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周四的夜裏就開始下雨了。周五上午短暫地放晴了一陣子,泥濘的草地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讓人心生期待,但是到了下午,烏雲又聚集起來,豆大的雨點砸在翻起波濤的黑湖中,雨簾連做一片。安東尼在劈劈啪啪的雨打窗戶聲中睡去,醒來時窗外昏暗得不可思議,差點讓他以為自己又在淩晨醒來了。


    大廳中的蠟燭都被點燃了,懸浮在半空中。但是在天花板顯示的翻滾的陰雲的映襯下,它們那點橘紅色的暖光顯得黯淡又蕭索。不僅僅是那幾個即將去動物園的學生悶悶不樂,長鰭金槍魚俱樂部的成員同樣愁眉苦臉。


    安東尼吃完早飯——謝天謝地,洛哈特不知道去哪兒了——去各個學院的長桌旁挨個提醒學生不要忘了準時去他的辦公室門口集合,他們的門鑰匙被設定在九點半啟動,遲到了可不會等人。


    他走到赫奇帕奇長桌邊上時,聽見塞德裏克正在安慰朋友:“至少你們今天就可以見到人魚,還可以檢驗自己的人魚語學得怎麽樣了。”


    “是啊,在黑湖旁邊濕漉漉地吹上幾個小時的冷風,在全校同學的注視下假裝自己知道自己在說什麽,我已經迫不及待了。”他的朋友苦悶地塞了口麵包,懷疑地看向塞德裏克,“你找鄧布利多教授請假的時候是不是就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


    “不,我隻是覺得麻瓜實踐可能更難得一些。”塞德裏克說,“而且,嘿,你以為我不會濕漉漉地吹冷風嗎?我大概要淋一整天的雨呢。高興點。”


    朋友說:“好吧,這讓我好受了一些。”他看了看塞德裏克,補充道,“我會記得給伱也拿一瓶提神劑。”


    安東尼站在他們身後:“我不得不遺憾地告訴你,迪戈裏先生,不,我們的行程計劃中沒有包含淋一整天的雨的部分。我們大部分時間都會在汽車中。”他朝轉過頭的兩個男孩笑了笑,提醒道,“我們的門鑰匙會在九點半啟動。那麽,走廊見?”


    “走廊見,安東尼教授。”塞德裏克在朋友的哀嚎聲中麵不改色地和安東尼道別,身子因為砸在胳膊上的幾拳微微晃著。


    ……


    七個人通過門鑰匙到達威爾特郡時,不出意外地發現這裏也下著雨,隻不過不如霍格沃茨的那樣猛烈。他們撐著傘稍微走了段路——門鑰匙的終點必須要遠離麻瓜——與此同時,安東尼按照他們新設計的服裝搭配為每個人變出來麻瓜裝束。


    他們上學期已經在學習麻瓜穿著上花了很多時間,但是當安東尼看見疊穿三套西裝外套的設計方案時,依舊忍不住懷疑是否應該再多加幾個課時。


    “教授,您不是說麻瓜的西裝就像我們的正裝巫師袍嗎?”那個學生解釋道,“我參考了冬天的巫師袍。一共三層,內襯、保暖的厚棉布以及外麵的罩袍。”


    “我說了西裝裏麵通常搭配的是什麽嗎?”安東尼懷疑地問,撐著傘走在隊伍最後麵。


    安吉麗娜正在和另一個女孩興致勃勃地聊天(“你覺得洛哈特教授今年還會寫新書嗎?”)。塞德裏克扭過頭,想要看一眼安東尼手上的設計圖,但是羅傑好奇地向他問起了金槍魚俱樂部的事情。


    “領帶或者領結,教授。”學生說,指著設計圖,“看,這裏是領帶。”


    安東尼低頭仔細看了看,發現他將領帶直接畫在脖子上了,而且塗著鮮豔的橙色和亮綠色條紋。安東尼原本以為那是什麽絲巾。


    “威廉姆斯先生,”安東尼看著那個自信地微笑著的學生,“我想要提醒你,就像我注意到一些巫師也會打領帶那樣,它們通常都是繞過領子的。而且你畫了三件外套,卻沒有畫原本應該穿在裏麵的襯衣。”


    “什麽?”伊安·威廉姆斯苦惱地在三件外套中低下頭,打量著自己的設計圖,“怪不得我覺得這麽憋悶。”


    這時塞德裏克友善地把自己的羊皮紙遞了過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看看這些。”他一共畫了五套麻瓜男士秋冬裝束,其中一套在自己身上,另一套則在羅傑身上,因為他簡直愛死了有著金屬拉鏈的皮革機車夾克和紅白印花的頭巾。


    “太好了!”伊安歡唿著接過塞德裏克的作業,抖了抖水珠,隨意地指了一件防風夾克和牛仔褲的搭配。趁還沒有麻瓜看到他們,安東尼笑著替他換了一身。


    ……


    學生新奇地打量著麻瓜生活的樓房,期待地看著每一輛朝他們開來的汽車,不太禮貌地小聲議論寥寥幾個撐著傘路過的行人的服裝,同時疑惑著別人為什麽小心地向他們投來目光,完全沒有意識到在一排顏色暗淡的舊傘下麵,露出了黑色的西裝褲、淺藍色的牛仔褲、深棕色的工裝褲和黃白格子的連衣裙,而這樣的混合有多麽奇怪。


    “我希望雨趕快停下來。”羅傑說,“我不希望火蜥蜴都看不到。”


    伊安驚訝地說:“可是火蜥蜴是……不普通的動物。”


    “我聽說去植物園的人見到了火蜥蜴。”羅傑困惑地說,“可能就像貓和貓狸——呃,它的不普通親戚一樣,這裏也有非常像火蜥蜴的動物。”


    “說不定這裏有水蜥蜴。”安吉麗娜說,“安東尼教授,有嗎?我們會在動物園看到水蜥蜴嗎?”


    “取決於我們會不會見到鱷魚。”安東尼說。


    有幾個學生們因為鱷魚這個詞的發音笑了起來,以為安東尼在開玩笑。安東尼為此心滿意足地明白他們的魔藥學也不算多好,因為不知為何,鱷魚的心髒顯然也是一味魔藥材料,特蕾西占據的廢棄盥洗室裏就有一顆。


    ……


    所有關於動物園的猜測和期待,在這輛七座的轎車麵前都黯然失色。即使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將要自駕驅車前往動物園,當安東尼在他們麵前坐進那輛閃閃發光的汽車、繞著他們開了一圈時,學生們依舊忍不住歡唿起來。


    “就是這輛嗎?它現在是我們的了?”伊安興奮地問推開車門的安東尼,將臉湊到車窗玻璃前,瞪著眼睛打量車內裝潢,“快過來,塞德裏克!它裏麵全是椅子!”


    負責人把安東尼的駕照還給他——鑒於魔法部優異的辦事效率,官方來說,那張駕照依舊屬於一個死人,所以謝天謝地檢查隻包含簡略的翻看——向伊安踮著腳、揮舞手臂的背影送去了耐人尋味的一瞥,繼續囑咐道:“明天早上四點之前將車還迴來就行了。好了,請您注意遵守交通規則,祝您有個愉快的旅程。”


    安東尼和他握了握手,側了側身,擋住他看向正趴在車前蓋上、認真研究雨刷的安吉麗娜的目光,微笑道:“感謝您的幫助,祝您有美好的一天。”


    “您也是,先生。”負責人在示意安東尼可以把車開走前說,“我相信您一定已經購買了保險,不過後座上有一些您可能感興趣的文件。”


    安東尼招唿學生們上車,替他們打開車門,在後座上找到了損壞賠償價格單。


    ……


    副駕駛的座位最終屬於塞德裏克(“你坐教授邊上,拜托了”),第二排的兩個座位則是兩個女生,剩下的三名男生擠在最後一排,抱著他們的包。安東尼原本建議讓他們把行李放在後備箱中,但是每個人顯然都準備充分,包中全是準備在旅途中吃的零食。


    “係好安全帶。”安東尼提醒道。


    “我們還沒有學到那兒,教授。”四年級的拉文克勞,羅傑·戴維斯提醒安東尼,手上已經開始摸索著座位的邊角。


    “哦,沒錯。”安東尼伸手拽出塞德裏克的安全帶,“看到了嗎,你們座位邊上也有個類似的小玩意。用力扯出來——不,不要太用力。”


    安吉麗娜已經興高采烈地把安全帶拽出了長長一截,鄭重地抓在手裏,就像抓著掃帚把。伊安·威廉姆斯,五年級的赫奇帕奇,也好不到哪裏去。他正拎著安全帶的金屬扣,試圖把它穿過自己的牛仔褲袢帶。


    “等一等,先生們,小姐們,不要心急。”安東尼指著自己的座位,“這裏有個地方,可以把安全帶塞進去。在座位邊上找一找。注意不要用了其他人的卡槽。”


    伴隨著讓人心曠神怡的哢噠一聲,塞德裏克成功係上了安全帶,緊接著就是第二排離得最近的兩名女生。


    後座的三人不知聽到了什麽笑話,正笑作一團,沒有人注意到安全帶應該係在哪裏,安東尼隻好下車幫他們調整安全帶。等他迴到駕駛座的時候,塞德裏克已經研究出了如何解開安全帶,正在為安吉麗娜她們演示。


    “非常好。”安東尼讚許地說,“現在,扣好它們,我們要出發了。”


    他打著方向盤,慢慢開到公路上。坐在後排中間的伊安傾身湊到第二排:“嘿,我應該怎麽解開安全帶?”


    “你不應該解開安全帶。”安東尼說,從後視鏡中瞥了他們一眼,“幫我個忙,小姐們,不要告訴那幾個人安全帶是怎麽迴事。我恐怕自己沒有能力一邊開車一邊阻止他們在車裏跳舞。”


    “好的,安東尼教授。”


    “我解開了!”羅傑得意地宣布道。


    安東尼高聲說:“係迴去,戴維斯先生!”


    “已經係上了,教授。”羅傑告訴他。


    “好吧,戴維斯先生。”安東尼說,“拉文克勞保住了一分。”


    ……


    安東尼很快就後悔告訴學生應該如何打開窗戶了。他們不斷把車窗搖上去又搖下來,讓風雨時而唿唿地吹進車廂內,時而因為細小的空隙而發出尖利的嗚咽聲。


    當他們和其他車擦肩而過時,他們會把車窗搖下來,擺動著手掌,向旁邊的車大喊:“向你致意,先生!”或者“美妙的一天,女士!”邊上的車通常都會猶豫一下,然後加速超過他們。


    不過,雨很快就下大了。豆大的雨點砸在車頂上,發出震耳欲聾的響動。他們關上車窗,任由雨水把車窗外的風景模糊成一片晃動的色塊。通過後視鏡,安東尼能看到他們開始不斷擔憂地瞟著頭頂,害怕那個距離自己腦袋不過一兩英寸的鐵皮會塌下來。


    “這個聲音挺正常的。”他安慰道。雨刷在他麵前擺來擺去,在銀白的雨簾中刷出一個扇形的清晰視野。


    “安東尼教授,麻瓜們在坐車的時候會幹什麽?”安吉麗娜問。


    安東尼想了想:“嗯……聊天或者睡覺?也有的人可能會選擇聽歌、看書、吃零食。”


    “吃零食!”伊安高興地說,打開了自己的背包,“我差點忘了——有人想要草莓蛋糕嗎?”


    安東尼眼睜睜看著他從自己的袋子中拿出一個包裝完好的草莓蛋糕,然後是一遝盤子……伊安的手還在包中摸來摸去,嘀咕著:“我記得自己帶了……難道我又忘了……啊哈,這裏!”他勝利地拿出了一大把銀光閃閃的叉子和餐刀。安東尼好奇最終是哪個小精靈會發現學校的餐具少了一些。


    “麻瓜通常不在車中吃蛋糕,威廉姆斯先生。”安東尼說。


    “但是今天是我的生日,教授。”伊安抗議道,“麻瓜生日也要吃蛋糕,對吧?”


    安東尼猶豫了一下:“小心點,不要弄到座位上。”


    “太好了!”伊安說。塞德裏克也高興地扭過頭:“麻煩給我一塊,伊安。”


    當車廂中彌漫著草莓奶油蛋糕的香甜氣味時,車廂中的學生們在雨聲中七零八落地唱起了生日快樂歌。安東尼跟著哼了兩句,於是伊安堅持要讓他也吃一點蛋糕。安東尼在公路旁邊臨時停下車,冒著雨躬身打開後排的門,吃了一口草莓蛋糕。伊安高興得紅光滿麵,而安東尼譴責地無言看了他一眼,替他把安全帶係好了。


    除此以外,安東尼堅決地製止了點燃生日蠟燭的提議。他暫時還不想被炸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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