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著眼底下忽的全成了啞巴的老臣,暗示道,“朕初登帝位,又是在給先皇守喪,念初犯,有些事得饒人處且饒人,便當作是積德放生吧。景姑娘要給鳳大人送飯,於法雖是沒有先例也不太合乎規矩,但法不外乎人情,特殊情況下便該破例為止,是朕欠了景姑娘這個人情,她提了,朕便允了,各位也不想朕成為言而無信之人。”


    景帝儀語帶要挾,“皇上英明,我想典大人他們是聰明人,應該想明白了的。”


    ……


    鳳靡初閉著眼睛麵朝著牆坐著,聽到有開鎖的聲音,慢慢的迴過頭,睜開雙目便看到景帝儀提著三層高的食盒披著鵝黃色的披風站在牢籠外笑盈盈的看他。鳳靡初略微意外,並不是質疑她的能力進出不了這大理丞,而是意外她是光明正大進來的。


    景帝儀彎身進了牢房,對那開鎖的獄卒道,“你若是擔心我動什麽手腳要監視也無所謂,不過走遠些許,我看著礙眼。”


    獄卒點頭哈腰,將鐵鎖象征式的繞到木門上幾圈,便走了。


    鳳靡初笑道,“他們怎麽會答應?”


    景帝儀放下食盒,揭開蓋子,便是一股白果燉老鴨的香味撲鼻而來,她用了什麽手段懶得再說一迴,總之是進來了,“我讓他們答應,他們就得答應。”對先皇不敬這樣的大罪,功勞再大,他們也擔不起,總不至於為了害人,把自己三族也搭進去。


    鳳靡初道,“本是不想姑娘你過來的,這地方髒亂。”他不想她來這陰暗肮髒之地,也不太想她瞧見他身上的狼狽,雖說這狼狽是他預料到的。比起那時被折磨得不成人樣,現在算是好了。


    景帝儀掃了一眼,她也不是頭一迴來了,上一迴還是為了計卿澄,對這大理丞也不算陌生了吧,她用鞋子踢了踢地上的草,就地就坐下了,“是挺髒的。”


    景帝儀輕輕撫過鳳靡初臉上的傷,心疼,也生氣,她都沒舍得打過。


    鳳靡初握住她的手,“白大人是聰慧之人,不疼。”白少卿為了給陸賦交代,自然得做些什麽,可又不忘給自己留條後路,案子沒判死,不敢下狠手,做做樣子給了一鞭子而已。


    白少卿躡手躡腳鬼鬼祟祟的走近,想要偷聽,看這聖意偏向哪方,他好決定接下來是要嚴刑拷打,還是敷衍了事。


    白少卿偷偷瞄了一眼,瞧見景帝儀從懷裏摸出帕子,倒是有別那些見到心上人落難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她在給鳳靡初清理傷口。


    “說什麽傻話,皮肉之苦有不疼的?也沒什麽,無非是日後加倍奉還罷了。誰打的你,抽你一鞭,我便還他兩鞭。”


    白少卿抹了抹額上的冒出來的汗,想著上一迴見那景姑娘還是我見猶憐,柔柔弱弱的模樣,這迴再見怎麽變化如此大,出口便是這般惡毒。


    鳳靡初道,“白大人是公事公辦,真的不疼,姑娘不用擔心。”


    她嬌嗔道,“隻有你我二人的時候你叫我小姐,我其實還挺喜歡這稱唿的,當一種情趣吧。可是人前你還是一樣叫我姑娘,我聽著生疏,你是要和我劃清界限。”


    鳳靡初笑了笑,含情脈脈。


    他知道外邊有人偷聽,她是故意說得這般大聲的。先前她答應與他一起,他命人暗中散布這消息出去,無非是想她身上貼上他的名字,斷了某些人的念想。


    可如今他又有些後悔,憐惜她的名聲,盡管她並不在乎,可他舍不得她背後有人對她指指點點,他輕聲的喚,“帝儀。”


    景帝儀把食盒裏的飯菜拿出來,有白果燉老鴨,海參燴豬筋,蒸駝峰和雞筍粥,“皇上準許以後這一日三餐,我來給你送。”把筷子給他,“鳳哥哥放心,我來之前進宮見過皇上,皇上也信你是清白的,說不會叫無辜的人受冤枉的。”


    鳳靡初接過筷子,“我自然信皇上會還我公道。”


    景帝儀盤起腿,看著他吃飯,時不時拿起手帕給他擦擦嘴,那白少卿看著,有些分不清鳳靡初現在算是戴罪之身,還是換了一處地方享溫柔鄉的。


    景帝儀舉筷,她也沒吃午膳,自己一邊吃,一邊夾白果喂他,白果又叫銀杏,能斂肺氣,保護肝髒,“鳳哥哥,你說你要在牢裏待多久呢?你不在,沒人會特意下了朝還繞遠路去給我買好吃的,也沒有人為了哄我開心傻乎乎的跑到廚房去學做菜,沒有人夜裏會給我講故事哄我睡,也不會有人怕我鞋濕背著我到院裏賞梅。”


    “白大人他清廉正直,斷案入神,定是很快能還我公道。”鳳靡初拉過她的手,在她手心寫了一個六字。


    “你這些年在朝裏,雖是行得正坐得端,可難免是會得罪一些小人。他們逮著機會就暗害於你。唯一慶幸的是當今聖上聖明睿智,沒有被蒙蔽聽信小人謠言。”景帝儀拉過他的手貼在臉頰上蹭了蹭,外人看來就像男女小情人之間的親昵舉止,毫無異常,就是甜膩得太過,讓人看著有些牙酸,“你答應過我的事,從沒有食言過。若哪一次食言,我是要罰的。”


    鳳靡初笑道,“罰什麽?”


    她抿嘴想了想,俏皮道,“罰你幹丫鬟幹的活,可是我也舍不得你去做粗活,罰你給我洗衣裳吧。”景帝儀在他手心裏寫下曹洛二字。


    鳳靡初點頭,“我若做不到就給小姐洗衣裳,洗一輩子。”


    一頓午膳,吃了一個時辰,白少卿生怕聽漏什麽,也足足站了一個時辰。站得腿都酸了,白受了一番罪,隻是白站著也就罷了,問題還要看著這小情人卿卿我我,耳鬢廝磨,說些甜膩的情話。


    景帝儀等鳳靡初吃完,慢悠悠的把杯子碗筷收拾好,約定了晚上什麽時候過來。


    走時,景帝儀幫鳳靡初整理了衣裳,“鳳哥哥,我還記得我當日說過的話,如果到時你沒出來,我用我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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