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波沉吟一下,才道:


    “不瞞上人和段兄說,對楊公子的身世秘密,我知道得最多。可是不想還好,一想更為糊塗,全然弄不清他是哪一方之人。”


    清涼上人道:“不久咱們就可以曉得啦!現下已無關重要了。”


    段玉峰道:


    “不,林仙子何妨盡你所知,說來聽聽,好教咱們心裏有個準備。”


    林秋波道:


    “從他的行動來看,例如點破幽冥洞府白如蓮的下毒等事情看來,他應該是我方之人。


    但是我又親耳聽到他向符天遙承認他是五旗幫之人。”


    清涼上人聽了,亦禁不住大為動容,段玉峰更不必說了。


    林秋波又道:


    “為什麽我親耳聽見之後,仍然不大相信呢?那便是因為當他承認是徐少龍之時,他明知我在竊聽,所以我認為大有問題。”


    段玉峰道:“你確知他已曉得你正在竊聽麽?”


    林秋波點頭道:“絕對錯不了。”


    清涼上人宣聲佛號,道:


    “假如他曉得林仙子正在竊聽,則他大可不必承認,林仙子可是這個意思?”


    林秋波道:


    “是的,還有一點亦很重要,那就是他其後雖是行色匆匆,離我而去,但他也不是完全沒有解釋的機會。可是他終於沒有一句解釋之言。”


    清涼上人頷首道:“是的,這一點也很重要。”


    林秋波又道:


    “我中午時去邀他赴約,也曾當麵問他是哪一方之人,他迴答說是我方之人,當時我不知何故,甚是相信。是以不再提到徐少龍這個名字。現在迴想起來,真是沒有什麽道理。”


    段玉峰道:“是呀!他一句話你憑什麽相信了呢?”


    林秋波道:“我也不知道,也許是他的神態非常自然之故。”


    清涼上人道:


    “根據林仙子所述,楊公子極可能是我方之人。不過有一點卻不易解釋的,那就是他如是我方之人,甚至是大尊者的話,何故還不報出身份?還要使我們疑心不定?如果他不是大尊者,則大尊者今晨的指示中,也應該提到他呀!”


    他的疑問,林、段二人都覺得無法解釋,甚至越惹越覺得他是五旗幫後起高手徐少龍的成份很大。


    他們的疑心,在下車時很快就傳染到武當冰翁江蒼鬆等人。


    因此,當他們步入那座荒廢了的寬廣花園中時,他們竟形成了兩撥,一是清涼上人為核心的六人集團,另一撥是徐少龍和林秋波兩個人。


    林秋波並不是對他完全釋然,卻由於一來她感到徐少龍縱然是敵方之人,也不會傷害於她。二來她雖無情而有情的芳心之中,對他大有維護之意。


    入得荒園,走了二十多步,忽見前麵曲徑中轉出一個勁裝大漢,向眾人躬身行禮,說道:“敝上等已在小湖恭候諸位大駕。”


    清涼上人合什道:“既然如此,有勞前頭帶路。”


    勁裝大漢目光一轉,把他們完全看過,才道:


    “諸位的人都到齊了沒有?”


    清涼上人訝道:“施主何以有此一問?”


    那勁裝大漢道:


    “在諸位之中,像上人等五位是久駐總督府的,敝幫早已得知。另外常真人和韓大俠兩位,乃是昨夜趕到,這一位楊公子乃是符先生特地邀約之人,敝幫亦都曉得。因此,敝上吩咐在下迎接的人數,當是九位之多。”


    清涼上人仍然不明白,問道:“為何有九人之多?不是八個麽?”


    勁裝大漢道:“因為貴方還有一位領袖大尊者,今日理應出麵現身才對。”


    清涼上人沉吟一下,才道:


    “貴上竟然認為今日之會,大尊者須得親自前來麽?”


    勁裝大漢道:


    “是的,敝上這麽說過,但也許大尊者不到時候還不現身,諸位請隨在下走吧!”


    他說完之後,轉身大步走去。


    清涼上人一麵舉步隨那大漢走去,一麵以疑惑的眼光向其餘的人掃瞥一眼。


    他這一眼大家都能了解,因為他們亦泛起了同樣的疑問,那就是五旗幫及幽冥洞府方麵,究竟出動了些什麽人手?居然敢認為大尊者亦須得出馬不可。


    他們霎時已轉出曲徑,隻見前麵地勢豁然開朗,竟是一片平坦草地,在右側有一座小湖,大約畝許大小,澄波如鏡,倒映出滿天夕陽霞彩,景色奇絕,使人忘記了此處隻是荒園廢地。


    在湖邊有一座八角亭子,亭內各麵張掛著布慢,共有五種顏色,把整座亭子都掩蔽起來。


    因此清涼上人等雖然走近亭子,仍然看不見亭內有多少人,以及有什麽人物?


    那勁裝大漢走近亭前,躬身行禮,朗聲道:


    “清涼上人等八位貴賓,都已抵達。”


    亭內傳出一個人的口音,道:“知道啦!你退開一旁侍候。”


    那勁裝大漢便退到一旁,離得遠遠的。


    亭內沉寂無聲,過了一陣,還不見有人出現。


    推山手韓天霸仰天一笑,道:


    “這一座小小亭子,縱然是四方八麵都以布慢遮起,諒也藏不住什麽人物。”


    常水心接口道:“以諸位看來,亭子朝湖水的那一麵,可曾遮蔽起來?”


    段玉峰道:


    “這些布饅分作五種顏色,似是代表五旗幫之意。如果兄弟猜得不錯,則臨湖的一麵,亦必蔽障起來無疑。”


    徐少龍接著問道:


    “段前輩此一猜測,在下實是看不出其中有什麽關聯?何以這些布幔代表五旗幫之時,臨湖的那一麵就必定完全蔽障起來呢?”


    眾人皆不言語,目光都集中在段玉峰臉上,可見得大家都等他的解釋。


    段玉峰道:


    “咱們今日所赴之約,出麵的除了五旗幫,尚有幽冥洞府。故此五色布幔如是代表五旗幫,則深藏固閉便代表幽冥洞府了。由此可知臨湖的一麵,不會敞開。”


    徐少龍擊節讚道:“段前輩猜得好極,也虧你想得出這等道理。”


    八角亭內傳出一陣話聲,道:


    “這等道理顯而易見,何足為奇?你們若想敝方自動撤去布慢,還須再露一手更高明的不可。”


    韓天霸濃眉一挑,凜凜道:“你們不撤布慢,難道就阻得住我們不成?”


    亭內之人應道:


    “敝方若非自願撤慢,諸位縱是呈強撕毀了這些蔽障之物,也不見得很有本事。”


    林秋波道:


    “這話也不無道理,我等須得使點手段,叫他們自行撤去蔽障不可。”


    眾人都沉吟忖思,片刻工夫,有人開腔說話,打破了寂靜。大家一瞧,原來是武當冰翁江蒼鬆。


    他以冷峻的聲音說道:


    “在八角亭之內,人數多少雖然不易查明,可是山人卻膽敢斷定,五旗幫幫主大乙神指鍾撫仙,必定親自出馬,就在此亭之內。”


    眾人方自奇怪他何以敢作此猜測之時、亭內那人已道:


    “江冰翁乃是武當當代名家,才智過人原是不足為奇。隻不知江冰翁這一猜,根據什麽道理?”


    此人口才在平凡中透出無限淩厲,因為他先給對方戴上了高帽,才追問道理。這麽一來,如果冰翁江蒼鬆隻知胡亂臆測,說不出一個強有力的理由時,他便等如重重的栽了一跤。


    江蒼鬆神色冷淡,道:


    “山人當然有據而雲,第一點是由於引路之入,追問大尊者下落,並曾但承今日的場麵,大尊者值得親臨參與。”


    亭內之人聽到此處,不但沒有折服之意,還發出一聲冷嗤。


    江蒼鬆神色不變,又道:


    “第二點是最初吩咐引路之人退開一邊的人,口音尚屬稚嫩,一聽而知隻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試想今日的場麵,豈容黃口小兒參加?由此可知,這個少年必是隨侍幫主鍾撫仙的人無疑。”


    這一番理論,玄奇精奧之至,亭內之人輕輕啊了一聲,道:


    “猜得好,猜得好……”


    接著布幔向兩邊分開,頓時呈露亭內全景,但見亭內擠著不少人,當中有一張太師椅,坐著一個中年秀士,背後有兩名白衣少年侍立。


    清涼上人等一瞧對方不但人多,而且個個都是當代高手,不由暗暗惕凜,感到今日之約,情況之嚴重,大是出乎意料之外。


    原來當中椅上之人,正是五旗幫幫主鍾撫仙,此外,為眾人所認得的,計有符天遙、龍君謝沉、於木塘、李聽音、席亦高。鐵板真人等。隻有一個毒劍袁琦,大家都未見過。


    但袁琦卻不曾逃過眾人的注意,清涼上人道:


    “想不到五旗幫的精英,全都聚集此地。隻不知這一位施主,是五旗幫中之人?抑是幽冥洞府符施主的同行高手?”


    鍾撫仙微微一笑,道:


    “上人所詢問的這一位,姓袁名琦,外號毒劍,乃是敝幫得力人手之一。”


    眾人對袁琦的注意力登時鬆懈了不少,隻有清涼上人仍然注視著他,不過卻沒有再說什麽。


    鍾撫仙又道:


    “諸位都是當代武林中的名家大匠,今日惠然而來,教區區感到十分榮幸。”


    清涼上人道:


    “鍾幫主好說了,貧僧等浪得虛名,一旦見上真章,定將貽笑識者。”


    他的目光轉到袁琦臉上,又道:


    “袁施主雖是武林中的名家,但據貧憎所知,你向來行蹤靡定,罕得露麵,同時你的門戶來曆,亦無人得知。想不到袁施主居然投人五旗幫中,但由此亦可得知鍾幫主對你必有借重之處。”


    毒劍袁琦沒有作聲,隻淡淡一笑。


    清涼上人又道:


    “貧僧說了這一番話,袁施主居然尚不作聲,可見得剛才發言劃道,叫敝方設法使你們自動撤去布幔之人,必是袁施主無疑,你不想敝方之人馬上認出你的口音,是也不是?”


    毒劍袁琦這才道:


    “諸位真是一個比一個高明,無怪俱能出入頭地,在武林中多少年來威名不墜,不才佩服之至。”


    清涼上人隱然是這一方的領袖,故此露的這一手,為的是使對方不敢小覷。


    他的目光再轉到鐵板真人麵上,神色變得甚是冷峻,道:


    “路兄竟然也是五旗幫中要角之一,實是使貧憎大感意外之事。”


    鐵板道人淡淡一曬,道:


    “上人此言差矣!兄弟雖然勉強算得上一個人物,可是以鍾幫主萬世之才,淩絕今古,手下能人屈指難數。兄弟投身其間,也不過是良禽擇木而棲之意。上人何須感到意外?”


    眾人一聽他們如此對答,都恍然明白這兩位高手,昔年必有一段交往情誼。因此清涼上人忽見這鐵板真人竟是在對頭那一邊,忍不住說出這番話來。


    計算起來,雙方人數差不多,如是發動全麵格鬥,勝敗之數,殊難逆料。不過清涼上人這一方,卻顯然是處於不利的地位,因為一來鍾撫仙方麵的人手,個個都不是一般的高手可比。二來他們有沒有伏兵,無法預測。


    清涼上人當然也顧慮到這一點,根據此地的形勢,左右兩邊是平曠草地,對麵是湖麵,都不會有人埋伏。若是藏有伏兵,則這些人手必是匿伏於後麵數丈遠的茂密野草樹叢之內。


    他略一盤算,舍下鐵板道人,轉目凝視鍾撫仙,道:


    “鍾幫主今日邀約我等前來,並且還親自出馬,可見得已立定決心對付貧憎等人了。”


    鍾撫仙微微一笑,道:


    “那也不一定,假如上人等默察天下大事,看出了盛衰消長之機,願意返迴名山修道,則敝幫上下自當竭誠供奉,豈敢得罪諸位?”


    他話聲略停,麵色一冷,接著又道:


    “鍾某人這番說話,想來也是白說的了,假如上人等自恃有五老會議作後盾,未肯相讓,則咱們之間也沒有什麽話好說,強存弱亡,今日便見分曉。”


    清涼上人頷首道:


    “鍾幫主說得甚是,關於善惡是非等話,已用不著多說了。咱們今日既然在此相會,誠如幫主所言,強存弱亡,已經是當然的結局了。”


    他停歇一下,又道:


    “咱們本可爽爽炔快,就此動手。但貧僧卻有兩個疑問,要向幫主請教。”


    鍾撫仙對於這一批正派高手,就算有十分勝算,亦不敢怠忽大意和傲慢,當下問道:


    “上人有何疑問?”


    清涼上人道:


    “第一件請問幫主,在今日之約中,幫主是按武林規矩呢?抑是不擇手段的鬥上一場?”


    鍾撫仙心中縱是打算不擇手段,可是在敵我這許多成名人物麵前,卻不能親口承認這話,當下道:


    “我等身份攸關,不比無賴之徒逞兇鬥毆,自然要依武林規矩。”


    清涼上人道:


    “如此甚好,今日約晤的地點乃是幫主所擇,諒幫主亦不至於利用這一點方便,埋伏人手。我方乃是應約赴會的人,按照規矩,仍是要派人巡視一下,未知幫主意下如何?”


    鍾撫仙尚未迴答,毒劍袁琦已經發出一陣笑聲,道:


    “上人之言合情合理,自應派人巡視查看一遍,才算公平。但不才卻要請同一聲,在上人心目中,何等樣人方算得是埋伏?”


    清涼上人道:“袁施主這話是什麽意思?”


    袁琦道:


    “不瞞你說,在你們後麵的樹叢茂草之中,果然藏有一些人手。”


    清涼上人微微一曬,道:


    “袁施主這番話,倒是教貧僧感到難以作答了。在樹叢茂草中的人手,縱然不是知名高手,但如果均是專擅暗器箭術之士,亦可以算得上是埋伏了。”


    毒劍袁琦點頭道:


    “這樣說就好辦了,不才就命他們通通出來,連同執役人等,通通聚集在湖邊,然後由上人派人前去巡視,相信上人亦可查出這些人是不是特備的箭手?”


    清涼上人一麵尋思、一麵點頭。


    袁琦傳令下去,不一會十餘個人影出現,一齊向湖邊走來。


    清涼上人一望之下,已明白袁琦一部份用心。敢情這現身的十餘人當中,有幾個是一般的幫眾,隻不過看來精明能幹一點而已。


    另外的七八個人,都很年輕,最老的不會超過三十歲,雖然個個精神飽滿,身手矯健。


    但以他們的年歲和樣子看來,還不能與一流高手相提並論。換言之,由這些人設下的埋伏,實在很難封鎖清涼上人等突圍。


    清涼上人道:“此地就隻有這些人麽?”


    袁琦道:“不錯,隻有他們這幾個人。”


    清涼上人道:


    “貧僧有意派人四下查看一遍,隻不知袁先生反對不反對?”


    毒劍袁琦應道:“不才一點不反對。”


    清涼上人道:“如此甚好……”


    他轉眼掃視己方諸人,正要挑出適當人選。


    忽聽袁琦又道:


    “不才雖不反對,但敝幫幫主的意思如何?不才卻不得而知,上人最好先問清楚才行動不遲。”


    清涼上人佛然不悅,但仍然轉眼向太乙神指鍾撫仙望去,問道:


    “鍾幫主意下如何?”


    鍾撫仙道:“派人查看之舉,尚屬應該。但上人所派人手。卻須斟酌。”


    清涼上人微訝道:


    “鍾幫主這話實是教人感到難以索解,貧僧所派之人,目的隻在查明四周情況,是以此人能不能完成任務,是否有這等能力,都是敝方之事,與幫主何幹?”


    鍾撫仙淡淡一笑,道:


    “第一個理thie是深恐貴方之人,眼力不夠高明,是以未能證實敝方的清白。第二個理由是……”


    他突然停口,不再說下去。


    袁琦接著說道:


    “假如上人認為此舉並無妨礙,何必多費唇舌?便請派出人手,由敝幫主認可了,即可付諸行動。”


    他輕輕數語,馬上把他們那一方打算拖延時間的可能性抹去。


    清涼上人精細小心,雖見對方種種行動跡象中,已顯出絕對不會再有任何埋伏。然而他還是不曾輕易放過,當下目光一轉,首先落在千層劍影上官雲身上。


    這位峨嵋派當代劍客久經風浪,閱曆甚豐,正是派去查看環境的理想人選。


    但清涼上人目光再一轉,落在玉尺金剪林秋波的臉上。


    這一位帶發修行的南海門高手,不但武功精妙,同時聰慧過人,江湖閱曆也甚豐富。派她出查,由於她多了一樣心細如發的好處,所以在目下的情況之下,似乎比上官雲還合適些。


    但他仍未開口,清澈銳利的目光,移到徐少龍臉上。


    這個時候他隻注意對方的眼神,以察看他的內心。


    徐少龍微微一笑,舉步走出來,道:“上人敢是屬意區區在下?”


    清涼上人先不迴答,轉眼向鍾撫仙、袁琦等人望去。


    鍾撫仙眉頭輕輕皺了一下,好像不太讚成、


    清涼上人間道:“貧僧若請楊公子辛苦一趟,幫主可有異議?”


    鍾撫仙道:


    “此子眼力足可勝任,但與本人提出的第二點理由略有未合。”


    清涼上人道:


    “幫主第二點理由尚未宣示過,隻不知可不可以說來聽聽?”


    鍾撫仙道:


    “當然可以啦!本人深信今日之局,強弱勝負已昭然若揭,故此可能有些識得時務的俊傑,覓機跳出不利的漩渦中。”


    推山手韓天霸仰天洪聲大笑,道:“鍾幫主未免大小覷了天下之士啦!”


    鍾撫仙道:


    “今日之局,表麵上隻是利害衝突,你們站在官府那一方,我們則是山野草莽中的人物,故此看來很簡單。但事實上卻內情複雜,隱隱已是為爭奪武林領導權力之戰了。”


    他停歇一下,又道:


    “不瞞諸位說,今日敝方不勝則已,若是得勝,諸位恐怕沒有一個人能活著離開此地。”


    假羅漢段玉峰朗聲道。


    “鍾幫主豪語誠然驚人,但有兩點未妥。一是今日之會,縱然內情複雜,卻還算不上是爭奪武林領導權力之戰。隻因天下各大門派的領袖人物並無一人參與,如何算得是武林爭霸之戰?”


    毒劍袁琦插口道:


    “段兄第二點理由亦不必說啦!不外是認為敝方的實力還不足以殲滅諸位。如果不才沒有猜錯,則這一點便以事實證明,空言無益。”


    段玉峰不再開口,可見得果然被袁琦猜中了。


    鍾撫仙發話道:


    “上人如果要派楊公子出查,本人建議最好加派林秋波仙子,庶幾不致有誤。”


    清涼上人點頭道:“好,有煩林仙子和楊公子辛苦一趟。”


    林秋波嫋朔)行出來,她不但玉麵朱顏,風韻絕佳,同時看來年輕得很,與玉樹臨風的徐少龍站在一起,宛如一對壁人。對麵人群中的年輕人,無不向他們投以豔羨的目光。


    他們並肩斜斜奔出去,轉眼問已到了十餘丈處的叢樹茂草間。


    徐少龍迴頭一望,停步道:“他們已瞧不見咱們啦!”


    林秋波道:“看得見看不見有何分別?”


    徐少龍道:“你可知道清涼上人何以居然點中我?”


    林秋波道:“大概是他認為你最精明能幹之故?”


    徐少龍道:


    “好說了,清涼上人對我精幹與否,並不重視,他主要目的是用我來探測敵方的反應。”


    林秋波秀眉一皺,道:


    “你實在帶來了很多疑問,令人困擾不堪。別說清涼上人,連我也有著莫測高深之感。”


    她歎一口氣,又道:


    “看你的相貌氣度,不似是自甘墮落之輩。但你的行為甚至身世,卻有如一團迷霧,令人無法看得透。當然也就會時時對你疑神疑鬼了。”


    徐少龍道:


    “現在才是攤牌的時候,我老實奉告,我是五旗幫神機營的副統領徐少龍。”


    林秋波麵色不變,頷首道:“這樣也好。”


    徐少龍反而感到訝異,問道:“隻不知好在何處?”


    林秋波道:


    “我也老實告訴你,你是唯一曾使我道心受擾之人,現在我總算從剪不斷理還亂情緒中脫身,還我本來自在。”


    徐少龍心頭一震,道:


    “在下一直以為你受擾的程度,並沒有達到如此厲害的地步。”


    林秋波緩緩道:


    “當然還未到達會怎樣的地步,可是假如你不是徐少龍,則我總得多費不少氣力才能夠淡忘了你。但這還不是最重要的事。”


    徐少龍道:“還有什麽事更重要呢?””


    林秋波望著他,那對剪水秋瞳中,突然閃著熱情的光芒,接著卻是令人心弦震動的哀愁。


    她輕輕歎口氣,道:


    “如你所知,我這一輩子恬淡修道,有生以來還未曾和任何人談到過有關男女間的感情。我本身自分今生已沒有這等機會了,誰知居然出乎意料之外,又因為我們是敵對的身份,所以我反而可以但白告訴你,我曾經對你動過感情。假如你不是敵人,我隻有把一切默默埋在心中,永遠不能向任何人傾訴。”


    徐少龍聽劉這裏,總算明白了她的意思。


    幕然間,一陣迴腸蕩氣的淒涼之感,襲上了他的心頭。因為他仿佛已看見前麵的這個幽雅絕俗的佳人,孤獨地在荒寂的庵中,青燈紅魚,便了卻韶華,雖有動人的朱顏王貌,卻與草木同腐……


    此外,他又奇怪自己如何能夠在這等兇險緊張的形勢之下,還會有這種纏綿飄緲的遇想。


    林秋波微笑一下,笑容中含有無限申寂寞,以及難以形容的幽怨。


    她道:“我的話說完啦!”


    徐少龍伸手搭住她香肩,沉重地道:“我的話卻還沒有說完。


    林秋波微微垂首,長長的秀發從頭側滑下,拂布在他的手上。


    徐少龍道:


    “這等情景,自是教人難以忘懷,我可以向你發誓,你這般看得起我,我實在感到歡欣榮幸。”


    林秋波沒有作聲,隻抬起頭,眼中射出祈求的光芒,瞧著這英俊的青年。


    徐少龍俯視著她,了解地接著說下去:


    “我知道你心中正在想什麽,你希望我能改邪歸正,我亦不會誤會,你是等我改邪歸正之後,就可以與我作神仙伴侶。因為你南海門擇人至嚴,像你這等人才,當然是上窺仙佛大道的人選,世間種種情愛悲歡,隻不過是你修行途中的絆腳石而已。”


    林秋波吃一驚,道:“唉!你怎能了解這些事情呢?”


    徐少龍道:


    “越是了解,就越發可悲,因為我斷斷不能使你墮了向道之誌。”


    林秋波嬌軀微抖,顯示她內心情緒波蕩得十分劇烈。


    她道:


    “你再說下去,我或者會情不自禁地願意違背誓言,放棄修道生涯啦!”


    徐少龍搖頭道:


    “最可悲的事莫過於你一定不會滴落紅塵,而我亦不肯讓你這樣做。”


    林秋波道:“我還是一個凡人而已,能不能破此情關,還不知道。”


    她筆直地望著他的眼睛,又問道:“但你為何不讓我這樣做?”


    徐少龍捏著她的香肩,道:“因為我就是大尊者。”


    這話一出,宛如一個霹靂,震得林秋波頭昏眼花。


    她先前原希望他乃是大尊者,但其後一想,大尊者神通廣大,豈是年輕如徐少龍的能力所能當得的?


    故此,她來赴約時,內心雖是深信這徐少龍不會加害她這一方之人,但也不會向“大尊者”身上想。


    現在徐少龍親自宣布這個消息,卻又是在她說過那些情致纏綿的話之後,她的震驚和紊亂,可想而知。


    徐少龍問道:“你不相信麽?”


    林秋波搖搖頭,忽然感到自己好像掉落在深淵中,驚慌而又不知如何自拔。


    徐少龍又道:


    “我們已沒有時間再談自己的事了,因為五旗幫的白尚奇已經來到我們五丈左右之處。”


    林秋波又吃一驚,道:


    “真的嗎?聽說白尚奇乃是五旗幫數一數二的高手,連幫主太乙神指鍾撫仙亦有所不如。若是他率人增援,我們今日隻怕兇多吉少了。”


    徐少龍道:


    “白尚奇雖是名震武林,聲望更高於鍾撫仙,可是據我所知,鍾撫仙似是練就了一種先天真氣奇功,因此白尚奇還不算是最紮手的人物。何況且白尚奇今日可能不會出手幫助鍾撫仙。”


    林秋波道:


    “跟你說話,簡直有如處身於驚濤駭浪之中,請問何以白尚奇可能不會幫助鍾撫仙?難道他已有反叛之意?”


    徐少龍道:


    “那倒不是,白尚奇乃是五旗幫的耿直忠貞之士,絕對不會背叛。正因如此,他今日才有不出手的可能。”


    林秋波哀求地道:“你幹脆說個明白行不行?”


    徐少龍歉然道:


    “我並非有意使你傷腦筋,實在是事情的本身這麽曲折,所以一時說不清楚。”


    他停歇一下,又道:


    “白尚奇是我請來此地的,如果他會出手幫助鍾撫仙,我豈會自找麻煩?”


    林秋波道:


    “他既是耿直忠貞之士,便沒有不聽幫主命令之理了,你的話自相矛盾,使人難以置信。”


    徐少龍道:


    “我這一著含有相當冒險的成份,照我的料想,以白尚奇的為人,一旦得知鍾撫仙竟是專做販賣人口勾當的全國魁首,他一定引為奇恥大辱,立即會召其他幫眾聲討鍾撫仙的。”


    林秋波這才明白,問道:“你跟白尚奇可曾有過默契?”


    徐少龍搖頭道:“沒有,我使別的手段把他弄來的。”


    林秋波登時愁眉深鎖,心中惴惴。她深知人性變幻莫測,有時候合情合理的推測,到時未必實現。


    但事至如今,她縱然能說服徐少龍能相信她的看法,已經於事無補,所以她幹脆不說話了。


    徐少龍向她笑一下,道:


    “別憂慮,你是修道之人,生死二字早已看得淡了,咱們今日縱然全部死於此地,也不過是殉道而不是一般的江湖仇殺。咱們業已盡力而為,雖死無憾。”


    他的笑容透出堅定自信的意味,同時口氣豪邁之極,果然使得林秋波心情大見舒暢。


    她輕輕道:


    “你說得好,我們的確人人皆有殉道之心,故此天下已無可懼之物。”


    徐少龍收迴搭在她香肩的手,道:“現在咱們去找白尚奇談判。”


    林秋波訝道:“現在?他肯麽?”


    徐少龍道:


    “他豈有不肯之理?所有的問題,我早已考慮過了,你放心隨我前往。”


    他當先行去,林秋波至此隻有默然跟隨的份。


    兩人行出三丈左右,徐少龍停步,向右方樹叢望去,揮手比劃發出訊號,果然一個人從茂密的樹後出現。


    這個人正是相貌清奇而又帶有威嚴氣度的白尚奇。不過這刻卻麵帶訝色,目光不時閃過林秋波麵孔。


    徐少龍躬身行禮,道:“副幫主一定奇怪在下請你現身之故?”


    白尚奇道:“不錯,這是什麽緣故?”


    徐少龍道:


    “在下未說出內情之前,鬥膽請副幫主先派出入手,布守四方,以免被人潛近聽去。”


    白尚奇頷首道:“使得。”


    隨即發出命令,樹叢後人影晃閃,果然一如徐少龍所望,分頭布守四周。


    徐少龍道:


    “副幫主帶來的人手,竟都是本幫已經退隱的前輩人物,可見得雙龍敕令果然有著極大的權威。”


    白尚奇道:“你究竟要說什麽?”


    他剛才毫不遲疑便派出人手布守四周,原因是此舉對他有百利而無一害,甚至考慮到徐少龍乃是借此事實,以便布下包圍陣勢對付林秋波。


    但徐少龍卻說到毫不相幹之事去了,所以他大惑不解,立刻詰問。


    徐少龍稍稍壓低聲音,道:


    “副幫主對五老會議的屠龍計劃,想必已有所風聞了,對不對?”


    白尚奇精神一振,道:“不錯,我已聽到一點消息。”


    徐少龍道:


    “副幫主可知道這個屠龍計劃是由何人主持?對付的是什麽人?”


    這些話題關涉至巨至大,白尚奇哪敢等閑視之,應道:


    “聽說是由一個化名為‘大尊者’的人主持,目的是對付本幫,我所知僅此為止。”


    徐少龍道:


    “在下正要向副幫主報告這個大尊者是什麽人?同時何以要對付本幫的原因。”


    白尚奇驚異地望了林秋波一眼,心想:難道南海門的玉尺金剪林秋波乃是“大尊者”不成?但不管是與不是,她目下這等馴服的態度,卻十分奇怪。


    他沉吟一下,才道:


    “好,這是莫大的秘密,本座倒是極想知道你為何得知?又何以特地前來告訴我?”


    徐少龍直截了當地道:“因為在下正是大尊者!”


    白尚奇吃一驚,道:“什麽?你就是大尊者?”


    徐少龍道:“是的,在下費盡心機,才得以混入貴幫之內。”


    白尚奇道:


    “好吧!就算你是大尊者,隻不知何故以雙龍敕令召白某人前來?還要本人帶領最強的人手?”


    他意思是指出徐少龍此舉極不合情理,因為如果他是大尊者,則隻有設法減弱五旗幫勢力才是。


    徐少龍道:


    “假如副幫主帶來的人手不夠強大,則必然使副幫主陷於危險之境而已!這一點等一會再說,現在在下先證明了大尊者的身份,才可以使副幫主願意磋商,至少免去了對在下身份的猜疑。”


    白尚奇正在猜測徐少龍如何證明身份時,隻見他迴頭向林秋波望去,道:


    “林仙子,請你上前接白副幫主一招。”


    林秋波舉步行去,向白尚奇點點頭,道:“請!”


    白尚奇雖然不明其故,但仍然依照試招規矩,拱手道:“白某人現醜得罪啦!”


    話聲甫歇,一掌當胸,另一隻鐵掌迅猛劈去。


    林秋波一吸氣,身子隨著對方掌力飄飄向後飛退,好像是狂風中的飛絮遊絲一般。


    白尚奇掌勢方收,但見林秋波已迴到他麵前三尺處的位置,生似是被他的掌力吸迴來似的。


    她這一手輕功,獨步天下,不但證明林秋波武功高明,還證明她的的確確是南海門的高手。


    徐少龍道:


    “副幫主已試過這一招,可見得林仙子武功尚在,並無受製於在下之事。現在請副幫主出手扣拿林仙子的手腕,林仙子不得反抗。”


    白尚奇訝道:“這是什麽意思?”


    卻見林秋波已伸出手來,讓他扣拿。白尚奇不覺出手抓去,他的武功精妙深厚,並不怕林秋波施詭反擊。不過林秋波卻也沒有異動,當下容容易易就扣住她手腕間的脈穴。


    這時林秋波已成了他俎上之肉,生死全然捏在白尚奇手中。


    徐少龍道:


    “副幫主看了林仙子的舉動,當然深信在下乃是五老會議委派的大尊者了吧?”


    白尚奇道:“白某相信啦!”


    徐少龍道:


    “在下要林仙子自動地受製於你,除了證明在下的身份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用意,使是讓副幫主真正了解我方之人,都有殉道之心。”


    白尚奇道:“這便如何?”


    徐少龍道:


    “等一會我和林仙子迴到那邊,並不說出副幫主等人已經來到此地之事,然後我代表五老會議,請副幫主秉公理按良心行事。”


    白尚奇大惑不解,問道:“大尊者這話怎說?”


    徐少龍道:


    “副幫主以及貴幫的各位替宿,定須親耳聆聽到一些秘密,方能做得出某種驚人之事。


    這一點最好用事實證明,在下這刻也沒有時間詳細奉告了。”


    白尚奇還是不明白,問道:“大尊者究竟有何打算?”


    徐少龍道:“在下請副幫主放手,讓林仙子與在下轉去。”


    白尚奇訝道:“大尊者竟認為自某人肯輕易就放棄林仙子麽?”


    徐少龍道:“五旗幫中雖是人才無數,但隻有副幫主舍得放手。”


    白尚奇凝眸沉吟,他縱橫江湖數十年,自然不會被徐少龍的馬屁拍倒,而是真真正正地考慮一些問題。


    他隻想了一下突然鬆手,道:“好,你們請吧!”


    徐少龍透了一口大氣,道:


    “副幫主的雄才大略,以及胸中的豪情,實是舉世無雙,在下這廂謝過。”


    白尚奇道:


    “大尊者好說了,既然林仙子已有殉道之心,白某若是不肯放手,豈不是變成無賴之輩。”


    他們談到此處為止,雙方還客客氣氣地行過禮,隨即分開。


    徐少龍和林秋波迴到平曠的草地上,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這一對俊逸美貌的男女身上。


    林秋波依照徐少龍的指示,立刻道:


    “這一座荒園之內,查明別無他人匿伏。”


    毒劍袁琦道:“楊公子亦沒有發現人蹤麽?”


    徐少龍道:“沒有。”


    鍾撫仙這時才仰天一笑,道:“清涼上人,你沒得話說了吧?”


    清涼上人應道:“貧僧沒有什麽可說的了,便請幫主劃下道來。”


    鍾撫仙道:“袁二弟,今日誅滅這幾位武林名家大派高手重責,由你執行。”


    毒劍袁琦應道:“小弟遵命。”


    他邁前兩步,在他們那一方,變成最突出的一個。


    韓天霸縱聲大笑,道:


    “鍾幫主的口氣雖是雄絕一時,大有目無餘子之概,但天下之事往往不是空言可致的。


    鍾幫主若肯起座賜教,韓某人今日縱是落敗身亡,還是要佩服你的,但若是光說不練,別怪韓某人看不起你。”


    這推山手韓天霸秉性勇猛,武功也和他的為人一樣,以剛猛見長。雖然年逾五旬,但豪雄之氣,不減當年。


    袁琦淡淡道:


    “以韓兄的身份向敝幫主溺戰之舉,也算不得狂做。但鍾幫主手下猛將如雲,何須親自出手。”


    他向後麵掃瞥一眼,發出命令,道:“神機營出來,橫列成陣。”


    隻見居安之,黃南浦、丁伯川、張行易、陸揚、陳網、莊晉、朱欽、餘心照、梁一柏、鄭奇等十一人,迅快走出,打橫排立在袁琦前麵。卻是背向袁琦,麵向清涼上人那一邊。


    這十一人個個年輕體健,氣勢膘悍,手中兵刃以刀劍為多。


    袁琦略略提高聲音,道:


    “清涼上人,這一組年輕人,皆是本幫後起精銳,今日特地調來此處,好讓他們開開眼界,長點見識。”


    清涼上人道:


    “原來如此,這些少施主們果然個個氣度不凡,但可惜誤入歧途,殊令人為之扼腕。”


    袁琦道:“士各有誌,上人哪裏管得這麽多。”


    他目光轉向韓天霸,又道:


    “韓兄剛才急於逞威一試,現下在這十一人當中,不妨隨意挑選一個。隻是有一句話不才要提醒韓兄的,那就是這十一個年輕人,俱非尋常武功可比,韓兄雖有盛名,卻也不可大意。”


    推山手韓天霸氣得哼一聲,因為袁琦居然派出十一個小夥子,任他逃選,分明大是瞧不起他。


    這位南昌名家在武林中稱雄了多年,閱曆已多,但卻是薑桂之性,老而彌辣。


    當下大步走出,怒聲道:


    “好,你們當中哪一個武功最高強的,便出來與老夫鬥上一鬥!”


    他雖是對袁琦十分忿怒,但他不擅空言,是以打算擊敗那十一名小夥子選出來的高手之後,才找袁琦算賬。


    神機營的十一高手當然都不作聲,因為誰也不能自認是武功最高強之人。


    袁琦道:“張行易,你向韓前輩請教幾手。”


    張行易應了一聲,從隊伍裏走出場中。


    他被袁琦挑中,心中暗喜,感到自己已隱隱是這十一人中武功最強之人了。


    正是初生之犢不畏虎,張行易麵對鼎鼎大名的推山手韓天霸,居然毫無懼色,鐵蕭綽在手中,躬身道:“在下張行易,特向韓前輩領教。”


    韓天霸打量對方一眼,但見他年紀未到三旬,身穿白色儒服,麵上無須,外表上十足是個文書士子。尤其是他使用的兵器乃是一把鐵蕭,此物上陣時可當兵器,平時帶在身上,卻有儒雅風流之致。


    他僅僅迅快打量一眼,就看出了不少內容。一是袁琦選出此人應戰,大有心機。因為他韓天霸向來以剛靈猛見長,故此袁琦挑選一個專走輕功靈巧路子的人出來應戰。那支鐵蕭,即可證明對方的武功路數了。


    其次,從張行易身上,看他一派秀士打扮,持用鐵蕭這等兵器,可見得他曾經遇過明師,使他修習的武功與他本人的氣質相吻合。


    另外從張行易閃爍流動的眼神中,可以窺知此人工於心計,凡是這種人,武功又專以輕巧見長,為了彌補不擅堅持固守的缺點,多半會暗暗練成一種陰毒手法,以便突然傷敵於欲敗之際。


    韓天霸在一眨眼中,已瞧出不少道理,這正是他能名滿武林,迄二三十年不倒的重要原因。


    他雙掌一擺,道:


    “韓某人多年苦功,皆在這對肉掌上,張兄弟用慣了鐵蕭,無須收起,請!”


    張行易也說了一聲“請”,果然毫不客氣,橫蕭作勢,全場敵我雙方,都不認為韓天霸托大,也不認為張行易占便宜。


    原來大凡武功練到了他們這等地步之人,兵器之有無大用,要看這個人所修習的武功而定。像韓天霸外號“推山手”,便是在雙掌上練就了高妙功夫,著是使用兵刃,威力反而大減。


    韓天霸虎目如炬,迫視著張行易,等他來攻。


    張行易與他對峙了片刻,腳下突然迅移,宛如流水行雲般繞敵數匝,接著輕叱一聲,揮蕭點去。


    他這一招攻得奇快,手法細膩,乃是從對方雙掌之間的一絲空隙搶人,疾點他雙時脈穴。


    那管鐵蕭指顧問已連續點戳了六七下,記記不離敵人雙時脈穴。


    韓天霸雙時忽沉忽提,掌勢蓄勁未發,但威脅力量越來越強,終於迫得張行易自動結束了攻勢,躍開數步。


    雙方之人,眼見那張行易蕭法精妙,反應奇快,都暗暗推許。至於韓天霸以勢卻敵不須真個出手的精深武功,也大獲眾人心中喝彩。


    隻見張行易又揚蕭攻去,身法快如穿花蝴蝶,繞敵進退,轉眼之間,又攻了六七招之多。


    韓天霸雙手忽撈忽拍,迫得張行易鐵蕭招式不能放盡。


    他掌勢隨手翻覆之際;風聲便已勁急震耳,可見得他掌力之強實是一時無雙。


    這兩人看看鬥了三十餘招,韓天霸突然大叱一聲,雙掌翻飛,展開反擊。但見他氣勢威猛,掌力既剛又沉,風聲震耳。


    張行易閃竄騰挪得更快了,手中鐵蕭屢有反擊的招式。一時鷹戰得十分激烈。


    三十餘招過去,韓天霸已占了上風。張行易在他雙掌強絕一時的攻勢之下,已大見艱窘。


    神機營的十個人眼見韓天霸如此了得,人人都暗感凜惕,心知今日的一戰,必是他出道以來最艱苦危險的一-次了。


    鍾撫仙等人的心情卻與這些首當其衝的青年們不同。以他們想來,韓天霸威名多年,並且是有真才實學之士,居然廖戰多時,還不能結束這一戰,可知今日的局麵,已是勝券在握了。


    說到清涼上人這一方的心情,恰好與鍾撫仙等人相反,感到萬分沉重。他們的看法與鍾撫仙諸人相同,但由於立場互異,故此泛起相反的感覺。


    韓天霸越戰越勇,忽見他掌發連環,連攻三招,第三掌不但劈落了張行易的鐵蕭,還把他震退數步,一跤摔倒。


    卻見張行易一翻身跳起來,拾迴鐵蕭。


    韓天霸招手道:“來,來,我們再鬥一次。”


    袁琦喝住張行易,道:“韓兄功力深厚,張行易不是你的對手。”


    張行易迴到隊伍中,旁邊的陸揚低聲道:


    “張兄沒有機會施展殺手,實在可惜。”


    另一邊的居安之道:


    “我卻不明白那韓老兒何以手下留情?難道他認為此舉便可以削弱咱們的鬥誌麽?”


    卻聽韓天霸道:


    “袁兄既然認為張行易非是韓某對手,這一群年輕人大可命其後退,由咱們老的決一高下!”


    袁琦陰聲一笑,道:


    “張行易在這十一人之中,還不算是出類拔萃的一個。假如兄弟命他再度出戰,另外加上一人,隻怕韓兄不易應付。”


    韓天霸縱聲大笑,道:


    “袁兄若有此念,即管命他們出戰,韓某若是皺一下眉頭,就在自在江猢上混了這些年頭啦!”


    袁琦道:


    “以韓兄這等身份地位,有些事情不須試過方知,假如不才派出兩人向韓兄請教,隻不知韓兄自問勝算有多大?”


    清涼上人接口道:“袁施主若是倚多為勝,貧憎等豈能坐視。”


    袁琦一笑,徐徐道:


    “不才在口頭上與韓兄討論,諒清涼上人不致反對吧?”


    韓天霸道:“袁兄著是派出高手,把韓某擒殺,韓某死而無怨。”


    袁琦道:。‘韓兄把話岔開,敢是感到無法迴答麽?”


    韓天霸洪聲道:“哪有什麽不能迴答的。”


    袁琦接口道:


    “那麽便請韓兄賜告一聲,假如不才加派一個武功與張行易相等之人,與他雙戰韓兄,韓兄勝算有多少?”


    韓天霸道:“韓某雖無必勝把握,卻自料不致落敗。”


    袁琦道:“但這一戰下來,韓兄還有沒有與敝方其餘高手一拚之力?”


    韓天霸道:“韓某今日不問成敗,隻知全力以赴!”


    他這麽一答,分明已承認再無一拚之力了。


    袁琦仰天冷笑,道:


    “韓兄那一方人手有限,不論是群毆獨鬥,今日也無法安然撤退,何況敝幫既已傾巢而出,已無顧忌。若是諸位全力遁逃,則我等隨即大舉進攻總督府,務使諸位抱恨終身。”


    清涼上人道:“袁施主推論出這一番話,究竟有何用意?”


    袁琦道:


    “不才之意,乃是要諸位明白今日之戰,諸位不是投降,便是不屈戰死,沒有第三條路可走。如果有一人逃走,本幫主即進犯總督府,殺個雞犬不留,反過來說,如果諸位沒有一個人逃走,本幫縱是把諸位全都殺死,也不動總督府片磚塊瓦。”


    他的話如奇峰突出,使人有喘不過氣來之感。


    林秋波道:“袁兄好沒道理,我等今日之戰,與總督府之人何幹?”


    袁琦道:“假如你們幾位不信袁琦之言,總督府行將橫屍遍地。”


    冰翁江蒼鬆突然問道:


    “袁兄說來說去,不外是說明利害,教我們或戰或降,不許逃走,對不對?”


    袁琦道:“正是此意。”


    江蒼鬆道:“袁兄此舉徒然激使我等全力反擊,隻不知於貴方有何好處?”


    袁琦冷曬道:


    “江兄之言聽來雖是有理,其實卻非如此。古人所謂善戰者無赫赫之功,不才平生服膺此言,是以正循此道理而行。”


    江蒼鬆聽了,心下茫然。目光一轉,隻見己方之人,包括清涼上人在內,皆有疑色。再看對方諸人,亦沒有哪一個表示出明白此意的神色。當下道:


    “袁兄這話怎說?以今日情況而論,豈能稱之為無赫赫之功?”


    袁琦微微一笑,目光突然停住在徐少龍臉上,看了一陣,才道:


    “楊公子文武全才,學識過人,是不是胸中已有答案?”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徐少龍臉上,由於目前隻有他一個人身穿儒服,益發顯得文采風流,深具俊逸之姿。


    徐少龍徐徐道:


    “袁先生既是這麽說,區區不妨猜上一猜,好在猜錯了的話,在場的都是前輩高人,也不致見笑。”


    袁琦道:“好極了,楊公子便說出來聽聽。”


    徐少龍道:


    “袁先生反複剖陳利害,務使我等深切明白整個情勢,不論是全力出戰也好,投降也好,隻有這麽兩條路,絕不許作逃走之想。”


    袁琦道:


    “對,本人此舉,自問相當公平。諸位如是全部戰死此地,至少已盡了全力,於心無愧。”


    徐少龍道:


    “袁先生一方麵杜絕了我方逃路,另一方麵,又利用那位張行易兄,展示貴方實力強大無倫,在這等情形之下,我方之人,縱是拚死戰鬥,在心理上也大受影響,先有了無法取勝之想。因而雙方的氣勢,此消彼長,於我方實是大大不利。”


    袁琦眉頭一皺,道:“楊公子分析入微,果然見識過人。不過……”


    他收斂起不悅之色,表情恢複如常,又道:


    “不過楊公子還未談到剛才我們要談論之事。”


    徐少龍忖道:他萬萬想不到我突然點破了他在氣勢上占先的用心,是以心中很不痛快。


    口中應道:


    “袁先生指揮之際,已可看出才智絕世,神機妙算無人可及,因此,你所謂‘無赫赫之功’,諒必不是矜誇之言。”


    他稍稍停頓一下,等眾人有時間尋味這番話,才又接下去解釋道:


    “江蒼老認為今日之戰,足可震撼天下武林,故此袁先生若是大獲全勝,豈能不稱為‘赫赫之功’?江蒼老,區區說得對不對?”


    江蒼鬆頷首道:“老朽正是此意。”


    徐少龍意態瀟灑,微微一笑,道:


    “但袁先生雄心萬丈,我方之人,雖然都屬名家高手,卻還未曾放在袁先生心上,今日之戰,在他看來,隻不過是一場小小紛爭而已。”


    韓天霸勃然道:


    “他好大的口氣,難道我等這麽多人全數戰死的話,仍不算得是赫赫之功麽?”


    徐少龍道:


    “正是,如果今日有各大門派的掌門人駕到,袁先生始肯視為大戰。袁先生,有沒有猜錯?”


    袁琦冷冷道:“正是如此。”


    清涼上人忽然插口道:


    “袁施主愛怎麽想,我們不能幹涉。隻不知楊公子出戰的話,能不能抵住符天遙符兄?”


    符天遙長笑了一聲,道:“上人為何不用這些年輕朋友與楊公子相比?”


    清涼上人道:“符兄口氣之中,似是一定贏得楊公子似的。是也不是?”


    徐少龍道:


    “符先生之言有道理,區區甚願先與那一幫年輕朋友試上三招兩式,勝卻以空言比較。”


    袁琦頷首道:


    “這又有何不可,這幾一共有十一個年輕之人,楊公子愛挑選哪一個都行。”


    他相信這是徐少龍打算顯示一點實力,以便等一會在戲劇化的場麵中,能使對方之人更為震驚,所謂戲劇化的場麵,便是指五旗幫下令徐少龍歸隊時,他顯露真正麵目的那一刹那。


    故此袁琦願意讓他表演功力的機會,甚至早先要他猜測,也是讓他顯露才智學識之意。


    不過徐少龍居然把不該說出來的秘密也給點破,這一點使他很不高興了一陣子。


    徐少龍遙遙指點一人,道:“就請那一位穿黃衣服的來賜教幾手。”


    神機營的隊伍中,一人應聲而出,卻是黃甫浦。


    此人昔日在爭逐“副統領”寶座時,曾是徐少龍高強的對手,不但武功精妙,人又十分機警。


    袁琦看了,心中暗暗不悅,因為徐少龍應當挑選一個武功較差的人。則縱然下毒手擊傷,亦不致影響實力。這黃南浦乃是他這一方的主力人手之一,如果失去戰鬥力量,當然有所影響了。


    黃南浦手提短載,大步走出場中。


    徐少龍長衫飄拂,也不脫下,提刀迎上。


    這兩人在場中一站,登時使人感到有著極強烈的不同之處。那黃南浦是剽悍雄猛,盛氣淩人。徐少龍儒服飄灑,自有清逸深遠之致。


    徐少龍道:“尊駕貴姓大名,可肯見示?”


    黃南浦應道:“在下黃南浦。”


    徐少龍道:


    “黃兄威風凜凜,一望而知乃是勇猛過人之士。隻不知咱們這一場是點到為止呢?抑是拚出生死始可罷休?”


    黃南浦自然不敢作主,道:“悉聽尊便,楊公子說吧!”


    他們神機營諸人,本來就得聽命於徐少龍,目下見他在敵陣中出現,可知必是反間之計,因此黃南浦這樣迴答,合情合理。不過在黃南浦私心中,卻另有想法,暗含假如有機可乘的話,決不留情客氣,定要當場殺死了徐少龍。


    要知徐少龍一死,這個副統領的位置,絕無疑問會落在黃南浦身上。而這等上陣過招之舉,實是難保不會失手傷人。因此黃南浦深信雖是公然殺死了徐少龍,鍾撫仙等人亦無法怪罪於他。


    徐少龍從這個敵手眼睛中,察覺了殺機,不禁在心中冷笑一聲,忖道:這廝死期已到,還想暗算於我。


    他橫刀擺開門戶,冷冷道:


    “咱們若是留手得住,那就點到為止。如若不然,不論哪一方落敗傷亡,也沒有好怨的,黃兄意下如何?”


    黃南浦道:“好,公子請!”


    他雖然有暗算之心,卻萬萬想不到徐少龍正是從神機營這一幫人之中,特地排出了他予以誅殺,以除後患。


    因此他篤定得很,大聲一喝,踏中宮,走洪門.挺戟攻去。


    這一招的威勢霸道,實是驚人。連以勇捍見長的推山手韓天霸看了,也不禁大為凜惕。


    心想:若是與此子拚鬥,可不能有絲毫大意。


    徐少龍長刀一挑,嗆的一聲,蕩開敵戟,左手揮掌疾劈,迅著風雷。


    這一招看來毫不奇詭,然而功力之精深,出手時拿捏的時間部位,無不是上乘佳作。


    黃南浦翻閃開去,雖是躲過了敵人這一掌,但已泛起了心餘力拙之感,不禁駭然,冒出了一身冷汗。


    但旁觀之人,縱然是高明如鍾撫仙、清涼上人等,也僅僅看出徐少龍的右掌威力甚強,極具威脅之效,是以黃南浦不得不全力躲避。誰也體會不出徐少龍這一掌已是至為上乘的佳作,在平凡之中,蘊含著無窮玄機變化。


    黃南浦揚或掃擊,力圖反攻。但見他刷刷刷一連六七戟,直有排山倒海之威,果然迫得徐少龍連退數步。


    清涼上人在這十分緊張的關頭,忽然迴目掃瞥林秋波一眼。但見她盈盈含笑,毫無憂色,心下大奇,忖道:她何以忽然變得不關心楊公子?


    這時候徐少龍突然刀砍掌劈,看來平淡無奇的手法,卻登時把黃南浦怒濤駭浪般的攻勢阻住了。


    他偷覷了袁琦一眼,隻見他臉色如常,不禁暗喜,忖道:隻要你們瞧不出我的手法,便不妨先誅除黃南浦。


    要知徐少龍一身係大局之成敗安危,故此他業已精心計算一切能夠反敗為勝的機會。例如他本是大尊者的身份,但在五旗幫方麵,卻認為他是徐少龍,而在清涼上人這一方,則認為他是楊楠。


    他的身份,將要以戲劇化的場麵發生改變。徐少龍已經算定,越是能夠在他宣布是徐少龍之時引起清涼上人等人震驚,則到了他再一次戲劇化地宣布是大尊者之時,就越發能使鍾撫仙、袁琦等人震驚。


    因此他定須保持“大尊者”的秘密,以便使得袁琦命令他歸隊。經過這一個場麵,他才得以宣布真正身份時,獲得震撼敵人的神效。


    這便是他為何不敢隨便下手殺死黃南浦之故了,現在既然袁琦瞧不出他的絕藝,形勢變得對他十分有利。


    黃南浦的短戟夾著風雷之聲,卷土重來,力攻徐少龍。他這時已出盡全力,兇悍無比。


    鍾撫仙、袁琦等人隻看得眉頭徽皺,敢情他們都察覺了黃南浦的用心。


    徐少龍熟諸黃南浦的戟法,那是他在神機營中處心積慮刺探得悉的。這時等到黃南浦使出一招“敲山鎮虎”之時,身子一晃,裝出好像被黃甫浦戟風掃得腳下不穩,刀勢也跟著一歪,精芒電掃,劃向敵臂。


    他這一刀乃是正宗“醉八仙”秘傳心法,是以真力十足,勁厲透骨。


    黃南浦敦勢不得不趕緊煞住之時,突然腹上一疼,身子被一股強勁力道一推,登時仰天跌倒。


    旁觀之人看得真切,但見徐少龍身斜刀歪,恰好阻住敵戟掃攻之勢,同時他又及時一掌拍出,擊中對手黃甫浦的小腹,把他推倒。這些情形看起來僅屬湊巧,亦不嚴重。著不是徐少龍隨即撲上去點了黃南浦的穴道,黃南浦定有再鬥之力。


    徐少龍喘一口氣,把黃南浦拖到清涼上人那邊,道:


    “這個人或者可作人質之用。”


    清涼上人低頭一看,霜眉皺起,搖頭道:“他恐怕不行啦!”


    徐少龍轉身走出去,道:“袁先生對區區這一戰,可有高見?”


    袁琦麵有不豫之色,問道:“楊公子何故把黃南浦弄走?”


    徐少龍明白他實在是質問他此舉豈不是投人以柄的意思,當下眨眨眼,笑道:


    “區區不想袁先生瞧得黃兄是死是活,所以暫時把他藏起來。當然也許他忽然逃走也未可知……”


    席亦高低聲道:


    “袁先生,他的意思定是暗示說黃南浦在某一時機中,可以突然跳起出手。”


    袁琦頷首道:“楊公子的武功,似乎比韓天霸兄還要高明一些。”


    他的目光投向韓天霸臉上,又道:


    “韓兄對不才此評,可有異議?”


    韓天霸一怔,竟答不上話來。原來這時他們那一邊的人,全都瞧出黃南浦業已氣絕身亡。以黃南浦兇悍威猛的戟法造詣,居然在轉眼間落敗身亡,可見得徐少龍實在高絕一代。


    這韓天霸乃是大俠身份之人,不能睜眼睛說謊,所以袁琦這一問,使他無法否認徐少龍的確高明,但亦不能當眾承認比不上徐少龍,故此怔了一下。


    忽聽林秋波接口道:


    “以我看來,楊公子誠然武功甚佳,並且已出乎我們意料之外,不過比起韓兄,楊公子的火候還差了一點。”


    她這一插口,袁琦方麵之人,驚奇的是她這番話有何根據。在清涼上人這方麵,訝異的是那黃南浦之死,顯已證明徐。少龍武功比韓天霸隻高不低,然則她為何那樣說?其中有何深意?


    袁琦道:“何以見得楊公子不如韓天霸兄?”


    林秋波應聲道:


    “假如剛才是韓兄出手,則這個黃姓的青年,必死無疑,正因為楊公子的功力火候未足,是以此人隻傷不死。”


    袁琦方麵尤其是神機營之人,都感到安心。而清涼上人這一方麵,個個都暗覺奇怪。好在他們俱是久經風浪老於世故之士,所以麵上誰也不露訝色。


    袁琦突然仰天大笑,道:


    “林仙子此評大有疑問,袁某仍然認為楊公子武功高於韓大俠,隻不知你信也不信?”


    林秋波皺眉道:


    “這事爭論無益,除非你們能使他們鬥上一場,方知孰優孰劣。但他們自然不會出手拚鬥,故此我們爭論下去,徒然多費口舌而已,不會有什麽結果的。”


    袁琦冷冷曬道:


    “林仙子又說錯了,他們兩人何以不能比劃一場給咱們瞧瞧?”


    林秋波道:


    “袁兄今日好像有點不大對勁,韓、楊兩位都是我們這一邊的人,怎會在此較量武功給你看?”


    袁琦道:


    “原來林仙子的意思,是說他們必需要不同陣營之人,方會動手比劃,是也不是?”


    林秋波現出強忍怒氣之狀,道:“當然是啦!難道袁兄竟認為不對麽?”


    袁琦道:


    “林仙子這迴說對了,不才也認為必須是敵對陣營之人,方肯出手相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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