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最開始是誰起的頭,說了一遍那個話,後麵的丫頭們一旦遭遇了客人的刁鑽問話,便搬出那套來,好些客人一聽,便壓下心中的不快,改為同情起這店裏的幾個可憐的姑娘來。


    蘇月七偶爾會站在樓道裏向下望,她時不時便會聽見他們的對話。


    “你們為什麽要選擇來這裏做這種男人做的事?”那人坐在那兒,帶著一臉的鄙視,大聲問道,引得其他人都頻頻迴頭,加入聲援。


    “因為月七小姐是個好人,她原本可以用男子替她做事,但她心善願意用女子,給的工錢也高。卓然家裏需要錢,爹爹前年摔斷了腿,家裏就隻有我能出來掙錢,一般丫頭粗使的活兒得的工錢養不活,卓然的弟弟去年就是餓死的。不止我,這裏的安喜,小梅,念兒,與卓然家的情況都極其相似。我們隻是想靠自己的雙手掙錢養活家人,且這衣褲行動起來極其方便,還比裙子更加暖和。”


    “餓死事小,失節事大。”有人站起來大聲吼道,“你們如此行徑太有傷風化了。”其他人也開始跟著應和道。


    見眾人情緒頗為激動,幾個丫頭一時不知要如何應對。牧心從掌櫃台跑出來,準備跑上樓請蘇月七,剛走到樓梯口,便見蘇月七已經踏下一步樓梯,向她點點頭。


    正在此時,從外頭進來幾人,廳裏便安靜了幾分。


    2


    來人是楚廉和清野一行人。


    “月七這兒,今日可是真熱鬧。”楚廉麵上笑著說道,然後往裏走了幾步,向剛才叫囂最厲害一人走去招唿道,“這不是食全食美童老板的小舅子李掌櫃嗎?怎的今日也到月七這兒嚐鮮來了?”


    還沒走下樓梯幾步的蘇月七轉身迴樓道向下看去。


    “楚公子也愛來這兒?”李掌櫃也不示弱,調侃道,“由此看來那傳說中的月七小姐的魅力是真大,倒叫我等皆為之好奇了。”


    牧心跑上樓站在蘇月七身邊,捏著拳頭,恨恨說道:“恨不得撕了這人的嘴。”


    蘇月七皺著眉頭,靜待底下的發展。


    “放肆。”清野上前一步喝道。


    那人縮了縮脖子,看了看清野,又看了看楚廉。


    楚廉一擺手,眼裏閃過一絲狠厲,繼續笑著說道:“李掌櫃嘴下留神,月七是我楚某未過門的妻子。”


    李掌櫃一聽,驚到瞪大了眼睛,手扶著桌子像是站不穩。


    楚廉垂首輕輕轉了轉手上的扳指,複又抬起頭來盯著李掌櫃說:“況且,據我所知,李掌櫃的家姐,李斯斯,在未嫁與童老板之前,亦是在食全食美做工的丫頭,眾人皆念她一片孝心,對她寬容有加。今日李掌櫃來,自扇嘴巴的做法,恕楚某看不明白究竟是為何。”


    李掌櫃臉色鐵青,嘴巴直抖動,說不出一句話來,拂袖準備灰溜溜走人。


    “慢著。”清野手下的人攔了李掌櫃的去路。


    “還有何事?”李掌櫃臉色難看轉身不耐煩的問道,再也沒了之前的氣勢。


    楚廉懶得與此人糾纏,留與清野處理,他自己則轉身向樓梯口走去。


    “據我所知,食全食美好像並沒有吃白食的傳統和先例,李掌櫃還是結了賬再走也不遲。”清野挑了挑眉,調笑說道。


    李掌櫃氣的手直抖,掏出錢袋來結賬,結完便快步走出了梅枝食棧。


    出得大門,那李掌櫃轉頭恨恨看了門牌那“梅枝食棧”四個字,拂袖而去。


    “各位,吃好喝好,千萬別被影響了胃口。”清野笑著拱手麵向其他人拱手道。


    3


    楚廉上得樓來。


    牧心聽到腳步聲,便往樓梯口走,在樓梯口見到上來的楚廉,笑著向他行了禮,便下了樓。


    “月七。”楚廉移步至蘇月七身邊,開口喚道。


    “剛才,多謝公子解圍。”蘇月七有些無精打采的說道。


    “月七怎的無精打采的,難道這樣就要被打倒啦?”楚廉玩笑的問道。


    “世人輕易不能將月七打倒,隻是我還是把這事兒想得太過簡單了。”蘇月七看著樓下,迴想著剛才輕易就被挑起,又輕易被楚廉壓下的眾怒,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萬事開頭難,迴屋吧。”楚廉輕聲道。


    “剛來之時,牧心同我講,這裏民風淳樸,我亦是如此認為,卻沒想眾人還是會捧高踩低,恃強淩弱。”蘇月七在桌邊坐下,拎起茶壺,拿了杯子,倒了兩杯茶說道。


    “哪裏都會有持不同態度之人。”楚廉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輕聲迴道。


    “是,就說我這食棧,也有人喜歡,有人極討厭。我原想我隻為喜歡進我店之人開這食棧,就像在我們那個世界一般,但我算漏了兩樣。”蘇月七說著喝下一口茶。


    “不知月七說的是哪兩樣?”楚廉好奇道。


    “思想不開悟的眾人,麵對未知的新鮮事物,容易人雲亦雲,被有心人利用,這是其一;競爭行為無法被規範,容易導致惡意競爭,這是其二。比如剛剛的李掌櫃的所作所為,和被李掌櫃輕易煽動的眾人。”蘇月七同楚廉解釋說。


    楚廉看著蘇月七點點頭。


    “若是有天發生了一件大事,逼迫著,讓這天底下的女人不得不思變,踏出那一步,那麽這點可能就會變得更加順理成章了,就像二戰之後的西方那樣。”蘇月七手指在桌上劃了劃,幽幽歎道。


    “二戰後的西方?”楚廉重複著蘇月七的這句,問道。


    “嗯,在我生活的那個世界,在西方國家裏早些時期,褲子是男人獨享的,女人穿褲子違法。有女子設計了第一條褲子,卻招來一片罵聲,導致那個想法就此作罷。後來又有個女人嚐試了一次,卻遭遇了捕快逮捕。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戰,就是各個國家之間第二次開戰,”蘇月七說著看了看楚廉,發現他皺了皺眉。


    蘇月七用手在桌上邊畫著,邊解釋,“就比如鏡、花、水、月、源五城之間有一日治理意見相左,互相針對,嚴重到要付諸刀戟。在那後,元氣大傷,女子才得以有機會接替原本屬於男人做的那些事兒,漸漸才為了做事方便,很自然的選擇穿上褲子。”


    “這事兒還真的讓月七給說中了。“楚廉嚴肅的說道。


    4


    “說中了?你是說,現在五城真的治理意見相左,到了針鋒相對的地步了?”蘇月七瞪大眼睛又驚詫道,“這裏不是一片祥和而美好的世外桃花源嗎?”


    楚廉搖搖頭說道:“像我剛才說的,哪裏都會有持不同態度,意見相左的情況發生。”


    “與爺爺他們當初的情況相似嗎?還是議事長換屆之事?”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這次可能不會如此簡單,可能會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鬧得都大,五城的勢力如今已開始蠢蠢欲動了。”楚廉看向房間的某處,說道。


    “五城的勢力?”難不成是類似於群雄割據的情況?蘇月七皺了眉。


    “水城是當初的曾家,雖沒落了一段時日,如今卻是有崛起的跡象,花城是孫家,養兵數不亞於曾家,鏡城是近二十幾年才崛起的蘇家,養兵數日益增多,月城是我們楚家,曆來便養兵,源城的兵力亦是數楚家的最為多。”


    “蘇家?與蘇府有關係?”


    “不,那位蘇議員,雖也姓蘇,卻是突然冒出來的一支。”


    蘇月七愣愣的點點頭。


    “說到這個蘇議員,他的名字可是與月七父親的名字,僅相差一個字,不知道的人怕是會以為是一家人。”


    “叫什麽名字?”蘇月七抬眼急問道。


    “蘇慶山。”


    蘇月七聽到這個文字,心中好像有什麽被擊中了,但她又怎麽都抓不出被擊中的東西到底是什麽,如此這般,攪得自己越發的心神不寧起來。


    “對了月七,從今日到成親那日之前,我便不過來了,老人說私下再見不吉利,月七不用等我,夜裏都早些歇息。”楚廉起身走之時,對蘇月七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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