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生死本隻是一瞬之差。


    許宣猛然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四周罩著紗帳,外間的世界顯得朦朧而又不真切。


    許宣坐起,掀開紗帳,望著離地三尺高的床沿,一時默然不語。


    上一刻他還在糾結為什麽出車禍,後一刻他就在黃泉道上看大戲,然後的這一刻,他又到了這個陌生的世界。


    生與死,死與生,變幻的好快,快到來不及眨眼。


    些許雜亂的消息映入腦海,許宣深吸一口氣,雙手撐著床沿,用力一躍跳到地上。然後他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


    許宣微微的皺起眉頭,認清一個事實。


    他已經不是那個站在拳台上威風八麵力大無比的拳王,而是個連下床都可能會無力摔倒的病弱小孩。


    對這一變化,許宣並沒有很驚異,黃泉道上的那場大戲早在預告著故事情節發展:他穿越了。


    用力喘幾口氣,許宣終於站起來穿上鞋子,走出房間,聽到大廳上隱有人聲傳來,頗是熱鬧。


    這是個還算不差的屋子,大廳不算豪華也不會很破落。大廳裏聚了七八個人,此刻正在席上喝酒,熱鬧非凡。


    這些人身上穿著捕快裝束,將他們的身份表明無疑,許宣躲在屏風後掃全廳一眼,最後目光停留在了坐在上首主位的那個青年身上。


    如果自己融合進來的記憶沒有錯,那麽這個人便是他的姐夫李公甫了。


    當捕快的姐夫叫李公甫……許宣搖搖頭,不知道自己是該笑還是該愁。


    姐夫李公甫,姐姐是許姣容,自己的名字則是稍有音變,他現時的名字喚做“許仙”!


    許仙……


    傳說中那個百無一用,萬事靠老婆的老好人許仙。


    “頭,你說那劫牢案,究竟是怎麽一迴事?”廳內的聲音繼續傳來。


    李公甫轉頭朝客席第一位的捕快問。


    這人衣服上跟其它人略有不同,卻正是錢塘縣的捕頭陳慶明。


    “據牢頭徐大叔說,根本連人影都沒有看到,頭腦一暈就失去知覺,等醒來的時候才發現江洋大盜陳紅雪已經不見,這麽神奇,難道是妖魔鬼怪作祟?”邊上另一個捕快說。


    妖魔鬼怪?


    許宣,或者說許仙本處於神遊階段,聽到這四個字頓時集中精神聽他們說話。


    捕頭陳慶明哼一聲,搖頭道:“青天白日的哪有什麽妖魔鬼怪,依我看都是徐廣漢那老頭在胡說八道推卸責任。誰不知道他平時不管有事沒事都捧著個酒葫蘆,定然是被人在酒裏動過手腳,或者直接是自己喝多醉了,給了賊人機會逃走。”


    李公甫連連點頭,道:“我就不信世間上會有什麽妖魔,都是婦人們才相信的事情。”


    聽著李公甫的話,許宣苦笑,這世間上的事情並不是不信就不存在的,李兄,你可要做好準備,將來你家裏可是會妖魔橫行的。


    在之前許宣也是一直不信鬼神之說的,但黃泉道上的大戲讓他明白,天下間有許多事情是確實存在著的。


    連穿越這種荒誕的事情都發生了,青蛇白蛇的出現也隻是時間問題而已。


    毫無疑問,在這本書的世界裏,妖魔鬼怪確實存在!


    “不管怎麽迴事,我們總是有得忙了。兄弟們喝完這杯都起來吧,可不能和徐牢頭一般喝酒誤事。”陳慶明說著先站起來,離席朝門口走去。


    其它捕快紛紛應是,喝下手中一杯酒便都拿起配刀跟上。


    李公甫走在最後,叫道:“嬌容,收拾一下,我今晚可能不迴了。”


    內進有個聲音應得一聲,一個年少婦人便即走出來,容貌姣好,正是李公甫的新婚妻子,許仙的姐姐,許嬌容。


    走沒幾步,已見得許仙正倚著屏風,忙過來拉著許宣,叫道:“弟弟,你病都尚未好,怎麽就下床來,可是餓了?”


    看到許仙望著外間酒席,許嬌容便下這種判斷,拉著他到大廳上坐下,給他剩一碗飯。


    許宣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唯有咳嗽一聲,低頭默默吃飯,心中卻在想,那老頭將自己送到這世界,附身於許仙,究竟是為了什麽?


    ****


    許宣不是許仙,就算他知道自己未來不可避免的要跟一條蛇發生劇情,也並沒有深想太多。


    在他滿心裏,想著的是穿越前的最後一句對話。


    穿越後能幹什麽?他問。


    能讓你戰個痛快!送他穿越的老頭如此迴答他。


    然後他便無怨無悔的穿越過來。


    那老頭顯然知道許宣心中最大的願望,就是要戰個痛快!


    他深深愛戀著在拳場上戰鬥的快感,為此他不惜放棄一切,成為一個地下拳手。戰,已經成為他的一種本能。


    真的能戰個痛快麽?


    許宣得知自己成為許仙後,常常問自己。


    隨著對這個世界的慢慢熟悉,許宣知道這個世界裏沒有拳手的存在,平常大家賭彩用的是鬥雞而非比拳。


    或許老頭隻是順他心意,隨便應付他而已。


    許宣自嘲一笑,他現在已經不是拳手許宣,而是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白臉許仙,還談什麽戰個痛快?


    可盡管如此,許宣每日飯後還是堅持活動幾下拳腳,做著健身體操。


    隻因他心中的戰鬥之誌,從未停止燃燒!


    許仙的怪異舉動,自難免引起李公甫夫婦注意。


    李公甫看不懂健身體操,畢竟是習武之人,大體知道這是類似於五禽戲之類的強身術。


    李公甫見許仙總在那伸展拳腳,便笑問說:“許仙,你是想習武麽,要不就跟著我練?習武可是個不錯的選擇,可以保命傷敵,將來我舉薦你進衙門,雖然不能大富大貴,總能過一輩子……”


    許仙本對習武還是頗有興趣,這明顯比拳擊境界要更高一層,隻是聽了李公甫這般一說,整個人卻又愣住,半晌做聲不得。


    如果這世界真是那個傳說中的世界,李公甫的武術別提說跟人戰個痛快,便連保命都是不足!


    這可是個妖魔橫行的世界啊!


    ****


    “話說那妖人,真正是膽大包天,平日裏在鄉下欺負老實村民也就罷了,居然膽敢闖入開封府鬧事,以狸貓換太子。真宗得知真相後,自是大怒,乃命府尹包拯大人將此妖人捉拿歸案。”


    “然此時那妖人吸取太子真龍靈氣,可謂極是難纏,而其更以真龍靈氣去祭煉那萬惡法寶萬魂幡。”


    “萬魂幡本已吸得無數人命,再得那極為稀有的真龍靈氣,便是得以大成,那一刹那,天地都為之變色。包大人所派的三十捕快一個個都是身經百戰抓過多少兇殘暴徒,隻不過被萬魂幡輕輕一揮,便已經魂飛魄散,成為再無神智的白癡。”


    時日又過幾天,許仙身上病大體好的完全,偶然上街走走,聽酒樓內說書先生口沫紛飛說得精彩,便停下腳步走進來旁聽,好在他一小孩子,酒家也不會說什麽。


    酒樓內說的故事許仙倒熟悉,包青天誰能沒聽過,隻是這說書先生講的,顯然跟他聽過的不大一樣。


    “想那萬魂幡內附過萬怨靈,更有真龍靈氣雜於其中,何等詭異。包大人斷案如神,展護衛武功無敵,始終隻是普通人,對付邪魔卻是半絲辦法也無。”


    “包大人眼見那萬魂幡可怕,屬下無法捉伏妖人,便去請得至交好友雨清道長來幫忙捉妖。聶雨清道長一身道法早修至顛峰,他的法寶蟬翼千葉劍更是神奇無比,一劍可化千,端是厲害非凡,跟萬魂幡正是一正一邪,旗鼓相當!”


    聽到這,許宣忍不住曬然,說道:“我還以為聽的是包青天斷案如神,怎麽聽著聽著就變成了大戰,真好假!”


    孩童聲音尖銳,許宣說得並不重,說書先生可也聽得全去,嘿嘿一笑說道:“小屁孩,世間高人異事,你又能懂多少。”


    許宣忽是一怔,一個念頭湧將上來。


    這裏可不是無神論的世界,既有著蛇妖的存在,那末這說書先生所說的事情,或許也有著一定的根據。自己仍以原來的社會觀去看,卻是有些錯了。


    死後在黃泉道上看過那場大戲,早應該明白的!


    被一個孩童打斷聽故事,旁觀人同樣是不爽的,紛紛都說道:“小屁孩,你哪知道當年聶國師有多威風,讓妖人聞風喪膽。”


    “是啊,可惜聶國師早就得道飛升,否則世間妖人早被他除盡。”


    許宣愣住,隨後一些融合的許仙記憶浮現上來,與聶雨清有關的。


    原來,聶雨清赫然是真正存在的人物!


    許宣翻查著這些許仙殘留的記憶,驚訝。


    漸漸的,驚訝又轉為驚喜。赫然,他已經從中間看到了以後的路!


    世界各行,總是平衡的,既存在著白娘子這樣的千年妖怪,便總有製它之物。


    這類人,便是有能力斬妖除魔的修佛修道者!


    在凡人眼裏,沒有幾個人想過自己也可以成為一個修道者,所以對於修道者,他們便敬畏若神仙,以為那是凡人不可攀登的高峰。


    事實上隻要深入了解一些,便知修道界遠沒有世人想像的那般神秘,他們也需要招收弟子來延續教門。


    說書先生口中的那位國師聶雨清,便是大宋曾經的最強修道者!


    他的師門所在便是錢塘天華山,是故這附近的人更加喜歡聽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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