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絕情的話刺的他倏然調轉視線,唇也擦過她的耳廓留下一片冰冷。


    清雋的臉上,眼睛輕輕閉上,眉宇間簇起,嘴巴緊緊的抿成一道直線,上下牙齒輕輕的打顫,他用盡全力才緊緊克製住。


    她輕輕一用力,便掙脫了他的束縛。準備下車。


    但愈逼近冷酷之境地,便愈不怕見更深一層的地獄修羅。背後再次響起他的聲音,清清淡淡如深山裏的竹子遇到風吹,清寡冷肅 “你愛過我嗎。”她仿佛懷疑是幻聽。


    她頓在那裏,手扶在車門上。心頭最早的那絲絲快意變成鮮紅綢細線絲很快,一根根接二連三,跌落在時間這條河裏,慢慢暈染開來,化成無水細小的分支,灘花,哪裏來的血,她恍然悟到,那仿佛是當時醫生拿給她的那團血肉,不知何時滴落的一滴。心裏被一把無名的匕首割的模糊不堪。跟著那滴接二連三的落了下來。然後,墜入深海之中,心被刀割


    她這麽痛了,痛的不能唿吸。 “沒有了。”


    抬腳下車,腳落在地上,微微發抖。剛站穩,“轟”車子猛然後退轉彎。發出與地麵摩擦的巨大尖銳聲響,像是一道絕望的呐喊,和車子一起絕塵而去。


    小區門口裏麵,鵝黃色的燈照的她眼睛生疼。眼眶裏續滿泉水,在燈光下,璀璨如星,繁華如鑽石。隔著那朦朧朧的一層水霧,旁邊有三三兩兩的人在納涼,蹣跚學步的幼兒,歪歪斜斜的張開稚嫩的胳膊往母親懷裏奔去,一挨到母親,便咯咯地笑。如銀鈴般悅耳動聽。


    這樣承歡膝下的合美景象,惹得其餘人也咯咯笑著。她難過的再也看不下去,盛著那池淚水,往遠處走去。


    車子飛速的在夜晚裏的車河裏迅速穿梭。他握緊方向盤的手青筋凸起,眼裏的痛色任唿嘯的冷風也吹不散。耳邊迴響著“後悔了。”七年前她問她,她垂著眼眸淡淡的迴 “孩子會成為負擔。”那個時候他生氣,懊悔,怪她草率,因為那畢竟是條生命。


    但在c市的那天早上她的舉動,令他心生疑惑。他這麽多年在宦海浮沉中練就一身精明的仔細推敲下,絲絲縷縷讓他心生僥幸,也許她也不舍,畢竟當時她年齡那麽小,她自己還是個孩子,怎麽能承擔起孕育另一個孩子的生命。他滿足一時的自我臆測,沾沾自喜,早已忘記自己一向行事縝密滴水不漏的行事作風。未經考慮和分析便為她找了各種冠冕堂皇的無奈借口。


    隻是今天見麵她的態度一再挑戰他的底線,他想隻要她心裏不是這樣的,那麽他願意寵著她,縱著她。他以後都隨她,就是天上的月亮,他也想法去找夜晚拿來給她。卻不知隻是把自己推進更冰冷殘忍的境地。她不過是為了似錦前程,為了自由而已。她好自私,這世界怎麽有這麽孤寒之人。


    作者有話要說:


    難過嗎?


    第15章 勾勾手指發誓,愛有千斤重。恨也是,怨也是


    昏昏沉沉的到了住所門口。怔怔愣愣間臉頰一片濕涼,不知何時,那一池淚水就這樣無知無覺的落了下來,仿佛無開了閘的水龍頭,不知疲倦的簌簌下落,她站在門口怔怔愣愣忘記了反應。


    想去敲門才想起來,自己是獨居,房子裏本是無人的,鑰匙,她是有鑰匙的,顫抖著雙手慌亂中去包裏拿鑰匙,搜尋半天無果,氣的直接把包口向下倒在地上,嘩啦啦,包裏的物什叮叮當當的跑落在地上,乳白色的地麵,不知何時暈染開一朵一朵大小不一的水鏡之花,她用水輕輕的碰觸那落花,花的汁液立刻浸染在指腹上,即使被地板吸走溫熱的生命氣息,指尖的一片濡濕,還是留了些許溫度,霧眼朦朧,她在地上零落的物件裏看到金屬鑰匙,伸長細白的手,把它拈進手裏,冰涼且堅硬的金屬物質烙的她手心生疼。


    似乎要刻進手心一般。她卻像是無知無覺一般,把散落在地的其他東西一一裝進包裏,電梯似乎開了,但又合上了。她緩緩起身,隻留給電梯一個憂傷孱弱的剪影。拿起鑰匙開了門。連燈都沒開,隨手把包一放,便去洗手間,


    從來洗手間便是最好的傷心之所,她呆滯的坐在馬桶,任那開了閘的滔滔淚水,以驚濤駭浪般的姿勢越過堤壩流向未知。


    越演越兇,精神渙散,仿佛三歲幼稚兒迷了路般,跌跌撞撞,不知何時開了花灑,如注的大雨打下來,她的嗚咽聲才慢慢從喉間溢出,水柱落在身上,冰冰冷冷,徹骨寒意,襲遍全身,她想這雨水,冷不過7年前她一個人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的時候。


    那段時間,無論什麽時候想來,都是十分冗長且灰暗。匯聚了孤獨,恐懼,無助。她打了幾次他的電話,但卻是一直顯示不在服務區。她的心如那時霧霾密布的天空,灰蒙蒙的,看不見光亮,找不到出路。柔弱的內心慢慢的變灰。最後她不得不一個人孤零零的去醫院,正規的大醫院她連踏足都不敢,隻能去郊區的診所。


    世界在亮如白晝的手術燈下麵,變得空空蕩蕩,隻剩一片雪白,她的眼淚也是止不住的從眼角滑落到鬢角裏麵,她在某一刻死命的求醫生,她從小到大從來都沒有求過別人,唯有那一次把所有的好話都說盡,還是無盡於事。冰冷的器械,在身下殘暴的攪動,貼著她的肌膚,令她慚愧,羞愧,甚至想過就這樣死去,這樣她或許可以留住點什麽,她甚至有些絕望,周圍的一切,空氣是冷冰冰的,尖銳的手術鉗子是冷冰冷的,淚是冷冰冷的,醫護人員的笑聲,充滿了諷刺和冰冷。她想她真的要死了。


    但是她活過來了,所以沒有人可憐她,周圍隻剩一片冰冷,最後仿佛是在報複她一樣,連那個孩子還是被裝進一個冷冰冰的玻璃器皿裏。她總覺得那孩子有眼睛,他去不瞑目。


    後來呢,他迴來看到她第一眼,沒有關懷,不是問候,隻沉默的望著她,嘴唇抿緊,手裏的拳頭握緊,青筋牽扯的臂膀都僵硬起來,而他的眼裏是失望,還有當時說不清道不明的幽暗責怨,那像一把匕首一般直直的插在她的左邊心房。她的所有委屈都化成了沉默。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處於他男性的道義,他照顧她小半個月,但卻是沒有和她說過一句話,連碰都不再碰她,唯一一次,他端來雞絲粥,她的手不小心挨到他,他臉上劃過痛色,沒過多久他站手池跟前,一遍一遍的洗著手,落入她的眼裏,仿佛是細密的針眼紮在全身五髒六腑。痛的她三魂七魄都不是自己的了。那天沒過多久,還是在那個出租屋裏他把出國的通知單摔在她的身上。薄如蟬翼的紙張,在那一刻,如一輛重貨卡車,重重的從她的身上碾壓過去,她終於知道他已經不願意再和她好了,他們的路到頭了。


    她恍然意識到,他給她的愛是活水,而她隻是一條求命的魚,沒有這活水她便是要慢慢開始生病,但他這人此時也像一劑砒1霜,讓她再也信任不得。真是好手段,讓她一招斃命。


    這麽多年,她痛了這麽久。為什麽還是這麽痛。


    冷水混著花灑流出的水,打落在她身上久久久久,意識混亂之中,她仿佛跨過山和大海,迷霧重重,筋疲力盡之際,她才逃過這困頓的圍困。意識才慢慢迴歸,浴室地麵的水,漫過腳麵,腳步蹣跚往前,不知被什麽絆了一下,像個脆弱的娃娃,沒有生氣的倒在了地上,頭磕在洗手台的棱角上,被撞的暈頭轉向,幸好還有點知覺,按住洗手台的台麵,準備起來之時,才發覺腳麵傳來鑽心刺骨的疼痛。痛的眉頭皺起,眼淚又不爭氣的落了下來。


    她狠狠的罵自己“活該。”然後又悲又涼,慢慢的起身,一點點的忍受著針紮一般的痛意,挪步出了洗手間。站在衣櫃前,隨意的拿了一件睡衣,把發抖的身上的濕冷衣服脫掉,用浴巾隨意擦了一下,套上睡衣,然後慢慢的不敢使力的,輕緩的坐在床上,任濕潤的發絲還在滴水,身體瑟瑟發抖,冰冷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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