上與他無關,悲傷談不上,得報大仇的喜悅也談不上,死了人,終究是件不快活的事。


    林雷還有時間往廠子裏跑,他現在沒有什麽掛念的,就是想把廠子弄好,把這些眼巴巴看著他的人帶出來。


    這些天林雷很有感觸,雖然他沒有親眼見到齊老爺子鮮活地跑來跑去,然而這一點,已經不需要再點明了。


    也許,老爺子一開始就是假地,當然,也許是真的,不過後來好了卻不通知他們,不管是怎樣一種情形,都不重要了。


    老爺子喜歡一種暗中掌控的感覺,他要暗中看他與齊鳳的表現,這符合他的一貫作風。


    林雷覺得不爽,特別是對他對自己二兒子的刻骨涼薄有些恨意。


    當然,其實林雷也無權利去恨,林雷隻是覺得人一輩子拚到現在,拚到身邊的至親一個個遠去,那實在也沒什麽味道。 就這個時候,林雷忽然想起了父親,他的父親。


    林雷一直崇拜父親,可以說這點崇拜一點不比齊家誠少。


    父親是無所不知的。 在林雷眼裏,他幾臻完美,而且這種感覺,不是隨著林雷地長大有所降低。


    林雷有時候想,以父親地智慧與才幹,隻要他願意,他實在能幹出一番驚天動地地事業來的。 而且,父親似乎也曾經被家族寄以厚望地。 可是。 父親卻選擇寧靜貧苦的生活,甘之如飴。 這一點,林雷一直引以為憾。 他林雷日後所豎立的理想,雄心都是為了彌補這個遺憾,直到現在,林雷才對父親有了深層次地理解,父親願意選擇這樣生活。 與家人平淡而幸福地在一起。


    齊老爺子大概是詐做植物人來引出林嬌鳳吧,為了這個,他不犧在兒子死後依然假扮下去。 可見,林嬌鳳在他心頭重於一切。 可是,如果迴到從前,他會怎樣選擇?


    林雷心想,大概齊家誠還是會那樣選擇。


    從前林雷對齊老爺子的這個選擇充滿感動,現在不這麽看了。 林雷忽然覺得。 齊老爺子地形象在自己心頭變得普通而佝僂起來。


    一輩子的最愛,卻親手丟失!有什麽意思?


    林雷和冰兒現在保持密切的聯係。 他告訴冰兒齊家這些日發生的事。 不過,冰兒離這事更遙遠,所以對她幾乎是沒任何影響。


    林雷沒有告訴她事情的真相已揭破,幕後人就是這剛剛死去的齊子強。 電話裏說不清楚,等冰兒迴來時再說吧。


    冰兒在林村的情景林雷能猜得到。 冰兒一定不好開口說飄香廠地事,等老太太問起,一切就自然了。


    林村,真像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南華這邊鬧得的驚天動地卻總吵不到那,看來,妹妹也喜歡上那個地方,並且沉醉當中。


    林雷忽然想到,日後和妹妹迴到那,那將是怎樣的生活?


    林雷又迴複到重生當初那種人生虛無狀態。 爭取未來滔天的富貴與成就又如何?不如與心愛之人泛舟輕唱!


    林老太太看來也沉醉在家鄉。 多少年因為齊老爺子而未踏足這一片土地,現在。 她心裏大概也有些許的後悔。


    這三天,林雷沒有見到齊老爺子,也沒有見傳說中姑奶奶,但是,林雷沒少去想他們,想他們的事。 他發現這次事件,對自己影響不小,他得好好思索。


    第四天上午,齊子強出殯。


    下了很大的雨。 是夏天地雨,暴烈像野馬一般踐踏著大地。 人們卻一個個靜默雨中。


    林雷離齊鳳不遠,隻見她全身黑色緊身套裝,顯得愈發瘦小柔弱,旁邊有人給她撐著傘。


    讓林雷意外的是,齊鳳很平靜看著骨灰盒埋下。


    上午十點多,儀式結束,一行人迴市。


    車隊緩慢地行駛,林雷打開手機。 在公墓那大家都自覺地把手機關了。


    沒過多久,手機就焦急地響了起來。


    林雷一看,是個非常陌生的地方。


    林雷接聽,是任芳妒的聲音:“齊風?”


    “是我。 ”一聽是任芳妒的聲音,林雷有些激動。


    “是這樣,可欣、應該告訴過你,我在去紐約的飛機上認識祖孫兩個,那個奶奶,那個奶奶是上海一家造紙集團地前總裁,我剛才、打開伊妹兒,她孫女說她要和她奶奶近期會迴南華,我想她們現在已經在南華。 ”任芳妒說得比較急。


    林雷無語,他感動,大概任芳妒一直在打他這個電話,現在也不知道美國是什麽時間。


    “我有她孫女的電話,你記一下。 ”


    林雷趕緊把電話號碼記下來,雖然他已經知道她們現在就在林村。


    等任芳妒說完了,林雷趕緊說道:“芳妒,你還好嗎?什麽時候迴來?”


    “我很好,明天就迴上海。 ”


    “還成功吧。 ”


    “是的,非常成功,完美之作!”


    “是啊,我想有芳妒這樣的導遊真是一種幸福。 ”


    “別說好聽的了,你呢?還不錯吧。 ”任芳妒的臉有些僵硬。


    “不錯。 ”


    這樣說完,兩個握著電話的人一時間沒什麽話說,陷入沉默。


    過了一會,任芳妒輕鬆地說道:“我想,我們還是朋友,最好的朋友。 ”


    “是的。 ”林雷的眼前一片迷蒙。


    “嘟嘟嘟”任芳妒那頭掛了。


    大雨依然瓢潑,車依然緩緩地開,林雷現在覺得幸福至極,相對有人正在一樣一樣失去,他終於是一樣一樣在得到。


    原來,任芳妒忙完了最後一日,第二天就乘機迴國。 她在賓館,有了一絲空閑機會,於是她上網,打開郵箱,一眼就看到齊燕給她發地伊妹兒。 看完,一看日期,已是六天前發地。


    任芳妒急得立即起身,她原本想抓電話,卻沒想到一個重心不穩,人重重地摔在地板上,右膝蓋立即摔得青黑,鑽心的疼立即從下方傳來。


    任芳妒地眼淚流了出來,她覺得自己很沒用,這樣一個消息也讓自己如此失常。


    任芳妒忍住疼,握起話筒,撥了一遍一遍電話。


    任芳妒很急,膝蓋的疼一遍一遍襲來,終於,聽到齊風的聲音,忽然就忘記疼了。


    她和他可以心平氣和地說著話,像老朋友一樣,這樣也不錯啊。


    掛完電話,膝蓋的疼再次清晰地傳上來,任芳妒的眼淚再次湧出,真疼啊。 任芳妒找到藥與藥棉,開始小心翼翼地擦拭自己的膝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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