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以後的晚上,參加完奈何城寧國侯府結婚大典的玄梅隨三師兄玄鳴迴到峰上。玄梅出奇的冷靜令師傅和大師兄二師兄格外感到驚異,但她打過招乎就迴自己的房間休息去了。三人便一起盤問起老三玄鳴來。


    玄鳴就把那天的情況給大家大致講了一遍。


    玄鳴玄梅帶著一雙珍貴的玉鬥作為新婚賀禮來到了鎮南將軍寧國侯府上,而且正好是趕在拜天地時踏入婚禮殿堂的,當禮賓高唿“青陽山仙使玄鳴玄梅前來賀喜時”,兩人白衣飄飄地登上殿堂,頓時驚殺全場。女子皆為飄逸瀟灑的玄鳴所傾倒,男子皆為美侖美煥的玄梅所迷醉,而新郎新娘卻被眾人的目光涼在了一邊。兩人獻上禮物,乘機舞劍助興,更引得鼓掌聲和叫囂聲一片,兩人飛旋的劍花和飛舞的身影讓人們產生了仙使降臨的感覺。新郎李越也如醉如癡,他肯定是知道眼前這個叫玄梅的女子,是他不久前剛剛毀了約的未婚妻,真不知他心裏是何感受,連新娘的紅蓋頭被玄梅的劍鞘不經意般地挑了下來都沒有了反應。


    此後的玄梅很快就平靜下來,從此潛心道藏功法,不到一個月就把退婚風波給忘卻了,飛快地恢複了原來的修真狀態,尤其是對劍法的熱愛,簡直可以說是如醉如癡。如此又過了三年的時光。


    那一天上午,二十歲的玄梅,一直盤坐在穀神宮後院清靜的道堂裏,靜座冥思。許久許久之後,她緩緩地睜開雙眸,但覺得內心空明,全身輕鬆,六根清靜,五髒舒適,如同睡了一個長長的午覺一般,那份愜意勁啊!莫可言狀,無與倫比。她輕輕地站起來,輕手輕腳地向門口走去。


    “梅丫頭!幹什麽去啊?”


    她極盡輕盈的動作,還是驚擾了一旁的青木台上、冥坐入睡的師尊衝虛子。


    “師傅,我還以為您睡著了呢?我坐渴了,去找點水喝。”她輕輕地說。


    “放肆!我這是凝神冥坐!豈能昏睡?”花發披肩的衝虛子橫眉肅容地怒道。


    “師傅也能耍賴啊!剛才我都聽到您輕輕的鼾聲了。”


    “我沒睡!我豈能睡著?”白須白眉的衝虛子,搖晃著自己一頭斑駁的花發。


    “您明明是睡著了嗎?還不承認?”玄梅依舊堅持著,不依不擾。


    “嗬嗬……”衝虛子那崩緊的麵龐,突然綻開了一臉無邪的笑容,目光也變得如同孩子般,略帶些撒謊後被揭開的羞怯。“也許我真得老了。梅丫頭啊,你入山多久了?


    “整整十三年了!師傅。”


    “又是十三年過去了,貧道真得老了。”衝虛子感喟道。


    “師傅不老!師傅永遠年輕!你都快修得童顏鶴發了,青春返身,青春永駐!”


    “你這丫頭!就會逗貧道開心,青春縈身的那是你啊!”說罷,以手擊節而吟唱起來:


    “青青園中葵,朝露待日晞。


    陽春布德澤,天物生光輝。


    山恐秋節至,宮黃華葉衰。


    百川東到海,千載複西歸?


    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


    共參千古道,同修萬世真。


    勉心劍無境,爭雄華有為。”


    “師傅!你怎麽又唱起咱們的山歌呢?”小玄梅仰首睜著明亮如朝露的眼睛問。


    “你不喜歡這首曲子嗎?”


    “喜歡啊!就是有點……”


    “有點什麽?你直說無妨。”


    “青陽山上幾乎天天都能聽到這旋律,有點聽膩了。”


    “丫頭啊!你可能理解不了我這個年齡的人,對這支曲子的感情。當年啊!當我還是個七、八歲少年的時候,正是在這首歌曲的感召下入山的,並在這首曲子輕越旋律的伴隨下、成長起來的。”衝虛子神色悠往地迴憶道。


    “師傅,你給我講講你年輕時的故事唄!”年輕的梅丫頭,兩手拖著香腮,清澈的雙眸盯著眼前的耄耋老人。


    “也沒什麽好講的,都是一、兩百年前的陳年舊事了。那時候啊!你師祖剛剛建起這青陽派,可是登山拜門之人如過江之鯽,都要擠破妙門石階了。你師祖隻好立了個‘三元九階’之法,通過海選優試等三步考核,最後選了一百零八名少年,作為首屆代培弟子,為師我有幸成為其中的一員。”


    “原來師傅還不是真傳弟子出身啊!”


    “那時候還沒有‘真傳弟子’之說,你師祖身隱山林,心望華夏,一心要為咱大華朝培養道德高才、功法奇士,所以,我們都相當於今天的委培弟子。可是這一百多名少年如何統一理念?如何培養成才呢?你師祖想信禮樂能潛移默化人心,靈機一動,就把當時一首叫作‘長歌行’的樂府歌曲借引過來,稍加添改,教我們念唱,以洗心勵誌,後來就成了我們青陽山的山歌,也就成了我青陽派的門歌派曲。”


    “師傅!你繼續!”梅丫頭見師傅停了下來,急忙催促。


    “繼續什麽啊?完了。”衝虛子雙著一攤,認真地說。


    “講講我們的山歌峰曲唄!還有什麽內涵深蘊沒?”


    “沒什麽啊?這歌詞不是很明白嘛!前四句所歌詠的,正是我青青向榮的青陽山。這五、六兩句,講得乃是你師祖創派時的擔憂,也是為師之擔擾;所以一直以來,為師我堅持不懈、發揚廣大我青陽道真功法,並改革了傳習製度,將弟子們分成了真傳弟子和委培弟子兩類,以便確保我青陽派本身的生生不息。這七、八兩句,還真講出了我老道的私心和內在的向望啊!總想著早一日解脫這教派中的俗沉雜事,早一日駕鶴西遊。九、十兩句,令我迴想起自己的一生,總覺得自己道德有限,功法無成,不由地讓人喟歎,在這兒,算是對你們的勸導吧!最後四句,則抒發了我青陽派的淩雲之誌。除此之外,這山歌門曲中,還蘊育著師傅他老人家的一線天機。”


    “什麽天機?”


    “不能告訴你?”


    “師——傅——”小玄梅嬌聲道。


    “丫頭啊!天機不可泄露!撒嬌也沒有用,隻要你多多吟唱,多多體會,終有一天會參悟到的。”


    “不說算了。”


    “就這些嘍!所以,我決定,從明日開始,正式地、完整地、傳給你‘旋幻劍陣’!完成我最後的心願,早一日駕鶴西去,一心向道。”


    “‘旋幻劍陣’?你不是傳教給師兄們和我了嗎?”


    “那是傳給你們每個人各峰屬行的分峰劍法,每峰兩技劍譜,每人隻學了‘旋幻劍陣’十技劍譜的兩分之技,且沒有組成五行劍陣;而完整的‘旋幻劍陣’,卻是要五人組陣,合五行之劍氣,發辟天開地之巨擊的,威力世上無敵。所以,為師還是要合起來傳承給一個人的。為師在你們四人之間觀察惦量了好幾年了,今天決定、就全盤傳授給你了。”


    “為什麽會是我?”小玄梅大驚道。如此重大的事情決定,猶如睛空聞驚雷,說她是大驚失色也不為過。


    “為什麽不會是你呢?你應該這樣問。你大師兄胸裝天下蒼生疾苦,心寄於醫丹而不在劍上,淡泊而無鬥誌,於劍法劍魂上怎能精益求精?你二師兄胸括道德功法,心注古往流派,慮事縝密,但百密必有疏處,習劍而無法專心,就有些誌大而技疏了,更何況他更喜歡和擅長拳法呢?你三師兄劍走偏鋒,以劍合刀,刀法劍技精湛至極,可是他是個至情至性之人,性情總有些古怪和另類,若將‘劍陣’傳承給他,為師擔心,有朝一日,‘旋幻劍陣’奇而不正,偏而失中。所以,思前慮後,隻有讓你來傳承這‘旋幻劍陣’了。”


    “多謝師傅!”小玄梅愕驚之後,轉為驚喜,接著規規據據地跪下,公公正正地叩拜了九次,恭恭敬敬地立下誓言。“弟子萬謝!萬謝師尊的厚愛和栽培!萬謝師尊的賞識和信任!弟子在此鄭重發誓,弟子必以劍陣為終身之至愛,拋棄世間一切俗事雜念,拋棄一切兒女情長,讓劍陣在弟子手中發揚廣大,聞名天下。弟子如有違背,必遭人神共憤,天打雷劈,萬箭穿心。”


    “你雖然入山隻有十二、三年,功法僅達四階,但你自小冰雪聰慧,學拳學劍,悟性很高,又梅心蘭質,果斷而不失人倫之情懷。特別是三年前與鎮南將軍的那次婚姻風波,你痛刀斬亂麻,雖一時痛苦,但從此了無牽掛。師傅看在眼裏,明在心裏。前幾日我用‘縹緲玉鏡’照過你的身影,發現你的心脈道魂好象是從後世一個叫宋的朝代逆時穿越而來,你好象還是那個時代裏一個梅潔月清的詩詞人。師傅想信我們青陽山的寶鏡,更相信自己的眼光,不會看錯人的,所以才決定將這‘旋幻劍陣’陣法及其中的劍譜劍訣悉數傳授給你。再過三年,我就要乘鶴西去了!在我飛仙之後,青陽派的掌門之位也隻有傳給你二師兄了,但是‘旋幻劍陣’的傳承和教習,將由你決定。你一定要記住,將劍陣發揚廣大固然重要,但這‘旋幻劍陣’的前身起源於我道宗祖師爺青衣道尊,僅紫陽和青陽兩派有所傳承,乃世間少有的大殺器,如果在修真界傳播開來,不僅會攪得江湖不寧、天下大亂,而且會血流成河、白骨千裏,切記劍陣不可擴散。”


    “弟子銘記在心了。”玄梅泣道。


    “你起來吧。”


    ……


    “四師叔,你到底喜歡什麽樣的名字?想好沒有啊?”


    青田的追問聲打斷了梅仙子恍惚的迴憶。


    “我老太婆和你們年輕人攙和什麽啊?時辰不早了,出發!”


    一行十一人邁下漢白玉月台,跨過白色的雕欄拱橋,轉身向右,沿著穀神宮紅牆外晶白的六尺石道,踏上長長的石階天梯向峰頂攀去,一會兒就登上了縹緲峰的峰頂。


    今天真是個好日子!


    湛藍的秋日天穹,清澈如洗,高高地籠罩在頭頂。青翠如玉的峰巒,如連綿的青紗縵帳,疊綻在他們身後。而眼前,腳下,則浮蕩著淡淡的白色雲海,無盡地展向遠方。這無盡的雲海之中,矗立著一座座青色的山峰,或高或矮,或遠或近,或蒼或青,或暗或明,如仙山玉峰般隔空聳峙,遙相唿應。而正前方那座最高的青峰,不算太遠卻陡高如柱,猶如玉砌瑤雕一般,更顯得格外清麗,這就是神秘莫測名聞天下的靈虛峰了。


    “終於要登上你了!”李青童興奮地歡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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