枇杷卻一臉笑容,笑得就像是一個白癡。他雙手仍捧著那枝笛子,卻沒有吹下去,一雙眼呆視著前麵一叢花木。


    一個黑衣人手策木杖,正立在花木叢中,冷冷的盯穩了枇杷。


    枇杷對這個人當然不會陌生,也知道這個人在江南四友中最是沉著。


    司馬仙仙也就在笛聲停下的時候停下來,絕不是因為白玉樓那一喝影響。


    這隻有枇杷明白。


    可是他不能不停下,他已經從秦獨鶴眼中瞧到了殺機。


    他卻笑起來,那個樣子就像正準備做壞事,突然撞上了大人的小孩子。


    但他的身材雖然像小孩,相貌一些也不像。


    他這一笑,看來便有如白癡一樣。


    秦獨鶴也笑。


    他冷笑問道:“怎麽不吹了。”


    枇杷癡笑道:“叔叔喜歡聽我吹笛子我怎敢不吹?”接將笛子緩緩湊近嘴唇。


    秦獨鶴手中方緩緩伸出去,枇杷眼睛斜乜著伸來的木杖,一雙手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吹啊——”秦獨鶴杖伸得更前。


    枇杷終於再吹動笛子,突然用力一吹,尖銳已極的一下笛聲中,一蓬細小的銀針從笛管中射出,射向秦獨鶴下盤。


    秦獨鶴在笛響同時一杖插向枇杷的咽喉。


    這一杖其快如閃電,但插到一半,便自一頓!


    枇杷那一蓬銀針雖然意外,秦獨鶴的反應卻也並不慢,杖勢一頓同時身形已然淩空。


    銀針間發之差從他的腳下射過。


    枇杷手中笛子旋即迅速的一轉,第二蓬銀針從另一端笛管吹出來。


    這一著更在秦獨鶴意料之外,他人在半空,要閃避這一蓬銀針實在不容易,惶急中身形一滾,讓開大半,仍有小半射在雙腳之上。


    這也是枇杷狡滑的地方。


    他的暗器若是不取下盤,秦獨鶴一杖開展,絕不難將之擋下,下盤正是最難兼顧的部位,何況那些銀針又急又密。


    那刹那秦獨鶴隻覺得一陣蚊咬也似的刺痛,然後兩條腿竟然都麻痹起來。


    毒針!


    秦獨鶴麵色一變,身形還未落下,一杖已急刺向枇杷。


    枇杷笛一轉,“叮”的將來杖架開。


    秦獨鶴雙腳已著地,竟然一陣顫抖,仿佛要癱軟在地上。


    “叔叔,小心走路——”枇杷那邊怪模怪樣,怪聲怪氣。


    秦獨鶴一向冷靜,這時候亦激起了怒火:“暗器暗算,算是那門子……”


    枇杷搖手道:“叔叔,我隻是一個下人,一個小人。”


    秦獨鶴悶哼一聲,反手一杖封住了雙腳的幾處穴道,身形仍不由一裁,他已經感到毒氣上侵。


    枇杷隨即搖頭道:“沒用的,叔叔,除非你將兩條腿砍下來!”


    秦獨鶴怒叱一聲,身形又拔起來,杖刺向枇杷,快而狠。


    枇杷伏地一滾,人已在丈外,滾進一叢花木,秦獨鶴緊追而至,杖一橫,花木盡碎,批杷與之同時從花木下貼地滾開。


    “叔叔,叔叔”枇杷一麵滾一麵叫。


    秦獨鶴一聽到這叫聲,怒火不由又冒起來,那種麻癢的感覺同時又出現。


    “今夜我非要斃了你這個小畜牲不可!”他厲喝聲中,梨木杖追刺枇杷!


    枇杷貼地打滾,遠遠的滾開去,秦獨鶴亦真的動了殺機,每一枚刺下,都是致命的地方。


    一個個圓洞在地上出現,枇杷大叫大嚷,身形可一刻也沒有停下。


    秦獨鶴緊追不舍,以他輕功之好,人之高,竟然就差那麽半丈追不上。


    枇杷就像是一個球也似滾動,雙手抱著兩膝,兩膝卻壓在胸膛之上。


    十餘個侍衛聞聲趕來,唿喝聲中,包圍著枇杷,他們也許未必是枇杷對手,但隻要一阻,秦獨鶴便可以追至。


    枇杷當然明白,可是那些侍衛一上便堵住了所有去路,他身形雖然矮小,卻絕對滾不過去。


    那隻是眨眼之間,枇杷已然滾至一個侍衛的身前,那個侍衛已蹲下半身,立即揮刀斬去。


    刀方動,枇杷的笛子便脫手飛出,搶在刀之前,正中那個侍衛的眉心。


    侍衛悶哼一聲,仰天倒下,枇杷旋即在他的身旁滾過,一轉正好躲在侍衛身後,可是在那個侍衛倒在地上的刹那,他便已滾離了。


    秦獨鶴杖若是緊接攻至,勢必插在那個侍衛的身上,枇杷即便不乘機愉襲,亦大可以乘機溜開。


    秦獨鶴一杖果然緊接插來,卻及時一頓,轉插在那個侍衛身前地上,身形接一翻,從那個侍衛頭上翻過,接一聲暴喝:“那裏走——”枇杷滾動的身形應聲一頓,一股濃煙接從他身上擴散開來。


    秦獨鶴冷笑,飛鶴般撲下,枇杷身形還未在濃煙中消失,秦獨鶴杖已到了,他手中立時出現了要長長的鞭子,淩空往秦獨鶴卷去!


    這根鞭子有如靈蛇般飛舞,但秦獨鶴要將之閃開還不是一件難事,枇杷左手一蓬暗器卻同時疾射而出。


    秦獨鶴若是要閃避這一根鞭子,未必閃得開那一蓬暗器,枇杷就是看準了這個機會,鞭與暗器才會往同時出手。


    以秦獨鶴的目光經驗,當然明白自己的處境,冷然一笑,去勢未絕反而加快田鞭“颼”地纏住了他的腰,暗器跟著盯住他的胸腹上,十二枚喪門釘,藍汪汪的分明淬了劇毒。


    秦獨鶴的梨木杖同時插進了枇杷的胸膛,將枇杷釘在地上。


    杖上沒有毒,可是這一枚已然將枇杷的生命釘去大半。


    枇杷不由鞭脫手,雙手抱住了那柄木杖,卻已沒有氣力將之拔出來。


    秦獨鶴倒在枇杷麵前,一張臉已變成淡紫色,但仍然扶著木杖掙紮坐起來,冷冷道:”你不該施放那些暗器的。”


    枇杷居然還笑得出來:“那等於迫你拚命,可是我隻想到能夠利用這個機會要你命,並沒有想到你不是普通人。”


    秦獨鶴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所以你,死定了。”


    枇杷又笑起來:“我就是非死不可,你也未必能夠活得下去。”


    秦獨鶴道:“老夫年已就木,死不足惜。”


    枇杷道:“我隻是一個奴才,能夠與你這樣的一個高手同歸於盡又有何憾?”


    語聲方自一落,枇杷又大笑起來,秦獨鶴猛可大喝一聲,長身站起來,同時將梨木杖拔出,疾揮了出去。


    枇杷慘叫聲中,矮小的身子從杖上脫出,飛撞在牆壁上,血肉橫飛!


    秦獨鶴杖一沉,插迴地上,也就扶著那支木杖與世長辭。


    濃煙這時候已然擴散開來,這一戰,周圍的侍衛仍然看得到,慌忙上前扶住了秦獨鶴,然後他們發覺,這已經是一具體。


    x      x      x  司馬仙仙呆立在那裏,非獨白玉樓奇怪,張千戶亦一樣奇怪,他沒有聽到那種笛聲,之前又聽過白玉樓那一番說話,不由生出了一種錯覺,以為這個司馬仙仙是真的司馬仙仙。


    白玉樓也沒有動手,隻是上下打量著司馬仙仙,雖然深夜,周圍卻被火光照得通明,所以白玉樓看得很清楚,卻看不出這是真的無雙還是假的,然後他們聽到了那一下尖銳已極的笛聲。


    張千戶入耳驚心,脫口一聲:“小心!”同時撲出!


    語聲未落,司馬仙仙人劍已然射向白玉樓,張千戶算盤一截不及,劍已到了白玉樓麵前!


    白玉樓劍已在手,一抹封住,司馬仙仙劍一迴,一口氣突然劈出了三十六劍!


    每一劍都是那麽兇狠,她一臉亦是兇光殺氣,白玉樓還是第一次遇上這麽兇悍的女人,而這個女人相貌又是與他有過一段情的無雙完全一樣,雖然將三十六劍接下,人已被迫退三丈。


    後麵已經是牆壁,白玉樓後背撞在牆壁上,再退也不能,司馬仙仙氣力竟仿佛無窮無盡,劍勢隻一頓,又瘋狂斬下。


    白玉樓長劍硬拒,司馬仙仙每一劍都是斬在同一個地方,再斬二十劍,“嗆”一聲,白玉樓手中劍竟然被她硬硬劈斷!


    張千戶隨後緊追而來,這時候再也不敢怠慢,算盤一揚,七七四十九顆算珠一齊飛射向司馬仙仙後背!


    破空聲暴響,司馬仙仙卻竟然毫無反應,繼續劍劈白玉樓!


    白玉樓斷劍再接三劍,再也接不下。總算及時閃開,接連三劍都劈在牆上,一時間土堊紛飛!


    張千戶那四十九顆算珠與之同時盡打在司馬仙仙後背上,最少有一半正中要穴,旁邊韓奇把握機會,一縱而上,一雙日月輪砸向司馬仙仙手中劍,隻道算珠就是無效也能將劍砸去,好讓白玉樓、張千戶將入擒下。


    那些算珠果然一些作用也沒有,司馬仙仙繼續追斬白玉樓,一直到韓奇日月輪往劍上砸來。


    張千戶看在眼內,立即喝止:“奇兒退下!”身形接一縱,算盤往司馬仙仙背後砸下。


    韓奇日月輪不偏不倚一齊鎖在劍上,可是司馬仙仙一抽便已脫開。


    那刹那,韓奇隻覺得一股奇大的力道從日月輪上透來,雙臂不由一分,司馬仙一劍同時當頭劈下!


    韓奇驚唿,卻完全沒有閃避的餘地,一個身子“刷”地被劈開兩邊!


    張千戶算盤同時砸在司馬仙仙背後,隻砸得司馬仙仙身子往前一裁,白玉樓斷劍與之同時砍迴,搶救不及,一咬牙,力斬在司馬仙仙頸上!


    血激濺,司馬仙仙的頭顱齊頸而斷,飛了起來,白玉樓一把抄住,一看拋下,轉顧韓奇。


    韓奇分開兩邊的身子倒在花徑兩旁,死狀慘不忍睹,張千戶也隻是看了一眼,將臉偏開,白玉樓目光落下,突然一聲:“不好!”掠了出去。


    一股濃煙正從那邊飄來,白玉樓濃煙上飛鳥般掠過,張千戶不比他稍慢。


    這種濃煙張千戶並不陌生,他也聽到那一下慘叫聲,更沒有忘記秦獨鶴在那邊搜巡。


    那一下慘叫聲顯然不是發自一般人口中,是不是秦獨鶴遭了不幸?


    張千戶白玉樓不能夠肯定,也不敢否認沒有這種可能。


    他們掠到後院那邊的時候,濃煙已然被夜風吹散,燈光下,看得很清楚,秦獨鶴已經與枇杷同歸於盡。


    秦獨鶴一張臉已變成紫黑色,七竅流血,枇杷施放的暗器果然毒得很。


    白玉樓俯身往秦獨鶴鼻端一探,歎了一口氣,張千戶更加感慨,他們兄弟四人縱橫江湖,情同手足,合稱四友,現在柳清風倒戈相向,楚烈、秦獨鶴先後喪命,隻剩下他一人,怎能不感慨萬千?


    白玉樓歎息著看了他一眼,方要安慰幾句,張千戶已開嘔道:“那個司馬仙仙不待言是受笛聲支配,枇杷以笛將她驅到來這裏,一定是為了轉移我們的注意。”


    白玉樓無言頷首,張千戶隨即轉身,還未舉步,四個侍衛已分開人群,走了過來。


    “有頭緒了?”白玉樓迎麵急問。


    “是石獅子胡同……”


    白玉樓隨即大喝:“備馬——”聚集在後院的侍衛應聲奔出,白玉樓張千戶亦往那邊掠去。


    馬早已準備好,拖出來便可以策騎,白玉樓一坐上馬鞍,立即催騎衝出。


    隨去的接近百騎,與之同時,奉命埋伏在長街兩旁莊院的二千馬具亦出動。


    他們所去的方向,正是那條地道的去向,錦宮城藏身那座莊院的所在。


    對於白冰,白玉樓完全放心,這並非因為白冰藏在秘密的地方,是因為沈勝衣留在白冰身旁。


    x      x      x  留在沈勝衣身旁的白冰,真真假假,一共有四個之多,保護他們的,除了沈勝衣之外,還有三十六個侍衛,他們都埋伏在白冰居住的那座小樓附近。


    小樓兩層,寢室在上層,白冰現在也不是在寢室之內,真假四人與沈勝衣正在院子亭中對奕。


    她們都是圍坐在那裏,相貌裝束完全都一樣,要分辨真偽,可不是一件易事。


    這尤其是對那些從來沒有見過白冰,也沒有聽過白冰聲音的人。


    白府占地甚廣,後院的打鬥聲傳到這裏,聽來亦呈那麽遙遠。


    他們都不由往那邊看去,隻有沈勝衣是例外。


    一個白冰道:“沈大哥,我們真的不過去給爹他們幫忙?”


    聽聲音,這是真的白冰。


    沈勝衣搖頭:“有你爹爹與張秦兩位老前輩,應該應付得來了。”


    白冰道:“想不到他們這麽大膽,竟然敢直闖我們莊院。”


    沈勝衣道:“這是調虎離山之計,若是我們全都給誘到那兒,留你在小樓寢室中,必落在錦宮城手裏。”


    “怎麽他現在還不出現?”白冰問。


    有一陣奇怪的鈴聲即時從亭子上傳了下來,那是一串小小的金鈴相連在一起,接連著一條小小的銅線。


    那條小小的銅線一直伸向那邊小樓。


    沈勝衣應聲長身而起,道:“這不是來了?”


    語聲甫落,那些侍衛一齊現身,呐喊聲中,揮刀力斬在幾條繩子上。


    幾下沉重的金屬聲響立時由小樓內傳出來,震人心魄。


    x      x      x  司馬仙仙進入自家後院同時,錦宮城亦已經到來了小樓底下。


    祖鬆亦完成了他最後的一步行動。


    在他們的麵前是一個銅壺滴漏,祖鬆是在滴漏滴盡的時候動手。


    他的手中有一柄根奇怪的鏟子,隻幾下動作,便挖開了最後一重泥土。


    他立即退下,錦宮城相繼補上,雙掌一托,一塊青磚便在他的雙手中粉碎。


    在他的手上放著一方錦布,青磚盡碎在市中,他的內力,絕無疑問已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青磚上是厚厚的地氈,錦宮城左手將錦布卸下,右手彎刀已出鞘。


    錦布盛著的磚土還未落在地上,地氈已然被割開,錦宮城同時從破口疾竄了出去。


    祖鬆反而遠遠的退出丈外,在一盞長明燈旁蹲下來,把玩著那柄鏟子。


    那柄鍾子可以看得出是一柄鏟子,但形狀之怪絕不是任何文字所能夠形容,從那最後的一動已可以看得出其鋒利之處,亦可以看得出比任何一柄鏟子都實用。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諾,一個人在地底縱橫了那麽多年,總有些發現才是。


    x      x      x  小樓中陳設精雅,華麗得來一些也不覺俗氣,一燈高懸,也正是恰到好處。


    珠燈光中珠淚般一顆顆仿佛要滴到地上,晶瑩之極,空氣申迷漫著一股淡淡的幽香。


    錦宮城廳子裏一轉,身形一欺,分開珠,步上樓上寢室。他的動作迅速而小心,一些聲響也沒有弄出來,卻怎也想不到由樓下到樓上,一共有十二條銅線係在必經之處,又異常隱秘的地方。


    其中的兩條就係在珠上,珠一掀動,銅線亦被牽動。


    銅線的一端係著兩組金鈴,一組在亭子上,一組卻是在花木叢中。


    錦宮城聽不到金鈴聲,卻聽到那些呐喊聲,他畢竟並不是一個聾子,不由得一呆,也就在這個時候,兩麵牆壁突然倒下來。


    那之上掛著字畫,刷得粉白,但誰也想不到,那是兩麵厚逾一尺的鐵壁,用繩子鐵索固定在牆壁之上。


    繩索被斬斷,這兩麵鐵壁立時倒下,擋著鐵壁的桌椅等物盡被壓碎,兩麵鐵壁合遮,在一起蓋了整塊地麵,地道的出口當然亦被壓在鐵壁之下。


    錦宮城如何阻擋得住,呆在樓梯間。


    那刹間,他的思想一片空白,然後突然亂起來,前所未有的混亂。


    周圍的窗紙與之同時一一被映得發白,錦宮城不必看也知道整座小樓都已在包圍之中。


    呐喊聲四起,錦宮城目光反而一清,四顧一眼,突然笑起來。


    一麵窗戶笑聲中碎裂,閃電也似的一道劍光直飛錦宮城。


    錦宮城笑聲一頓,一聲“沈勝衣!”手一翻,匹練也似的一直刀光迎向劍光。


    刀劍相交,百數十下金鐵聲驟起,劍快刀亦快,錦宮城一口氣將沈勝衣那二十劍接下,兩人的身形同時一退。


    錦宮城輕笑一聲,接道:“好一個沈勝衣,卻不知道怎能夠肯定寡人在這個時候,用的之種方法進來這座小樓?”


    沈勝衣道:“這個問題本該由這座宅院的主人答覆。”


    “由你也一樣。”


    沈勝衣淡淡的道:“你收買了這裏的三個下人。”


    “寡人並沒有虧待他們。”


    “可惜所有行動有異的人都已被監視起來,是誰將我們要通搜全城的消息走漏出去,是誰以步當尺,量度這座小樓的距離都已落人我們眼中。”


    “你們並沒有派人追蹤。”


    “這因為知道你們必有防範,不想引起你們的注意,改變計劃。”


    “你們知道寡人的計劃?”


    “除了挖地道之外,我們實在想不出那樣量度距離有何作用。”


    “這可是早上的事。”


    “若非早已挖好了一個地道,閣下怎會在這個時候才動挖地道的主意?而閣下的性子豈非一向都急躁得很?”


    “所以你們就算準了寡人今夜必會到來?”


    沈勝衣頷首,錦宮城長歎一聲:“這急躁可以說是寡人的致命傷,也是寡人唯一的弱點。”


    “以閣下如此胸懷大誌的人,竟然想到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可見閣下已到了窮途末路。”


    錦宮城冷笑:“那你還敢擋在寡人麵前。”


    “那大概是因為深信以閣下的尊貴,縱然到末路窮途,也不會變成一條狗。”


    錦宮城大笑:“寡人事實絕不會咬你一口!”手一掠,刀“嗡”然作響。


    沈勝衣目光一落:“這就是傳說中的魔刀?”


    “不是——”錦宮城刀一迴。“這隻是一柄殺人的利刀。”語聲一落,刀急送,削向沈勝衣咽喉之處。


    沈勝衣劍一劃封開,錦宮城劍勢再展,長江大河般滾滾湧卷上前。


    沈勝衣劍再一劃,江河盡斷,接一劃,反迫錦宮城。


    破空聲暴響,一下下驚心動魄,錦宮城麵色雖然未變,雙眉已疾揚起來,那緊密淩厲的刀勢,竟然被沈勝衣一劍割斷,實在大出他意料之外,他本來就沒有看經沈勝衣,現在不由又重新估計。


    他的刀由快而慢,接下了沈勝衣那一劍。


    刀劍的鋒尖相撞在一起,珠走玉盤也似,接連發出了百三十六下“叮叮”聲響,每一下都是那麽短促,驟聽起來仿佛隻得一聲!


    這一刀一劍似慢實快,所有的變化都留到相觸的那刹那才爆發。


    錦宮城脫口一聲:“好劍!”刀一迴,揮出,刀光暴盛眩人眼目。


    “刀更好!”沈勝衣應聲劍嗡然龍吟,劍氣暴長,迎向來刀!


    這一次,刀劍相交,發出霹靂也似一聲巨震,兩人的衣衫獵然飛揚,承塵上那盞長明燈一閃而滅周圍一睹,突然又亮起來。


    錦宮城連削七刀,沈勝衣七劍硬擋,一蓬蓬火星迸射,逐開了黑暗。


    刀劍每相撞一次,兩人便橫移一步,到第七次相撞,已到了珠前。


    那道珠一蓬光雨般散開,兩人再橫移,擋著他們的六道珠無一例外,旋即轉身,劍勢在轉身那刹那非獨不斷,反而更強勁!


    錦宮城看出是很想搶在沈勝衣之前,刀勢變幻,卻給沈勝衣完全封死。


    沈勝衣並沒有將錦宮城封在門內,三步搶出,人劍退向院子。


    錦宮城緊接衝出。


    院子中已燃點起無數燈籠火把,一眾侍衛花木叢中已準備箭弩,向著錦宮城,更多的侍衛陸績湧進來!


    錦宮城目光一掃,落在亭中那四個白冰麵上,一怔,笑了起來:“好一個白玉樓!”


    沈勝衣道:“你已經敗在他手下一次,可是你仍然低估了他的能力。”


    錦宮城搖頭:“寡人並沒有低估任何人,這一次再敗,隻能說是天意!”


    白冰那迸脫口道:“稱孤道寡,你還說沒有低估任何人?”


    錦宮城目光一亮道:“你才是真的白冰?”


    白冰沒有作聲,錦宮城一聲歎息:“據說白玉樓有女冰雪聰明,人間絕色,但現在,不見得有何過人之處。”


    白冰聞言,一點也不動氣,道:“這足見我爹爹的易容術高明,可惜我雖然化身為四,現在已沒有用處。”


    錦宮城仰天長歎:“看來寡人還是低估了白玉樓,竟沒有考慮到有此一著。”


    白冰道:“所以我們即使不知道你挖地道進來,你一樣難免一敗。”


    錦宮城不能不點頭:“無雙譜省時省力,不愧是無雙譜。”一頓又一歎:“天若助寡人,何以不讓寡人得此無雙譜?”


    白冰道:“你既然知道連天也不助,為什麽還要弄出這許多事情來?”


    “當然是因為現在才知道。”


    白冰一皺鼻子,沒有作聲,錦宮城一笑又道:“無雙譜雖然是神奇,畢竟還有破綻可尋,若論易容術,寡人認第二,大概沒有人敢認第一的了。”


    白冰又一皺鼻子,沈勝衣淡然一笑,道:“可惜閣下不用在正途之上。”


    錦宮城一捋須,道:“易容本來就是旁門左道,倒要請教,如何用在正途?”


    沈勝衣道:“以閣下的易容術,化醜為妍,舉手之勞,若是以此為業,定必客似雲來,不消多久便成巨富。”


    錦宮城大笑起來:“人說沈勝衣是人間奇男子,想不到對容貌也如此看重。”


    沈勝衣道:“幸好我沒有說過也要光顧。”。


    錦宮城說道:“這未嚐不是一個好主意,可惜寡人現在就是有此念,亦已來不及。”


    “這實在可惜得很。”


    “更可惜的是,寡人一生感興趣的隻有一件事。”錦宮城仰首向天。


    “沒有比這更可惜的了。”沈勝衣上下打量了錦宮城一遍:“閣下是必亦因此而頭白,我現在若是勸閣下打消此念,不是瘋子,便是呆子。”


    “你是一個聰明人。”錦宮城又笑起來:“比白玉樓更聰明。”


    “你前後兩次都是敗在白玉樓的手下,我也隻是依計劃行事。”


    “白玉樓若真的是一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有你在這裏便已經足夠,用不著那許多人。”


    白冰插口道:“你到底承認不是沈大哥的對手。”


    錦宮城笑道:“寡人的意思隻是,那些廢物,不來也罷。”


    所有侍衛皆勃然大怒,沈勝衣目光一轉,道:“這是激將法,雖然舊了一點,多少仍有些作用,大家若是中計一擁上前,不難予這位老人家可乘之機。”


    淡淡的幾句,便已打消了眾人心頭的怒意,沈勝衣接道:“但若不給大家狠狠射他一箭,卻也未免太對大家不起。”


    眾侍衛轟然笑應,沈勝衣劍接一揮,一排弩箭立時向錦宮城飛射過去。


    錦宮城打了一個“哈哈”,半身一轉,閃入一條柱子後,“篤篤”一陣亂響,柱子上遍插箭弩!


    有這條柱子一檔,錦宮城彎刀從容將其餘的箭弩撥下,再一轉,又迴到原位。


    “最負盛名的劍客,寡人總算領教了。”錦宮城語氣充滿了譏諷的意味。


    沈勝衣若無其事,道:“對付閣下這種不擇手段的人,原就該不擇手段。”


    錦宮城大笑,皮笑肉不笑。


    沈勝衣捏劍訣,道:“地道口已被鐵板所封,閣下何必再多作廢話?”


    錦宮城彎刀向天,道:“寡人以為這一戰本該在高山之顛,大海之前,莽原之上,漠海之中,即使不能,也應該我一個像樣的地方。”


    白冰道:“這地方不好?”


    “不是不好,隻是太狹,難以盡展我們所學。”


    白冰看看沈勝衣,沈勝衣卻一些表示也沒有。


    錦宮城目光再落在沈勝衣麵上,說道:“但閣下既然那麽說話,寡人亦無可奈何。”


    沈勝衣劍接指天,一聲:“請——”錦宮城一笑,一道刀光平胸劃出,悠然直劃向沈勝衣麵門。


    這刀來勢雖慢,沈勝衣一些也不敢大意,他麵色凝重,劍勢也一樣,平胸迎前去。


    刀劍尚未相觸已開始變化。


    一開始變化,這一刀一劍便消失,變成了兩團耀目的光芒。


    相距數丈,沈勝衣錦宮城移動得都並不快,有如柳絮隨風,刀劍的劃出與身形配合同樣是那麽柔和,一直到變化開始。


    刀劍一消失,兩人握劍的手臂亦消失,那身子一轉,隨即亦消失在光芒中。


    那兩國光芒與之同時變得更大,相撞在一起,發出一陣尖銳已極,令人魄動心驚的金屬撞擊聲,一蓬火星亦同時迸射。


    天地間那刹那仿佛一暗,那些侍衛齊皆動容,白冰瞪大了一雙眼睛,一雙小手不由亦緊握,隻差一點沒有叫出來。


    光芒亦在那刹那之後盡散,錦宮城倒退丈外,挨在一條柱子上,麵如金紙,一縷鮮血慢慢從嘴角淌下來。


    沈勝衣麵色亦有如白紙般,倒退了一丈,嘴角亦有鮮血淌下。


    錦宮城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麵色才稍為迴複正常,刀橫胸,道:“十七年以來,你是第一個接下寡人這一刀的人。”


    沈勝衣居然還笑得出:“這一刀的變化絕不在珠光寶氣閣的總管孫壽之下。”


    錦宮城冷笑:“這孫壽算得了什麽東西?”


    沈勝衣道:“他的無情刀最後一個變化隻有兩個破綻,你這一刀卻有三個。”


    錦宮城悶哼一聲。


    沈勝衣接道:“可惜我雖然瞧出了三個破綻,卻已沒有餘力攻進去。”


    錦宮城道:“再次交手?”


    沈勝衣道:“我必會留力攻那三處破綻,除非閣下刀上還有變化。”


    錦宮城沒有作聲,隻是將刀舉起來。


    沈勝衣雙手捧劍,真氣連連,蒼白的麵色逐漸恢複紅潤。


    錦宮城的麵色亦恢複正常,左掌一抬,亦托在刀脊之上。


    火光照耀下,刀劍又射出奪目的光華,兩人同時發出了一聲輕嘯。


    也就在這時候,那邊泥土仿佛有一桶火藥在爆炸,突然外翻,露出了一個洞,一個人接從洞中煙花火炮中似射出!


    眾人齊皆一驚,就是錦宮城也不例外,他實在不明白,祖鬆在這個時候另開一個出口竄出來,到底打什麽主意。


    難道地道的進口也已被白玉樓發現,正率人從地道殺過來,祖鬆不得不在這裏開一個出口逃命。


    錦宮城心念一轉再轉,就是沒有想到祖鬆目的竟然是為了救他。


    以祖鬆的聰明,又怎會不想到錦宮城已陷身重重包圍之內?又怎會不乘機而逃命?


    錦宮城絕不相信祖鬆是那種會為自己效死的人。


    在他的心目中,隻有枇杷會那樣做,但事實卻又令他不能不相信。


    祖鬆人在半空半身一折,並不是奪路逃走,那柄奇怪的錢子當頭往沈勝衣擊下,與之同時,一聲暴喝:“還不快走?”


    錦宮城一怔,身形驟起,向那個地洞掠去,沈勝衣讓開當頭一鏟,急截錦宮城,那知道祖鬆身形陀螺般一轉,又擋在他麵前。


    六個侍衛那邊急上,他們就在附近,雖然沒有錦宮城那麽的輕功,到底接近,還是搶在錦宮城之前,錦宮城意料之中,人到刀到,變刀一送,兩顆人頭飛上了半天,旋身再一刀,又將另一個侍衛斬殺刀下。


    其他三個侍衛並沒有因此退縮,揮刀急斬,錦宮城沒有理會他們,刀光下閃過,身形一沉,直往洞口落下!


    一個侍衛翻身一刀急刺,錦宮城那柄彎刀卻橫在頭上,正好擋住了那一刀,刀與人旋即消失。


    更多的侍衛湧前,“噗”的一下異響,一股濃煙突然在洞裏湧上來。


    各人隻恐有毒,急忙退下。


    沈勝衣這時候已然從鏟下脫出,但他沒有追去,祖鬆即時怪笑道:“進口就在閣下旁邊,但我看閣下沒有這個膽量追下去。”


    沈勝衣不能不承認,錦宮城的武功與他差不多,地道的進口又不大,身手難以旋展得開,再加上濃煙中看不清楚,他若是躍下去,無疑送死。


    他目光一轉,盯著祖鬆,道:“地道是你挖的?”


    “整條都是。”祖鬆手揮鏟子,洋洋自得。


    沈勝衣道:“錦宮城的判斷若是有你的一半準確,相信不會落到這個地步。”


    祖鬆道:“他的計劃其實也很精密,隻是耐性仍然差了一點。”


    沈勝衣上下打量了祖鬆一遍:“閣下姓祖?”


    祖鬆一怔,大笑:“你也知道有我這個人?”


    沈勝衣道:“閣下此前挖過好幾條驚人的地道,雖然都功敗垂成,已足以被收入名人譜之內。”


    祖鬆一收笑臉,歎息道:“我一向最討厭出名,想不到還是要變成名人。”一頓,又反手一拍後腦,隨即咒詛了一聲:“該死——”沈勝衣搖頭:“挖地道這方麵,相信已沒有多少人能夠比得上閣下,但閣下運氣之差,卻也是甚少人比得上。”


    祖鬆一再歎息:“這之前我所以失敗,是因為不明白目的地的詳情,地道是挖到金庫底下的,卻挖到了糞坑,差點沒給淹死,這一次,挖對了,卻遇上一個運氣糟透了的主子。”


    沈勝衣道:“據悉忠於錦宮城的隻有一個枇杷,閣下看來也不像是一個那麽忠心的人。”


    祖鬆笑笑說道:“那是我突然瘋了,非獨不趕快逃命,而且還跳出來,舍己救人。”


    沈勝衣嘟喃道:“的確隻有瘋子才會做這種事。”


    祖鬆道:“幸好我還未完全變成瘋子,還知道隻要將你擊倒,就可以跳進地洞逃命!”


    語聲甫落,他那柄怪鏟子猛撞向沈勝衣的麵門,沈勝衣揮劍來擋,鏟子已三變,每一變,攻擊的位置都不同,虛虛實實,實在不易捉摸。


    沈勝衣的劍跟著三變,突然一沉,嗆一聲,擋住了插向下盤的鏟子!


    祖鬆鏟子吞吐,接連三十六鏟,都是攻向沈勝衣的下盤,沈勝衣接了二十七鏟,倒退了九步。


    祖鬆的身材有異常的人,身形的變化也是,那柄鏟子也正好配合他的身形變化,每個變化都令沈勝衣頗覺意外,九步退下,已到了一個假山的前麵,祖鬆再攻一招,身形一翻,竟掠上了那座假山!


    那座假山隨即在鏟下四分五裂,一塊塊石頭四方八麵當頭向沈勝衣砸下去!


    沈勝衣身形飛舞在亂石之間。


    石與石不住相撞,砂塵滾滾,祖鬆同時淩空穿落,飛滾向那邊洞口!


    隻要滾進洞口,沈勝衣劍術再好,也不能將他怎樣的了,而洞口雖然濃煙翻滾,但是因為風勢影響,向著他的這一邊仍能夠看得清楚。


    他的身形怪異而迅速,眼看隻有半丈便能夠滾躍進洞內,左右幾個侍衛已一衝前阻截!


    祖鬆絕不將他們放在眼內,他們也還未衝到,沈勝衣已出現在祖鬆的麵前,一劍截住祖鬆的去路,祖鬆一呆,然後就好像瘋子,口裏胡言亂語,一柄鏟子胡亂向沈勝衣當頭擊下。


    沈勝衣沒有硬接,祖鬆卻始終不能再移前半步,被沈勝衣的劍勢截住!


    祖鬆連衝十多次都衝不過去,反撲沈勝衣,這一次沈勝衣不退,隻是繞著祖鬆遊走!


    祖鬆滾動起來卻比沈勝衣快得多,一滾再滾又往洞口滾去,沈勝衣一劍飛擊,有如一道閃電,急劃過長空一祖鬆自信一定可以搶在沈勝衣一劍刺到之前滾進洞口,所以隻是滾退。


    他雙腳終於踏空,一個身子直往下沉,那柄鏟子同時護住了麵門。


    他算準了沈勝衣的劍隻能夠刺向麵門,卻怎也想不到沈勝衣那一劍一接近洞口,竟刺進泥土內然後穿過泥土,刺進了他的心胸!


    祖鬆隻覺得心胸一痛,登時塵土飛揚,整個身子飛出了洞口,曳著一聲慘叫飛出了丈外。


    沈勝衣劍一插一挑,時間拿捏得恰到好處,半身一轉,正好看見祖鬆淩空掉下來。


    鏟子插入了地麵,祖鬆雙手仍緊握著那柄鏟子,喃喃道:“算錯了半寸!”


    這也是他最後的一句話,語聲一落,他雙手拔起鏟子一翻一揮,一顆腦袋便飛滾出去!


    沈勝衣那一劍並不致命,致命的是這一鏟,這一鏟絲毫不差,完全成功。


    白冰掠出了小亭子,乃待叫那些侍衛將祖鬆抓起來,看見這樣子,不由一呆,隨即偏開臉,沈勝衣亦將臉偏開,歎了一口氣。


    一個侍衛也就在這時候奔進來,告訴沈勝衣。“地方已經我到了,是石獅子胡同……白冰脫口道:“那我爹……”


    “白小姐,大人已動身。”


    “備馬!”白冰隨即拉住了沈勝衣。“沈大哥,我們也去!”


    沈勝衣一頷首,轉對身旁的侍衛統領道:“勞煩方兄先用石塊將洞口堵塞。”


    “公子放心!”姓方的侍衛統領隨即吩咐下屬行動。


    沈勝衣白冰出到前院,馬已經準備好,十二個侍衛隨行,一齊策馬出了白府。


    x      x      x  錦宮城一入地道,第一件事就是扔出一枚彈丸,施放濃煙,那刹那,他完全沒有想到祖鬆可能因為濃煙影響,不能夠順利我到洞口所在,甚至沒有意思讓跟著跳下來的人生存,那柄彎刀已隨時準備削出去,一個人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候,即使自私一些,也是值得原諒。


    然後他倒退了出去,退出了數丈,發覺仍無人跳下來,才轉身急急往前掠!


    每經一燈,他必然揮掌將燈減去,那條地道隨著他的移動迅速被黑暗吞噬。


    一麵掠前他一麵傾耳細聽,除了自己的衣袂聲,比這之前一次更尖銳。


    已經失敗了兩次,不會再有第三次了,錦宮城歎息在心裏。


    歲月無情,他已實在太老,即使他仍能再活十年,二十年,也未必再有這份雄心壯誌。


    兩次的失敗,對他這種人來說,已實在太多。


    x      x      x  夜風吹急,白玉樓逆風策馬飛奔,衣袂隨風獵然飛揚。


    在他的身後,緊跟著張千戶與及無數鐵騎,每奔過一個街口,立即有另一隊馬步兵加入。


    火把照耀得長街光如白晝,馬蹄雷鳴,震撼長空。


    長街左右的人家無不被驚動,窗戶紛紛打開,露出來的臉,無一不是充滿了驚訝。


    另三條長街上,與之同時,亦有鐵騎在飛奔,配合白玉樓,東南西北,四麵八方遙遙向石獅子胡同包圍過去。


    大內密探亦早已監視著石獅子胡同。


    整條石獅子胡同隻有七戶人家,其中大戶門當戶對,夾著一條胡同,盡頭是一個大莊院。


    根據大內密探調查所得,大莊院的主人原姓路,但已經在三年前遷出,其餘大戶人家亦是在同一時候賣出。


    買主亦是同一個人,乃是寶芳齋的老板所以買下這七戶莊院人家,據說原是要將之拆建,作為擴充寶芳齋之用。


    寶芳齋也就在附近,是一間專賣脂胭水粉香料的店子,素負盛名,工場與店子是分開不同的兩個地方,為方便起見,不錯有合在一起的需要,隻是所出的價錢,仍未免高了一些,而三年後的今日,寶芳齋並沒有遷到這兒來,這七戶莊院人家亦沒有拆卸,反而遷進了另七家人。


    這七家人甚少與附近的人家往來,出入總是幾個老家人,對人倒是客氣得很。


    小樓向這邊數裏,也就隻有這七戶人家值得懷疑,在大內密探會同錦衣衛閃電般衝入寶芳齋,將寶芳齋上下二十三人完全抓起來,經過一番詳細的審問之後,更完全肯定!


    寶芳齋的老板事實是錦宮城的人,知道大勢已去,隻有將秘密說出來。


    至於大戶人家以及那幢莊院之內,到底藏有多少人,這個老板卻不能肯定。


    應該采取什麽行動,除了白玉樓,當然也沒有人敢作主,隻是一麵將之監視,一麵著人報告。


    所有的去路都已被他們封鎖,他們也沒有等上多久白玉樓便已兵分四路殺至。


    二十馬步兵在白玉樓指揮下,迅速將石獅子胡同包圍起來。


    刀出鞘,箭上弦,火把將周圍照耀得光如白晝。奇怪的是整條石獅子胡同竟然一些反應也沒有,白玉樓這反而更確定。


    即若是普通人家,絕沒有理由不走出來一看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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