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植物園出來時,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盡管烏雲始終不祥地徘徊在他們的頭頂,整個下午從頭至尾隻下了幾場零星的小雨。


    散步的人也出來了。頭發花白的老人手挽著手弓著腰,慢悠悠地說著家裏的事情。帶著涼意的晚風吹拂著,將安東尼手中的學生名單吹得嘩嘩作響。


    “斯廷森小姐!”安東尼喊道,“斯廷森!”


    “這裏,教授!”斯廷森直起身子,招招手。她此前一直在彎腰做鬼臉逗嬰兒車裏的孩子,那對年輕的父母笑意盈盈地站在一旁,他們的孩子咯咯笑著,伸手迅速抓住了斯廷森的頭發。


    “喔!”斯廷森驚唿道,將頭發從嬰兒嘴邊搶救出來,“對不起,這個可不能吃。”她出發前往頭發上噴了半瓶速順滑發劑。


    她向握著嬰兒車把手的夫妻揮了揮手,趕快跑迴自己的同學之間,整理著頭發笑道:“他以後會是個很好的找球手。”


    旁邊的同學迴頭看了眼,低聲說:“他們是麻瓜。”


    “我知道。”斯廷森滿不在乎地說,“但是誰知道他將來會不會來霍格沃茨上學呢。再說了,他們也有一些差不多的運動,叫什麽來著……足球?”


    “完全不一樣!”一個魁地奇球迷立刻反駁道,又趕快瞥了一眼安東尼的方向,壓低了聲音,“規則、玩法都截然不同,而且他們也沒有找球手的位置。”


    斯廷森聳聳肩:“好吧,我不是什麽足球大師。”


    “你不需要是足球大師就可以知道他們沒有找球手之類的東西。”對方嘟囔道,“隻要你看魁地奇……”


    他身旁的同學插話:“你這場支持誰?”


    “拉文克勞!”球迷毫不猶豫地說,“我是說,我知道如果拉文克勞這場贏了,格蘭芬多拿到魁地奇杯的幾率就更小了,但是任何有理智的人都不會支持斯萊特林吧?”


    “恰恰相反,在計算分數後,理智的人正應該支持斯萊特林。”那個同學中肯地說。


    他熱愛魁地奇的格蘭芬多同學瞪著他:“伱要支持斯萊特林嗎,老兄?”


    “當然不!”他哈哈大笑,“我才不是理智的人!”他揮動著拳頭,在“斯萊特林”的前麵使用了個不太文雅的動詞。


    安東尼隔著人群提醒道:“注意用詞,烏姆弗艾維先生。”


    “好的,教授。”烏姆弗艾維說,“打趴斯萊特林!”


    安東尼點點頭,繼續領著學生向火車站的方向走。根據時刻表,迴那個麻瓜小鎮的火車在一個小時之後。原本學生還想在植物園裏多待一陣子,但是當安東尼猶豫地說“好吧,我本來還想讓你們在街邊隨意買一點紀念品”,所有人都叫了起來,七嘴八舌地和林德先生告別。


    令安東尼沒有想到的是,幾個格蘭芬多學生甚至設法在瑪莎百貨中買到了字母餅幹,並用它拚出了“斯萊特林摔斷腿”,得意洋洋地端著盤子在火車車廂中巡迴展覽。


    ……


    每當臨近魁地奇比賽的日子,學生都會越發鮮明地表現出自己對某個隊伍的支持。如果對戰的一方是斯萊特林,那麽比賽前一周的城堡中便到處漂浮著韋斯萊兄弟的自動罵人顏料管,將走廊和天花板漆得五顏六色。


    因為安東尼在準備周四的幻影顯形考試——順便一說,他非常順利地通過了,隻是主考官不知道從哪裏聽說了他的分體故事,審視地盯著他的脖子看了好一陣——這周還錯過了一場熱鬧。


    出於一些原因,這些顏料管會連帶著想要阻止它塗鴉的人一同罵。因此除了簡潔明了的“斯萊特林蠢貨”,走廊上還有一些“油頭粉麵的笨蛋”“該死的費爾奇”“見鬼去吧你這隻貓”“哈哈,下地獄”之類的標語。


    然而當一支韋斯萊顏料管為了躲避洛麗絲夫人躥到變形術課堂上,在麥格教授嚴厲的瞪視下寫下彩虹色的“瘋婆子”的時候,所有人都呆住了。麥格教授挑著眉毛讓這支膽大妄為的顏料管啪嗒一聲落到地麵上,輕描淡寫地施了個消失咒。


    過了一天,所有人都發現城堡走廊牆壁幹幹淨淨的,盔甲被擦得鋥光瓦亮,地板光潔如新,隻有天花板上絢爛依舊。使用顏料管的時候,它們會咻地躥到天花板旁,炸開一團色彩斑斕的油彩,然後才開始自己關於斯萊特林在這場比賽中會有多麽倒黴的預言。


    洛麗絲夫人在走廊上急得喵嗷直叫,費爾奇舉著拖把想要把它們打下來,卻隻能把自己累得唿哧喘氣。皮皮鬼漂浮在半空中,一手一管顏料,興高采烈地將它們擠到費爾奇的腦門上。


    因為大家都仰著頭走路,在走廊上撞上彼此的學生變多了。龐弗雷夫人生氣地收治了幾個學生,他們因為看得太過專注,從樓梯上滾了下去。斯萊特林的人麵色陰沉,裹著巫師袍在城堡裏走來走去,一點眼神都不分給頭上嘎吱嘎吱試圖擠出最後一點罵人話的顏料管。


    費爾奇試圖抓到始作俑者,像隻年邁的獵犬一般跟在韋斯萊兄弟身後,皺著鼻子想要嗅出一絲關他們禁閉的可能。但是他甚至找不到任何證據證明自動罵人顏料管和韋斯萊兄弟有關係,即使整個城堡都管它們叫“韋斯萊顏料管”。


    格蘭芬多的級長,珀西·韋斯萊,對此大為不滿,每當他看到韋斯萊顏料管的時候,臉色糟糕得幾乎會讓不明所以的人以為他也是斯萊特林的一員。


    “不要亂說,和我們可沒有關係。”從圖書館出來的時候,安東尼聽到雙胞胎和身旁一個想要多拿幾管的低年級同學說,“嘿,說不定是皮皮鬼做的呢?”


    “求求你們了,我真的很需要!我被斯內普關禁閉了!”那個低年級央求道,“你們難道不希望看到斯萊特林的走廊上也飛著顏料管嗎?”


    雙胞胎對視了一眼,還是搖了搖頭。


    安東尼停住腳步,和匆匆路過自己的學生點點頭,裝作突然對門邊報刊架上的《女巫周刊》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他們正在評選最迷人微笑獎,五十多個男巫女巫在自己的小頭像框裏對著安東尼熱情親切地微笑著,整理著自己的頭發,或者用手撫過臉頰。他毛骨悚然地翻到了下一頁,凝視著西蘭花和基圍蝦的菜譜。


    這時,韋斯萊孿生兄弟的小弟弟和自己的朋友們路過,正好聽到了。


    “給她,弗雷德!”羅恩不滿地說,“她不會出賣你們的!”


    赫敏則不讚成地對著那個低年級學生說:“帕瓦蒂,你這樣隻會讓自己的懲罰加重!”


    “我才不在乎呢!”帕瓦蒂說,“那群斯萊特林竟然敢那樣說我,他們就要付出代價!”


    哈利朝四周看了看,從自己的包中拿出兩管顏料,塞進帕瓦蒂的手裏:“玩得開心。”


    “哈利!”赫敏叫道。


    哈利滿不在乎地說:“反正斯內普已經夠恨我了。”但他還是和帕瓦蒂叮囑道,“不要說是我給的。”


    帕瓦蒂點點頭,鬼鬼祟祟地將顏料管放到自己的包裏,滿臉做賊心虛地走了,仿佛哈利遞給她的不是顏料管而是龍蛋。


    “你們真的不應該這麽做。”赫敏對韋斯萊雙胞胎說,“它們把城堡塗得一團糟。再說了,斯萊特林最近挺收斂的,我們不應該主動挑釁。”


    “收斂!”羅恩怪叫道,“你是在說斯內普管你叫討人厭的萬事通,還是在說馬爾福喊帕瓦蒂隻長頭發不長腦子的巨怪?”


    赫敏咬著嘴唇,沒有進一步反駁了。她隻是擔憂地說:“總之,你的麻煩已經夠多了,哈利。”


    “哦,我當然是這樣的。”哈利說,轉向韋斯萊兄弟,“但是你們真的要留神一點。到處都是顏料管,如果你們在比賽前出了什麽事情,伍德會在費爾奇或者斯內普之前殺了你們的。”


    韋斯萊雙胞胎說:“天啊,伍德,他會在殺了我們之後殺掉費爾奇。”他們看了看周邊匆匆趕去吃飯的學生,俯下身,湊到三個低年級格蘭芬多耳旁說了些什麽。赫敏皺起眉頭,但是哈利和羅恩都笑了。


    “麥格教授才不會這樣做。”赫敏說。


    韋斯萊兄弟說:“第一,後天就有比賽;第二,我們可是很小心的,好嗎?我們什麽證據都沒有留下來,她憑什麽罰我們。”


    ……


    這個周末,風和日麗,魁地奇球場上人山人海,韋斯萊的顏料管在魁地奇看台上大放異彩。斯萊特林那邊也做出了相應的反擊:環繞著看台,高空中漂浮著一個巨大的斯萊特林旗幟,流光溢彩的蛇繞著魁地奇球場遊動著,貪婪地盯著飛到麵前的魁地奇球員。如果是拉文克勞的隊員,它就在旗幟上張開大嘴,仿佛要將他們吞下去,而斯萊特林飛過的時候它隻是吐了吐信子。


    安東尼和海格一起,和格蘭芬多的一群人坐在一起。他沒有看到那個叫帕瓦蒂的女孩,因此特意問了問。


    哈利驚訝於他居然知道帕瓦蒂的名字(赫敏對此不以為然,羅恩在哈利說話的時候對她指出那是因為她總覺得所有教授都無所不知),但還是告訴他,帕瓦蒂被斯內普關了一整個月的禁閉,現在大概已經擦到了第五百六十八個徽章獎牌了。


    安東尼問:“你們支持哪個隊伍?”


    海格驚訝地說:“拉文克勞啊!”


    “但是我聽說從分數上而言,如果拉文克勞獲勝,格蘭芬多獲得今年魁地奇杯的概率就會變小了。”安東尼說。


    拉文克勞已經在此前的比賽中漂亮地勝過了赫奇帕奇,如果他們再勝過斯萊特林,對於已經有了一場平局的格蘭芬多而言並不是好事。


    “我們不在乎。”西莫說,衝著遠處喊道,“拉文克勞必勝!”


    迪安嫉妒地看著頭頂的旗幟。它高高懸浮在天上,大得驚人,在它的對比下,大蛇身下那些五顏六色的標語床單都顯得黯然失色。


    “我們能不能也弄一個這玩意?”迪安指著頭上問,“我們可以讓獅子一口咬掉蛇。”


    安東尼拿著望遠鏡,仔細地看了看它的鱗片:“非常精妙的魔法,至少我覺得我做不到這樣。他們肯定花了很多功夫。”


    “他們肯定花了很多錢。”羅恩糾正道,“他們絕對是直接找人定製的。哦,昨天早上那個巨大的包裹!”


    海格說:“我們才不願意在這種地方使花招呢,我們會堂堂正正地打敗他們。對不對,哈利?”他拍著哈利的肩,瘦小的男孩差點被拍到座位下麵,“哦,對不起!”


    西莫不屑地說:“斯萊特林的人就喜歡這些東西。”


    但是無論格蘭芬多的人如何貶低天上那個巨大的斯萊特林旗幟,它對拉文克勞隊員的影響是明顯的。不管怎樣,從那樣的距離聽到蛇的嘶嘶聲,或者從餘光看到一條牙齒就和人一樣大的巨蟒向自己撲來,對什麽人來說都是很大的考驗。


    在斯萊特林隊連續投進五個球後,拉文克勞的隊長當機立斷地叫了暫停。安東尼看到這群身著藍色的隊員緩緩落了下去,聚在他們的隊長身邊。從望遠鏡中可以看到,隊長的臉上有一些疲憊,他正對著自己的找球手說著什麽,指著高高的天上。


    其他隊員們都有些憤慨,比劃著圍繞場地的斯萊特林旗幟,對著隊長抱怨著。幾分鍾後,隊長來到霍琦夫人身旁,指著斯萊特林旗幟,抗議著。


    “這個違規了嗎?”安東尼問,抬頭看了看,斯萊特林的巨蛇正盤在他的頭上,比蛇怪還大十幾倍,“有沒有什麽相關的規定?”


    “沒有違規。”赫敏情緒不高地迴答了他,“規定是不可以遮擋球員的視線或者阻擋飛天掃帚的飛行路線,也不可以妨礙看台上的觀眾看到魁地奇球場。”


    安東尼想起來他們曾經在第一場比賽的時候給哈利做了一條加油的橫幅。這個姑娘肯定在那個時候就把所有相關規定都查清楚了。


    他抬頭看了看。旗幟高高飄著,無法阻擋任何人的視線。他本來還奇怪他們為什麽不直接讓蛇可以在整個魁地奇看台上遊走,現在看來,斯萊特林在定做它的時候肯定也好好查了一遍規定,說不定比赫敏查得都清楚。


    說不定還請了律師呢,安東尼想,看著斯萊特林的看台。他們鎮定自若地望向拉文克勞隊長和霍琦夫人的方向,唇角掛著譏諷和自得的微笑。一個高年級說了什麽,於是他身邊一群人都笑了起來。


    “這才剛開始呢。”從口型來看,他是這麽說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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