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少龍道:“很有可能,因為如果你幫我的話,就可以不必使用殺死黃老歧的手段,僅僅使他含冤受責也就夠了。”


    玉羅刹大感興趣問道:“我怎樣幫你法?”


    徐少龍道:“你隻要如此這般,如若成功,黃老歧無端得到飛來橫禍,我的氣也消了。


    如若不成功,也無妨礙。”


    玉羅刹聽了他的計劃,不覺意動。


    她想了一下,才道:“好吧!我姑且試一試。”


    徐少龍忖道:“此舉如能使黃老歧含冤不白,席亦高定必重罰於他。如此便等如削弱席亦高的力量,你是他敵對派係之人,如何不答應?”


    他側眼看時,但見玉羅刹已施展“傳聲”之法,向後座一個手下發出命令。那人聽完了,離座自去。


    假如是玉羅刹或徐少龍離座,必定惹起別人注目。而玉羅刹這名精幹手下,則沒有任何人注意。


    不久工夫,石芳華再度出場。她一亮相,全禹都寂靜無聲。然而她這一迴演唱,卻不及剛才出色。


    直到她唱完這一節,退立一側之時,徐少龍才接到玉羅刹的通知,告訴他那黃老歧來了。


    但見一個麵白無須的中年人,一直繞到台前第一排。


    徐少龍仔細打量這個外號“迷魂太歲”的黃老妓、隻見他衣著華麗,舉止大是輕桃,那對露白的眼睛,射出陰險的光芒。


    他正要在席亦高身邊的空位坐下,突然間身軀一震,右手向上揚了一揚。


    人人都看得清楚,方自訝異時,突然發覺台上的石芳華仆倒地上,頓時嘈聲四起,秩序大亂。


    台下一條人影淩空飛起,迅即落在台上石芳華的身邊。眾人看時,原來是英俊挺拔的徐少龍。


    他迅快地查看石芳華,隨即叫人把她送入後台,自己則躍下來,走到席亦高座前,躬身道:“石芳華暫時昏倒,等一會自然複元。”


    席亦高點點頭,徐少龍正要走開,席亦高道:“你到這邊坐一會。”


    他揮手教黃老歧走開,讓出座位。


    黃老歧走開後,席亦高轉眼望住徐少龍,冷冷道:“你手中的東西給我。”


    徐少龍愣一下,但在這等情勢之下,全無拒絕抗命餘地,隻好攤開手掌,遞到席亦高麵前。


    隻見他掌心有一根銀色的針,長約兩寸。


    席亦高眉頭一急,道:“此針從何處撿到的?”


    徐少龍道:“在石芳華身上起出的。”


    席亦高道:“此針是什麽人的,你可知道?”


    徐少龍遲疑了一下,才點點頭,道:“屬下曉得。”


    席亦高取過那針,道:“好,現在沒事了,你迴到自己的座位吧!”


    徐少龍麵上露出茫然之色,奉命唯謹的起身,迴到第二排的座位上。


    台上的戲繼續唱做,但觀眾的情緒已大受影響,甚是喧嘈。如果大家不是好奇地等看石芳華究竟能不能再出場,一定都紛紛散去了。


    徐少龍再坐了半個時辰,這才向玉羅刹道:“玉香主,在下先返營府了。”


    玉羅刹道:“如果你們明天有事,還是早點休息的好。”


    徐少龍當下和張行易打過招唿,獨自離開座位,一迴身,隻覺鄭豔芳脈脈含情的目光,向自己射到。


    他隻迅快掠瞥她一眼,沒有給她任何暗示迴答,遷自大步走出戲院。


    外麵仍然熱鬧之極,燈火處處,照耀得周圍都明如白晝。


    徐少龍通過人叢,不久已到了街上。


    時已深夜,街上少有行人。徐少龍一邊走一邊想道:“張行易舍不得玉羅刹,還要留下。可見得她的美貌魔力,實在十分厲害。”


    他腦中正在胡思亂想,突然,一道人影從街道暗處掠出,攔住他去路。徐少龍看時,來人敢情是黃老歧。


    徐少龍心頭一震,忖道:“我早應該想到他會攔截我,唉!如果他已布置好人手,四下皆是上佳的箭手圍住我的話,今晚絕難衝得出重圍。”


    但他麵上仍然掛著滿不在乎的微笑,黯淡的光線下,仍可看出黃老歧麵色鐵青,眼中露出森冷殺機。


    黃老歧首先發言,冷冷道:“徐少龍,你真有本事,來一記栽贓之計,使本座蒙受不白之冤。”


    徐少龍道:“別說得咬牙切齒,黃香主!請迴想一下,本人到了自知中計之時,何嚐不是怒氣填膺。”


    黃老歧道:“這樣說來,你果真已知道內情?本座前些時候,倒是小覷你了。”


    徐少龍道:“我打算迴去睡覺,如果黃香主沒有別的吩咐,恕我告辭啦!”


    黃老歧道:“慢著,本座自然還有話說………”


    他停歇了一下,又道:“咱們練武之人,少睡一點有何妨礙?你何須急急返迴營府?”


    徐少龍苦笑一下,道:“如是在平時,少睡點自然算不了什麽,但黃香主心中有數,定然曉得我急於休息養神之故。”


    黃老歧緩緩道:“以前的事暫時不提,眼下本座已出動了十二名神箭手,埋伏四周,你若是不怕,即管走。”


    徐少龍轉眼四望,接著道:“黃香主還有什麽指教?”


    黃老歧道:“咱們須得好好的談一下,也許可以改善咱們間的關係,此是兩利之事,你考慮一下,但此處不是談話之地。”


    徐少龍道:“黃香主打算在何處談論此事?”


    黃老歧道:“右麵第二間屋子,看見沒有?那兒沒有別人,隻有你和我。”


    徐少龍略一猶豫,才道:“看來在下已無選擇餘地了。”


    說時,當先舉步走去,霎時已走近門口。


    黃老歧在後麵說道:“門沒有閂上,進去吧!”


    徐少龍一推門,表麵是個小院落。過去就是客廳,燈火明亮。他跨了進去,黃老吱關上屋門,發出一聲長笑。


    他訝然停步迴頭,隻見黃老歧滿麵得意之色。


    徐少龍的目光移到院牆上和屋頂,但見人影綽綽有不少人,都挽弓搭箭,蓄勢待發。這些人一望而知箭藝極是高明。


    他極力使自己鎮定如恆,但仍然湧起一陣後悔。心想:“假如剛才聽到笑聲之時,並不停步迴頭,猛竄入廳,這些箭手就不能威脅我了。”


    黃老歧冷冷道:“徐少龍,你沒想到此地方是陷阱吧?剛才在外麵之時,你如要走,本座隻有獨力攔截之法而已。”


    徐少龍道:“在下已考慮過,單憑黃香主一人之力,已足以攔得住我,因此之故,在下才遵命到此地來。”


    換言之,他反而譏諷對方小題大做。


    黃老歧道:“即使如此,我仍情願到這兒來。”


    徐少龍趁這機會迴頭一望,但見廳門果然有一名箭手,張弓把守。他估量一廠距離,心頭升起一絲希望。


    目下唯一的逃生機會,唯有衝入廳內;那樣四周屋頂上的箭手,無法威脅他。論距離,也隻有這條路最近。


    他隻須一個起落,就可衝到廳門。其實那箭手縱然發射,但距離得近,除了第一箭之外,再無威脅了。


    黃老歧冷冷道:“徐少龍,你說一聲,你想百箭鑽身而死?抑是好好的活著,繼續享受榮華快樂?”


    徐少龍道:“自然選擇後者。我知道你沒打算取我性命。不然的話,上次的機會豈不更好更容易?何須等到現在?”


    黃老岐道:“你迫得我非向你下毒手不可的話,那是咎由自取,如今的局勢,與前幾天又不相同,你最好記住這一點。”


    徐少龍點點頭,道:“黃香主吩咐吧!”


    黃老歧道:“是不是玉羅刹幫忙你,使石芳華昏倒?”


    徐少龍道:“不錯,是她。”


    黃老歧道:“她使用什麽手段,能在眾目瞪瞪之下,暗算了石芳華?”


    徐少龍道:“此是許多人皆想得知的秘密,我告訴了你,你可是就此放了我?”


    黃老歧道:“沒有那麽便宜,但我不妨告訴你我怎樣做,我把內情寫在紙上,你加上簽押承認,就可釋放你。”


    徐少龍道:“哦!你拿這憑據去給席司主看,對不對?”


    黃老歧道:“正是如此。”


    徐少龍道:“你有憑據在手,更不肯放我了。”


    黃老歧道:“胡說,如果我殺死你,這憑證豈不更證明是我下的手麽?”


    徐少龍道:“這話也是,好吧,我告訴你。玉香主是事先給石芳華下了藥,才會發生昏倒之事,否則眾目瞪瞪之下,尤其是席司主也在座,能瞞得過他的眼睛麽?”


    黃老歧道:“這是唯一可以相信的辦法了,現在我寫下這些,你肯簽押證明吧?”


    他嘿嘿冷笑著,繞過了他,走入廳內。


    徐少龍在十餘支閃閃發光的鋒利箭鏃威脅之下,直挺挺的站在院中,當真不敢移動,以免招來殺身之禍。


    要知以他這等高手,本來何畏十餘支勁箭的威脅?


    但無奈一則地形極之不利。二來這些箭手,個個擺出的架式都不同凡響,一望而知,飽受訓練,所習的箭術,必是專門對付武林高手的。


    因此,徐少龍決計不冒這個險,徐圖脫身才是上策。


    轉眼間,黃老歧已拿了一張紙,以及一支儒滿墨汁的筆,迅快出來,走到他麵前,道:


    “簽上你的名字,就沒事了。”


    徐少龍沒有伸手去接,卻睜眼去看紙上的字跡。他正等候一個機會,即可從對方身邊掠竄過去,衝入廳內。


    紙上的字跡,寫的正是他剛才所說的一番話。他若是簽名畫押,那就證明這些話是真實不虛的了。


    徐少龍迅快忖思,第一個念頭是:“事先用藥的說法,大有漏洞,席亦高豈能置信?簽名又何妨。”


    第二個念頭:“不行,席亦高見了此紙,最少也能了解黃老歧急謀洗脫嫌疑的用心。而黃老歧隻要能證明這一點,也就夠了。至於到底是什麽人下的手,用的什麽方法,可以讓席亦高慢慢查明。”


    考慮及此,已知道這張自白書上,不可簽押。


    黃老歧冷冷道:“你看清楚了沒有?”


    徐少龍道:“看是看清楚了,這上麵的話,可不是在下剛才告訴黃香主的麽?寫得一點都不錯,這倒使我感到不解了?”


    黃老歧道:“什麽不解?”


    徐少龍道:“黃香主縱是下筆千言,倚馬可待的飽學之士,可是在這等形勢下,居然能寫下一篇記事文,毫無一字訛錯,也沒有塗抹改正之痕,這一點就大大的出乎常情之外了,對也不對?”


    黃老歧道:“此是題外之言,不必多說。”


    徐少龍道:“洽恰相反,在下認為此人亦是飽學多才之士,晤!


    在下指的是替黃香主捉刀的人。”


    黃老歧道:“就算有捉刀人,便又如何?”


    徐少龍道:“當然很有關係,在下極望能見他一麵。”


    黃老歧道:“不必啦!快點簽上名字,才是正理。”


    徐少龍道:“在下未提筆簽名之前,黃香主能不能耐心等候,至少在殺我與取得我簽名兩者之間,你得考慮一下……”


    他淡淡一笑,又道:“當然你誌在取得我自白簽名書,以便洗脫嫌疑,所以你非萬不得已,決計不願殺死我。”


    黃老歧麵寒如水,道:”你最好別作此考驗。”


    徐少龍道:“這位幕後捉刀的才子,便讓在下認識,又有何妨?


    難道竟是不敢拋頭露麵的婦道人家麽?哈!哈”“他不說遷好,這一調侃,頓時若有所悟,忖道:“對啦!這人明明不敢露麵,真可能是個女子身呢!”


    同時,他又看見對方麵上閃過一抹奇異的神情,可見得這一句開玩笑的活,竟無意中說中了。


    徐少龍曉得一“定不可以讓對方忌憚過甚,以致淬下毒手,當下又仰天大笑道:“黃香主千萬別見怪才好,在下隻是順口開個玩笑而已!當今之世,能讀能寫的女書記到底大少了。”


    黃老歧道:“那麽你簽不簽?”


    徐少龍接過紙筆,道:“黃香主即使命在下一同去向席司主自首,在下也不敢違令。”


    他在紙上寫了數字,寫得龍飛鳳舞,難以辨認。


    黃老歧瞧了一眼,正要揣在懷中。徐少龍道:“黃香主,在下打明天開始,就很忙碌,如若到時你認為簽押得不妥,在下恐怕抽不出時間替你重簽啦!”


    黃老歧不禁不中止了收起自白書的動作,再看一眼,心中大為懷疑,當下道:“你且等一下,我拿去給人家瞧瞧。”


    徐少龍抗議道:“在下同去如何?”


    黃老歧道:“不行。”說罷,轉身自行。


    四下屋頂上的箭手都紛紛喝叫,黃老歧迅即迴頭一瞥,身側風聲颯然掠過,廳門處發出“砰”的一聲。


    他再迴頭看時,徐少龍已站在廳門邊,那個守在門口的弓箭手,已經被他一腳踢到數尺之外了。


    黃老歧的頭來迴一轉,隻不過眨眼工夫而已。以目下的形勢來說,徐少龍已逃出了那箭陣的威脅。


    他含怒喝道:“徐少龍,你想幹什麽?”


    徐少龍聳聳肩,道:“沒有什麽,在下身在強弓勁箭環伺之下,自然感到不舒服。因是之故,在下躲開一點而已。”


    他指指大廳,又道:“你瞧,在下連廳門也不敢擅闖。”


    黃老歧皺皺眉,但似乎也無可如何,當下舉步拾級而上,一逕走入大廳之內,迴頭一望,徐少龍沒有跟來。


    他迴轉頭,又皺皺眉,顯然對於徐少龍不跟入來,並不覺得滿意。


    徐少龍站在廳門口的廊上,由於上麵有伸展出去的屋簷,加上一根圓柱,使他得到良好的掩護。


    四周屋頂上的箭手,已不能充分威脅他。僅餘的幾支可以射中他的勁箭,亦因地形限製,失去機動性。


    片刻間,黃老歧又走出來。


    徐少龍已看清楚他是從右邊一道門戶出來的,這道門戶通過去的房間內,便隱藏著他想見的人了。


    黃老歧冷冷瞪視他,道:“這是你的簽押麽?”


    徐少龍道:“當然是啦,你也親眼看見我執筆簽寫的。”


    黃老歧道:“但沒有人認得出是什麽字。”


    徐少龍道:“黃香主不妨拿去核對在下從前的簽押。”


    黃老歧聳聳肩,道:“好,你走吧!”


    徐少龍目不轉睛的望著他,道:“黃香主如不遣散箭手,在下豈敢走出去?”


    黃老歧道:“想不到本幫著名的後起之秀,如此膿包。”


    他聲音中含有濃重的諷刺意味,接著揮揮手,打個暗不。


    徐少龍迴頭一望,恰好看見兩條人影站起來,接著就消失於屋脊的另一邊。此外,已看不見人影了。


    黃老歧道:“你還不走,更待何時?”


    徐少龍的目光迴到他麵上,泛起詭異的笑容,道:“黃老歧,你當我是什麽人?”


    他口氣之粗魯狂野,以及稱唿上的改變,任何人一聽而知他的意圖。黃老歧久走江湖,自然更知道了。


    黃老歧馬上退了半步,作出戒備的姿勢,道:“你打算怎樣?”


    徐少龍道:“我徐某人一輩於是有怨報怨,有仇報仇。你曾對我用卑汙的手法,我就使你也陷入洗不清的冤枉中。”


    黃老岐越聽越不對,那倒不是話中之意,而是對方的聲音所致。他迅即撤出長劍,光芒耀目。


    徐少龍曬道:“徐某人這就要教訓你一頓了,你最好叫幾個手下人前來觀戰,將來控告我之時,也可作證。”


    黃老歧心中大感迷惑,因為對方選擇的時機,正是當他手下們散去之後。但目下又讓他叫迴來,究是何意?


    自然他也不是省油燈,不但武功高強,同時經驗豐富,並不懼怕徐少龍,隻是想弄明白真意如何而已。


    他冷靜地道:“廢話!本座教訓你的話,何須旁證?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你入選神機營難道就成了皇帝不成?”


    徐少龍道:“這是題外話,徐某要揍你之舉,根本與身份無幹。


    事實上你這個香主的地位,已經靠不住了,明天可能就要降了幾級,對也不對?”


    他說話之時,腦中對黃老歧剛才的一句“你是什麽東西”,加以迅速的體味和推論,感到大有原因。


    不過現在的情況不容他細細研究,一時沒有得到結論。


    黃老歧道:“本座誠然有降級的風險,但有那份自白書在手,哼哼!你小子的陰謀休想奏效。”


    徐少龍身子微微前傾,道::“自白書呢?”


    黃老歧道:“問這個幹嘛?”


    徐少龍道:“我告訴你吧,假如你自白書既得不到,又鼻青臉腫,身帶傷痕,你猜你有什麽結果?”


    黃老歧怒氣陡生,挺劍迫前一步。


    徐少龍卻退開一點,從懷中取出一枚六寸長的鐵管:他用另一隻手捏住一端,迅即抽拉,鐵管隨手伸延,原來這枚鐵管是一截套一截,是以完全拉長,竟達三尺半左右,尖端已極細小,應手搖顫。


    這種武器,用於衝鋒陷陣沒有什麽大用,但與敵手單打獨鬥,卻不亞於任何兵刃,甚至還厲害些。


    黃老歧一眼看出這樁兵刃既可當鞭子抽掃,又可當作長劍穿刺。這才知道他不帶刀在身,敢情另有兵刃。


    雙方對峙了片刻,徐少龍長笑一聲,揮動這支細長的鋼杆子,迅快進擊。杆身搖顫時,發出一種破風尖聲。


    黃老歧心頭大震,一麵揮劍封擋,一麵後退。


    敢情徐少龍攻到的一招,使得奇奧精妙之極,直如空中鳥跡,水中魚痕,全然找不到來龍去脈。


    他還認為這是由於敵人兵刃古怪罕見之故,是以尚存有反擊製敵死命之心,隻要看破了敵人的招式手法全可。


    誰知徐少龍一路迫上,揮杆鑽刺。一連三招,黃老歧簡直弄不清楚,隻有後退以避。


    第三招總算吃他看出來了,當即橫劍一擋。


    “叮”的一聲脆響過處,鋼杆子的尖鋒,恰好刺中劍身。


    黃老歧但覺手中之劍,如被大鐵錘猛擊一下,震得手腕酸麻,雖然沒有脫手,但這一驚,卻非同小可。


    俗語有道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徐少龍這一招,已顯示出他精純深厚的驚人內力。


    黃老歧見多識廣,如何不驚,本來以他的判斷,徐少龍縱然武功奇佳,最多也不過與他相伯仲而已。


    孰料他竟還在自己之上,再加上他應該大大減弱的真力,竟然不見有何影響,這又是可怪之二。


    徐少龍這刻利於速戰速決,立刻趁對方心分神搖之際,揮杆急攻,頓時破風尖聲大作。


    黃老歧揮劍封架,用盡了全身本事。但苦苦支撐了七八招,形勢越見不利。“嗤”的一聲,肩上被紮了一下,又熱又疼。


    徐少龍這一招稱為“紫電吐鋒”,原是武當派著名的十大劍式之一,經過少許改變,以鋼杆施展出來。


    因此之故,這一招不但精奇無倫,同時也沒有法子看得出來曆。


    黃老歧中了一記,鮮血湧出。但他卻反而在這一瞬間,找到了反擊的機會,劍法一展,涮地掃劈出去。


    徐少龍閃得極快,但也險險中劍,不禁對這個敵人,改變了看法,對他的實力,另作估計。


    他不敢有絲毫放鬆,鋼杆連揮,連續施展“遠升蜃樓”


    “凝情靈刃”兩招絕學,“嗤嗤”兩聲都刺中敵人。


    黃老妓連受三創,丹田真氣已提不住,一劍劈在地麵的磚上,“咄”的一響,劍折為二。


    他兀自舉起那半截斷劍,指著距他隻有兩三步遠的敵人。可是身子搖晃起來,根本已無力出招了。


    徐少龍動也不動的凝視著他,目光銳利冰冷。


    黃老歧再搖晃一下,砰地摔倒地上。


    徐少龍這才放鬆了警戒,深深吸一口氣,忖道:“這廝隻不過是許多名香主之一,已經如此棘手。無怪五老會議對這個幫會,也如此忌悼重視了。”


    他突然感到天旋地轉,雙腿發軟。心中非常奇怪,一時不明白這是怎麽迴事,還轉眼四望。


    但他馬上就跌倒在地上,動也不動。


    黃老歧卻在此時,掙紮爬起,一隻手中還握著折了一半的劍,用雙膝和另一隻手支撐著,向敵人爬去。


    他爬行的速度甚慢,到了徐少龍身邊,舉起斷劍。


    xxxxxxxx也不知過了多久,徐少龍睜開雙眼,明亮的燈光甚是刺眼,使他幾乎無法繼續睜開。他用力眨眼,終於適應了。


    他看見雕刻塗彩的天花板,十分堂皇富麗,同時已感到額上鋪著一條冰涼的毛巾,這使他覺得舒服。


    接著,一張麵龐出現幹他眼中,這個人是彎下腰看他。起初徐少龍隻看出是個女人,雲發披垂著。


    但馬上他就發現是鄭豔芳。


    徐少龍喜出望外,但同時又極為惶惑,喜的是既然是多情美麗的她,則安全方麵必無問題。


    惶惑的是她難道就是替黃老歧寫自白書的人?何以她幫黃老歧而又不事先通知自己呢?


    敢是另有原因?”


    這一瞬間,他感到心如火焚,已意味到一種“破滅的痛苦”。這使他知道,他的確已經愛上了鄭豔芳。


    要知一個人至高深刻慘烈的痛苦,莫過於被“愛人”


    出賣。不但出賣後的結局可悲,同時還有愛情破滅的痛苦。


    徐少龍實在忍不住,張口叫道:“豔芳,豔芳,唉!唉……”


    那張麵龐上的美眸眨了兩下,長長的睫毛,甚是好看。


    徐少龍見她不答,當即轉眼四望。他能看見的地方不多,但從這些跡象判斷,這個房間內似無別人。


    然則她何以不迴答自己?是內心負愧麽?


    她伸出白皙的手,輕輕按在他額上的毛巾上麵,動作是如此的溫柔,以致任何人都可感到她的心情。


    徐少龍深深唿吸一下,道:“我怎樣了?受傷沒有?”


    她搖搖頭,把那毛巾翻轉。


    徐少龍道:“我也覺得沒有什麽,現在我試試看能不能坐起身?”


    她的手移到他麵頰上,溫柔而穩定地放在那裏,表示她不讚成起身的意思,但沒有開口說出。


    徐少龍越來越奇怪,定睛看她一陣,突然有所發現,吃了一大驚,道:“咦!你不是豔芳,但你很像她,你……你是誰?”


    那個長得與豔芳十分相似的美貌女子微微一笑,露出潔白整齊的貝齒,動作非常優雅地搖搖頭,道:“徐先生,你不該說話勞神……”


    徐少龍道:“這等疑問,如何憋得住?”


    她道:“那麽你不妨猜猜看。”


    徐少龍道:“嚐聞豔芳有兩位姐姐,俱是傾國傾城的美人,姑娘一定是其中之一了。”


    對方愉悅地笑了笑,道:“你好會說話啊……”


    她停歇一下,才道:“是的,我是阿芳的大姐豔香。


    徐少龍道:“她可知道我在這兒?”


    鄭豔香搖搖頭,道:“不知道,任何人都不知。”


    徐少龍心念電轉,馬上問道:“黃老歧是你的什麽人?”


    鄭豔香道:“是我的小叔子。”


    徐少龍啊了一聲,道:“他是你丈夫的親弟弟?”


    她點點頭,道:“不然的話,我豈能與他單獨相處一起?”


    徐少龍尋思一下,才道:“你可以趁我目下無力反抗之際,把我殺死,或者送給任何要我的人,我認為我不能怪你……”


    鄭豔香道:“好大方啊!把性命這樣就雙手送掉麽?”


    她話聲與笑容中,都含育譏嘲意味。


    徐少龍道:“難道我有得選擇不成?”


    鄭豔香道:“說老實話,沒有。”


    徐少龍道:“對呀!但我不怪你,你總是有權的,對不?”


    鄭豔香道:“也不對。”


    徐少龍心中暗喜,忖道:“她敢是要放我,是以一口咬定我無權怪她?如是釋放於我,我感激她還來不及,自然不能怪她。”


    隻聽鄭豔香又道:“因為我既不殺你,也不打算把你送給任何人,所以你焉能怪我?”


    徐少龍忙道:“那好極了,在下有生之日,皆是戴德之年。”


    鄭豔香道:“別忙,我還有話說呢!”


    徐少龍輕鬆地笑一聲,道:“姑娘如有條件,即管開出來,在下定必戮力以赴。”


    鄭豔香暖昧地笑一下,編貝似的牙齒,內耀出潔白的光芒。


    她朱唇輕啟,吐出鶯聲,道:“我希望你堅守這個諾言。”


    徐少龍道:“這個自然,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鄭豔香道:“如此甚好,我告訴你,我打算把你留下來給我自己。”


    這話一出,剛才徐少龍所說“戮力以赴”的話,便變成極狠褻的雙關語了,他曾經浪子姿態出現,如何不懂。


    這一著確實大出乎他意料之外,而且她的大膽,不但不令人惡心,反而增加她成熟的動人風情。


    他愣愣的望住對方,一時不知如何迴答才是。


    要知,一來這等形勢之下,他不答應也不行。二來她的姿容美色,實是足以使男人生出染指之心。


    換言之,他是既不能,也不忍拒絕。但他的理智告訴他,凡是女人到了如此成熟的階段,必定非常狡黠多詐,不似少女純情,是故常可把男人玩弄於股掌之上。


    假如她為了滿足她的情欲,兼且可用此事作為挾製他的手段,則將來還不知有多少麻煩繼續會來。


    兒個念頭在他心中起伏,霎時掠過去了。


    他淡淡的道:“鄭姑娘,有兩點須得談一談的……”


    鄭豔香很感興趣的:“是哪兩點?”


    徐少龍道:“第一點,咱們皆屬五旗幫之人,而本幫對男女情事,看得極重,如有違犯,後果可想而知。”


    鄭豔香道:“我比你還清楚,不然的話,我何必在出嫁之後,便十分小心,嚴守婦道。


    這一點,用不著你提醒我。”


    徐少龍無奈地道:“好吧,第二點是你居然不替黃老歧複仇,可是令尊要你這麽做?”


    鄭豔香道:“不,他根本不知今晚之事。”


    徐少龍道:“你可打算讓他曉得?”


    鄭豔香考慮一下,才道:“假如他問起,我便須得告訴他。”


    徐少龍道:“但那麽一來,他便可以借此挾製於我,要我聽他之命了。”


    鄭豔香道:“你這話說得好沒道理。”


    徐少龍訝道:“為什麽沒有道理?”


    鄭豔香道:“我們之間沒有暖昧不軌之行,我爹如何能挾製於你?難道我留下了你,便一定是養漢子麽?”


    徐少龍不禁目瞪口呆,但覺有生以來,所遇見的嬌娃,要以這一個最是莫測高深,十分難以對付。


    要知以鄭豔香昔時的怯蕩聲名,以及她那大膽成熟,異常迷人的風情,實在沒有理由不想到那方麵去的。


    但她卻一口撇得幹幹淨淨,使人感到方才的猜想,倒像是侮辱了她,大大的貶損了她的人格一般。


    徐少龍定一定神,才道:“對不起,是我失言了。”


    鄭豔香道:“你敢是以為黃老歧已死?”


    徐少龍道:“不錯,他連中三刀,決無幸存之理。”


    鄭豔香道:“但我有迴天之力,已保住他一命,不消數日,即可痊愈,那時我才把你交還給他,你信不信我的話?”


    徐少龍道:“不信。”


    鄭豔香道:“那就走著瞧吧!”


    她起身嫋嫋行去,替他換了一條毛巾,覆在額上,動作是那麽溫柔優雅,使人留下特別深刻的印象。


    徐少龍內心中的惶惑,真是無可形容,從她的說話中,顯然她與黃老歧,不止是親屬關係,還有進一步可能。


    但她又好像婚後極守婦道,從無外騖淫行。所以她對自己,並非有什麽不軌之心,而隻是幫助黃老歧而已。


    那麽她究竟想把自己怎樣呢?如果真的打算交給黃老歧,“假如他真的沒死的話”,何必如此殷勤服侍?


    “如果不是此意,則她有何圖謀?


    由於對她的動機無從判斷,所以對她下一步將肩什麽行動,也變成了一個謎,全然無法猜測了。


    他想起一事,道:“鄭姑娘,在下想請教一事………”


    鄭豔香道:“什麽事?”


    徐少龍道:“黃老歧當時明明中刀倒下,何以在下忽然失去了知覺,至今也沒有法子複原?這究竟是怎麽迴事?”


    鄭豔香道:“他的外號叫迷魂大歲,你當也知道。”


    徐少龍訝道:“我仍是中了他的毒手麽?”


    鄭豔香道:“正是,他的斷劍中,射出迷藥……”


    徐少龍記起當時的情景,恍然大悟。其實黃老歧連中三刀,劍勢劈空,砍在地上,以致長劍折斷。


    其實黃老歧搖搖欲倒,但仍然舉起手中斷劍指著他。


    隨即倒下;他才鬆一口氣,想是這一刹那問,吸入迷藥。


    隻聽那鄭豔香道:“他的手段很高明,對不對?”


    徐少龍道:“不錯,我不得不佩服。”


    鄭豔香道:“我看你們都倒下了,才出來帶走你。”


    徐少龍馬上釘住這句話,道:“你可是馬上就走?”


    她點點頭,徐少龍又道:“假如馬上走,就不會有別人看見了,對不對?”


    鄭豔香道:“當然啦,決計不會有人看見。”


    徐少龍笑一笑,道:“既然你走得那麽快,除了沒有人看見之外,你也沒有時間救冶黃老歧了。對不對?”


    鄭豔香一愣,才道:“算你聰明,不錯,我沒救他。”


    她瞧著徐少龍,徐少龍也望著她,突然發現她眼中閃動著仇恨的光芒,雖是瞬息即逝,卻非常清楚明白。


    這是因為她的美眸太靈活了,每每能把她的心意充分表現出來,有時更勝於用言語表達。


    徐少龍心頭一震,忖道:“無可置疑,她與黃老歧曾有越軌的關係,而且她很迷戀著他,是以黃老歧之死,對她打擊不小,必將向我報複。”


    現在他已清楚的知道自己處境非常危險,並且可以斷定她正在施展一項陰謀,以加害自己。


    起先他實在感到無從測想,直到她又嫋娜地走開,另外換一條毛巾之時,他才開始有線索可供推測。


    他雖然四腳乏力,但頭腦卻很清醒,當下迅快忖道:“目下如若可以斷定她是報仇,則雖然有一點不合理的,那便是她何必用這麽迂迴曲折的手法?幹脆乘我目下沒有反抗之力,一刀殺死,豈不幹淨俐落,因此,這就有了兩點推論,一是她定要我在某種特定方式之下死去,而對她必有重大的意義,二是她堅信此一陰謀和布置,定能將我置諸死地,決不怕我逃生的。”


    這兩點推論,著實費了不少智慧才得到。但實在大不夠了,是以仍然是在這迷霧之中摸索。


    鄭豔香不時低頭瞧他,那美麗的麵龐,散發出誘人的成熟風韻,以致徐少龍忽又增添了一個疑慮。


    他忖道:“倘若我居然能從她陰謀之阱中脫身,但在反擊之時,我能下得手殺死她麽?


    唉!她真像豔芳呢!”


    她不斷的換上新鮮冷濕手中,覆蓋他的額頭。


    徐少龍繼續推想道:“如果我是她,對於一個像我這樣有名氣之人,當然要十分小心。


    如果以武功殺死我以複仇,則必須有幫主這等人手,方敢放心。但幫主當然不會替她出手殺人,那麽還有誰能給她如許信心呢?”


    鄭豔香甜美可愛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路。


    她道:“徐先生,你可覺得好些了?”


    徐少龍道:“謝謝你,好多啦!”


    鄭豔香懷疑地道:“但你還不能動彈,為什麽?”


    徐少龍道:“或者藥力太強之故吧?”


    鄭豔香道:“隻好這麽想了。”


    徐少龍道:“這兒甚是華麗,敢是你的香閨麽?”


    她點點頭道:“從前是的,現在已不是啦!不過偶然也會迴來住上一些日子。”


    徐少龍道:“那麽這是你的娘家鄭府了?”


    鄭豔香道:“是的。”


    徐少龍道:“現在是什麽時候了?”


    鄭豔香道:“大約還有兩個時辰,就天亮啦!”


    徐少龍道:“那麽我昏倒的時間並不長久?”


    她點頭道:“是的,我帶走迴到此地,不久你就醒了。”


    徐少龍迅快想道:“照理說黃老歧這最後一招迷魂手法,所用之藥,必定萬分厲害,斷無頃刻就醒轉之理,由此可見得是她用藥物使我迴醒,但仍然讓我四腳乏力……啊呀!莫非她以冷濕中覆額之舉,正是使我不能複元之法?”


    “這個想法未免離奇,可是揍諸事實,卻大是合理。”


    徐少龍繼續忖道:“她何以設法使我保持失去行動之力?可是等候機會?那麽一定還有別人幫她辦理此事了?這個人是誰?


    他將用什麽法子整我?”


    隨著時間流逝,他越感到不安,因為時機越發迫促了。照他估計,這陰謀發動之時,應在天亮左右。


    他的眼光隻能在天花板上盤旋,因為他的頭不能轉動。天花板上雕刻得雖是精美,但看久了也沒有什麽意田鄭豔香仍然那麽耐煩地為他換手中,態度安祥。


    他試探地道:“鄭姑娘,你瞧我明天可起得來?”


    鄭豔香道:“我怎麽會知道呢?”


    徐少龍故現愁色,道:“假如起不得身,豈不是錯過了謁見幫主的機會?”


    鄭豔香道:“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呀!但我看不要緊,因為你還可借詞推委,必定還有機會的。”


    徐少龍忖道:“起先我也考慮過她設法阻我參加之舉,但如果是報仇,則這等辦法,豈不是太輕了?”


    隻聽鄭豔香又道:“既然你心急,我去找一樣藥來,好在服下就算無效,也沒有害處。”


    徐少龍問道:“這藥在何處?”


    鄭豔香道:“就在隔壁,但東西太亂了,不易找出來就是。”


    徐少龍忖道:“真真胡說,如是有藥,你老早就拿來了,哼!哼!這分明是一個周密完整的計劃,首先借著勤換毛巾之舉,使我誤以為她對我很好,其實卻是使我不能複元的辦法。


    等我認定她沒有惡意,必肯服藥,而這藥,定然也是陰謀中的一部分……”


    雖然其中還有不少疑問,例如:這種假的解藥她大可以強灌在他口中,不愁他不吞下,又如眼藥後又如何呢?


    為什麽這個陰謀,必須服下此藥?


    但目下已無時間可以多想了,他當機立斷,現出歡欣之色,道:“啊!那太好了,我願意試一試。”


    鄭豔香動人地笑笑道:“我去找出來……”


    她轉身行數步,徐少龍突然道:“鄭姑娘,等一等。”


    她迴頭而視,眼中露出驚訝之意。


    徐少龍道:“你何以一直都不提起呢?”


    鄭豔香釋然地一笑,道:“現在也不遲呀?反正我想通了,你遲早也得離開這兒的,對不對?”


    她巧妙地暗示她是為了想留住他,才不提解藥之事。


    如果徐少龍不是認定她對自己有陰謀陷害之心,聽了這話,不為之暈浪那才怪呢!


    徐少龍裝出微微迷醉之態,道:“好,去找藥吧!”


    鄭豔香嫋娜得如春風中的柳條一般,冉冉去了。


    她一出房外,徐少龍心情頓時萬分緊張,由於他判斷他目前不能恢複氣力,是因為額上濕毛巾之故,所以他決心冒一個大險,不惜用任何借口把鄭豔香騙出此室,以便施展手腳。


    現下她出去了,可是天知道她什麽時候就會迴轉來?


    而且他目下四肢百骸皆不能動彈,如何除去額上的毛巾?


    徐少龍自知隻有那麽一點點時間,真是分秒必爭的關頭。略下呶起嘴唇,用力向上噴氣。


    急速的氣體沿著他的鼻尖,貼麵疾衝,但額上的那塊濕毛巾,似乎不受影響,動都不動。


    徐少龍並不失望,因為這第一下隻是試驗性質。


    當下深深吸一口氣,忖道:“成功失敗在此一舉了。”


    事實上他就算成功了,可是他到底是否因這條毛巾之故,而致不能動彈?目前尚未可知。


    再說即使真的是毛巾作怪,但他可有足夠的時間,以恢複氣力?這也是一個絕大的疑問。


    但目前他已無暇多想了,隻凝視貫注在腹中這一口氣,然後以他現在所能發出的最大力量,猛可吹噴。


    這股勁急的氣流,馬上就把額頭上濕毛巾的一角,衝得直翻起來。


    說時遲,那時快,徐少龍早就考慮過此一可能,當即及時噴出第二口氣,恰好衝擊在揚起的毛巾上。


    這迴噴出的氣流,宛如衝擊在帆上,極為著力。因此之故,那條濕毛巾居然整塊翻掀起來,落在枕邊。


    徐少龍馬上閉起雙眼,凝聚意誌以運動體內血氣。


    額上那陣冰涼之感,瞬即消失,跟著全身四肢,都泛起了異常的感覺。換言之,現在第一步已恢複了感覺。


    正當他全神運功之時,門處一陣步聲,傳了入來。這陣步聲細碎輕盈,一聽而知,必是鄭豔香。


    徐少龍以強大絕倫的意誌力,指揮自己的手,突然能夠移動了,連忙把濕毛巾拿起,放迴額上。


    他已經恢複了功力,可就不是區區一條濕毛巾所能製住的了。眼看鄭豔香盈盈進來,他也繼續運功行氣。


    到她在床邊坐下之時,徐少龍的真氣已運行了一周天,不但把僅餘的一點麻痹之感驅除殆盡,同時還極力使自己的體能,趨向高峰境界。


    鄭豔香瞧瞧那條毛巾,放心地笑道:“藥找到啦!”


    徐少龍道:“你全然沒耽誤呀!”


    鄭豔香道:“巧得很,本以為很難找,誰知一找就找到了。”


    徐少龍道:“給我瞧瞧。”


    她給他看看手中一顆白蠟封住的藥丸,道:“看不見,是蠟殼密封的。”


    徐少龍道:“當然,當然,否則就不便久藏了。”


    鄭豔香道:“你趕緊服下,或者可以馬上恢複氣力。”


    徐少龍想道:“一定可以恢複無疑。”


    口中當然不說出來,隻道:“好極了,我定要試一試看。”


    鄭豔香道:“但萬一發生奇怪的反應,你別怪我。”


    徐少龍道:“會有什麽奇怪的反應?咱們猜也猜得出來啊!”


    鄭豔香道:“也許你雖能動彈,但武功全失。也可能變成一頭野獸,擇人而噬,或者向我施以強暴,又或者會永遠不能再動彈。不過這可能性幾乎沒有。”


    徐少龍一聽之下,已敢斷定必是她猜的第二件。那就是他雖然恢複自由,得以行動自如。


    但亦將喪失理智,如野獸一般,向她施以強暴。


    這等藥力與用心,正如上次在妓院毫無二致。


    照理說,他必將不能自保,瘋狂的向她強暴。以致虧損了真元,大大減弱了他的武功。


    即使武功不曾減弱,可是由於這等行為,已犯幫中禁條,她亦得以仗恃此點,把他控製。


    他心中冷笑一聲,眼看著她似玉蔥似的手指,捏碎了蠟丸,拿出內中的藥丸,頓時異香撲鼻。


    那幾隻纖纖玉指,真是美麗動人之極。可是所拿著的藥丸,卻足使人身敗名裂,又非常可怖。


    徐少龍看著她的手,心中掠過一陣感慨。但覺世上無數事物,正是如此,往往美麗的外表,包藏著無盡醜惡。


    他不等這陣感慨過去,便張開嘴巴。


    鄭豔香手指一鬆,那顆藥丸便落在他口中。


    徐少龍咕一聲吞下,閉目道:“晤,好香……”


    鄭豔香訝道:“你說什麽?”


    徐少龍道:“沒什麽……”


    心中迅快轉緊,忖道:“這顆藥丸香氣濃冽之極,我說一聲‘好香’,有何足怪?除非我是沒有鼻子之人……啊呀!敢是我在禁製之下,應該失去嗅覺麽?”


    此念一生,馬上急謀補救。


    當下徐徐道:“我說出來你可別惱,我說的是你的玉指很香。”


    鄭豔香道:“我雖不惱,但你也不該胡說。”


    她盯住這個問題不放,可見得定有極大的重要性。


    徐少龍睜開眼睛,凝望著他,道:“為什麽胡說,你手指上,明明有茉莉花的香味。”


    鄭豔香笑起來道:“茉莉花?沒有,我從不用這種氣味的香料,不過,如果你喜歡的話,我以後可以換這一種。”


    徐少龍懷疑地道:“難道我是幻想的麽?”


    他口中隨便應付著她,眼光卻十分小心地察看她的一切表情變化。直到她已露出等待什麽似的神情。


    他突然移動四腳,喜道:“瞧,能動啦!”


    鄭豔香也泛起欣喜之色,道:“這藥居然有效啦!”


    徐少龍跳起身,在室中走了幾轉,忽然停在她麵前,雙目的的,用一種異常的態度,盯住鄭豔香。


    她並沒有吃驚或訝異,反而站起身,向他看著。


    她綻出一種放蕩的,撩撥的笑容,嬌軀一挺,突出的高聳的胸部,已碰到他的身體。


    即使沒有任何藥物,單以她的姿色,以及如此動人心弦的風情,也很少有男人能抵抗得住。


    徐少龍一把把她抓過來,用力吻她。


    良久他才離開那片朱唇,裝出情欲熊熊的樣子。其實他根本不須假裝,事實上那對虎目中,已射出欲火光芒。


    鄭豔香顫聲道:“徐先生……少龍,你別這樣,別忘了幫規……”


    徐少龍道:“假如你不泄漏,便隻有你知我知,誰還能曉得?”


    鄭豔香道:“不,我如果投身你懷中,我將會情不自禁,找尋永遠與你在一起的辦法,那時候,麻煩就大了。”


    徐少龍道:“沒有麻煩,除非有人得知咱們的秘密……”


    他一麵說話,一麵在她豐滿動人的身體上,揉摸不已。


    隻這麽一會兒,鄭豔香已發出喘聲,媚眼如絲,大不勝情。她已酥胸半露,春色洋溢…”


    徐少龍突然點住她的穴道,使她立刻昏迷了。


    口中高聲道:“豔香,咱們到床上去,我已忍不住啦!”


    他把她抱起,放在床上,又道:“我把門窗關緊一些。”


    當即走到桌邊,吹熄了燈火。


    室內一片漆黑,他一縱身,已落在窗邊。


    這扇窗門沒有關牢,徐少龍心中冷哼一聲,倏然拉開窗戶,人已如輕煙般竄了出去,放目四看。


    但見窗戶左邊牆下,站著一條人影。


    徐少龍運足耳目之力,查聽四下的動靜,自然他絕不肯有絲毫放鬆了眼前的這個神秘敵人。


    那條人影貼牆而立,身量頎長,著一件長衫,在夜風中,衫角飄拂。他麵上蒙著布,是以看不見相貌。


    徐少龍首先想到,這個敵人必是曾經見過麵的,否則他就用不著蒙住麵孔,此外,他手無寸鐵,可見得亦沒有準備動手,而隻是在暗中進行他的陰謀而已。


    徐少龍對於這種卑鄙的陰謀家,有一種說不出的痛恨。胸中頓時湧起強烈的殺機,跨前數步。


    他的步聲,以及他的殺機,形成一股堅凝強大絕倫的氣勢,直逼對方。平常之人當此,準得膽裂而死。


    壁邊的蒙麵長衫客目光轉動,不問可知他感到形勢不妥,是以正在找尋可以脫身逃走的機會。


    徐少龍提聚功力,已充分準備好作全力的一擊。縱然一拚之下,己身亦須負傷,亦在所不計。


    他那強大的意誌力,無形無聲之中,給予敵人莫大的壓力。


    雙方已接近到可以出手攻擊的距離了,徐少龍道:“你是誰?通名受死。”


    他的聲音,簡直是在牙縫中進出來,十分嚴厲森冷。


    那蒙麵長衫客道:“你如果猜得出來,兄弟就馬上束手就縛,但憑處置。”


    徐少龍一則感到聲音從未聽過,二則此人迴答之言,極出意料之外,因此之故,不覺分心尋思。


    那人突然“唿”的拍出一掌,掌力如驚濤狂飆一般,掌風威猛無比。


    徐少龍決計不肯退讓,如響斯應地也揮掌猛擊。


    兩掌相交“砰”的一響,那人背貼厚牆,雖然增加了不少力量,但也變成沒有法子化卸敵人的掌力。


    因此之故,他悶哼了一聲,身形沒有動彈。


    但徐少龍卻蹬蹬退了兩步,方始拿樁站穩了。


    兩人四目相視,眼光俱是淩厲似電。


    徐少龍道:“好雄渾威猛的掌力,兄弟雖是吃了虧,但你如果無法收拾了我,明天馬上可以查出你的身份。”


    蒙麵長衫客沒有作聲,他和徐少龍拚了這二掌,但覺體內血氣翻騰,是以不敢開口,以免泄氣之後,難以複元。


    此外,他正全神貫注地從對方這一掌的力道中,揣摩對方的功力造詣,究竟已到了什麽地步。


    徐少龍何嚐不是如此,但他修習過佛道兩家的心功大法,擅長分心、能在同一時間之內,想兩件事。


    因此他仍然能夠開口,道:“以我的想法,你必是地位極高之人。”


    蒙麵人仍不作聲。


    徐少龍又道:“不管你是什麽身份,今晚我也須殺死你,你可知道?”


    對方等了一下,才道:“我知道。”


    徐少龍道:“但你卻不能殺死我,因為明天早上,幫主召見我等。


    如果我暴斃,非徹查不可,你敢冒此險麽?”


    蒙麵客道:“既是如此,何須多說?”


    徐少龍道:“等你死後才讓我揭下麵中呢?抑是趁此機會,做個英雄好漢,把真正麵目顯露出來?”


    蒙麵客道:“你看不看都一樣,反正你不認識我。”


    徐少龍道:“那也未必,我們幹這一行的,總是以多認得人為佳。


    因此之故,我曾在某處見過不少圖形,都栩栩如生,十分迫肖,是以我認得出許多從未謀麵之人。”


    對方似是被他唬住了,沉吟一下,才道:“好,就給你看看。”


    他緩緩舉手,拿住蒙麵中。


    徐少龍冷冷道:“不必了,我已認出你啦,要不要我說出來?”


    對方不禁一怔,道:“好,你說說看。”


    徐少龍伸手指住他,一麵點點頭,一麵道:“你是本幫無人不知的……”


    姓名猶未說出,突然一股指力激射出去,發出“嗤”的一響破空之聲。


    他借著說話指點之時,突發指力,這本已是難以預測之事。更何況他的指力,竟是如此堅銳,功力之深厚,大育隔牆洞牛之威。


    因此之故,那人雖然及時一掌拍出,抵禦這股如利刃似的指力,可是一來指力太強,穿透了他的掌力,情勢危險無比,使他心神散亂。二來徐少龍底下又同時踢出一腳,奇奧無比,快得看不見影子。


    蒙麵客在上下兩路夾攻之下,出其不意,實在無法兼顧。但聽“蓬”的一響,小腹已挨了一腳。


    徐少龍一招得手,接著作勢舉掌,欲發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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