擱置的告白


    日子如學校的蓮花池水一樣沉寂,之於墨雨,卻又別有一番色彩,因為再沉寂的日子隻要和莊於一起討論題都會覺得非常有意思。而莊於也在默默享受著這一切,包括每天的一杯水。墨雨口渴的時候會不由自主地為莊於倒上一杯,每每這時,心照不宣地相視一笑,難以言說地曖昧的空氣,讓墨雨感覺,暖暖的。這種舒服的安逸使他們暫時忘記了別離的為難與不舍。時間好像靜止了。


    又一個炎熱的下午,經過慵懶的午休後,大家都還有點迴不過神來,都還有點乏力。下午第一節課,班主任行色匆匆地走進教室,這著實驚到了一批人,畢竟這不是班主任的課啊。


    大家小聲地議論著。


    “班主任怎麽來上了?”


    “不要吧,我最愛的音樂課呀,這節課也被英語占了啊!”


    隻見丁小剛拿著黑板擦在講桌上敲了幾下,“大家聽我說”,用低沉地聲音接著說“你們應該注意到了,咱們班孫石淼同學沒來。”丁小剛有點哽咽“他因為一時衝動用刀子捅死了137班一位同學。”


    話音剛落,班裏炸開了鍋,太震驚了!


    連墨雨都覺得很不可思議,簡直不敢相信,因為平時在班裏的孫石淼確實很少說話,是看著比較老實的一位同學。隻是偶爾見其他男生打鬧,在旁邊開句玩笑“你們這樣的一點都不爺們,拿凳子忽啊。”但他也隻是說說,從不和本班的人打架。


    沒想到這次他真動手了,還動得這麽大,這爺們的……真不值當啊。


    丁小剛說的其他的話墨雨一句也沒聽進去,她嚇壞了。隻聽見最後丁小剛說“大家要有責任感,想想你們自己的父母。你們一定要學會控製自己的情緒,尤其男女生要適度交往。”


    丁小剛整整說了一節課,然後有些惶恐地走掉了。


    緊接著,進來了三個陌生人,在學校裏沒有見過的陌生人。他們拎著一身行頭,看起來很高端。


    主講人清了清嗓子,“同學們,我們來做一個遊戲。很簡單的,你們要聽清楚規則呦。”


    聽到遊戲二字,見大家有了點興趣,就又開始說“你們全班分四隊,每隊各選出一名男女為代表,我們會進行好幾個小遊戲。”見大家快速分好組推出代表後,他又接著說“遊戲用時最長的一隊男女代表要代替每個人接受懲罰。男生做俯臥撐,女生做蹲起。中途受罰的人不可被人替換。”本來覺得當代表是很光榮的事,現在聽到這話大家都覺得有點坑!


    “第一輪:傳氣球。不能用手。”


    “好,目前看來,自強隊是用時最長的,你們隊一共12人,每人5個,男代表做60個俯臥撐,女代表做60個蹲起。”


    墨雨所在的自強隊覺得很不好意思,竟然輸了,讓許小美和耿得草每人做了60個。


    “第二輪:用紙筒傳乒乓球。球不許掉,掉了重新來。”


    非常不幸,自強隊又輸了,讓人詫異的是懲罰變成了每人10個,這樣許小美和耿得草每人要做20個,做起來明顯有點吃力了。


    之後又進行了三輪,自強隊又輸了兩輪,看著許小美和耿得草又得到了480個懲罰的時候,大家都沉默了,因為他們做的越來越吃力,身體像灌鉛一樣,能清楚地聽見許小美蹲下去時膝蓋嘎吧的聲音,而耿得草滿頭大汗,胳膊幾度癱軟,撲倒在了地上。可就是這樣遊戲也沒結束。全班同學都捏著一把汗。最終,吳諱大吼了起來“老師,這個遊戲我們不玩了。別讓他們做了!”其他人也跟著附和“對,我們不玩了,不做了!”邊說邊要將他倆拉起來。


    主講人堅定而又冷冷地說“不行!從一開始玩的時候就講好了,不能中途退出,你們隻能接受。既然說他們承受不了,當初為什麽不做得快點呢?這苦果,其實是你們自己釀成的,隻不過是要讓別人來吃而已!”這一席話讓義憤填膺的同學們陷入了沉默,不再吵吵,隻是默默地,帶著羞愧地看著。


    “還有100個。”


    “竟然還沒有結束……何時是個頭啊。小美和耿得草現在完全沒力氣了。”墨雨心裏著急著。


    莊於站出來了,說“錯是我們犯的,剩下的100個我們每人分一些把它們做完了,請別再讓我們班這兩位同學做了,他們真的撐不下去了。”


    這提議一出讓大家覺得又有了解救許小美和耿得草的希望.卻聽見主講人嚴厲地訓斥“錯犯了就是犯了,他們既然是你們隊的代表就隻能由他們來承擔後果。這是規則。”


    聽了這話,看著許小美和耿得草,全班同學都哭了。


    這時聽見主講人說“懲罰,你們誰都不能代替他們承受,不過你們可以給他們擦擦汗,幫他們抬抬腿,給他們遞個水。”


    然後大家嘩啦一下,全都圍上去了。誰都忘不了那堂課,那堂聽著憂傷的歌曲看許小美和耿得草受罪的課,那堂讓所有人潸然淚下明白自己要對自己行為負責,犯了錯隻能父母替自己扛,而自己又愛莫能助的課,那種感覺是錐心的痛,也隻能痛,哭。


    而莊於也醒悟了,告白的想法隻能揣在了心裏,完全喪失了在舍友鼓動下告白的激情,因為他害怕了。害怕戀愛的事一旦曝光,那種來自父親和學校的壓力是他與墨雨都承受不起的。他確實懦弱了一把,喜歡卻不敢愛。


    孫石淼的事不僅讓學校賠了很多錢,也深深打擊了丁小剛,學校不再讓他擔任班主任,連課也不給安排了,他隻能呆在門衛室旁邊的一個小房子裏,據說是讓他“深刻反省”。聽說,後來他辭職了,去了北京做培訓老師……


    衝動是魔鬼


    丁小剛走後,54班又換了一個新班主任,叫劉群英。光聽名字就讓人領略了她的厲害。不過大家都反對換班主任,畢竟快半年了,和丁小剛多多少少都有感情了。


    劉群英走進班裏,在黑板上速度而又漂亮地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幹脆利落地介紹了自己,原來她是校長夫人。


    其後她提高了分貝說“我知道——丁老師走了,你們心裏很難過,但發生這種事情誰的教師生涯都會留下陰影的。但發生就是發生了,我們無力改變什麽。我來,不是要代替誰,而是要你們明白,過去就是過去了,該翻篇了,你們還要繼續學習的,畢竟這才是最主要的。你們的丁老師和父母也應該是這樣期盼著的。所以,同學們,振作起來吧!”


    她的話讓墨雨心裏有所觸動,覺得這個女人真是不簡單,說得句句在理還不讓人反感。


    第二天一進班就聽說當天晚上劉群英去查宿,男生都用冷水洗的腳,因為懶惰,又打得晚了,熱水就沒有了。她立刻通知開水房重新燒熱水,專門為54班男生燒的熱水。這一下子俘獲了全班男生的心,都覺得她打電話的那一刻特別酷。每個男生嘴裏都在誇她。下了晚自習,她特意留下了女生一會兒,給大家講了點生理常識。生理期如何如何保持衛生,平時怎樣照顧自己,還跟大家懇切交談了男女生交往問題。


    內心不知不覺就被征服了的墨雨記住了她說的這一句話“男女關係好歸好,但如果男生碰觸到了自己的底線,那也別跟他們客氣,該翻臉了就得翻臉。”墨雨覺得這個女人真的很大膽,很有野性,說得話總能抓住人心的時候還讓人佩服她。


    新班主任非常地暖心,這讓大家似乎漸漸忘記了丁小剛的存在,或者說忘記了丁小剛存在過。沒有了當初的抵觸,有的隻是對班主任的崇拜。


    墨雨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初中同學周佳木,想問問她最近過得怎樣,高中生活適不適應,還記不記得自己……


    提起筆,在那個晚自習的課間寫起了問候的信。“親愛的周佳木,你還記得我嗎?我是你初中的同桌,傻同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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