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那大漢刀刃尚距張天保頸項一尺之遠時,謝雲嶽已飛身湧出,閃電之間,一掌推去。


    謝雲嶽掌力雄渾淩厲之極,那漢子怎禁受的起,當時慘嗥一聲,身軀被掌力震飛甩向十餘丈外屋麵之上,登時死去。


    當下謝雲嶽麵若罩霜,寒聲道:“大人,此處非辦案之地,還請迴衙,小民隨行,辯明是非。”


    知府驚得麵無人色,一聞此言,正中下懷,答了聲:“好”,勒轉馬頭。


    謝雲嶽命張天保相隨同行。


    到達府衙後,知府升堂而坐,謝雲嶽微笑道:“請大人迥避左右,小民據實相陳。”


    知府正色道:“這是朝庭王法,焉可輕率。”


    謝雲嶽望著助下的玉蕊公子笑了一笑。


    知府神色大變,揮袖撤去左右。


    謝雲嶽冷冷地在懷中取出一物,光華耀目,送至知府手中,沉聲道:“大人詳觀此物,便知小民何人!”


    知府接在手中,細加審視,惶恐戰抖,離座而起,送還此物後,取下冠戴跪下叩首道:“不知欽差大人駕到,下官知罪。”


    謝雲嶽起身笑道:“咱倘欲治你之罪,早該請出皇上的玉佩了,隻求大人日後對公子多加管教,不可枉法胡為也就是了。”


    知府聞言不由寬下心腸,謝雲嶽又道:“貴府可有賽時遷其人,如有,可傳來問話。”


    知府連聲說有,快步而出,片刻之後,同著一個身材瘦小,步履輕捷,錦衣勁裝漢子進來。


    那漢子麵色焦急.走在謝雲嶽麵前跪下,慌驚戰顫。


    謝雲嶽冷笑道:“你可是賽時遷麽?”


    那漢子獐頭鼠目,形態猥瑣,早是嚇得麵無人色,聞言連連叩頭顫聲道:“小人孫玉貴,賽時遷本是匪號,不敢大俠掛齒。”


    謝雲嶽冷冷問道:“這柄劍從何處得來?”說時將肩上寶劍取下,在孫二貴眼前一伸。


    賽時遷抬眼一瞧,惶恐答稱那日在荊山峽口鎮上,遇上一老一中年人及一少女投宿客棧中,見少女肩上寶劍奇古,是柄前古寶刃,乃生覬覦,在店夥送進酒合時,暗中置入無色無


    謝雲嶽沉吟須臾,迴麵向知府笑道:“貴府暫將此賊收押在監,望貴府嚴加管束公子,三月之內不得外出,此後倘再聞公子恃勢為惡,當心貴府前程。”知府臉色青白,諾諾連聲。


    謝雲嶽即與張天保揚長出食,知府飛步相送。


    跨出衙外,張天保堅邀謝雲嶽去他家中,謝雲嶽推稱有事,須趕赴武當。怎奈張天保堅持不允,連拉帶扯將謝雲嶽拖至西門大街糕餅店內。


    店門緊閉著,張天保敲門道:“小霞,小霞,快開門,爺爺迴來了。”


    須臾門內應了一聲道:“爺爺迴來了嗎?”門呀地開啟,隻見一螓首峨眉一手執著一支紅燭,玉立亭亭盈盈站在門內,雙目紅腫。


    一年未見,張小霞變得異常苗條秀麗,眼若秋水,膚若凝脂,不禁眼中一亮。


    張小霞一見得謝雲嶽,不禁驚得倒退了一步,她隻道玉蕊公子又來糾纏。


    張天保笑道:“小霞,你再瞧瞧清楚,是什麽人來了?”


    張小霞黛眉微蹙,細細地睨了謝雲嶽兩眼,隻覺象似在何處見過,隻是想他不起,不禁玉靨紅生。


    張小霞隻覺這笑容十分迷人,何況謝雲嶽英俊倜儻,不由小鹿撞胸,怦怦心跳,一顆螓首竟低在胸前,心說:“這人是誰?爺爺好沒來由引來生人進入店中。”


    此時,張天保嗬嗬笑道:“蠢丫頭,往常無時無刻的將恩公掛在口中,怎麽一見及生分起來了。”說著,拉了謝雲嶽進入內麵。


    張小霞聞喜恍然省悟是誰來了,芳心大喜,急掩好門戶,蓮步匆促跟在兩人身後。


    她被一種愉悅的情緒而感到從未曾有的興奮,這是她有生以來首次有此感觸。


    少女的情感有著矛盾的兩麵,一半是脆弱,其餘的一半是無比的堅強。


    她自隨祖父返迴原籍,途中遇見其族叔在鄂北做那販賣藥材生意,便勸他們在均州落籍。以謝雲嶽贈金開設糕講店。


    邯鄲道上一別後,那謝雲嶽英俊的相貌,倜儻的風度,爽朗的談吐,就深深印入她的芳心中,不可磨滅,夢魂繚繞。


    她人長得美豔端麗,婀娜多姿,不久豔名四播,糕餅店利市十倍,到她店中市餅的人,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言可知,但她雖豔如桃李,卻冷若冰霜,從不假人以顏色。


    傳至玉蕊公子耳中,親往一見,果然美若天人,於是千方百計以求,利誘脅迫無所不至。


    張小霞表現得無比堅強,漠然不為所動,暗中則珠淚偷彈,自恨紅顏命薄,人在情緒紛中,便不自禁地想到在邯鄲道上被救一幕,她屢屢忖思:“如果再遇上他就好啦!”她明知是虛無漂沙的幻想,但卻又不能不想他。


    此刻,她真見著了謝雲嶽了,可是她疑心在夢境中?


    張天保去廚下張羅酒食去了,留下張小霞謝雲嶽相對而視。


    桌上一支紅燭,燃起了尋寸的火焰,微微搖晃著。


    燭影搖紅,四目相接,沉寂無聲。


    張小霞玉靨緋紅,低垂蟀首,口噤不能出聲。


    謝雲嶽心無綺念,朗聲問道:“姑娘,別來可好?”


    張小霞頭也不抬,漫應道:“托恩公福庇。”語音細弱尤如蚊蚋。


    謝雲嶽心緒紛歧,麵對著張小霞不知說些什麽才好,隻兩眼凝視在窗外,心頭忖思,去武當時如何設詞覓尋樂揚徒兒的下落,再一想到傅婉失落寶劍,不知憂急得成什麽樣子,雷二哥江湖閱曆之深,仍著了三門鼠賊道兒!


    一幕幕的往事,象走馬燈般紛呈腦際,胸中充滿了鬱愴、惆悵。


    張小霞盈盈起立,說是去後下幫她祖父,斂衽告辭離去。


    片刻,張天保提著一盒食走近,將酒著取出放置桌上,獨不見張小霞再出。


    謝雲嶽隻道少女畏羞,也不置問,張天保頻頻勸飲。


    借酒澆愁,藉平胸中鬱磊,謝雲嶽顯得有七分醉意。張天保借機提出小霞屬意於謝雲嶽,正室不敢望,甘願作妾滕。


    謝雲嶽酒醉心明,連聲櫃絕,直言已有了六房妻室,不能再誤己誤人,隻好辜負姑娘厚愛。


    這番話說得斬釘截鐵,言者有心,聽者也有意。


    張天保不好說什麽,但片刻之後,忽傳出撲隆倒地之聲音。


    兩人驀然一驚,張無保忙道:“不好,隻怕小霞已尋短見。”連忙起身踉蹌趨入,謝雲嶽亦如風地搶入。


    隻見閨房內姑娘仰臥在地上,玉顏慘白,雙眸緊閉,口角流著白沫,梁何懸著一圈斷


    張天保搶天唿地的嚎哭,老淚縱橫。


    謝雲嶽長歎一聲,隻道今生再不為情牽,那知又被纏住,不得已彎腰伸手與姑娘推宮活穴。


    經過一陣推拿按捏,張小霞緩過氣來,悠悠醒轉,耳聽得張天保硬咽唿喊之聲,睜開雙眸,首先映入她的眼簾的,是一身俊的身影,劍眉朗目的麵龐。


    這身影,麵龐、沒有一刻使她忘杯過,她夢想到有日偎依在心上人懷中,矢誌勿離,然而,她這個夢幻支離破碎了!


    怎不使她心碎腸斷,遽萌輕生之念。


    她不恨謝雲嶽薄情,隻怨自己命簿,忍不住緊閉雙眸,滿懷熱淚在睫簾中溢出。


    其實,謝雲嶽此時心情甚是沉重,情懷難遣,他來年深明少女心理,愛極生妒,妒極生根,曾經滄海,時時生心警惕,不再想涉入情孽。


    可是,半點不由人,他深悔不該隨張天保前來,事到如今,追悔亦屬陡然,長歎一聲,對張天保說道:“既然如此,老丈可帶姑娘前去南昌府振泰鎮局等候在下,一俟在下這身組怨事了,即需返尋求解決之道。”


    小霞聽見,知事有望,不禁心弦激跳漲天保喜笑顏開,扶起小霞。


    謝雲嶽匆匆修好一函,交張天保麵呈夏候老鏢頭,告辭而出。


    星月滿天,寒風習習,謝雲嶽懷著悵觸萬端的心情,向均州城外疾閃掠去。


    話說江瑤紅、羅湘梅在野鴨冰灘見謝雲嶽振袂衝霄而起,投入沉沉在夜色中,忙跟著騰起追躡。


    謝雲嶽身法何等之疾,兩女追了一陣,連個影子都未追到。


    寒風嘯掠原野,奇寒徹骨,兩女不禁沮喪躊躇,半晌,江瑤紅俄唿道:“有了,他一定是落在滄州趙家,我們去找他。”兩女轉麵向滄州方向撲去。


    黎明簿曙,兩女到得滄州趙府,問訊之下,才知謝雲嶽業未退轉,兩女不由大失所望,麵麵相覷。


    老仆嚴福心知兩女為姑老爺愛侶,堅請留下等候,兩女正待拒絕時,忽聽廳外有人縱聲豪笑。


    兩女喜然一優,別麵而視,隻見廳外立著索命八掌桑祿,飽衫襟角在寒風中飄蕩起舞,瑟瑟出聲。


    江瑤紅雙眸外露驚喜光芒,出聲問道:“桑道長,你可知道謝少俠去處嗎?”


    索命八掌桑祿大笑邁步走入,點頭說道:“貧道知道一點,兩位姑娘別心急,一夜勞累,貧道腹中饑鳴如雷,且容果腹後,陪兩位姑娘前去,貧道還要向謝小使有所求咧!”


    兩女無可奈何,隻得留下。


    嚴福趨入廚下命送上一桌宴席,酒席宴前,索命八掌桑祿鯨飲了一模酒,微歎了一聲道:“如今道消魔生,群邪興起,據貧道意測,武林內正醞釀著一種血腥浩劫,不出十年,可以親眼目睹,此一形勢的形成,多半是武林中各自標榜嫉視,積不相容所致。”說著忽長笑了一覺又道:“貧道為何嘴叨出此掃興之言,該死,該死。”


    兩女響起兩串銀鈴笑聲,隻覺桑祿言談詼諧之極。


    桑祿又輕笑一聲道:“昨晚如非謝少俠引去半半叟,隻怕我等半數全折在野鴨冰灘上。”


    江瑤紅問道:“究竟半半叟被他引往何處去了?”


    桑祿道:“貧道暗中相躡在後,半半裏被謝少俠一團泥濘冰渣,打成滿麵生花,以他這般武功絕高身手,竟然趨避不及,不禁怒發如雷,反身飛逐謝少俠。謝少俠武功高得出奇,隻迂迴掠越,譏諷挑逗,趁著半半叟血浮氣虛之際,拚鬥了一掌。那一掌,謝少俠施展七禽身法,居高淩下,挾雷霆萬鈞之勢,竟將那麽厚堅冰,洞穿一孔,半半叟掌力尚未達半途,隻覺腳下一沉,幾乎滅頂。跟著,半半男五大弟子相繼撲向謝少俠,不知謝少俠用何手法,眨眼之間,鬼叫神嚎騰起,五魔悉被製住。目睹謝少俠淵博如海的崇奧武功,貧道今生不敢妄言論武了……”說此肅然歎息,麵上泛出了一種惘惘若有所失之感。


    江瑤紅急問道:“後來怎樣嘛?”


    桑祿忽地哈哈一聲大笑,兩目中陡露奇光,道:“後來半半叟從冰水中一躍而出,神情激動,怒責謝少俠不該使此鬼域伎倆。”


    少俠笑譏半半叟武功不濟,尚敢誣指他人使鬼域伎倆。


    半半叟大怒展出星宿魔掌,怎料少俠如風閃電出手,未及三招,就將半半叟甩得飄出五丈開外。半半叟雖然略無損傷,卻顯然已落了敗著,被少俠用言扣住,譏誚他“星宿魔功”


    尚未達爐火純青地步,許以三年,親往陰山候教。半半叟氣高狂傲,當即應諾相率五大弟子狼狽離去。


    羅湘梅忽麵顯疑容道:“半半叟既然離去,那麽打中八步趕蟬皇甫嵩,那藍磷魔箭是何人所發?”


    桑祿含笑道:“是貧道所為,那支藍磷魔箭係前在此間半半叟大弟子赤發巨靈打中貧道之物,貧道留下珍藏身旁,不想救了樊少川一命。”


    江瑤紅嬌笑道:“桑道長倒是寬宏大度,樊少川出言譏刺道長,道長反以恩報怨,此種義風俠範,江湖中尚不多見!”


    索命八掌桑祿被說得麵上一紅,笑道:“樊少川雖然牲傲狂妄,尚不失為正派人物,貧道怎好見死不救。”


    一言方落,廳外突穿進一條人影,飛快絕倫。


    桑祿及兩女同時一怔,抬目一瞧,隻見是白眉叟樊少川屹立廳中,麵露愧赧之色,一襲長衫,支離破碎如垂柳,顯然經過一場激鬥所致。


    樊少川含愧說道:“桑觀主,清恕樊某狂妄成性,如非偶聽觀主之言,樊某還蒙在鼓裏!”


    桑祿離坐而起,趨前握手大笑道:“些許之事,何足掛齒,樊老師怎知貧道在此?”


    白眉叟神情激動道:“當年與獨臂風雲丐一語成仇,被獨臂風雲丐三支蛇尾釘打中胯骨,為此樊某三月未離床榻,事後經丐門長老竹杖叟洪潢親執獨臂風雲丐登門謝罪,怎料獨臂風雲丐認作半生奇恥大脅,野鴨江上獨臂風雲丐隱在蘆葦叢中,事完樊某正欲離去之際,獨臂風雲丐忽然現身,勒令樊某跪地謝罪,消除前辱。樊某偌大年歲,怎肯聽他,一場激戰樊某不敵,逃奔至此,樊某當年與趙大俠相交甚篤,厚顏來此請他相助,解除此厄……”


    言未了,驀地由外廳傳來一聲懾人心魄的冷笑。


    冷笑聲中,隻見人影一閃,廳中又多出了一人,身量瘦削,一頭亂發,五官尚稱端正,隻是麵色泛青,冷冰冰異常陰森,一雙目逼射令人寒顫的冷芒。


    一襲百綻千孔的長衫滿是油脂汙穢,左袖虛蕩蕩的搖晃不定,不言而知那是丐門怪傑獨臂風雲丐。


    白眉曳樊少川兩道白眉猛望上剔,冷笑道:“獨臂丐,


    要欺人太甚,敢膽闖入滄州大俠府上,隻怕你要落得個身敗名裂,至死方林。”


    獨臂風雲丐冷冷說道:“化子平生獨來獨住,毫不知畏忌,滄州大俠是誰?怎不出來相見。”


    此刻,廳後已走出了嚴福及數名武師,一武師聞言大怒,揚刃撲身而上,一抹寒光迎腰卷削而至。


    獨臂風雲丐冷笑一聲,像鬼魅般一挪,單袖飄起,那五隻鐵爪疾如電火地向刃芒抓去。


    隻聽哢嚓一聲,獨臂風雲丐手中多出一截短刃,隻是獨臂風雲丐身形毫不停留,五指一鬆,斷刃歸卿朗墜地,化指掌,飛快無倫地望那名武師“精促穴”按去。


    那名武師駭然色變,倒躍而退,豈料獨臂風雲丐如影隨形麵至,眼看就要喪生掌下。


    此際白眉叟與索命八掌雙雙急出一掌,猛襲獨臂雲丐,狂風怪嘯,急飆卷飛。


    _獨臂風雲丐無論怎麽狂傲,自保要緊,急撤出兩步,翻掌飛迎。


    蓬地一聲撼震,三人均退出兩步。


    獨臂風雲丐發出一聲狂傲冷笑,兩目暴射棱芒。


    索命八掌桑祿亦報之一聲狂笑道:“獨臂丐,你就不怕觸犯丐門幫規嗎?”


    獨臂風雲丐冷傲說道:“化子前次不該妄用蛇尾針,如今僅憑真實功力,還懼什麽?”


    桑祿尚待開口,兩聲嬌叱揚出,江瑤紅羅湘梅各捧著一支長劍,展出飛燕出林身法,流矢般射在獨臂風雲身前,江瑤紅道:“桑真人不必多說,姑娘要伸量這化子有多大道行,在


    獨臂風雲丐突然發出桀桀怪笑道:“威望燕雲,聲震武林之滄州大俠趙康九,在本化子眼中本是視同無物,姑娘你把趙康九捧得太高了。”說時在懷中取出一支竹笛,又冷冷說道:“姑娘,你隻要在化子這隻竹蕭下走出二十招以外,化子立時掉頭就走,與樊少川前怨就此一筆勾消。”


    江瑤紅被激怪得玉顏啡紅,長劍平平飄起,畫起一道銀弧,一招“狂風刮絮”,見銀弧流轉,劍生輕嘯破空之音,挾著一片寒風,疾卷而至。


    獨臂風雲丐嘿嘿地冷笑道:“原來是峨嵋門下,毫末之技,也放在虎口拔毛。”休看這化子出有狂傲,身上確有謀奇實學,語音聲中,身影霍地往左斜仰,手中竹部往右揮出,振腕斜封,巧快無比,劍蕭相撞生出竹鐵之聲。


    江瑤紅隻覺這化子內力奇猛,長劍立時震蕩往後飛出,不由大驚失色,仗著劍法玄妙,順著劍蕭之勢身形疾轉,長劍已變為“柳枝寬燕”,震起千百點銀屋,移向獨臂風雲丐周身重穴。


    獨臂風雲丐輕聲中,蕭招迭變,彈指間,已攻出了三招。


    這三招均是奇詭不凡,隻見蕭影流浪,宛如天女織梭,層出不窮。


    玄衣龍女江瑤紅被獨臂風雲丐三招奇攻,迫成守勢,將一套曼因師太的成名劍招飛燕劍法悉數施展開來,隻見銀星萬點,乍分乍合。


    錯非是這套飛燕劍法,姑娘定傷在獨臂風雲丐之手。


    索命八掌桑祿眼力極強,看出江瑤紅武功雖屬上乘,但委實不能在此丐門怪傑手中討了好去。


    轉眼十八招過去,突聞獨臂風雲丐大喝一聲,一招“長虹貫日”,手中竹蕭已穿破姑娘劍浪,手腕一振,將劍浪迫開,又是長笑聲出,竹蕭已化成“毒蟒尋穴”,疾如星芒般戳向


    桑祿大喝道:“獨臂丐你不怕死麽?喝聲猶若驚天霹靂。


    獨臂風雲丐聞言一怔,立即飛快撤招們出圈外,怪視桑祿大喝道:“你說這話是何意?”


    桑祿冷冷說道:“貧道就不信你不怕罹受自斷七根主筋之刑,你真不知趙大俠及兩位姑娘與你丐門中有何種淵源麽?”


    獨臂風雲丐不由胸頭狂震,茫然不解地望了江瑤紅一眼。


    江瑤紅被獨臂風雲丐蕭招迫開劍浪,不由氣血迸湧,趁著獨臂丐撤招立即飄後調息了一陣,聞聽桑祿話中用意,不禁玉靨羞紅。


    獨臂風雲丐見兩女神色,心中狐疑奮湧,暗道:“自斷七筋之刑,是觸犯以下犯上之門規,才得罹變此刑。趙康九與兩女縱然與丐門甚有淵源,但化子除了本門長老及掌門人之外,就無人比化子輩份為高,何能罹受酷刑此。”他被囚居三年,外界事物毫無所聞,三年期限一滿,他就找上高陽派總壇,一心一意打聽白眉叟下落,與外界毫無接觸,他怎知這段淵源。


    當下獨臂風雲丐目視桑祿冷笑道:“牛鼻子,你說話須說個清楚明白,如敢戲弄化子,到時,你也難逃掌下之厄。”


    桑祿麵色鎮靜,微微一笑道:“你可知趙大俠是你丐門四長老的泰山嶽父,兩位姑娘亦


    一言方出,兩女羞紅過耳,急垂螓首。


    桑祿閃身後退,高喝道:“且慢!貧道問你這三年被禁囚室內,幫中一應大小事情,你都知曉?”


    獨臂風雲丐瞠目不能出聲。


    跟著桑祿又是一聲冷笑道:“丐門四長老已然亡故,他留下的一麵“紫銅神龍獅虎令”,經丐門三位長老交付一人執掌,那人是不是算得丐門四長老?你且說說看?”


    獨臂風雲丐隻覺腦中一陣天旋地轉,眼內金星直冒,暗說:“不妙,這牛鼻子的話顯然是實,以下犯上的罪名叫化子已是背定了,這卻怎麽是好?”腦中忽轉一念頭:“此時不好認錯,免得將後不能推脫。”眼珠一轉,猛然發出一聲狂笑道:“化子豈是你能蒙得住的,任你說得天花亂墜,本門幫規隻認令符不認人,話要說轉來,化子找的不是你們,找的是樊老鬼。”說時兩臂骨節一陣比剝亂響,話音一落,忽地騰身而起,驀地一掉首,化作“蒼鷹攫免”,五指暴伸如鉤,流星飛矢般向白眉叟樊少川撲去。


    指風銳利,破空生嘯,威力無倫。


    獨臂風雲丐這一猝然伸手,全力施為,任誰均難避了開去。


    白眉叟樊少川見獨臂風雲丐淩空撲擊,來勢如雷,心知無可畏縮,滿嘴鋼牙一咬兩掌猛推,一式“大嵩陽九手”中絕招“托梁換柱”打出。


    掌力尚未發出,忽見獨臂風雲丐悶哼了一聲,一條身子如斷線風箏般直掉了出去,叭噠一聲,跌在廳外半融雪地上久久不起。


    廳中諸人見狀均為之一怔,這突如奇來的變化,有點茫然。


    微風颯然,廳中人影一閃,隻見一老叟,穿竄而入,胸前長須飄拂,行雲流水般步向獨臂風雲丐身前。


    原來獨臂風雲丐淩空下擊時,隻覺一股無形潛力向自己前逼來,這股反震潛力奇猛,胸臂等處如中萬斤重錘,真氣一散,登時身不由主地往外摔了出去,墜在雪融了的濘泥地上。


    但感遍身虛軟乏力,喉頭發甜,一口傷血幾乎噴出口去,他強行抓壓住不使噴出,閉眼調息,把被震散的氣血後歸原行經絡。


    片刻,他隻覺氣力已複睜眼一瞧,麵前赫然顯露一人影,仿佛甚熟。


    循著這雙眼望去瞧去,不由駐然色變,麵容慘白,挺身長跪在那老叟身前,道:“弟子,錫壽參見蒼長老,弟子如有不法之處,叩請以幫規治罪。”


    那老叟正是九指神丐蒼璽,蒼璽麵色深沉,拂須冷笑了聲道:“不敢,你現在是風雲人物,老朽焉可妄言你身犯何罪!”


    獨臂風雲丐臉容更形慘白了,額角的汗洋洋而出,惶恐不則一聲。


    廳中諸人已知那老叟是何人了,蒼璽來過趙府,嚴福一眼便瞧出,立時趨步來在蒼璽身前,施禮說道:“蒼長老久未得見,你老人家可好?家主人渴欲一見,想念不已。”


    蒼璽點頭微笑道:“你家主人途中頻傳俠蹤,老朽幾番尋覓,屢屢撲空,是否你主人已返?”


    嚴福垂手答道:“尚未返轉。”


    蒼璽點點頭,又別麵怪視獨臂風雲丐,欲待斥責。


    這時,索命八掌桑祿如風趨前,抱拳微笑:“蒼長老,貧道陽山金真觀桑祿,久仰清範,隻恨無緣瞻仰,今日得見,果然泰山北鬥。”


    九指神丐蒼璽微笑道:“桑觀主,你太謙虛了,叫老朽如何承受。”


    桑祿望了獨臂風雲丐一眼,笑道:“這位苗老師與貧道等了無仇隙,隻因雙方都是倔強成性,互生口角,極不相容,貧道等也有不是,望蒼長老斥責為幸。”


    獨臂風雲丐聽在耳中,甚是感動。


    蒼璽不為已甚,落得望風收帆,向獨臂風雲丐沉喝道:“起來,還不謝過桑觀主。”


    獨臂風雲丐立起,臉上真情激動,桑祿還怕他臉上下不去,拉著白眉叟走了過去申致歉意。


    大廳盛宴擺下,炊金饌玉,觥籌交錯。


    席間九指神丐蒼璽詢問謝雲嶽來蹤去跡,諸人均語焉不詳,僅就所知的吐露無遺。


    蒼璽將各人的話綜合起來,略經思索,已知八九,搖頭唿噓道:“老朽這位拜弟藝絕天人,武林奇材,但水滿則溢,材高天嫉,人生不如意者常八九,其心情沉重落寞者可想而知,將紅旗幫主宇文雷,八步趕蟬黃南嵩,陰山半半叟三人輕易釋縱,_大概是他情場失意,意欲決絕江湖所致。”說著冷電雙目凝視了江瑤紅,羅湘梅一根。


    兩女不由玉靨鮮紅,嬌羞無地自容。


    隻見蒼璽又長歎了一聲,道:“情之一字,不知葬送了多少有為男女,須知老朽這位拜弟雖嫉惡如仇,卻宅心忠厚,老朽敢保證他並非到處萍水留情,見異思遷之人.隻是不得已而出之,誠有難言的苦衷,雙方總該互信互諒為是。”


    皆因蒼璽瞧出兩女亦是鍾愛謝雲嶽,暗中用言語點破兩女,今後不要為些許誤會,致來愛侶勞燕分飛。


    此刻,九指神丐蒼璽又朗聲大笑道:“八臂金鋼宇文雷雄才大略,八步趕蟬皇甫嵩陰險詭詐,半半叟狠毒無比,這三人豈能如此容易稍息野心,恐怕武林來日大難,有增無減!”


    言在此處,忽聽窗外傳來陰側側語聲道:“不錯,你猜準了。”


    九指神丐蒼璽聲方入耳,原式不動,離座飛起,向窗外撲去。


    獨臂風雲丐等人也如矢離弦,紛紛隨著竄出窗外。


    春寒料峭,寒氣泛骨,光禿禿的樹枝才萌出星星絲芽,在風中搖瑟起舞。


    蒼璽心驚暗中來人身法絕快,疑訝不止。


    突然獨臂風雲丐冷哼一聲,隻見他閃電轉身,獨臂一揚,一線黑絲電芒星射,由掌心激


    隻聽一聲淒厲慘嗥入耳,簷間忽然墜而下一條身影,叭噠摔在泥濘中,泥漿迸射。


    那人兩手掩著左眼,隻在泥地翻滾,痛極嗥叫,手指隙縫中不斷滲出黑紫血液。


    獨臂風雲丐冷笑一聲道:“麽魔小醜,尚敢來此現眼,這蛇尾針滋味是好嚐的麽?”


    那人似是痛極難熬,自知萬無幸理,忽地起身躍起,用僅剩的隻服獰視了獨臂風雲丐一眼,怒吼一聲,舉起右掌望自己天靈蓋擊下。


    豈知獨臂風雲丐如風閃電而至,五指幕伸,將那人右腕扣住,沉喝道:“朋友,你要死不難,化子還有話要問,據實答複,化子必成全你。”


    那人方才已劇毒攻心,痛極神昏,方決心自戕,以求解脫,如今被扣住腕脈,酸筋噬骨,縱是鐵打銅澆的漢子,也承受不住,隻嗥叫得一聲,便昏死過去。


    獨臂風雲丐啐了一口痰,狠狠罵道:“這麽不經事的廢物,令人惹厭。”


    言猶未了,那人喉頭一聲痰響,氣絕死去。


    九指神丐蒼璽見獨臂風雲丐又妄用蛇尾針,不由暗中濃皺眉梢,沉喝道:“錫壽,發話的早就遠揚了,你這是怎麽的?”


    獨臂風雲丐聞言,不由得著雙眼發怔,心說道:“當著這多人麵前,頭栽大啦,正主兒早跑了,我怎向無用小輩發什麽橫。”想著,望了屍體一眼。


    突然間,十丈遠外,寒塘之畔,一株虯柯奇鬆之上哈哈大笑道:“老化子你又猜錯了,老夫並未遠去,隻是缺了一條臂膀,化子找錯了對頭冤家,毒債毒還,每門中幾曾放過了誰?”


    蒼璽眼中奇光猛射,旋身揚掌打出一招。


    狂風卷雲,轟地一聲,那株合抱虯鬆樹身震得連晃,鬆針濺射飄灑如雨。


    樹上卻不見有半個人影墜下。


    蒼璽滿頭發須根根就立,正欲作勢撲出之勢,樹下又是冷笑聲起,道:“我老人家開殺戒之日,還有三天期滿,蒼璽,我老人家四徒被你打成斷臂折腿,如今順便悄個信給你,我老人家在湖北雲夢山紅旗總壇等你了卻這件仇債,否則的話,你那丐幫,即將屍橫狼籍,休


    這語聲隨著砭骨寒風入耳,陰森懾人,驚心動魄。


    蒼璽猛喝道:“你究竟社誰?”


    蒼璽等勃然變色,冷笑道:“好,老化子半月內,準去雲夢山討教。”


    隻聽魔尊者發出刺耳冷笑道:“丐幫人物景是守信重諾,我老人便去雲夢山相候,最好多帶點徒子徒孫前來送死。”話音方落,寒塘之內,一條白色人影,衝霄而起,飛快絕倫。


    獨臂風雲丐大喝一聲,身影電撲而出,五支精鋼如戟的手指,直朝白色人影身後抓去。


    魔尊老的功力超凡絕塵,身影快得出奇,豈能讓獨臂風雲叟抓著,白袖向後一拍,身形斜掠雲飛而杳。


    獨臂風雲丐驀感五指被魔尊者反拍袖風逼壓奇痛欲折,慌不迭地撤臂,身形猛往下墜,踉蹌數步方始定住,一張黃臉羞得赤紅如血。


    這時,蒼璽雙眼隻凝著藍天麗日,飄浮白雲出神,麵上雖瞧不出異樣神色,但眾人卻忖出他腹內愁思沉重,皆是一聲不發。


    忽見嚴福領著兩個黑衣勁裝少年,由園徑小道匆匆奔來。


    兩個黑衣勁裝少年,英氣逼人,均麵帶憂慌之色,他們超越嚴福,奔至蒼璽身前,弓身施禮道:“後輩末學胡天生,陳文翰,謁見蒼老前輩。”


    蒼璽不識兩人,驚問道:“你們是何人門下?為何識得老朽?觀你兩麵色似有危難在身,是麽?”


    陳文翰垂手答道:“家師姓陶諱祝三,世居遼東。”


    陳文翰接著又說道:“老前輩明察如電,但非晚輩們本身的危視。晚輩們此來原是求見謝少俠,後來嚴管家說,少俠已不在此。有事與蒼老前輩說亦是一樣,為此冒昧求見,實因晚輩們途中遇著峨嵋同道——黑摩勒薑宗耀少俠,神色憂急向鄂省奔去,他說東方少俠被紅旗幫紅峰娘子掠去,請晚輩們趕來滄州盼請謝少俠前去援救。”


    江瑤紅,羅湘梅兩女聞言禁不住“啊呀”驚叫一聲,花容失色。


    蒼璽點點頭:“這事老朽自有處理。”隨喚獨臂風雲丐過來,說道:“你速去傳命滄州本幫堂主,令他千裏傳信,請我幫中兩位長老趕赴鄂省,我在夏口等他們。”


    蒼璽雙目望著江瑤紅、羅湘梅兩女說道:“老朽有句言語,望兩位姑娘不要見怪,老朽拜弟謝雲嶽倜儻英俊,不世奇才,難怪兩位姑娘情有獨鍾……”


    兩女不禁羞紅雙靨,低垂粉頸,隻聽蒼璽又道:“隻怕你們之間還有一段糾纏,隻因謝雲嶽與貴派金頂上人門下瞅玉修結有怨隙,金頂上人最是護犢,對你們之事不無阻難,不過事在人為,千萬不可意氣用事,望兩位姑娘善體老朽話意,你們先趕赴武當找他,前去雲夢羅相助老朽。”


    當下蒼璽與陳文翰,胡天生,白眉叟樊少川自成一路,趕赴夏口。


    江瑤紅,羅湘梅,及索命八掌桑祿三人齊赴武當而去。


    二月仲春,武當山桃杏繽紛,垂楊搖絮,綿亙平峰則密樹森羅,蓊蔥蔽日參天,兩淩峰絕壑,猶層冰積雪,真春風雲不變也。


    山中道觀臚列,金碧輝煌,掩映異杉古柏之中,誠天真之奧區,玄門勝地。


    春風嘯掠,一輪紅日甫平樹稍,在那展旗峰下,紫霄宮前禹跡池畔,負手凝立著一個銀須飄拂鶴顏清瘦道人,眉梢緊蹩,麵色帶有重憂,雙目裏視池中浮萍。


    身後分立兩個大人小童,眉清目秀,手中各捧一柄斑剝蒼古長劍。


    驀地,四山鍾聲響亮,迴蕩互應,響徹雲空,那道長猛然仰麵,星目中突現逼人神光。


    鍾聲悠揚中,忽傳出了一聲長嘯,展旗峰上一條身影電瀉而下,疾如鷹隼般落在紫霄宮側麵石蹬道上,隻兩三個起落,毫無聲息地定身在池畔道者右側。


    隻見來人是一位麵黃微髯的道人,躬身稽首說道:“掌門人為何輕離天柱峰瓊台觀重


    那鶴顏清皤老道鼻中沉哼一聲,道:“靜明,為何說話如此輕率,事關武當盛衰禍福,我已搬請兩位久避塵世的三位本門師叔,分鎮瓊台觀、太和宮、金頂玄武殿。”


    (按:武當三大門之中,天柱峰中懸,獨出眾峰之表,峰頂金甌峙立其上,內奉玄武大帝及四將,敬請金頂,非峨嵋金頂也,籍以釋疑。)


    靜明真人眉動色喜道:“有他三位老人家出來相助,本門高枕無憂也。”


    掌門人麵色一沉,道:“你說得如此容易,一個逍遙客已難應付,何況他邀來北冥魔教三怪,更有你招來乾坤手雷嘯天等人,本門生死存亡在此一舉,方寸警鍾響起,莫非消遙客


    靜明真人麵色微微一紅,垂手說道:“警鍾初出之處,是在迎恩宮,與逍遙客來途有殊,本門近年來,第三代弟子下山行道,樹立強敵不少,大概另有其人。”


    此鶴顏清臒道人,為武當掌門藍星羽土,聞有當下沉吟須臾,道:“靜明、你去迎恩宮瞧瞧來敵是誰?本山三十六岩,七十二宮,二十四觀,均有設伏安排,來人自無這般容易侵入,你遇上了靜性、靜法,可傳諭,命他們緊護榔仙洞前榔梅仙寶。”


    靜明真人答稱:“遵法諭”,音落,反身振袂,拔起四五丈高下,身形一弓,兩臂暴伸,倏變“飛鷹竄靠”,電閃撲入古柏異杉中而去。


    靜明真人一落入林中,複又騰起,往北飛馳,忽在他身後門出一縷輕煙似的人影,劃空追躡,疾詭絕倫。


    這條人影躡至半途,忽斜掠超越,在蔥鬱帕杉中倏隱倏現,望迎恩宮掠去……。


    迎恩宮之前,有座矗立的青石長碑,碑上大書:“第一山”三字,乃宋襄陽筆,書法飛動,天龍騰蛇。


    鍾聲驟歇,一具龐大身影望石碑前飛矢落下,隻見是一禿頂虎麵老者,神態威猛,一身錦緞長衫,映著朝日之下,耀目生輝。


    這老者一眼瞥見“第一山”三字,立即縱聲大笑道:好大的口氣,讓老夫加上一筆”,說時.翻袖出指,欲向一字下上加上一筆。


    忽然迎恩宮中有人高喝道:“施主休損本山勝跡。”


    喝聲中,宮中竄出一人,疾如電奔.探掌疾伸,飛快絕倫地向虎麵老者手臂劃去。


    那虎麵老者好似身後有眼般,頭卻不迴,哈哈大笑。刷地潛龍升天而起。


    這人一揮撲空,身形一旋,仰麵擊出一掌。


    豈知虎麵老者身形變化絕快,這人掌力未出之際,已自掉首淩空下撲。


    兩條身影一合,隻聽一聲淒厲慘嗥揚出,迎恩宮竄出這人的身子,已自震出三丈遠處,五官噴出鮮血如泉,死狀慘不忍睹。


    虎麵老者見狀後隻哈哈狂笑,道:“武當盡都是酒囊飯袋,不堪一擊之輩,也敢號作中原大派。”


    鍾聲又自響起,迎恩宮內電飛而出三中年道人,居中道人目光冷冷望了虎麵老者說道:“玄門清修之處,施主何能種此殺孽?”


    老者發出一聲震人心弦的冷笑,道:“殺孽由你們武當先種,難道老夫平白無故前來武當麽?”


    居中道人細細打量了虎麵老者一眼,麵色突然一變,說道:“原來是邛崍地煞居士穆丙老師駕臨了。”


    穆丙冷笑道:“算你眼力不錯,居然認得老夫”,手指著屍體,陰陰說道:“你那本門弟兄死得不虧吧?誰叫他暗算老夫!”


    居中道人傲然一笑道:“邛崍一派,近來倒行逆施,門下多淪入綠林盜匪,本門弟子下山行道,搏殺在所難免,穆施主不但不清理門下,反闖山武當,恣意報複,真令貧道齒冷。”


    穆丙聞言勃然大怒道:“你敢出言侮蔑老夫,哼哼!老夫管教你武當七十二宮,夷為瓦礫廢墟。”


    那道人冷笑道:“武當雖都是酒囊飯袋,穆施主尚不足有此功力將七十二宮夷為平地。”


    穆丙須眉怒戟,電飛出掌,勁力奇猛,排山倒海湧出。


    三道倏地身形一分,青芒疾閃,三劍劍光一震,銀星三朵分指著穆兩的“天樞”、“精


    穆兩霍地一聲清嘯,斜挪三尺,右掌疾往腰肋一按,嗡然龍吟響處,手中掣出一柄靈蛇


    他那劍勢未出,三道劍芒卻如萬點寒星,雲集攻身。


    隻聽穆丙一聲懾人冷笑發出,隻見金虹飛卷,將那萬點金星籠束其中,一串金鐵之音響起,陡地滿空盡是金花流星,四散飛揚。


    三道人影倒飛立定,手中各執著一截斷劍,麵色灰白,目現駭然之色。


    穆丙哈哈狂笑,宏亮如雷,震得四外技葉蕭蕭落下,良久笑定,傲然道:“米粒之珠,也放光華,三元劍法也不過爾爾。”


    他這狂語出口,立即聞得一清朗語聲,從身後一株參天古柏發出:“穆老兒且慢狂言,武當豈是你能輕侮的,你拿這些武當後輩出氣,算得什麽人物,盡可去找他們掌門人比劃比劃,藍星羽士現在紫霄宮前,在此自說自話做什麽?”


    穆丙邛崍高人,狂傲無比,越聽越是有氣,對方一落音,人就旋身騰起,金虹一抹,向


    他才拔起三丈高下,隻覺腿膝彎處宛如蜂噬一口,痛得心脾皆顫,不禁真氣一瀉,腳下一沉,墜下地來。


    耳內但聞得一聲:“找死”,不由麵色大變,騰身一縱,如飛望山內逝去。


    三道心感樹上發話那人解救之德,地煞居士穆丙一出手,向無全屍之人,這無異於救了他們性命一般,日送著穆丙背影逐漸消失後,各各長籲了一口氣。


    居中道人目投在那株參天古柏,說道:“何方高人,容請相見,貧道等也好拜謝大德。”


    隻見濃針密枝,隨風囂舞,卻並無半點的迴上聲,既未見其來,又未見其去,神龍隱


    忽地,一條身影由左側岸壁上飛落。


    居中道人迎了前去,喚道:“靜明師兄來得正好。”隨即將前情說出。


    靜明真人忙道:“你們快鍾聲傳警,貧道立即趕過真宮。”說著,兩臂一振,一鶴衝天竄上崖壁離去。


    三道草草收葬死屍後,即掠入迎恩宮內。


    轉瞬,悠亮鍾聲由宮內傳出,徐誌不疾,一點卻不似有緊急事故發生。


    迎恩宮麵對一座孤峰,峭壁層崖,高聳淩雲,峰頂一株盤根龍麟五髯奇鬆旁,有一青衣少年負手凝立,仰望藍天朵朵白雲,心中默默忖思著。


    這少年正是心緒落寞,愁慮萬千的怪書生謝雲嶽。


    他探出樂揚品兒確不是武當三劍所擄,正如靜明真人在均州飯莊所說,諒是逍遙客擒住。


    兩童姿質根骨俱屬上乘,人見人愛,難免不被逍遙客看中,強收為門下,隻有等消遙客見麵再說。


    他疑慮乾坤手雷嘯天及傅六官傅婉已先自己而來,怎麽不見。


    他心情沉重得猶如一塊鉛石,壓得幾乎喘不過氣來,什麽事均提不起興趣,他不知道自己何以變得如此消極,隻覺他入天人交戰,極端苦惱矛盾之中。


    為什麽如此?他深深自省著一幕幕往事,曆曆如繪在眼前現過。


    孤劍相隨,行縱萬裏,他恍然悟出年來所行所為,表現得情感過幹脆弱,遇事衝動,一發而成燎原之勢,不可收抬。


    語雲:滄海汪洋浩瀚無量,莫測其廣深,見而生畏,所似人貴涵蓄沉重。


    他自恨年事太輕,浮躁炫能,自負太甚,惹來一身不必要的麻煩。


    但這悔悟已嫌太遲了,他雙眼凝望雲天深處,重重慨歎一聲。


    這歎息充滿了自悲、孤獨、憤怨……。


    驀然眼角發覺有異,轉目一瞧,隻見鄰峰之上現出數條人影,一閃而隱入杉鬆樹叢中。


    心中一動,腳尖輕點,身化七禽身法中門“孤鴻掠空”身法,破空斜飛,身如弩矢,穿出七八文外,突又兩臂一收,疾換“天龍八變”身法,一連幾個變化,眨眼之間,已淩空飛渡過二十餘丈,落在對麵峰頂。


    足才一沾地,又拔身而起,望幾條人影方向追去。


    謝雲嶽輕功身法,快速絕倫,片刻,已自距離前麵數人身後四五丈。


    仔細打量數人,不禁大為失望,他以為這數人中一定有乾坤手雷嘯天等三人在內,因為其中還有一名少女。


    他一路追隨,恍惚看得此女就是傅婉,及至走近,方覺不是。


    人在心神不屬時,心境幻覺更甚,他不禁廢然慨歎。他不禁譏笑自己矛盾心理驅使舉動反常,在野鴨灘時,江瑤紅羅湘梅河等希冀親近自己,反而不顧,遠離逸去,此刻,他又希冀一見傅婉!


    謝雲嶽放緩身形,沿途奇鬆老幹屈曲,根葉蒼秀,古杉高聳入雲,挺拔巍立在千峰萬嶽間,景色至奇。


    忽見前麵數人停步不走,側首低聲談話,謝雲嶽身形疾晃,潛隱在一塊岩石之後。


    隻聽一個粗暴的嗓子說道:“武當山中警鍾頻傳,看來大敵犯山了,我們適逢其會,究竟我們要參與否?還是單獨行動?”


    另一個聲音起了:“師兄,我們強仇大敵就是靜慧牛鼻子,武當強仇來臨,樂得混水摸魚,易奏大功,靜慧牛鼻子就在下麵迴龍觀內,這就找他去,牛鼻子授首後,還可趁機嚐嚐榔梅仙實的滋味。”


    那少女忽道:“師兄,你就知道我們準行嗎?”


    少女話音一落,突聞鬆葉濃蔭處傳出朗朗語聲道:“姑娘話說得不錯,今日犯山者有死無生,豐勸諸位施主還是下山為是。”


    謝雲嶽冷眼旁觀得極為清楚,離數人數十丈遠處有一童顏鶴發老道,以玄門氣功傳聲,故聞聲似近在咫尺。


    所來數人之中有一驃悍大漢,目射威光,循來語聲來處大喝道:“說話的可是靜慧牛鼻子?鬼鬼崇崇,躲躲藏藏做什麽?賀太爺跟你算賬來啦!”


    朗朗語聲又起:“靜慧為貧道師侄,他現離山外出,空勞諸位施主跋涉,半月之後,貧道令靜慧在迴龍觀相候施主們就是,施主們所帶防身兵刃,貧道已暫代收存在二龍瀑前,諸位迴程定可見到。”


    數人聞聲一凜,齊齊忙望背上一看,不由嚇得亡魂飛冒,互望了一眼,拔足奔迴而去。


    謝雲嶽暗笑這幾人均是蠢貨,連身後兵刃被人竊去,均懵若無黨,不由暗驚那道人身手高絕。


    忖念之間,微風颯然,麵前人影一花,身外七尺處正立著一個童顏鶴發的老道,膚色凝肅,朗聲說道:“施主此來武當,是友是敵?”一眼望見謝雲嶽身後的“太阿”劍,露出了


    謝雲嶽微笑道:“在下非友非敵,隻為矚仰名山而來,大可放心,道長請便吧!”


    老道稽首道:“這樣就好,施主身後長劍諒是神物,不過登臨本山均須解除兵刃,望施主解下交與貧道保管,下山時向貧道索還,貧道黃星羽士,就在崖下迴龍觀內。”


    謝雲嶽知黃星羽士覬覦太阿寶劍,哈哈大笑道:“道長好稅利的眼力,在下長劍實是前古神物,豈可假手於人,道長請不必與在下糾纏,消遙客與北冥王魔即將犯山,目前邛崍地煞居士穆丙又侵入紫霄宮,你還是趕返紫霄宮應敵才是。”


    黃星羽士大喝道:“你究竟是何人?”聲色俱厲,長須飛動。


    謝雲民冷冷說道:“道長!你這又何必哩!方才不是說過,在下非友非敵,何用這般疾言厲色。”那種滿不在乎的神色,真令黃星羽士氣殺。


    休看黃星羽士長依三清,持修清淨無為上學,見了太阿寶劍,一樣生起貪念,他忖念若將這輛寶劍得手,何懼那逍遙客及北冥三魔。


    人真能做到恬淡無欲,與世無爭,是為仙佛,黃星羽士這一起貪念,幾乎身敗名裂。


    隻見黃星羽土麵寒似冰道:“武當解劍,千古之法,施主何能例外,望施了三思,不


    謝雲嶽尚是不動聲色,徐徐說道:“這樣說來,在下如不解下長劍,道長要伸手摘取了。”


    黃星羽士點點頭道:“正是。”


    謝雲嶽朗聲大笑道:“道長如欲摘取在下身後長劍,隻怕功力還嫌不足。”


    黃星羽士怒道:“你敢藐視貧道!”


    謝雲嶽微笑道:“道長不可動氣,在下與道長打個賭如何?”


    黃星羽士麵色一怔,說道:“怎麽個賭注?”


    謝雲嶽道:“容易之極,若道長十個照麵之內,不能將在下長劍摘取的話,在下隻求一樹‘榔梅仙實’,道長你能賭麽?”


    黃星羽士不禁動色微變,忖思道:“榔梅仙實係本門寶物,功能培補真元,輕身益氣,且能祛毒生肌,隻有掌門人可每年摘取十二枚一製煉丹藥賜與合山道眾,貧道怎麽可賭此物。”繼而轉念道:“貧道怎麽會生出伸手無功的念頭,何況榔梅仙實祠外隻有三株仙種,其餘均為凡品,萬一無功時,便將一株凡品相贈,這也無關緊要,想必掌門師兄亦不會不同意。”


    當下朗聲慨然說道:“貧道依施主所言。”說著腳下一動,斜肘伸掌向謝雲嶽的肩上抓


    那知一手抓空,未見謝雲嶽身形稍動,竟已後退七尺,隻聽謝雲嶽沉聲道:“且慢,話尚未講明,在下指明要榔仙祠左第九株,那樹體無寸皮,赤幹聳立,花色深淺如桃杏,紅白相間,蒂作海棠垂絲所結的榔梅仙實。”


    黃星羽士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暗道:“這少年好厲害,先就把話扣住了貧道。”當下沉聲道:“施主,你太也狂妄了,就認定貧道十招內無能取你身後寶劍麽?”


    謝雲嶽朗聲哈哈大笑道:“成不成,到時方知,目前言之尚嫌太早,在下身後長劍本是撿來之物,倘若失去無多大幹係,不過,貴山榔梅仙實,傳為禁品,本門之人均不得妄取,道長,在下恐怕您言而無信,無能為力。”


    黃星羽士被他一番言語激怒異常,大喝道:“貧道平生素重然諾,怎會失信於你後生小輩。”


    謝雲嶽冷冷說道:“防人之心不可無,此地就是道長與在下兩人,一無物據,二無人證,到時道長如賴在下無理取鬧,又有何言可說?”


    黃星羽土伸手向發卷上摘下一塊星形黃玉,向謝雲嶽身前拋將過來,沉聲喝道:“此是貧道信物,如若十招之內不能將施主長劍摘下,憑此黃玉至榔仙詢問守祠道人索取一樹取榔梅仙實,不然,星形黃玉自當索還。”


    謝雲嶽將星形黃玉一把接在手中,望了一眼便收置懷中笑說:“好,就請道長伸手吧!”心中不由慨歎黃星羽士為了一念成貧,竟泯沒良知。


    他一言方落,黃星羽士五隻手指已欺風閃電般向右肩抓來。


    謝雲嶽發出一聲極冷峭的笑聲,身形飄開,快如鬼魅。


    黃星羽士手指才離謝雲嶽肩頭兩寸時,往下一沉,驀地麵前一花,對方身影已然不見,


    黃星羽士不由大吃一驚,連思忖之念也顧不得,手勢不撤,臂隨身旋抓去,帶起銳風嘯音。


    才一眼角瞥見謝雲嶽身影,忽又不見,黃星羽士方知今日遇上武功絕倫異士,心中不由一凜。


    他這念頭方起,急聽身後響起冷冷之聲:“道長,兩個麵已是過去了?”


    黃星羽士暗中咬牙心說:“今日如在少爺麵前失了手,有何麵目身居武當三星。”腳下猛點,人已拔起三尺,疾掉首猛撲而下。


    這一動作,在眨眼時完成,又挾威力千均之勢,對方無論如何逃不出去,可是麵前那有對方身影,隻有微風掠枝,濃蔭匝地,一片空蕩蕩而已。


    黃星羽士不由驟然變色,口中後喝道:“施主隱身何處,躲躲藏藏,這算不得什麽稀罕!”


    身後冷笑聲又起,隻聽對方說道:“誰躲躲藏藏了,道長有目不見,怪得那個!”


    黃星羽士緩緩地轉過身去,隻見對方神態瀟灑含笑注目著自己,他不禁暗歎了聲道:“今日萬無勝理,隻有勉為其難。”心下追悔不已,但話已出口.說不上不算。


    忽地,鍾聲又起,蕩穀彌空,隻聽對方徐徐說道:“警鍾頻傳,想是大敵來犯,但崖下迴龍觀內寂然無聲,鎮守迴龍觀可隻有道長一人麽?”


    黃星的上麵雕湧駭容,觀內還有四人守護,為何寂然無聲?話也顧不得迴答謝雲嶽,道袍一展,備向崖下湧瀉而下。


    謝雲嶽欲將星形黃玉還他,已是不及,太息一聲,略一躊躇,身形疾展,亦望崖下飛落。


    一入觀內,隻見古甌之側躺了四具道裝屍體,胸前布衫已然粉碎,均宛然有一隻掌印,


    謝雲嶽細細審視,四道均是被內家絕乘陰毒掌力所斃。


    胸前掌傷手印大小不一,可見來敵不是一人,心說:“不要是逍遙客北冥三魔頭已來過?”黃星羽士又不見現蹤,不禁油然生起同仇敵愾之心,電閃而出,這向玉虛蹬道飛身而


    仰望天宇澄朗,金頂天柱白雪未溶,晶玉皚皚,下瞰兩側塢穀,數抱鬆杉,連蔭挺秀,滿山喬木夾道,青紫聳天.如行綠幕中。


    滿堂鍾聲此起彼落,通蕩山穀,一反過去悠亮,鐺鐺連鳴,急促異常。


    他身形飛快,搶登七八裏,八仙羅公院屋字隱隱在望,忽見人影連閃,身形甚是稔熟,猛提丹田真氣,身逾飄風拔起追去。


    轉眼已是逼近,隻距前麵人影七八丈,他一瞧清是何人不由心中暗暗叫苦。


    原來正從索命八掌桑祿,及江瑤紅羅湘梅三人。


    他正想閃身隱藏,忽聽至到江瑤紅嬌聲道:“鍾聲急起,想必是雲哥人武當,牛鼻子這番有得苦頭吃了!真討厭,這蹬道有這麽長。”


    她說話時,有意無意地向後一望,這一動作在她是欲察究蹬道石級究竟多長,卻不料意發現奇跡,星目中陡現驚喜光輝,口中大叫道:


    “雲哥,你真在此,害得小妹找得好苦!”


    謝雲嶽意不及料,閃避不及,隻好硬著頭皮躍級而上。


    這時,桑祿及及湘梅已聞向迴顧,謝雲嶽執著桑祿雙手問好,一眼瞧見羅湘梅星眼中滿是幽怨之色,不由胸中一震,忙笑道:“羅站娘,你好!”


    他不問還好,他這一問,隻見羅湘梅竟流出兩行珠淚,順著嬌靨而行,似是受了無限委曲。


    索命八掌桑祿見狀,知有一番糾纏,急道:“少俠,貧道要行個方便,先走一步。”他也不等謝雲嶽迴答,身如電風跳躍而上。


    謝雲嶽僵在那兒,不知如何是好。


    江瑤紅語含幽怨道:“雲哥,你也太忍心了,梅姐姐蒙你相救解穴之德,以身相許,怎


    謝雲嶽不禁麵紅耳赤,怯懦說道:“實是心急樂揚品兒下落,不覺疏忽失禮.但是……但是……”


    一連說了兩個但是,終於鼓著勇氣說道:“在野鴨灘皇甫嵩莊中相救兩位姑娘,本是從權為之,羅姑娘無須耿耿於心……”


    言未畢,江瑤紅接口道:“雲哥,你想想看,女兒家隱處被陌生男子沾著,她不以身相許,還有何法可想。”說時嬌靨緋紅。


    羅湘梅亦是一般神情,眼圈微紅。


    謝雲嶽暗道:“這是你逼我解穴的呀!又不是我甘心情願。”然而話卻說不出口,情不自禁地長長地籲了一口氣,張著雙眼,不知如何答複才好,半晌,躬身一揖到地,道:“本是在下不好,現在向兩位姑娘賠罪如何。”


    羅湘梅忙盈盈迴了一福,江瑤紅竟嬌嗅道:“雲哥,你這是怎麽啦,開口姑娘閉口姑娘,不想別未一載,到反而生分了。”


    謝雲嶽眼下處境,真是尷尬已極,啼笑皆非,不知所措,荷荷發怔。


    忽聞八仙羅公院內傳出吆喝之聲,心中一動,忙道:“不好,桑觀主已與人交上手了。”說時,身形已向上掠去。


    謝雲嶽疾如電閃飛落在羅公院前一處曠場中,隻見索命八掌桑祿與一披發及肩怪人打得異常激烈。


    那長發披肩怪人招式怪異奇詭,大違中原武功,攻出的部位錯綜迷離,索命八掌桑祿的功力雖然深厚,但捉拿不準.抵擋費力,守多攻少。


    掌風激雷轟耳,沙飛石走,隻見一團迷霧中兩條人影兔起鶻落。


    急見怪人一招“橫掃千軍”將桑祿掌勢逼開,空門大露,閃電之間,怪人電飛伸出左


    桑祿冷哼一聲,退得半步,橫掌向上一撩,那知長發披肩憬人一聲懾人心魄怪笑騰起中,隻見他猛然一塌腰,掌勢向桑綠丹田小腹印去。


    這等奇異的身手,謝雲嶽知道桑祿必無法閃避,雖然長發怪人這種變式乍眼之下簡單之極,可是內蘊無窮變化,他知自己再不出手不行了,還須展出“軒轅十八解”,否則無法化解,這念頭在他腦海中閃電掠過,身形一動,五指倏然而出。


    那長發披肩怪人掌心堪堪印上桑祿臍下三寸時,驀覺腕脈一緊,勁力全泄,


    索命八掌桑祿隻道命喪頃刻,忽覺怪人掌勢輕飄飄地,毫無半點力,這才閃身疾退,同時也瞧清怪人腕脈已被謝雲嶽扣住。


    那怪人被謝雲嶽將腕脈扣住,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使他大吃一驚,雙目泛出驚駭光芒。


    兩女早抵謝雲嶽身側,但卻無法瞥清謝雲嶽如何飛襲出手,隻知玄奧精奇,高深莫測,心中甚是迷惑。


    她們知道謝雲備武功精絕,卻不料他如此淵博奇奧,尤其是羅湘梅,一縷情絲,更緊緊飛向謝雲嶽身上。


    此刻,謝雲嶽一把扣住怪人腕脈後,冷笑道:“你可是北冥三魔麽?”


    長發披肩怪人眼中泛出無比狠毒之色,一言不發,暗中凝運“寒冰真氣”欲震開被製住


    焉知這不強聚真氣還好,一運氣之下,隻覺氣血逆流竄去,寒毒攻心,戰顫變色,麵上淌出汗水,轉眼便凝成一顆顆冰珠。


    謝雲嶽微笑道:“你如想死得快,就不必答話,在下從不使人勉為其難。”


    怪人獰笑一聲道:“俺是北冥三魔傳人,你問這個做什麽?”


    謝雲嶽望了怪人一眼,沉聲問道:“那麽北冥三魔與逍遙客他們現在何處?”手指驀然一緊。


    怪人渾身寒毒飛竄,顫聲道:“已去天柱金頂。”


    “迴龍觀中所殺四道是否你所為?同來者還有何人?”


    此時怪人已語不成聲,隻點點頭,伸出二隻手指。


    謝雲嶽已悟出怪人手勢,同來者還有二人,必是北冥三魔三徒,分頭屠戮武當門下,怪不得鍾聲由四麵八方生起,經此一來,武當精英慘罹浩劫了。


    當下他也不再問,左手兩指迅如電光石火般,朝怪人胸前飛點了一指。


    怪人悶哼了聲,便昏死了過去。


    謝雲嶽眼望著桑祿道:“桑真人,我們分頭趕去,先救下武當這場危難再說。”


    桑祿卻大搖其首道:“依貧道看來,大可不必伸手,因為貧道及兩位姑娘力不從心,貧道此來是受丐門長老九指神丐蒼老師之托,傳話少俠趕去雲夢會晤,事因東方少俠被紅旗幫紅蜂娘子擄去,再則魔尊者也約蒼老帥在紅旗幫內鬥。”


    謝雲嶽登時一愕,喃喃說道:“怎麽東方兄被紅蜂娘子擄去?”繼又問道:“魔尊者所約之期在何時?”


    桑祿屈指一笑,道:“還有五日。”


    謝雲嶽略一沉吟,道:“為期尚早,在下意欲見得消遙客之麵,詢問樂揚品兒下落後再趕去,尚有黃星羽士一片信物也得交還。”


    索命八掌桑祿點頭道:“既然如此、我們不如迅速趕往天柱金頂,釜底抽薪比較妥善,不過武當二星黃星羽士為人心術不端,他與少院有何交情?”說後目光泛疑。


    謝雲嶽當即前情說出,桑祿搖頭慨歎道:“若非武當麵臨浩劫,黃星羽士必鼓動其掌門人與少俠為仇,少俠雖然不懼,但在其信口雌黃,汙蔑宣染之情況下,少俠登門欺人,強取榔梅仙實之事,傳揚江湖,以訛傳訛,江湖盡多不明事實真象之輩,與少俠威望大有關礙。”


    謝雲嶽微微一笑,說道:“我們走吧!”


    當下四人疾展身形,望皚皚積雪天柱峰方向馳去。_


    這時山穀中迥蕩鍾聲,不絕於耳,穀樹叢中隱隱隻見道冠竄走如飛,劍光連閃。


    他們隻向削壁層崖間無人跡之處飛馳,謝雲嶽一路上沉默異常,心頭憂慮傅婉等人是否遇險,為何不見。


    兩女走在頭裏,江瑤紅不時地迴麵,一雙星目不離謝雲嶽麵上神色,似這樣默默無言奔行了一刻了之久。


    前行,江瑤紅忍不住了,嬌笑道:“雲哥,你似乎有著滿腹憂慮,究竟有什麽心事嘛?”


    謝雲嶽知自己不安神色,盡部落入兩女眼中,忙道:“沒有什麽!紅妹老是不放過我。”遂急走一步,與二女並肩而馳,強提起精神,指點嵐影山色。


    武當景色奇佳,青蔥鬱茂,參天匝地,髹黃塗朱,桃李繽紛,山花夾道,浮空映山,絢爛岩際,環抱巨鬆異杉,挺聳霄漢,蟠枝虯曲,綠鬣飛舞,昂立半空,巍如巨靈。


    臚列群峰,皆如覆鍾峙鼎,離離矗立,峰頂積雪映日,泛出異彩。


    循登而上,氣溫驟降,狂風蕩穀生嘯,寒氣砭人。


    四人取道三天門旁小徑攀掠天往金頂。


    一踏入金頂前空曠場地上,即聞殿內傳出一聲:“無量壽佛”,隨著天風怒吼聲刺入耳鼓。


    眨眼,一條人影迅捷無比地由殿內閃出。


    隻見是銀發滿鬢老道人,兩眼眯成一線,開闔之間,露出寒電利芒,不怒自威。


    瞧這老道年約自歲開外,麵上皺紋千疊,但身軀硬朗輕健,步法如行雲流水,一望而知身蘊絕乘功力之玄門清修之士。


    隻見老道望了四人一眼,微笑道:“貧道太玄,天柱金頂例為禁地,外人不得侵入,四位施主來此意欲如何?”語深雖然和婉,但隱隱指出對四人極不受歡迎。


    謝雲嶽聞言不禁哼了一聲,朗聲道:“在下四人此來與貴派非友非敵,乃為麵詢逍遙客一段往事而來,殊為無禮,道長世外高人,武當稽宿,涵養極好,眼見武當弟子慘遭屠戮,均無動於衷,在下四人這段犯禁小事,自無須介意。”說罷哈哈長笑。


    太玄道長麵色微變,眼中神光迸射突又一斂,似乎強壓著怒氣,徐徐說道:“施上說話字字鋒芒,句句譏諷,幸虧貧道與世無爭,犯而不擾,倘貧道師弟在此,恐施主們無法安然離此天往金頂……”


    言未了,兩聲清嘯先後隨風送來,迴蕩雪峰霄空,太玄急道:“貧道師弟來了。”


    清嘯聲中,兩條人影由峰側電掠而來,隻見兩團灰白袍衫一閃,太玄道人身前多著兩個鶴發臒顏老道。


    一道忙向太清道長說道:“北冥三魔與逍遙客,現為掌門師侄及英星紫星二徒引向金頂而來,其餘來犯賊人半數均殲斃,邛崍地煞居士穆丙被小弟一掌劈下飛星合,不知生死存亡?”說時,頻頻注視謝雲嶽四人。


    太玄道人穆首道:“但願祖師慈悲,默佑本山無恙,北冥三魔功力怪異.非善言可遣,逍遙客前怨未消,心有未甘,看來上代掌門人曾預言本山沉淪浩劫,當是指在今日!”說罷微微歎息一聲。


    驀地……


    金殿忽起撼震,梁柱一陣急劇晃動,寒風吼中挾著隆隆之聲,生像即將倒塌。


    三道麵色一變,身形正欲躍去,隻見撼震之勢倏止,金殿之內從容走出四人。


    其中一人是個黃在短裝老者,又瘦又小,一部稀落落短須,根根見肉,左目已眇,右眼精光閃閃。


    另外三人豹眼獅鼻,赤麵虯髯,雖然身材長短不一,但長像肖似孿生弟兄。


    謝雲嶽悄聲道:“我們暫離場外,不宜插手。”一拉兩女衣袖,四人躍離殿前廣場,立在一株數抱奇鬆之下靜靜旁觀。


    殿內走出四人不言而知,吵目老者正是逍遙客,其餘三人是北冥三魔。


    那四人一點不把廣場中三道放在眼中,談笑自若,隻聽逍遙客笑道:“賢昆仲,武當榔梅仙實滋味不錯,令人迴味無窮。”


    走在最左的一魔說道:“榔梅汕實雖非凡品,卻仍賺清淡,無北海之冰梨味腴可口。”


    “武當牛鼻子怎麽這俗氣,殿內塑身及爐案等物,悉以金為之,滿身銅臭,是我瞧不順眼,悉皆毀去。”


    三人一譏一唱,使人氣煞。


    隻見三道身形一動,電掠雲飛至四人身前。


    逍遙客及北冥三魔哈哈一笑,身形疾分,眨眨眼,反立在三道身後。


    三道神色均為之一變,風快旋身立定。


    雙方十三隻冷電靜靜對視著,氣氛寂靜地可怕。


    群山峰頂均為皚皚白雪中籠罩著,寒冷砭骨,天風怒吼洶湧,銳嘯朗空,為這阮寂的氣氛顯得更為肅殺。


    忽聽逍遙客朗聲笑道:“想不到藍星牛鼻子居然瞧得起我姓海的,竟將武當稽宿,久未過世外之事的太玄,太妙,太靜三位道長均搬來了,幸會,幸會!”


    太妙道長怒哼一聲,五指如電抓出,向逍造客“肩井穴”而去。


    去勢絕快,但見太妙道長五指堪堪飛近逍遙客左肩,驀然望左一劃,五指張開,分點“俞府”、“鳩庭”、“陰部”、“太乙”、“期門”五處暈穴。


    變式之速,又毫不帶出風聲,顯然這太妙道人武功卓絕不同凡響。


    逍遙客麵臨此種奇襲,無法擋架,身軀急望後一仰,饒是這樣,逍遙客胸在之上被指勁洞穿五個指孔。


    太妙道長手勢未撤之際,北冥三魔各各攻擊一掌,投向太妙道長胸前。


    掌勁一出,排空激蕩如雷,唿嘯潮湧,淩厲之極。


    太妙道長亦覺四外掌勁驟壓,氣血壅塞,不由大驚,兩足一點,搜地拔起半空。


    太玄,太靜亦身形斜閃兩丈。


    三魔掌勢餘力雲飛潮湧逼壓之下,竟將孤矗淩霄一顆巨鬆震成二截。


    轟地一聲大響,上半截鬆幹激射而出,向方丈深壑之下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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