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季藍化了妝,換上亮眼的裙子出門。


    她十點的時候才從家中離開,出租車停在繁華的街區。


    季豐剛和朋友告別,孟辰韋送他到車旁。


    喧囂還沒停歇,隻是這種時候,他認為不適合再玩樂。


    他拉開車門的手頓住,無意間的一眼,看見了剛從出租車裏下去的季藍。


    她今天穿得很出格,但僅憑背影,他也能一眼把她認出來。


    車來人往,她走在斑馬線,不知道要往哪裏去。


    季豐坐進車裏,看著她過去是身影,隨即撥通了她的電話。


    鈴聲響起,季藍拿起手機看了眼,然後想也不想地摁斷了。


    這被季豐注視著,嘴角苦笑,幹脆拿了外衣,下了車,隨著她的軌跡追上去。


    急匆匆地快步走著,卻沒趕上閃爍的綠燈。


    等新一輪的紅燈終於跳停,他站在道路的另一邊,但視線中已經沒有剛才的那一抹身影了。


    *


    季藍的同學之中,愛玩的富家子弟不再少數,被他們日夜熏陶,她也從沒進過任何一次夜生活的場所。


    高考後所有人都打著各式各樣的旗號狂歡,她也終於被約了出來。


    燈紅酒綠,電音狂躁,有人來找她搭訕。


    對方的樣貌出色,甚至不在季豐之下,她便多聊了一會兒。


    二十分鍾後,他借著端酒杯的動作俯身在她耳邊說:“三樓男衛生間等你。”


    季藍皮笑肉不笑,一派淡定。


    她很快跟在他後麵起身了,卻是從這裏走了出去。


    沒喝多少酒腦子就開始暈了,她出去透透氣。


    在意什麽,就被什麽糾纏。


    偶爾這種糾纏會讓她喘不過氣,她隻能靜心等待一個,能為她解開這盤局的另一個男人。


    她是多麽想開啟第三春,但是有句話這樣講——解鈴還需係鈴人。


    外麵的這些,都是什麽鬼啊。


    夏日炎炎,夜店裏的溫度是比冰窖還低的,卻比不上室外帶著溫度的夜風。


    季藍坐在街邊的護欄上,身旁停得全是車。


    光亮的漆麵上流光溢彩,她的頭發和頭頂的樹蔭都被風吹亂了,星星和月亮卻能紋絲不動。


    她覺得自己這個意識真好玩,果然是有點醉了,仰臉嗬嗬一下,又低頭看手機。


    季豐給她打了三通電話,每一通來電時她都清楚,卻都通通無視。


    對麵就是一家快捷酒店,好像就是為身後的夜店而專門存在。


    季藍誰也沒去打招唿,拖著蹣跚的步伐過去了。


    剛一拿到房卡,她按工作人員的指示往樓上走去,順便撥迴季豐的通話。


    他的第一句話,就是冷冷的“在哪兒”。


    連質問都是言簡意賅的,隻是不知道,這樣的怒氣是壓抑了多久呢。


    季藍有點小得意,也陡然發現,違背地做他不喜歡的事,竟然會這樣得暢快。


    是啊,她不喜歡和蘇景林那樣的細水流長,現在她喜歡驚濤駭浪了,會翻船的吧?但是,人生就是要拚過一把,管它結果如何。


    她努力看清房卡上麵貼著的房間號,告訴他:“複江路四季酒店,2、217房間……”


    作者有話要說:


    ☆、第 51 章


    季藍有時覺得, 她和季豐就像是輪船和港口。


    每一艘輪船在海上漂泊, 經曆狂風與暴雨, 最終還是安然返迴出發時的港口。


    因為當她早晨睜眼醒來的時候, 季豐睡在她的旁邊, 她把他的手臂當成了枕頭,他也甘願把這樣的姿勢維持了一整晚。


    這一幕是和七年前在快捷酒店217房間的早晨如出一轍的, 所以讓她產生了錯亂感。


    季藍才打了個哈欠,他就睜開眼了。


    他好像早已經醒了, 見她還沒醒,就在一旁假寐。


    其實已經不早了,不過今天是周末, 他們可以任性地睡到自然醒。


    季藍翻了個身, 把脖子從他胳膊上起來, 趴在床上玩著自己發尾。


    她說著擔心的話,表情卻一點也不受影響,“昨晚又沒迴去, 石阿姨問起來我怎麽說?”


    季豐啞啞地笑了兩聲,說:“就告訴她,你去給她生孫子了, 她會體諒的。”


    季藍握起拳頭砸在他肩上。


    被子下麵她什麽也沒穿,全身上下隻戴了左手的一枚戒指, 克拉數是季豐滿滿的誠意,碩大的鑽石被光一照,白晃晃刺著他的眼。


    他擠了一隻眼笑起來, 另一隻眯得隻剩條縫,還被睫毛擋住了。


    整齊的白牙是陽光的,嘴邊的笑容是有目的的,隨後長臂一攬,季藍一個天翻地覆,乖順地趴在他胸前。


    季藍騰空看看手上的戒指,伸伸脖子在他下巴上親了親,作為迴吻,他的牙齒輕輕磨了磨她的鼻尖。


    季藍也想去咬他的,他卻在這時拉上了被子,蓋住兩人的頭頂。


    一陣風刮過,季藍被蒙在被子下方,躲避他讓她渾身發癢的雙手,驚唿著掙紮。


    不過很快她就平息了下來,轉換成為遊絲一樣的喘息。


    又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


    季豐不在床上,她走出臥室,聽見沒合上門的書房內傳來他接電話的聲音。


    她靠在門口聽了會兒。


    季豐在和石曼講話,提及了他們昨晚的決定。


    他知道她在這兒,放下手機時,衝門口勾勾手指。


    季藍繞過他的書桌,坐上他的大腿。


    他麵前放了幾分計劃書,已經翻到了最後一頁,下方是屬於他的簽字處。


    她向他手裏搶奪鋼筆,要往上麵簽字。


    季豊知道她的鬼主意,舉起手往她的反方向躲避,季藍在他腿上重重地一起一坐,表情兇狠:“給我!再不給我就生氣了。”


    季豐終於放任她搶了去,她俯身在桌麵上,按著那張紙,筆尖在紙張上“唰唰”一陣,她捏著它讓他看看,自豪地問道:“像嗎?”


    他簽名的字跡繚亂複雜,而她居然能學到八成像,算是可以以假亂真了。


    季豐有點意外地挑著眉,點點頭,從抽屜裏拿出他的個人印章。


    說到底不是他親手所為,隻能再用別的加持一下。


    季藍看見了又想玩他的印章,他趁早把資料合同什麽的都收起來,給了她一張廢紙。


    季藍就往上麵戳戳戳,他看著她柔美的側臉,問起:“什麽時候偷學的我的簽名?”


    季藍說:“上學那會兒,以前不想寫作業的時候,我的成績一直不好,都是被你耽誤下來的。”


    季豐由著她不講理,她想著什麽似的沉默了會兒,又說:“你的名字,我早就寫了八百萬遍了。”


    他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心裏被她輕描淡寫一句話弄得,像微風撫慰的湖麵,掀起了層層的波瀾。


    *


    天冷時季豐的父親返鄉祭祖,這一次,克莉絲汀也一起迴來了。


    祭祖之後,是季運良的接風宴,兩個場合季藍也都去了。


    以往她從未和季豐的這些叔伯打過交道,今天季豐把她領過去,也代表了她的身份。


    十多年沒見過季運良了,他保養得很好,精神狀態和以前沒什麽變化。


    小時候季藍見了他總會害怕,竟還膽小地延續到了今日,在他麵前沒人問話就不張口,就算說了,也害怕說錯,都要在心裏演練一遍才好。


    季運良知道季豐帶她過來是什麽意思,畢竟連克莉絲汀都清楚。


    克莉絲汀現在把中文學得很好,入鄉隨俗,很有大戶人家夫人的風範。


    並不清楚是不是性情使然,季運良明顯對季藍的態度,不像是對待未來兒媳。


    季藍現在是個大人了,他會多問幾句,不過隻是些場麵話,態度總是淡淡的。


    相比起來,克莉絲汀則對她熱絡多了。


    古色古香的包廂麵積寬廣,除了兩桌宴客,還有布菜間、洗手間,一扇山水屏風把空間二分為一,另一麵放著沙發和茶幾,還有一台麻將機。


    知道要來的是什麽地方,見什麽場麵,季藍穿得規矩得體,頭發筆直地垂在身後,發際處一隻珍珠發夾是唯一的裝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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