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不潛劍眉雙挑,含笑接道:“家師已將‘乾坤寶筆’,賜給小侄,用意便在命我代他老人家,盡力而為,維護武林正義!在我尚未發現確實力難勝任之前,我……我不想有所倚賴他,驚動恩師的了!”


    蘇翔目光深注龍不潛,長歎一聲說道:“這真叫‘長江後浪推前浪,塵世新人換舊人’,賢侄的傲骨豪情,委實令我心折!”


    龍不潛相當倜儻,但如今卻被蘇翔誇讚得俊臉通紅,有點發窘。


    冷子欣笑道:“武林間風雲已起,世劫方殷,我們作事也宜力求迅速,小弟打算立即赴‘恆山’,蘇大哥是何時前往‘東海’?”


    蘇翔拈須笑道:“我獨居此間,毫無羈絆,當然也立刻啟程,但不知龍賢侄是……”


    龍不潛不等蘇翔再往下問,接口答道:“小侄來此途中,遇上一人,彼此匆匆作別,曾約他來‘九華’找我,蘇伯父這‘鬆雲居’,就借我暫住一二日吧。”


    蘇翔自然笑諾,他略為收拾行囊,便與冷子欣向龍不潛告別而去。


    龍不潛送走兩位老俠,驀然轉身,向“鬆雲居”右側的一片小竹林中,揚眉含笑叫道:“如今我已是這鬆雲居的臨時主人,室中現有蘇老人家準備度節的美酒佳肴,尊駕大可與我共謀一醉,不必再作林中隱逸……”


    說至此處,一條白衣人影,飄然出林,並含笑說道:“龍兄真夠高明,小弟真忖想不透,你是怎樣知道我藏在這小竹林內?”


    原來這藏在林中之人,也是一位約莫二十一二歲的白衣書生,麵貌也英挺無比,甚至於比龍不潛還要秀美兩分!


    龍不潛笑道:“仁兄真是信人,這快便來踐約,我還準備在這鬆雲居中,等你兩三日呢。”


    白衣書生道:“龍兄不要打岔,請迴答,你怎麽知我身藏林內之間。”


    龍不潛“哦”了一聲,微笑說道:“這事毫不希奇,隻是巧合而已!”


    白衣書生不解問道:“龍兄此話怎講?”


    龍不潛雙伸姆指,目注白衣書生,揚眉笑道:“仁兄的潛身龜息功夫,著實高明,絲毫未露破綻,直等小弟恭送蘇冷二位前輩離去時,忽然一陣勁急山風,吹起仁兄衣帶,略為掃及竹枝,才使我知道你早就藏在林中,看了一場好戲!”


    白衣書生恍然笑道:“原來如此,但你能從獵獵山風中,聽出衣帶拂竹微聲,也著實難能可貴,足以自豪的了!”


    龍不潛雖覺這白衣書生的語意以內,有點老氣橫秋,但也不以為意地,伸手肅容笑道:“仁兄請入室小酌,共謀一醉如何?”


    白衣書生笑道:“我到酒也想飲,菜也想吃,但常言道:‘得人錢財,與人消災;得人飲食,自然亦當如是。’我吃你這頓酒兒的代價,恐怕會不太小呢?”


    龍不潛一時之下,並未聽出白衣書生的言外深意,隻以為他在說笑,遂邊自為白衣書生斟酒,邊自笑道:“仁兄適才既已作‘竹上觀’,則對於小弟的姓名來曆,都知道了?”


    白衣書生點頭笑道:“這點事兒我還能過耳不忘,你是‘山澤蟄龍’龍潛龍大俠哲嗣龍不潛,也是名驚宇宙,藝壓乾坤的冷大先生的真傳弟子!”


    這迴,龍不潛聽出白衣書生在談及自己師門時,似乎微有譏諷之意?


    他微覺詫然,向白衣書生略一注目。


    白衣書生揚眉笑道:“龍兄看我則甚?難道我竟犯錯,答說得不對?”


    龍不潛皺眉說道:“小弟底細,已為仁兄盡知,仁兄是否也應該給小弟一個稱謂?”


    白衣書生笑道:“人的姓名,本是符號,你隨便叫我張王李趙都可!”


    龍不潛苦笑說道:“我隨便叫,太不像話,還是你隨便編吧。”


    白衣書生向他看了一眼,皺眉說道:“好吧,算我姓屠,‘卓藺屠蒙’的‘屠’,也就是‘過屠門而大嚼’的‘屠’,以記念我來此大嚼之意!”說完,飲了半杯酒兒,並拈了一塊熏雞入口細嚼。


    龍不潛見他把這“鬆雲居”,比作“屠門”,委實有點啼笑皆非,但係自己叫人隨便亂編,隻得舉杯笑道:“屠兄,小弟敬你一杯!”


    白衣書生飲盡笑道:“無端敬酒,必有所謂,龍兄請直說罷!”


    龍不潛道:“屠兄姓已有了,名兒是否仍要編上一個?”


    白衣書生皺眉道:“龍兄以你這等人物,怎麽也有點俗氣?”


    龍不潛含笑說道:“俗並不是壞事,我覺得作人處世,有時應該隨俗,不必太雅!”


    白衣書生拱手說道:“高論,高論,這樣好了,假如你喜歡單名,便叫我‘屠龍’,假如你喜歡雙名,便叫我‘屠龍客’吧。”


    幾句話兒,把龍不潛聽得怔住!


    白衣書生笑道:“龍兄發怔作甚?是嫌我姓兒編得不好?還是嫌我名兒編得不好?”


    龍不潛微微一笑,一揚雙眉問道:“仁兄是想屠我?”


    白衣書生“哈哈”大笑,笑畢說道:“龍兄胸襟,太窄小了,哪裏像個君臨天下,能夠飛騰變化的萬靈之長?……”


    龍不潛被他謙刺得雙眉方剔,白衣書生繼續笑道:“我來問你,八荒四海,五湖百澤之中,難道隻有你這一條龍麽?”


    龍不潛為之語塞!白衣書生替他斟了一杯酒兒,笑吟吟地,又複說道:“龍種既多,龍品定雜,有真龍,有假龍,有潛龍,有騰龍,有好龍,也有壞龍,則小弟無論是叫‘屠龍’,或叫‘屠龍客’,均對於龍兄,不算太冒瀆了!”


    龍不潛頗驚對方的詞鋒之利,滿臉苦笑地,點頭說道:“對,對,屠兄說得有理,其實照我看來,你不應該姓‘屠’,應該隨著‘鬆雲居’的主人姓‘蘇”才對!”


    白衣書生笑說道;“為什麽姓‘蘇’,是說我善於舌辯,像‘蘇秦’麽?龍兄,你又錯了,蘇秦雖倡‘合縱’之說,六國拜相,但暴秦依然,也沒有什麽大了不起之處!”


    語音略頓,目注龍不潛,揚眉叫道:“好了,玩笑到此為止,龍兄如今應該決定,究竟是叫我‘屠龍’,還是叫我‘屠龍客’呢?”


    龍不潛略一沉吟,含笑答道:“萍水相逢信有緣,我是主人君是客,我就叫你三個字‘屠龍客’吧!”


    屠龍客(即白衣書生)笑道:“好,在‘屠龍’之下,加個‘客’字,語意便緩和不少,足見龍兄文武兼備……”


    龍不潛連搖雙手,苦笑道:“屠兄莫再調侃我了,你既看了一場好戲,我要問你觀感?”


    屠龍客道:“什麽觀感?”


    龍不潛道:“自然是今夜在這‘鬆雲居’內外所發生之事,包括小弟對於‘血釵公主’慕容嬌,以及‘黑白雙龍’等處置在內。”


    屠龍客長歎一聲說道:“既懷壯誌,確具奇才,我隻能說是‘佩服,佩服’而已……”


    龍不潛笑道:“屠兄休要過獎……”


    一語方出,那位屠龍客突把臉兒一沉,截口說道:“龍兄,你莫要自作多情,往臉上貼金,我所向你表示‘佩服’之人,不是你呢!”


    這一下,可把那位龍不潛臊得滿臉通紅,幾乎無法下台。


    總算他曾受“乾坤一筆”冷大先生耳提麵命,有點忍氣功夫,在吸口長氣,略一定神之下,向屠龍客訕訕問道:“屠兄,你佩服的人兒是誰?”


    屠龍客毫無遲疑地,應聲答道:“是那位貴為‘金釵令主’座前的‘三大公主’之一的‘血釵公主’慕容嬌!”


    龍不潛聽了他的答話,發呆片刻,方又問道:“慕容嬌是哪一點上,值得屠兄佩服?”


    屠龍客答道:“你猜!”


    龍不潛劍眉微揚,也想對屠龍客略加揶揄地,含笑說道:“是不是她的姿色?”


    屠龍客從鼻中冷哼一聲,哂然答道:“慕容嬌雖不算醜,但豔麗而有餘,清秀不足,姿色隻得個‘俗’字。”


    龍不潛道:“是不是她的武功?”


    屠龍客搖頭笑說道:“這一猜,猜得蠢極!今夜峰頭觀惡戰,已憑一筆掃千釵,慕容嬌是你手下敗將,若談武功一道,我會不佩服你,而去佩服她麽?”


    龍不潛又被教訓了一頓,不由滿腹都是悶氣,眉頭一皺,淡淡說道:“難道屠兄竟是佩服她那‘公主’身份?”


    屠龍客搖頭笑道:“越猜越不對了,她雖稱‘公主’,其實卻是‘金釵令主’座前的使喚之人,似我響當當的‘屠龍客’三字,會去佩服一個‘奴才’?”


    龍不潛避席而起,抱拳一拱,說道:“小弟猜不著了!”


    屠龍客笑道:“請坐請坐,龍兄秀朗俊發,看來是位聰明絕頂之人,怎會聰明麵孔笨肚腸呢?”


    龍不潛又挨了窩心罵,欲惱不得地,苦笑脫道:“小弟才智已竭,難度屠兄高深!”


    屠龍客微笑說道:“一點都不高深,你難道遺忘了我在一開始時,便向你提示過‘既懷壯誌,確具奇才’之語?”


    龍不潛詫道:“奇才?屠兄剛才表示佩服慕料嬌的武功……”


    屠龍客接口笑道:“除了武功之外,‘謀略’二字,能不能包括在‘奇才’之內?”


    龍不潛蹙眉說道:“謀略?慕容嬌在今夜何曾施展了什麽謀略?”


    屠龍客道:“怎麽沒有?她在所用血紅小釵之上,淬了奇毒……”


    龍不潛不等屠龍客說完,趕緊加以反擊地,失笑說道:“屠兄,你也忘了,小弟這雙手兒,經我‘百草先生’公冶師叔,用藥汁淬煉過七七四十九日,不畏慕容嬌的釵上……”


    屠龍客也不等龍不潛話完,便自接口說道:“我沒有忘記這事,但要問你,你的鼻子,被那位當世神醫‘百草先生’公冶陀,用靈藥練過幾日?”


    龍不潛被他問得一頭玄霧,啼笑皆非地,愕然答道:“鼻子怎能用藥淬煉?屠兄此語……”


    屠龍客淡笑一聲,冷冷接道:“你的鼻子既與常人無異,怎能擋得住慕容嬌藏在血釵小釵之上的特別奇毒?”


    龍不潛畢竟不是胡塗人,心中一驚,失聲說道:“她在那‘千釵齊飛’之際……”


    屠龍客頷首說道:“‘乾坤一筆’齊掃千釵,看來的確是你占盡上風,人處順境,戒意定疏,不會屏息防變,於是,那些隨著血釵一齊飛來,浮揚於你麵前空中的無形毒物,更被你吸進鼻中,暗入髒腑……”


    龍不潛聽得尚自有點將信將疑,屠龍客又歎息一聲道:“徒有聰明麵孔的龍不潛兄,你若不信,何妨凝功一試?”


    龍不潛照他所說,行功暗察,果然覺得髒腑間有種奇異毒質蠢蠢欲動!


    他滿麵感激地,向屠龍客抱拳叫道:“多謝屠兄指教,小弟雖誤中奇毒,但囊內有藥……”


    屠龍客搖手笑道:“‘百草先生’所煉靈藥,雖能袪解一般毒質,卻解不了苗人蠱毒!”


    龍不潛又是一驚,目閃精芒說道:“我中的是蠱?”


    屠龍客正色答道:“不單是‘蠱’,並且是各種惡蠱中,極為厲害難治的‘蜈蚣蠱’呢!”


    龍不潛鋼牙挫處,怒無可泄,“吧”的一掌,竟將那青石桌案,震碎一角!


    屠龍客微笑說道:“龍兄,你隻是這‘鬆雲居’中的臨時主人,怎可隨意毀損主人之物?你不要忘了,我對於‘蜈蚣蠱’隻冠以‘難治’字樣。”


    龍不潛注目問道:“屠兄之意是雖然難治,你亦能治?”


    屠龍客拊掌笑道:“龍兄又聰明了,這迴猜得不錯,我說這‘得人錢財,與人消災;得人飲食,亦當如是。’我吃了你幾杯酒兒,如今應該付代價了!”


    一麵說話,一麵從袖中摸出一隻奇形小鳥。


    這小鳥體形如雞,全身血紅,冠則雪白,比起尋常所見的鳩鴿等類,還要小上一點。


    龍不潛訝異道:“這是什麽鳥兒,屠兄取它則甚?”


    屠龍客笑道:“它叫‘血靈雞’,但龍兄若是喜歡稱唿化名,便不妨叫它‘屠蠱客’吧!”


    說完,又取出一粒血紅靈丹,命龍不潛用杯中美酒,送下腹內。


    龍不潛此時對於這位屠龍客,委實心服已極,如命服下靈丹,指著那隻“血靈雞”道:“屠兄,你已給我服了‘解蠱靈丹’,還要取出這隻‘血靈雞’來則甚?”


    屠龍客微笑說道:“我已美酒入喉,佳肴在腹,應不應該讓我這隻心愛小鳥,也吃上一點好東西呢?”


    龍不潛正猜不透屠龍客如此說法,是何含意之際,陡覺腹內雷鳴,並起奇痛!


    隨在這腹中奇痛之後,喉中又覺癢得難熬!


    龍不潛不由自主地,把口一張,三點紅星,便從口中飛出!


    “血靈雞”雙翼張處,飛起半空,把那三點紅星,吃了兩點下肚。


    另外一點紅星,則被屠龍客伸箸夾住。


    “血靈雞”聲音異常宏亮地,啼了一聲,又向屠龍客手中飛來。


    屠龍客舉起左手一擋,笑罵道:“貧嘴的東西,等我給龍兄看過以後,再給你吃。”


    說完,便把手中竹箸所夾住的那點紅星,放在石桌上白磁盤內。


    龍不潛此時腹內業已不痛,喉中也不癢,遂走到桌邊,向盤中注目。


    那點紅星,原來是條長僅及寸的赤紅蜈蚣。


    這蜈蚣身體雖小,神態卻獰惡已極,顯然具有奇毒,於遭受藥力克製,並被屠龍客用竹筷夾傷之下,仍在盤中蠢蠢而動。


    屠龍客見龍不潛業已看清,遂命“血靈雞”,又把盤中的“蜈蚣惡蠱”吃掉!


    龍不潛這時才知自己以為今夜之事,已獲全盤勝利,孰料竟中人陰謀,到“鬼門關”前,“枉死城”口,去逛了一逛!……


    想至此際,不禁俊臉通紅,耳根發熱地,向屠龍客抱拳一禮,叫道:“屠兄,常言道:‘大恩不言謝’……”


    屠龍客搖手笑道:“誰要你謝?龍兄今後應該體會出江湖鬼蜮,譎詐萬端,決非僅憑武功,便能應付,你雖獲有冷大先生的絕世真傳,隻需稍一疏忽,仍然不難把蓋世英雄,化作南柯一夢!”


    龍不潛無詞可辯,隻有唯唯聽訓。


    屠龍客說完,又從懷中摸出一張紙條兒,遞向龍不潛道:“龍兄請看,這是那位‘血釵公主’慕容嬌走時,丟在坪上,留給你的。”


    龍不潛接過看時,隻見紙上寫著四句似詩非詩之語是:“腹內有機關,英雄心膽寒,欲求全性命,速上虎牙山!”


    末後並未署名,隻留了一根血紅小釵。


    龍不潛看完怒道:“慕容嬌這丫頭竟敢留書威脅,要我對她低頭!”


    屠龍客笑道:“龍兄不必生氣,你打算不打算走趟‘虎牙山’呢?”


    龍不潛剔眉答道:“我除了年底巫山之會外,別無要事,便走趟‘虎牙山’也好,反正腹中蠱毒,已蒙屠兄袪解,大可把那陰刁惡毒的‘血釵公主’除掉!”


    屠龍客自行斟酒,飲了半杯,目注龍不潛微笑問道:“龍兄此去,打算怎樣下手?”


    龍不潛俊目閃光,揚眉說道:“屠兄放心,我不會再給慕容嬌甚麽機會,自然是在一見麵之下,便立發殺手!”


    屠龍客看他一眼,搖了搖頭。


    龍不潛赧然地問道:“屠兄是不以小弟之言為然?”


    屠龍客笑道:“我不懂以兄如此聰明人物,怎麽在明明有了機會之下,竟不會加以運用?”


    龍不潛苦笑搖頭道:“屠兄此話怎講?請加指教!”


    屠龍客麵色一正,反向龍不潛問道:“龍兄,我先問你,是‘虎牙山’之約重要,還是‘巫山’之約重要?是除卻‘血釵公主’慕容嬌重要,還是摸清‘金釵令主’的來曆虛實重要?”


    龍不潛毫不考慮地,應聲答道:“自然是後者重要!”


    屠龍客道:“我再問你,慕容嬌留函約你前往‘虎牙山’之意,是想把你害死,還是想對你有所利用?”


    龍不潛略一思忖,答道:“我既中毒蠱,一發便死,慕容嬌若想害我,根本不必留函,可能是她對我有甚麽利用之處?”


    屠龍客微笑說道:“在她對你利用之前,你可以對她先加利用,從這‘血釵公主’口中,探聽探聽有關‘金釵令主’的重大訊息!”


    龍不潛苦笑道:“這是好主意,但慕容嬌何等刁滑,她肯說麽?”


    屠龍客笑道:“慕容嬌再怎刁滑,也萬想不到會有我這局外人看透她的兇謀,替你解了蠱毒!故而,龍兄隻要前往‘虎牙山’,慕容嬌必定以為你是為了乞命而去,願意聽從她控製擺布,在如此情況之下,你再略為婉轉陳詞,便不難探聽出個中機密……”


    龍不潛聽得不禁連連點頭,屠龍客又複說道:“但……”


    這個“但”字出口後,忽然雙眉一蹙,語音中頓。


    龍不潛詫訝問道:“屠兄,你又發現了甚麽顧慮?”


    屠龍客憂形於色說道:“我是想到慕容嬌既會用蠱,倘若她對你第二次暗施蠱毒,豈不……”


    話猶未了,龍不潛接口笑道:“這有何妨,有你這位能夠尅製蠱毒的大行家,與我同行……”


    屠龍客搖頭說道:“不行,我另有要事……”


    龍不潛聞言一驚,目注屠龍客道:“屠兄,我們訂交伊始,正圖快聚,難道你……你竟要和……和我分手?”


    說話之間,劍眉深蹙,業已流露出滿麵惜別傷情神色!


    屠龍客歎道:“小弟委實另有要事,但彼此同為武林扶持正義,則在江湖間聚會必多,常言道‘欲合先離,不離不合’,龍兄又何必為這眼前小別著想?”


    龍不潛突伸雙手,緊握住屠龍客的手兒,注目叫道:“屠兄,小弟對你實敬愛萬分,願定金蘭之約,俾結生死之交!”


    屠龍客看出他語發由衷,點頭笑道:“好,眼前不必亟亟,我們下次相逢,便換金蘭之譜!”


    龍不潛不悅說道:“下次?最好不要甚麽虛無飄渺的‘下次’,我要屠兄給我一個實際再見麵之期,免得我為你魂夢為勞,相思一絕!”


    屠龍客似乎被龍不潛的深情所動,想了一想,含笑說道:“這樣好了,我盡量快辦完我自己的事兒,辦完就去找你,即令趕不上‘虎牙山’之役,也定可與你共赴‘巫山’……”


    說到“共赴巫山”之際,覺得有了語病,不禁俊臉一紅,趕緊改口說道:“我是說最遲也可於年底以前,趕到‘巫山’,與你共赴‘金釵令主’之約!”


    龍不潛並未聽出他那“共赴巫山”之語,有何不妥,隻是緊握著屠龍客的手兒說道:“屠兄,你要快點找我,越快越好,不瞞屠兄說,小弟藝成出道,確頗自負,但自與你相識之後,才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慢說無法仰及你的高明,連對付‘金釵令主’等人,也有點失去信心……”


    屠龍客從龍不潛的手中,抽迴自己手兒,含笑說道:“龍兄不要這等說法,江湖中雖然險惡,但隻要能作到‘不驕、不矜、不懼、不憂’,也就天下去得!你已獲‘乾坤一筆’冷大先生真傳,絕藝在身,大可在莽莽武林,闖蕩事業,濟世救民,千萬不可為了一點小小挫折,弱了雄心壯誌!”


    龍不潛肅立恭身,靜聽屠龍客發話,在話完以後,滿麵誠懇地,點頭說道:“多謝屠兄金言,小弟定當以屠兄適才所說的‘不驕、不矜、不憂、不懼’八字,作為終身座右之銘!”


    屠龍客看他一眼,揚眉笑道:“我要走了……”邊自說話,邊自站起身形。


    龍不潛俊目之中,淚光浮動地,悲聲叫道:“屠兄,你……你怎……怎不多……多留一會……”


    屠龍客失笑說道:“龍兄真是多情,但你不必留我,讓我早點辦完事兒,便可早點趕赴虎牙山與你相聚!”


    他一麵說話,一麵卻將那隻“血靈雞”,向龍不潛的手中遞去。


    龍不潛愕然問道:“屠兄,你……你這是……是何意?”


    屠龍客目光中也流露深情地,含笑說道:“常言道:‘明槍容易躲,暗箭最難防’,尤其是‘暗箭’中的‘蠱毒’一事,更是極難防禦,這隻‘血靈雞’,專尅各種惡毒之物,感應極為靈敏,我把它留在龍兄身旁……”


    龍不潛聽至此處,便連連搖手地,苦笑說道:“多謝屠兄的關拂深情,伹小弟決不敢收受如此厚贈……”


    屠龍客接口笑道:“我不是贈送給你,隻是暫借給你,等到下次相逢,你再原璧歸趙,這樣總可以了吧?”


    龍不潛見屠龍客這樣說法,自然不便再複推托,隻好把那隻“血靈雞”接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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