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多情島。


    皇甫擎天去的地方是多情島。


    仇春雨她們去的地方也是多情島。


    為什麽兩方到的多情島。環境竟然不同呢?是不是有兩個多情島?


    或是...


    △△△ △△△山,山顛。


    山,山顛


    山顛在白雲間。


    雲像輕煙般飄渺,霧也像輕煙般飄渺,多情島卻在煙霧中,又仿佛是真?


    又仿佛是幻。


    隻有一條清澈的溪水才是真實的,因為藏花他們就在溪水旁。


    她們順著青青走的方向,沿著溪水往上走,現在已到了盡頭。


    一道奔泉,玉龍般從山顛上倒掛下來,濺起了滿天珠玉。


    這正是蒼天的大手掌,否則有誰能寫得出這一幅雄壯瑰麗的的畫書?


    藏花舉目四遊,訝然的說:“你說你們住的地方就是溪水頭,怎麽我沒見房子呢?”


    仇春雨在笑,她看看藏花,看看任飄伶,再看看白天羽,她的笑容中仿佛有考考他們的意味在。


    任飄伶也在看四周,最後視線落在那一道飛泉。


    “如果我猜得不錯,這一道飛泉就是蒼天特意為夫人們在洞門前懸掛起的珠簾。”


    “你們住的房子就在飛泉後麵?”藏花問。


    “是的。”


    仇春雨笑著迴答,隨即轉身,舉步欲向飛泉過去。


    這時白天羽忽然開口:“慢點。”白天羽上前一步:“姨媽她既然懷恨那麽久了,這裏麵恐怕沒有那麽好走的,還是為兒的在前領路。”


    說完,也不等任何人有何異議,徑自先走向飛泉,仇春雨隻有微笑跟著,藏花和任飄伶自然更沒話說。


    山泉清涼冰肌,使得白天羽他們精神都一振,雖然他們的衣裳都已因穿過飛泉而濕了,但因不知道前麵有多少危險存在,大家都步步提神的走著,也就不在意衣服的幹


    濕。


    飛泉後麵是一條寬寬的通道,通道盡處有一扇石門,白天羽看了看石門,伸手想推時。仇春雨忽然說:“如果你想用手去推這扇門,你還不如拿刀將自己的雙手砍斷。”


    “門上有毒?”


    “最少也有十三種。”仇春雨說:“每一種毒都會令人生不如死。”


    “那麽要怎樣才能打開這扇石門?”白天羽說。


    “你的左手旁壁上第七顆岩石,用力向左扭就可以了。”


    左旁第七顆岩石,白天羽向左扭了一下,石門果然“吱啞”的開了,一國柔和的光線立刻湧了出來。


    當然還是白天羽走在前頭,仇春雨第二,藏花和任飄伶跟後,等藏花和任飄伶進入後,她們兩個人都愣住了。


    寬寬的山洞內種滿了各種的奇花異草,二十六盞孔明燈高掛岩壁上,一雙水晶雕成的孔雀嵌在左旁的岩壁上,一道山泉由孔雀的嘴裏流出,流入一個圓圓的水池。


    水池內有一對鴛鴦在戲水,水池旁有一長排的水晶矮幾,矮幾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菜和水果,還有各式各樣的酒。


    一張又大又軟雙舒服的床,還是擺在洞的中央。


    洞內的一切還是和任飄伶、藏花出逃前所看到的一樣,隻是那些美麗可愛的女人已不在了,隻有一個女人坐在床邊。


    藏花和任飄伶沒想到他們穿過飛泉後,竟然又來到了他們逃出去的地方。


    這裏就是多情島?


    這裏就是仇春雨和仇青青、白小樓小時候玩的地方。


    (二)


    看見藏花和任飄冷的怪樣子,白天羽疑惑的問:“你們兩個怎麽了?”


    迴答的不是藏花和任飄伶,而是坐在床邊的仇青青。


    “他們沒什麽,他們隻是不敢相信這裏就是多情島。”


    “為什麽不相信這裏就是多情島?”


    “因為他們已來過一次了。”仇青青笑著說:“我本來是想先將他們請來這裏等你們來的,沒想到他們怕寂寞,非要跑出去,和你們一起來才高興。”


    海浪聲揉和著陽光從洞頂照了進來,仇青青就坐在這一片附光裏。


    白天羽看著她:“這麽說你是有計劃的將我們引來的?”


    “是的。”


    “為什麽?”


    “為什麽?”仇青青突然大笑了起來:“間得好,為什麽?”


    她突然厲眼看著白天羽:“我一生的幸福為什麽會被毀?我的兒子為什麽就沒有名正言順的親父?我為什麽要痛苦寂寞的過一生?為什麽?為什麽?”


    是的,她為什麽要遭遇這些事?


    就算她有錯,她的兒子也是無辜的,為什麽要陪她受這些罪?


    仇青青的目光從每個人的臉上滑過,最後定在仇春雨的臉上,她深深的凝注著仇春雨。


    “妹妹,四十年了吧?”仇青青說。


    “你記得真清楚。”


    “我不能不記清楚。”仇春雨說:“你雖然給了我頭十六年的幸福,卻也給了我二十五年的痛苦,在這二十五年來,我每一天每一分都在數,數著過去的點點滴滴。”


    我沒有數。”仇青青說:“因為我所有的日子都已被怨恨所填滿了。”


    “怨恨?”仇春雨說:“是我害你的嗎?是我造成的嗎?是我逼你離開的嗎?”


    “現在說這些已沒有用了,已來不及了。”仇青青冷冷一笑:“二十多年前讓你逃過一次,今天誰也逃不了!”


    “我敢來,就沒想到要逃。”仇春雨淡淡的說:“事情終究要解決的,逃是懦夫的行為,不是我們仇家的個性。”


    “我已經做過一次感情的逃兵,也受了四十年的痛苦代價。”仇青青說。


    “我又何賞不是做過一次感情的逃兵。”仇青青的目光雖然怨恨,聲音卻悲戚的。


    一直沉默的任飄伶忽然開口:“前輩,前輩們的事,原本不是晚輩能管或說話的,但是白前輩既已仙去,而兩


    位前輩又是姐妹,何必還為這事執迷呢?”


    “執迷?”仇青青冷笑一聲:”如果你跟我異位而處,你會怎麽做?”


    任飄伶說不出話來了。是的,如果他是仇青青,他會怎麽做?也許做得比她更絕,也許什麽都不會做。


    沒有發生的事,誰也不敢保證。


    白天羽看看仇春雨,再看向仇青青,上前了一步,對仇青青說:“那麽你把我們找來這裏,就是為了要報複?”


    “報複?”仇青青忽然大笑了起來:“將你們通通殺掉能解我心頭之恨嗎?不,我不會殺掉你們的。”


    她的目光又從每個人的臉上掃過:“我要你們住在這裏,住到我死為止,我要你們也嚐嚐我在此忍受痛苦的日子。”


    聽見這句話,一直沉默的藏花忽然笑了:“我們又不是三歲小孩,那麽聽話?”


    “你以為你離得了這裏?”


    “你說呢?”藏花問。


    “沒有機會。”這句話是仇春雨迴答的:“本來或許有機會,現在卻已是不可能了。”


    “為什麽?”


    “因為我們經過了飛泉。”


    “飛泉?”藏花不懂:“你說的是洞口的那道飛泉?”


    “是的。”


    “經過了飛泉就沒有機會離開這裏?”藏花問:“為什麽?”


    “因為那道飛泉中有‘情絲’。”仇青青迴答了藏花的問題。


    “情絲?”藏花說:“斬不斷的情絲?”


    “情絲是我父親獨創的毒藥。”仇春雨說:“中毒的人在一個對時之內,無法提起真力。”


    “我們都中了情絲?”藏花問。


    這句話根本是多問的,仇春雨既然已這麽說了,難道還會假的?


    這一點藏花也知道,因為她已暗中試過了,一點真力也提不起來。


    看來這一戰,仇春雨她們已經敗了。


    (三)


    皇甫擎天已坐下了,就坐在林淑君的旁邊,這個蠟像的眼中依然有層水霧,她似有柔情萬千的看著皇甫。


    但他卻沒有在看她,皇甫注視著坐在對麵的方芳,很客氣的替她斟了一杯酒,然後很客氣的敬她一杯酒,才客氣的問。


    “貴姓?”


    “方,方芳。”方芳笑著說:“四方的方,芬芳的芳。”


    “方芳小姐,我能不能麻煩你一件事?”


    “能。”


    “能不能麻煩你請那位鍾毀滅先生出來一下?”皇甫說。


    “他不用請的。”方芳笑了:“他早已在這裏了。”


    在這裏?


    這裏除了皇甫和方芳外,就是蠟像,鍾毀滅的人在這裏?在這裏的哪裏?


    “你難道不知道他在這裏?”方芳。


    “我隻是不太敢相信我們這位鍾先生居然會躲在女人裏麵而已。”皇甫歎了口氣。


    “躲在女人裏麵?”方芳故作驚訝:“躲在哪個女人裏麵?”


    皇甫沒有說話,他用動作來迴答了這個問題。


    他的右邊是林淑君蠟像,左邊是他的妻子水柔恰,皇甫笑迷迷的看著方芳,他的左手卻已橫切向水柔怡的脖子。


    就算人也受不了他這麽一切,何況是蠟像。


    就在皇有的左手掌快接近水柔怡的時候,這個不是人的蠟像忽然動了,也笑了。


    蠟像憑空一掠,一個翻身落在方芳的旁邊,一落下,蠟像的臉就突然裂開,身體也跟著粉碎了。


    蠟像一裂開,就露出了一個人,一個有雙銳利如豹的眼睛的人。


    鍾毀滅。


    鍾毀滅果然是躲在女人裏麵。


    等蠟像都落定後,鍾毀滅才拍了拍身上的餘渣,接過方芳遞來的酒,一口仰光,才愉快的說:“你是怎麽發現


    我就在水柔怡的蠟像裏?”


    “你難道忘記了水柔怡沒有那麽胖?”


    一個女人的蠟像裏要躲著一個大男人,那麽她的身體當然必須胖了點,可是如果不是很細心的人,又怎麽注意到這一點呢?


    “你的視覺還是像以前那樣的入微。”鍾毀滅笑著說。


    “下次你要躲,記得一定要躲在男人裏麵。”皇甫笑了:“否則這麽胖的美女,男人是不敢領教的。”


    “為什麽每次你說的話都是他媽的那麽有道理?”鍾毀滅說。


    “因為我說的都是事實。”皇甫說:“事實就是真理。”


    他笑了笑,又說:“真理總是有道理的。”


    兩個人見麵,本應該是仇眼相對,可是鍾毀滅和皇甫擎天居然有說有笑的,就仿佛老朋友在話家常。


    “這一次你在‘三指峰’重整‘魔魔’立了三大天王。”皇甫說:“聽說這三大天王的武功在江湖上都是數一數二的。”


    “否則又怎能做‘魔魔’的三大天王?!”鍾毀滅說。


    “所以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通。”


    “什麽事?”


    “抓花語人的行動,我想應該是三大天王親自出手的,對不對?”


    “是的。”


    “三大天王武功那麽高,又為什麽會讓人從他們手中將花語人救走呢?”


    皇甫說:“這就是我一直想不通的一點。”


    “你當然想不通,”鍾毀滅笑了:“因為這個計劃本就是要讓人將她救走的。”


    “抓她就是為了要救她?”


    “是的。”


    鍾毀滅說:“否則又有誰從三大天王的手中救走人呢?”


    “可否知道原因?”


    “可以,當然可以。”


    鍾毀滅說:“抓走花語人,讓她吃下那三種藥,就是為了要無心庵的心無師大救她。”


    “放眼當今武林,大概也隻有心無師太一個人同時會那三種不同的內家神功。”


    皇甫說:“你們為什麽要心無師太救花語人?”


    “隻有心無師太全力去救花語人時,我們才有機會殺心無師太。”


    “心無師太?”


    皇甫說:“為什麽要殺心無師太?”


    “你有沒有聽過‘無淚’?”


    “無淚?”


    皇甫問:“無淚是什麽?”


    “是個組織,是個好管閑事的組織。”


    鍾毀滅說:“近年來‘魔魔’有好幾個分舵都讓他們給破了,我們有好幾次的行動買賣也都是讓他們阻止。”


    “心無師太是他們的頭頭?”


    “她雖不是領導的人,卻是‘無淚’裏的重要人物。”


    鍾毀滅說:“我們費了好多人力金錢,也隻不過查出心無師太一個人而已。”


    “你們殺了心無師太難道就不怕死心師大的報複?”皇甫說:“據我所知,心無師太是死心師太的得意弟子。”


    “時機還未成熟時,我們當然不想樹立太多的敵人。”鍾毀滅說:“所以我們才設下了這個計劃。”


    “這個計劃的最主要一點,是要有個人來背黑禍?”


    皇甫說。


    “是的。”


    “這個背黑禍的人是誰?”


    “當然是個很倒黴的人。”鍾毀滅笑著說:“依你看,目前濟南城裏最倒黴的人會是呢?”


    “一定是任飄伶。”皇甫也笑了:“因為他不但倒黴,而且窮瘋了,所以他才會替我去救花語人。”


    “對。”鍾毀說:“也隻有他,才會令心無師太相信,因為他不但有能力殺死心無,我甚至懷疑他就是‘無淚’的頭頭。”


    “很有可能,他的確是個很愛管閑事的人。”皇甫說:“他有心無師太這樣的對手,往後的日了恐怕很不好過了。”


    “這個計劃裏還有另外一層作用。”


    “哦?”


    “任飄伶既然是殺死心無師大的兇手,那麽‘無淚’是不是會報複?”


    “那是一定的。”


    “一有報複行動,當然就證明任飄伶不是‘無淚’裏的人,但是我們就可以從報複行動裏知道誰是‘無淚’裏的人了。”


    “不錯,這就叫做誘敵之計。”


    “如果“無淚’沒有報複行動,那麽任飄伶就算不是組織的頭頭,至少也和他們有點關連。”


    “有點關違的人,你們都要殺?”


    “我們本以為當下心無師太一定會殺了任飄伶的。”鍾毀滅說:“沒想到半路又多出一個好管閑事的人將心無師太引走。”


    “所以你們的計劃失敗了?”


    “沒有失敗,就算在任飄伶跳到黃河裏也洗不清他這個黑禍,最後他一定會死在心無師太的手裏。”


    “可是時間一久了,說不定會發生什麽變化。”皇甫說。


    “這一點我們當然也考慮到了,所以又擬了另外一個計劃。”


    “另外一個什麽樣的計劃?”


    “當然還是殺任飄伶的計劃。”鍾毀滅說:“任飄伶一死,心無師太這個事件就死無對證了。”


    “這麽看來任飄伶是死定了。”


    “這一次他連一分活的機會也沒有。”鍾毀滅笑得很愉快:“因這這一次他碰到的人,舉手之間就可以要了他的命。”


    “哦?這個人的武功那麽厲害?”


    “她的武功或許沒那麽厲害,但任飄伶在地麵前,一定會變得跟三歲小孩一樣。”


    任飄伶現在的確跟三歲小孩沒兩樣。


    (四)


    寬闊的石洞內隻剩下任飄伶、藏花和白天羽三個人,仇春雨已被仇青青帶走了。”


    帶到哪裏?


    地獄?或許比地獄更可怕的地方?


    △△△ △△△


    三個人軟綿綿的躺在那張大床上,他們的穴道沒被點住,洞內也無人看守。


    根本就不須要人看守,他們三個人現在連隻螞蟻都捏不死,哪裏還跑得了?


    任飄伶望著洞頂的天空,長長的歎了口氣:“我們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就被人製住了,這種事情說出去有誰相信?”


    “她用的下五門的手法。”藏花不屑的說。


    “兵不厭詐,輸就是輸。”白天羽淡淡的說:“不管輸在什麽手法下都一樣。”


    任飄伶笑了笑,轉頭看著藏花:“你仿佛輸得很不服?”


    “我幹嗎仿佛?我就是輸得不服氣。”藏花說。


    “隻可惜你不服也沒辦法了。”任飄伶淡淡的說:“我們以後的日子恐怕隻有這樣躺著了。”


    藏花忽然笑了,而且仿佛笑得很開心。


    “那倒不一定哦!”


    任飄伶剛想問為什麽時,忽然聽到古老的三弦聲,哀怨、淒涼的由洞頂傳了下來。


    (五)


    菜沒怎麽動過,酒倒已喝了不少。


    方芳又在笑嘻嘻的替皇甫倒酒,等她倒好了之後,皇甫才笑著說:“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你應該是三大天王其中之一個。”


    “是嗎?”方芳說。


    “而且一定是那個手執智般磐的牌兒布。”皇甫的視線沒有在方芳的臉上,而是看著鍾毀滅。


    “為什麽她一定是牌兒布?”鍾毀滅說。


    “牌兒布在藏語來說,是智慧。”皇甫說:“可是它還有另外一種意思。”


    “什麽意思?”


    “在藏語來說,牌兒布又可解釋為女性。”皇甫問方芳:“我說的對不對?”


    “還好學過一點。”皇甫說:“你是牌兒布,那麽另外一個人就一定是多爾甲了。”


    後麵這句話是對著皇甫右邊的林淑君蠟像說的,他為什麽忽然對著蠟像說這句話呢?


    難道這蠟像裏也藏著一個人?


    如果有藏人,那麽藏的又是誰呢?


    這個蠟像瘦瘦的,看來不可能藏得住一個男人。


    不是男的,就一定是女的。


    女人?


    “林淑君蠟像的眼睛本來是水霧汪汪的,本來是哀怨柔情的,但在聽見皇甫的這句話後,忽然露出了笑意。笑意剛露出,皇甫就聽見一陣銀鈴般的笑聲。清脆而悅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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