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踏進苑子,鳳星辰就感覺到凝固的氣氛,平時偶有丫環小廝過往的走廊格外的寧靜,從正門到正廳之間的長道兩邊多了兩排“木樁”級的人物,一排皆青衣,一排皆黑衣,各自手握長劍,麵容嚴肅,隔數丈一人,挺拔如鬆,說是木樁真是一點不為過。


    青衣一排,鳳星辰自然是知道的,應該是青山昆侖派的弟子,而黑衣一排卻是頗有特色,衣領袖口皆是金黃之色,衣胸繡有特別圖案,這應該是軍隊專用服,若是猜得沒錯的話這些人大約是南林城的護城軍。


    青山昆侖派弟子以及南林城的護城軍都出動了,此事定然非同小可。


    “娘親,這些人看著好討厭哦,為什麽在我們的家裏啦!”鳳香香拽著鳳星辰的衣角,依然含著手指,一邊厥嘴一邊很不耐煩地兩邊掃掃,目光裏是一片火紅要迸出血來似的。


    很少看到開朗活潑的小女娃有這般奧惱皺眉的時候,可見她真的很討厭這些人。


    其實鳳星辰也是一樣,好討厭,真想一拳一拳把他們一個個都打飛到天上去。不過看在爹爹的麵子上,還是不在府裏鬧事的好,先看看情況再說。


    “妹妹,莫急,該走的始終會走的。”鳳灑灑比起鳳香香要沉穩許久,清澈的眸子裏居然也多了一片深沉與冷酷,看兩邊的木樁時是一片肅殺。


    說來真是跟那個萬萬年冰山的風連城有幾分相似,難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這個腦袋裏竟是一點記憶都沒有。


    思暇之際,二寶已是迫不及待地拽著鳳星辰踏入了正廳。剛一進門,就是一股強大的暗湧,磅礴的殺氣撲麵而來。


    鳳追烈和葉千青在主位,鳳小小在廳側未入座,依然是埋著頭,慣性地絞著衣角,與從前不同的是她手指的力氣是一次比一次大,恨不得把衣服給扯成碎片似的,就連她的表情也是那般漠然。


    好像是一個沉睡的小女子突然醒悟過來,無比絕然的失落。可見東方玉峰在她心裏的根深蒂固。


    當美夢終有一天被撞醒的時候,她失望了,失望並不等於絕望。


    沒有絕望就有希望。


    這個五妹妹不是眾人想象的脆弱,她的骨子裏流著鳳家的血,鳳家沒有人是懦弱的,她也不會永遠的懦弱下去。


    她需要的是一個機會,激發她潛能的機會,而這個機會就在東方玉峰身上,把握得好,就能魚躍龍門,把握的不好,也許就會跌入萬丈深淵。


    鳳星辰相信應該是前者。


    展眸一望,祖母艾葉和外祖母曾梨都不在,府裏發生這般重要的事情,她們卻沒有來插手,倒是有些奇怪。


    不過若是她倆來了,一旦杠上,怕是要添大亂了,不來也好。


    餘光一掃,左側位坐著的人並不陌生,熟悉的素色,劍眉淩厲,清眸如月,高挺的鼻梁,淡淡的紅唇構成了精致的五官,如此的俊男在青桑國很是少見的,想必他所過之處定是受到萬千少女追捧,定有與西林城的天才鳳天雲堪有得一比的輝煌。


    比起上次的初見,納蘭翊多了一抹風姿,門外的柔風一吹,一頭披發打起旋兒輕輕拍打著臉頰,更是顯得孤冷高傲的臉突出,嚴峻。


    他不笑的時候,真的是一種不可接近。


    隨著鳳星辰和二寶的闖入,本來就有些詭異的大廳裏愈發靜了,隻有風吹的聲音,唿唿地。


    鳳烈追是悶聲不語,麵色很是不好看,而葉千青則是端端而坐,儀態柔美,隻是慈祥的麵孔上有著一抹憐惜,從鳳星辰看到鳳小小,又從鳳小小看到鳳星辰,那是何種的依依不舍。


    “爹爹,娘親——”鳳星辰暗暗吸了一口氣,依然保持著最初的鎮定,先是給二老行了禮,方才轉身瞄一眼納蘭翊,“納蘭公子也在,小女星辰這廂有禮。”微福身,禮一欠,著實的大家閨秀之態。


    上次初見,不許她喚他“師父”,她才懶得叫呢。哼——


    納蘭翊嘴角一抹勾笑,並不在意的樣子,“鳳小四姐不用客氣。”孤高的臉上依然沒有半分柔意。


    他一向不待見她這個有辱師門,未婚先孕的女弟子的!


    不待見就不待見唄,她還不願意拜這樣一個高傲自負,自以為是的家夥為師了。


    “師公,你怎麽又來啦?”


    “師公!你又來了!”


    這迴二寶可不及上次的熱情,沒叩頭也沒行禮,更是一聲聲埋怨。大約上次是被這位師公給“傷透”了心。


    誰家小孩願意被說成是來曆不清的,二寶當然也不例外,不過以鳳香香和鳳灑灑的月複黑,若是換作旁人說他們是沒爹的孩子,估計那人不死也斷條腿的,如此對待納蘭翊算是極客氣了的。


    “上次可是生師公的氣了?”納蘭翊微微眯起眯子,說來這個自以為視的家夥居然對會二寶展露微笑,他的笑雖比不上風連城的溫柔,但也是極美的,“師公並非惡意,你們就莫要生氣了。”


    呃——


    鳳星辰真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起了繭,聽錯了。


    這個青山昆侖大弟子,高傲無比的家夥居然給她家二寶道歉,不僅是鳳星辰,屋裏的其他人,包括鳳烈追、葉千青還有鳳小小都是不約而同地投來驚訝的目光。


    “想叫香香不生氣,要看師公的誠意啦!”鳳香香厥著小紅唇,一副討價還價的模樣。


    “師公,我和妹妹可不是那麽好哄的!”鳳灑灑抱著膀子,雙眼翻白直盯著房梁。


    嗬!


    二寶今個兒算是給鳳星辰開了眼界,敢在青山昆侖派大弟子麵前趾高氣揚的人,除了她鳳星辰,居然還多出兩位來。


    更是不可思議的是,納蘭翊居然還真吃這一套,微微一笑,態度十分親切,側眸給候在門側的隨從示意了個眼色。


    很快就有兩名隨從各自捧著錦盒走上前來,待打開來,屋裏的人都是目瞪口呆。


    “金蓮丹!”主座上的葉千青叫出了聲來。


    是的,葉千青當年也是煉藥師,對丹藥自是敏感,不聞不嗅,單憑肉眼就能瞧出品種來。


    兩隻錦盒裏躺著的各是三枚金色丹藥,還散發著一股強烈的金色光芒。鳳星辰知道這是金蓮丹,七品高級煉藥師才能煉得出來的,據說此丹不僅有增加元氣的巨大作用,更是有返老還童之功藥。


    不說別處,就單說這片乾坤州州上的元凰大陸,能修煉到七品高級煉藥師已經不易,再說煉藥金蓮丹的雪金蓮等藥材可是世上難尋,可以說這金蓮丹是世上瑰寶。


    有一粒就不得了了,納蘭翊是一出手就是每娃三粒,真夠舍得的!


    “多謝師公,大愛師公啦!”鳳香香是一點不客氣,一把抓了錦盒裏的金蓮丹,同時將鳳灑灑的那三枚也取了過來,“哥哥,這三粒是你的,這三粒是我的!”樂嗬嗬地把丹藥丟進了荷包裏。


    “謝師公!”鳳灑灑接過丹藥,嘴角勾起一抹邪笑,頗有意味地瞄了一眼納蘭翊,“前事不計,暫且放下!”


    呃——


    要講目中無人,當數二寶莫屬,兩娃也是受賄賂的主兒,小小的丹藥就叫他們把仇恨拋諸腦後了。


    該說他們是得她真傳,曉得搜刮寶物呢,還是牆頭草,丫丫的,月複黑程度果然不一般,一轉臉過來還跟她擠眉弄眼的。


    “納蘭公子送這麽貴重的禮,我可是擔當不起哦。”鳳星辰拉了二寶在懷,目光一灼,冷冷掃向納蘭翊,嘴裏說得客氣,眼神可是淩厲極了。


    “鳳四小姐不用客氣,這是尹侯特意交待,尹鳳兩家即將成為親家,理當如此。”納蘭翊恢複了屬於他的高傲,孤冷的眼神灼灼,似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


    他口裏所說的尹侯,就是南林城城主尹雄,尹浩然的爹,掌控南林城一切事務,官拜萬戶侯,可是說是跟鳳烈追是齊駕並驅的。


    終於到了正題了,鳳星辰迴頭看了一眼鳳小小,她還是那樣站著,絞著衣角。任意地放空著自己,“小小,你答應了他什麽?”


    “四姐姐,我——”鳳小小一抬頭,眼神裏依然是屬於她的清澈與幹淨。


    “好,你先不用說了。”鳳星辰眉頭一蹙,鳳小小大約也不會想願意嫁給尹浩然那個壞家夥。


    至少在她沒迴來之前,一定發生點什麽的。


    鳳星辰抬頭看一眼主位的鳳烈追和葉千青,他們的臉上皆是為難之色。看來這件事情很是棘手。


    這迴尹浩然定是傷得不輕才是!


    “納蘭師——”鳳烈追差一點又叫了“師父”二字,看一眼鳳星辰趕緊地止住,“納蘭公子,小小她才十五,剛過及笄之年,恐怕——”


    “鳳五小姐她是還小不能嫁,但在鳳家卻是有現成的,鳳侯爺不答應而已。”納蘭翊淡淡地瞟了一眼鳳星辰,臉上的孤冷愈發多了。


    “隻是星辰與皇室定親,更是不可能的。”鳳烈追滿麵為難。


    “鳳侯爺,你應該知道先皇給過尹侯一個恩賜的,隻要他看中的兒媳婦,未經婚配的,女方是不得拒絕的,否則會以抗旨罪名來定。”納蘭翊僵著臉,跟背書一般冷冷地把話說完,“如今尹侯點名要鳳家的小姐,不管是四小姐、五小姐,必須有一人答應下來,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這——”鳳烈追陷入了兩難境界。


    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尹雄的兒子尹浩然脾氣古怪、蠻橫無理,動不動就是揮起拳頭把別人打個半死不活。


    昨天那隻發狂的獅子就是最好的見證!


    不過鳳星辰心中自是有數,尹雄要鳳家的女兒做她的兒媳婦,定是有原因的。昨天才把他給打了,今天就來提親,定是有陰謀。


    “沒想到深居青山昆侖派的大弟子納蘭公子也管起閑事來了,納蘭公子怕是太閑了,改行當媒人了不是?”鳳星辰故意一番冷嘲熱諷。


    果然這招見了效,納蘭翊的臉色倏地暗下,放在椅扶上的手緊緊一扣,眯起眸緊緊盯著鳳星辰看了一陣。


    由暗到明的光芒變幻,並不是惡意,而一種氣急敗壞,似是很惱,很無奈。呃——難道他是被逼而來。


    這麽一個孤冷高傲的人,能說動他來辦提親之事,估計也隻有青山昆侖派的掌門人——他的師父昆侖子。


    尹雄能請得動昆侖子?看來不是一個可以小覷的人物。


    “鳳侯爺,鳳夫人,我也不瞞二位。”納蘭翊沒有接鳳星辰的話,而是硬生生地把悶氣給咽下,轉向鳳烈追夫婦,“尹侯之子尹浩然是我的師弟,昨日來西林城被人打成重傷,如今生死難測。尹侯是為了衝喜,望侯爺夫人做好心理準備。”


    衝喜?


    果然的有企圖。


    “納蘭公子,我們鳳家與尹家素與冤仇,為何衝喜要選中我們鳳家的女兒?”葉千青滿麵不解,連連搖頭。


    “這個就要問鳳四小姐了!”納蘭翊眉頭微蹙,撇過眉來冷冷地瞍了一眼鳳星辰。


    看來昨天之事,早已傳到南林城。


    尹雄說娶兒媳,實則是報仇來的。好狠的招啊!


    “一人做事一人當。”鳳星辰同樣甩了個冷眼給納蘭翊,往前上一步,還要繼續說些什麽的,忽然旁邊的鳳小小拉了下她的衣角。


    “四姐姐,不要說,讓小小嫁了就行了,小小早晚得嫁人的。”兩潭清瑩的眸子裏皆是真摯,叫鳳星辰看得心尖隱隱作痛。


    鳳家的兒女永遠不是懦弱的,小小的眼神裏是無比的堅定。


    “小小,你不要意氣用事,其實青河王他——”鳳星辰捉緊了鳳小小的手,想說出真相來。


    可不想因為一個誤會叫小小心灰意冷的就嫁給一個要死的人,那不是守活寡的麽。


    “四姐姐,我知道剛才玉峰哥哥不是故意的,但小小也明白,其實在玉峰哥哥的內心深處,他還是介意我這性子的。”此時的鳳小小好平靜,出人意料的平靜,“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從玉峰哥哥出現在我的世界裏,我就變得愈來愈懦弱、卑微了,可能是喜歡太極,迷失了自我。”


    “小小,你既然明白,更不能答應他了。”鳳星辰一邊說一邊用餘光睨了一眼納蘭翊,孤冷的男人依然正襟危坐,臉色卻一陣青,一陣紅的,他的心裏好像也埋藏了什麽特別思緒。


    “四姐姐,我沒有衝動,鳳家隻有我們兩個女兒,四姐姐不能嫁,小小就要幫家裏化解災難。若是爹娘不答應,鳳家就會迎來滅頂之災,小小沒什麽能耐,隻能如此。”鳳小小抿了抿唇,小手繼續絞著衣角,在她的眼裏看不到衝動,看到的隻有一抹篤定,“玉峰哥哥身邊有很多人照顧的,經此一事,小小也明白了許多道理。太執著,往往傷的就是自己。留著有用之身,幫家裏人做點什麽才是最重要的。”


    一慣膽小的五妹妹居然能說出此般話來,在這個小女子的內心深處始終是堅強。


    “小小,我才是你的姐姐,保護你是我的責任!”緊緊握了下鳳小小的手掌心,把溫暖傳遞給她,“納蘭公子,如今我們就把話挑白了,尹城主要娶鳳家女兒無非就是為了報仇!一切都是我做的,要殺要剮衝我鳳星辰來!”


    拍拍胸口,挺直腰身,水靈的雙眸眨著,深潭裏流動著的是少女英姿颯颯。納蘭翊怔了一下,她好像愈來愈不一樣了,尤其是她的眼神,除了精明與智慧,還看到了膽量與勇氣。


    大約連男兒都沒有這般的氣魄吧。


    “話都擺出來了,我也不拐彎抹角。”納蘭翊沉默片刻之後,眉眸一冷,“本來我是不願意來的,隻是師父欠下尹侯一個人情,我必須來!尹師弟身受重傷,生死不明。尹侯定要鳳家還個公道,若無人頂罪,嫁女勢在必行!”


    冷臉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但隱約中這個孤傲的男人臉上多了一抹無奈,不經意的,稍縱即逝。


    “星辰,昨天到底發生何事?”鳳烈追還被蒙在鼓裏。


    “辰辰,這到底怎麽一迴事?”葉千青也是一臉的茫然。


    “爹爹,娘親,是星辰的錯,尹家公子的傷是我,都是我。”鳳星辰沒有把責任推托給任何人,眼神堅定,沒有半分退縮,“不過我不後悔,像尹浩然那樣的渣子本就該死!”


    是的,尹浩然因天賦傲人,修得一身高超元氣本領,這幾年愈發恃寵而驕,仗著自己已晉級為“元鬥武侯”,愈發飛揚跋扈,目中無人,不僅不安分修煉,反而四處尋釁挑事,他的臭名早已從南林城傳到西林帝都,舉國上下聽其名,聞尹色變。


    很多人懼於他是南林城城主的兒子,又是青山昆侖派的弟子,不敢得罪,即使是受了他的欺負,也得打落牙齒往肚子裏咽。


    那個尹浩然,早已人人得而誅之了。


    沒想到青山昆侖派的大弟子納蘭翊為這麽一個敗類討公道,真是可恥。鳳星辰又是一個冷眼瞍過去,嘴角抿起深深嘲意。


    納蘭翊眼神一沉,當然是捕捉到鳳星辰嘴角的那抹嘲味,從來這個孤高的大弟子沒受過任何女人白眼,這迴還是曾經被他驅除師門的徒弟嘲笑,這般叫他心裏起了波瀾,滋味異樣的難受。


    奇怪,居然為了她心裏難受?不過是一個平庸的女子而已!一定是錯覺,他使勁地甩了甩頭。


    “好,既然有人承認——那就好辦。”某個不經意的瞬間有了猶豫,與尹浩然雖為同門,平時那是撞倒南牆都不與他說一句話的。


    對於尹浩然那種人,他從來不正眼看過。


    隻是這世上,有一人的話,他不得不聽,就是師父昆侖子。


    昆侖子答應幫尹雄討一個公道,因要閉關就派了他處理此事。沒想到師父一閉關,尹雄就變了卦,說是真相已查明,要麽娶鳳家的女兒為妻衝喜,要麽就是找出真兇替他兒子報仇。


    受於師令,盡力為尹侯幫助。師父話出口,不能反悔的,倒叫尹雄鑽了個好空子。


    想到這裏,愈是生氣,嚴肅的臉上更多淩厲,孤冷高傲,披發飛揚掀起陣陣涼意。


    “殺人嚐命,你謀害元鬥武侯,我就給你一個自行了斷的機會。”納蘭翊素袍一掀,大手一揮,一股巨大的元氣力量迸發出來直接劈向廳門口,雙掌在胸前一劃,一推一拿,門口隨從手中捧著的七尺長劍嗖得一聲飛揚而已,穩穩落到他手中,同時很是利落地丟給了鳳星辰。


    鳳星辰亦不懼怕什麽,小手一揚隱隱接住。


    此時納蘭翊微驚,明明她的元氣修為不怎麽樣,為何接得如此牢靠?


    鳳星辰自然知道納蘭翊在想些什麽,青青授於她的隱功湯連他都瞞住了,果然是好東西。


    “自行了斷是不可能!”在手中把弄一番長劍,雖說是普通利器,但材質也非一般鐵器所鑄,看來青山昆侖派是臥虎藏龍,小小隨從的劍都打造的這般好,難怪所有人都要擠破腦袋裏往裏麵鑽呢。


    “既然如此,那就收下聘禮,乖乖叫令妹嫁去南林城。”納蘭翊冷言冷語,沒有半分可以退讓的餘地。


    其實他長這麽大,還沒有這般威脅過一個女兒家,鳳小小把頭埋得緊緊的,恨不得有個地洞要鑽進去似的。


    “請納蘭公子迴去轉告尹城主,星辰和小小,我是一個不會嫁。”沒想到突然打破這一沉靜的是鳳烈追。


    鳳星辰猛得迴頭,看到的是鳳烈追臉上滿滿的堅毅,“既使是冒抗旨不遵之罪,我也還是這句話。”


    “鳳侯爺,我有師令在身,定要幫尹城主完成此行,要麽接新娘子迴去,要麽抓兇手迴去!”如此威逼女人不是他的作為,心裏的滋味愈發怪怪的,這輩子都沒有這樣的愧意,隻是師父說過,若不幫尹雄完成此願,他定會受雷劫之苦。說起雷劫之苦,就要追源於當年,昆侖子與外敵大戰三百迴合,最後精疲力盡掉入寒江水中,後被尹家先祖救起,為報恩,昆侖子對著鎮派之寶昆侖劍立下誓言,日後定當滿足尹家後人一個願望,若有食言,定受昆侖劍的雷霆劈,死不得善終。


    昆侖劍是一把劍,但也是靈物,頗有人性,青山昆侖派是有過前車之鑒的,曾許下誓言,沒有應諾的皆受了雷霆劈,死狀慘烈。


    若論輕重疏遠,師父對於他來說是最重要的!必須做,不得不做!


    “納蘭公子,有我鳳烈追在,絕不為了明哲保身把女兒往火坑裏推!”鳳烈追一拍椅扶,倏地站起,雙眼泛紅,周身已是元氣奔騰。


    “納蘭公子,念在曾為星辰之師的份上,還望三思。”葉千青采取的是柔情功勢,所謂不看僧麵看佛麵。


    好歹鳳家與青山昆侖派是拉得上關係的,如此動之以情亦不是不可以。


    但納蘭翊根本是不吃這一套,臉上的孤寂愈濃,“鳳侯爺,鳳夫人應該知道我納蘭翊向來不念什麽人情。”


    冷眼灼灼瞪過去,長袖一揮,體內的元氣迅速爆發皆聚積在掌心裏。


    懾人的氣勢叫人覺得可怖,鳳星辰站在離對方數丈之外就感覺到一股很強烈的殺氣,這種隱形的力量跟某個人很像,那就是風連城了,同樣的肅殺,同樣的迫人,就像一個可望不可及的深淵似的。


    納蘭翊號稱是天才中的天才,果然不錯,他的元氣修為絕對比在場所有人都要高,甚至比尹浩然還要超出許多倍。難怪他高深的不可測量,擁有如此實力的人自然是行走來去自如,不懼萬世萬物。


    “我不會讓你帶走我的任何一個女兒。”鳳烈追也再不及從前的客氣,在麵臨親人決擇的時候,他是如此堅定,沒有半分動搖。


    原來嚴肅的爹爹也是這般的疼惜兒女。


    為了她們,不昔違抗皇令。


    鳳星辰心裏的溫暖愈多,她發誓,一定要盡己所能保護鳳家,一定要。


    “爹爹,不要,叫小小去了,一切都解決了。”鳳小小上前攔下鳳烈追,一臉的哀求。


    “爹爹,不能有事。小小,你也不能嫁。”鳳星辰一揮手中七尺長劍,一個閃身過來護住了鳳烈追和鳳小小,同時身形利落一攬胳膊把二寶推給了葉千青。


    “娘親,我要保護你啦。”鳳香香掙紮著要跑迴鳳星辰的懷裏,卻被她一個冷眼瞪了迴去。


    “我是男子漢,男子漢就該保護自己的女人和母親!”這一句話叫任何人都不敢相信是出自一個四歲孩童的口中,鳳灑灑拍著小胸口,一臉篤定,冰冷的俊臉上更多的是稚女敕之氣。


    “寶寶們,乖,等你們長大了,為娘老了的時候再保護為娘不遲,好好聽外婆的話。”鳳星辰感動地想落淚,第一次有東西觸及到心底最深處的柔軟,拋給二寶一個甜美的笑容。


    “你不是我的對手!”納蘭翊手掌心的元氣團愈積愈大,最後卻是突然消失,不對,不是消失,而是化為透明,變成隱形的,那是一種強烈地感覺到不到的力量,俊美臉上眼眸如同染了血一般的可怖。


    “嗚嗚——”


    “忽忽——”


    二寶在葉千青的懷裏開始躁動不安起來。


    這到底是個什麽情況,明明力道不是發向鳳灑灑和鳳香香的,他們的狀態很不佳,好像聽到一些不該聽的,抱著腦袋直搖頭。


    跟昨天尹浩然施展“天降魔雨”時有幾分相像的反應。


    青山昆侖派的入室大弟子納蘭翊,他所使的元功定是“天罡地煞”了,二寶對“天罡地煞”有排斥?


    鳳星辰顧不得多想了,此時應敵才是最重要的。


    沒想到會在這樣一種情況下與自己從前的師父較上了勁兒了。


    “就算不是你的對手,我也絕不會退縮半分!”


    鳳小小不可以嫁,而她也不可以受死!


    掄劍一揮,一聲冷喝,將體內的元氣全部地爆發出來,一層一層的猶如蘑菇雲一般騰騰而起。


    實力一現,鋒芒皆露。


    納蘭翊是驚訝的,他一眼就看出這元氣所屬修為的層次,從前他根本不放在眼裏的棄徒居然有九重的元氣,十七歲修煉到九重那是神話,鮮有人做得到的。


    “喂,不許傷害我的小小,不許傷害我的皇祖母!”兩方對峙的時候,元氣騰騰爆發,幾乎充斥了整個大廳,也就在元氣即將徹底爆發的前一刻,半路殺出個東方玉峰,絕對東方玉峰的聲音,隻是人還未進屋。


    隻見納蘭翊一個冷眼睨向門外,嘴角一彎,笑得不屑,手指輕輕一彈,一道無形的力量遠去了,接著就聽到咻得一聲響,一線黑線從天際劃過,飄遠,估模東方玉峰不是掉在哪家青樓姑娘的床上,就是摔進茅坑了。


    七重中段的修煉者,在納蘭翊的手下,比吹煙灰來得還要輕巧,就這樣還未進門就從鳳家大院消失無蹤了。


    那麽屋裏的所有人,對於他來說,根本沒有難度。


    “怕,可以選擇投降!”納蘭翊輕輕撇了一眼鳳星辰,訕訕地笑著。


    “選擇投降我就跟你姓!”鳳星辰一聲冷哼,最討厭這種自以為是的家夥,“寧願千刀萬段,本姑娘也絕不認輸!被力量打敗是我修為有問題,被氣勢打敗我就是人品有問題了。”


    “好個輸力不輸氣!”納蘭翊笑得格外燦爛,眼眸眯起再看鳳星辰時居然有了一絲欣賞。


    “我說過,當初你是怎麽驅我出師門的,以後你就得怎麽收我迴去!你把我送迴來就得接我迴去!”鳳星辰將手中的長劍在手裏掄上一圈,隨時準備將鳳家的“萬元歸宗”發揮到極致,雖比不上“天罡地煞”的威力和名氣,但絕對用盡全力叫他也嚐嚐鳳家元功的厲害。


    “好,我等著這一天。”納蘭翊徒手一揮,體態輕盈,看不出用了多少力道,但迫力和殺氣逼麵而來,如根根利刺割開皮肉。


    鳳星辰心中有數,納蘭翊隻要一揮掌過來,後果絕對的不堪設想,“爹爹,娘親,小小,你們快些閃開。”


    迴頭一聲大吼。


    “星辰,爹不會丟下你不管。”鳳烈追並不驚訝這個四女兒突然爆發的實力,反倒是眼眶泛紅,點頭欣笑。


    葉千青應該說也是差不多的反應。


    看著昔日愛女終能成長,做爹娘的自然是欣慰的。


    那邊納蘭翊已是揮掌之勢掄起,鳳星辰咬了咬紅唇,卯足了體內所有的元氣,不管有多慘,必須堅持下去。


    “原來青山昆侖派不過如此,堂堂大弟子隻會欺負女人和弱小!”一個仿佛天際的聲音傳來,卻是很響亮,很熟悉,帶著一種不可觸及的冰涼,同時有一種詭風,直勾勾地劃過,叫所有人能夠迅速地停下手中的一切。


    鳳星辰揮起的長劍自主地落下,就連納蘭翊也是莫名的撤了掌,連他們自己都無法控製,即將開戰的血腥就這樣嘎然為止。所有人目光都往門外看去,那裏是空蕩蕩的院子,沒有任何人的存在。


    鳳烈追和葉千青心裏最清楚,早在納蘭翊來之前的一刻鍾,陰陽城城主風連城上門拜訪,連椅子都未曾坐熱就傳來了管家的秉告,說是青山昆侖山大弟子上門拜訪。


    風連城主動提出到後院暫避,後院離此處遙隔數裏,難道聲音是從那裏傳來的。若真是,他的元氣修為早已達到常人難以想象的境界,隔空傳音更是民間失傳已久的元功秘技。


    “誰?”大廳裏除了對峙的雙方,看不到任何其他人。納蘭翊警覺地一聲質問,孤冷的臉依然是保持平靜,經曆大風大浪的他,什麽稀事兒都見過,隔空傳音之法不足為懼。


    “我。”一個“我”字很輕,也很近,仿佛就在咫尺,然,晃眸一瞬,不知什麽時候起廳中已經多了一人。


    這種速度超出了人視線的可見度,他什麽時候時來的,沒有人看清。


    比起前兩次相見,今天的他又是有所不同,也有所同,曾經萬萬年冰山的冷酷是沒有改變的,可望不可及的氣勢也沒有絲毫動搖,還有精致無比,絕世風華的容貌也沒有變化。


    變的隻是那神情,帶著淡淡的慵懶,好像是剛睡醒的,長發垂下用一枚紅色的發須束著,給周身的冰冷添了一絲的喜慶,從上到大都是黑,玄黑玄黑的,找不出任何一點其他的色彩來。


    他還是那樣,視線從鳳星辰和二寶身上掠過的時候是淡淡的溫柔,隻是剛一離開就是可怖的冰冷,黑寶石般的眸子輕輕一眨,倒映在清潭裏是排排優雅的美麗。風連城,一個像風一樣的男子,捉模不透還帶著不可接近的冰冷,像一口黑井一樣看不穿底。


    納蘭翊的眉頭微蹙,淩厲的目光一定,眼中精光閃過,“原來是陰陽城城主!”對方懾人的無形力量並沒有叫他有半絲畏懼,相反他隻是輕輕一聳肩,似笑非笑的神情,“一向不問五國世事的風城主出現在青衣侯府,難得!”


    風連城的唇角微勾,絲毫沒有影響他臉上的冰冷與堅毅,卻是更添詭異,並不急於與納蘭翊答話,而是轉身朝鳳星辰踱了兩步,“你的房間甚好,我休息的也很好!”


    呃——什麽意思?


    鳳星辰睜大了眼睛,看一眼鳳烈追和葉千青,隻瞧他們的目光連忙閃爍,不會是把這座冰山安排到她房間歇息吧。


    答應是肯定的,絕對是!


    爹爹,娘親,府中那麽多客房,你們——無語,徹底無語——


    “是我自己要求的。”風連城似是看出鳳星辰的心思,不待她開口已經搶先一步。


    “爹爹——”


    “爹——”


    看到他會興奮的人,當然少不了二寶,不顧一切地掙開葉千青的懷抱,齊刷刷地小跑過來。


    “站住,不許動!”正好從鳳星辰身邊擦過的時候,她一聲冷喝,一看到風連城,她首先想到的是昨天在紅日海,他吻了她,她居然沒有拒絕,一想到這裏,心裏就不停地嘀咕,甚至有某一刻想找個地洞鑽進去。怎麽可以叫寶寶們投入他懷。


    “娘(娘親)——”二寶倏地停下,看向鳳星辰,厥著小嘴都是想哭的委屈。


    丫丫的,真是想不明白,二寶為何偏偏認定風連城是他們的爹!那家夥到底施了什麽迷幻術的。


    風連城還是那副慵懶的模樣,溫情的視線從鳳星辰和二寶身上掠過,嘴角上泛著笑,似乎猜到事情會這樣發展,並不在意,隻是投給灑灑和香香一個安慰的眼神,負手在後,轉向納蘭翊的那刻,表情漸變的十分明顯,再沒有笑意,隻有無窮無盡的冷漠。


    兩個男人,四隻眼睛。


    一個孤冷主傲,一個萬萬年的冰山。


    就單單是視線的交錯,都幾乎能聽到噝噝火花聲音。


    “打傷尹浩然的人是我。”風連城輕輕啟唇,負在身後的大手挪了一隻到前麵來,濃濃的冷漠,淡淡的優雅,雖說是不可接近,但依然看得出他平淡的心情。


    一個尹浩然對於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麽。


    這個迴答並不在納蘭翊的意料之外,本來他就沒有懷疑過是鳳星辰下的手,尹浩然的傷他看過,那是一個極其可怖的力量所傷。


    在這裏的人,也隻有風連城才能導致的結果。


    隻是尹雄認定是鳳家所為,非得叫他到鳳家捉拿兇手討迴公道不可,如果不是為了師父,他絕對不會出現在這裏。


    “既然是你,那就麻煩你跟我去一趟南林城。”納蘭翊說得雲淡風輕,不過被鳳烈追和葉千青聽在耳裏,驚訝可是不小。


    敢叫龍尊王移駕他處的人恐怕也隻有納蘭翊敢,孤冷的人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


    忽然廳中靜下,剩下的隻有唿吸的聲音,漸漸地加急。


    “我若不去呢?”風連城還是冰冷的臉,肅殺的眼神,語氣雖淡,但敲擊在心裏格外的震顫。


    “不去,恐怕鳳家就是我們的戰場。”納蘭翊展眸掃了一眼門外的院子,對決一般都是高手的向往。


    “我不喜歡戰場!”風連城的迴答是利落而幹脆的,“一旦動手,這裏隻有血腥!”那雙眸浸得的不是血紅,而是一片不可觸及的怪詭,語氣的凝點冰到極致。


    在元凰大陸上,沒有人看過風連城真正出招,據說他隻要開戰,就不會有人再醒過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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