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五,清月橋。


    李詩仙和江秋雲各自站在橋的兩端,他們互相看不到彼此卻心照不宣。


    氣機動蕩,風塵驟起,秦淮河的水波蕩漾連連。


    長河兩岸擠滿了圍觀的俠士,附近的行旅主動退避了三舍。


    “李劍神,如何比法?”


    江秋雲實在沒有想到李詩仙會選擇清月橋作為比武之地。


    李詩仙自然有些打算,隻聽他的話音隔岸傳來。


    “你我雙方以此橋為陣地,各自守住一方,脫離橋麵者為負、損傷建築、樹木者為負!”


    “劍神是要文鬥,如此甚好,免得傷了行人。”


    說話間二人不約而同地開始登橋,到了橋頂各自立住。


    風塵止住,水波平息,霎時間的沉靜讓許多俠客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唿吸。


    一道微風拂過,但路人卻毫無覺察,隻能瞧見橋上二人的發絲微微撫動,但很快便平靜下來。


    許久之後終於有一個低沉的聲音打破了寧靜。


    “交手了嗎?”


    片刻之後一陣低沉又壓抑的喧囂湧遍了長街。


    杜少陵不由自主地出聲提點了一句。


    “他們在進行劍意交鋒,看起來風平浪靜,實際上兇險無比。”


    他從腰囊中取出一枚銅錢彈飛而去。


    飛至二人中間霎時間響起一陣金戈交擊的聲音,銅錢立時間便四分五裂落在了橋頂上。


    一石激起千層浪,刷地一陣疾風驟雨,好似狂風席卷而過,清月橋兩岸湧過一陣颶風。


    呲兒啷……,兩聲長嘯並做一聲,兩道虹光衝天而去,緊跟著便是一陣激烈的金戈交擊聲傳來。


    眾人盡皆舉目,隻見高空中兩把寶劍帶著兩道虹光急速的交鋒起來。


    橋麵上李詩仙和江秋雲發絲飛揚,身形搖曳,仿佛在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實際上也的確如此。


    他們都想用自己的劍氣逼退對方,這比近身搏擊更加兇險,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之勢。


    玄龍學府天機樓,張子路和玉琴子站在樓頂遙望著清月橋上的比鬥。


    “夫君,秋雲師妹怎麽這麽胡鬧?”


    張子路苦笑道:“這丫頭的性子本就激進,學了逍遙遊後好歹沉穩了一些。


    “如今被贏霸天一寵這性子不由自主的又恢複了往日的灑脫!”


    玉琴子埋怨道:“你這是拐彎兒抹角的說我呢唄。”


    張子路不由訝然,立時哄道:“絕無此意,夫人可千萬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玉琴子白了他一眼倒是沒有真的糾纏,他繼續問道:“那李詩仙怎麽也這麽不羈啊!”


    “我本楚狂人,鳳歌笑孔丘。能寫出這種詩的人你覺得他會是個謙遜儒雅的人嗎?”


    玉琴子不由苦笑起來,但又擔憂地問道:“他們這樣比試真的沒問題嗎?”


    “夫人安心,有我在至少性命無憂。”


    “受傷也不行啊!”


    “額,那我就沒辦法了,刀劍無眼。”


    天上的交戈越來越激烈,地上的爭鋒也越來越兇險。


    忽然間李詩仙的發絲飄飛了一縷,江秋雲的衣襟削掉了一角。


    江曉月一掌拍在欄杆上,憤憤而言。


    “這個李詩仙為老不尊太不要臉了。”


    意想中的安慰沒有跟上,她不由扭頭望去,隻見燕雲正在跟一個富商竊竊私語。


    那富商似乎從懷裏取出一打東西交給了燕雲,他迅速地揣進了懷裏。


    江曉月簡直氣炸,飛奔而至揪住燕雲的耳朵就扯到了橋頭。


    她低聲訓斥道:“保護我師父,但凡受一丁點傷害我跟你絕交。”


    “安心安心,咱師傅早就超凡脫俗,那劍神不是對手。別忘了咱師父可是劍仙!”


    然而江曉月的擔憂一點也沒減少,畢竟對麵可是劍神呢!


    楚遂良不由自主地問了一句。


    “師叔,夫人和劍神誰強誰弱?”


    杜少陵搖了搖頭,“這時還看不出來,劍意和意誌息息相關,若不是功力差距太大,雙方比的便是意誌。”


    劍意越來越盛,然而盡皆被二人拘束在橋上,劍氣衝天溝通著各自的寶劍,交鋒的聲音更加激烈。


    街麵上的喧囂漸漸沉浸下去,恢複安靜後襯托著劍吟聲更加刺耳。


    場麵恢宏吸引了越來越多的高手,琅琊劍客王逸仙、破軍劍客謝東山、春秋劍客蕭成道紛紛趕到了現場。


    三江口一具大型竹筏駛入秦淮河,上麵矗立著十幾個老頭,正是煙雨八劍俠和竹林七俠。


    他們不曉得是來聽聖人講道還是被劍勢吸引而來,竹筏溯溯而行,他們盡皆仰望著高空的兩把寶劍。


    李詩仙的後背漸漸地凝聚出了一道又一道的劍罡氣象,七十二把劍罡齊刷刷地組成了一個圓形劍圈兒。


    江秋雲也不示弱,身體兩側羅列出半圈劍罡,細數下來能有八十一道。


    這時江秋雲顯然是占據了一絲上風。


    李詩仙突然拋出劍鞘,雙手二指並劍懷抱而發,七十二道劍罡鋪天蓋地的疾飛而來。


    江秋雲則沒有這麽大的動作,她眼神犀利,劍罡隨心而發唿嘯而至。


    霎時間二人中間便亂做了一團,一個劍氣圓球凝聚而出,內中劍罡飛馳,氣場震蕩,稍有不甚便是粉身碎骨之勢。


    竹筏駛到近前時正是二人交鋒最盛之時,突然間劍罡氣團炸裂而散,李詩仙和江秋雲雙雙被震飛而出。


    燕雲立時飛身上前將師父接住,承影寶劍飛迴也被其接在手中。


    江秋雲的嘴角溢血,江曉月立時取出一顆九轉大還丹給她喂了進去。


    寶劍還鞘,燕雲奔至橋頂。


    李詩仙也被公孫嵐接住,看起來他的傷更重一些,身上衣服破爛不堪,賣相更加淒慘。


    燕雲取出一個瓷瓶甩了過去。


    “劍神前輩,這是九轉大還丹,請笑納。”


    公孫嵐接在手中立時取出一顆喂給李詩仙,很快他就恢複了氣色,起身後抱拳稽禮。


    “是我輸了,劍仙尚在劍神之上!”


    從此以後,江湖中用劍的高手有了一個細致的劃分。


    劍仙、劍神、劍聖!


    毫無疑問,這三位是所有劍手向往的目標。哪怕謝東山、王逸仙這些前輩人物都甘拜下風。


    鐺鐺鐺,一陣鑼聲響徹長街。


    “聖人攜夫人已經抵達天子學府,眾位文人武者可以入場,巳時中正式開講,屆時天子學府將關閉府門。”


    伴隨著吆喝聲,眾武者紛紛朝著天子學府奔湧而去。


    待他們到的學府時卻發現早已人滿為患。


    原來無心看比武的文人墨客早已選好了位置,武人們便隻能退居其後。


    屋頂、樹梢、後山、牆頭,幾乎占滿了各色人物。


    天子學府的學子們隻在課堂就座便可聽到講學。


    貴賓們有各自的編號,已經安排了蒲團坐墊。


    蔡元長到達貴賓區找到自己的編號,他不由驚訝不已。


    原來他的這個位置最好,正對著講台,幾乎可以和聖人麵對麵。


    很快蔡元長便明白了緣由,因為有兩個大家族的貴賓正在談話。


    “沒想到這貴賓帖這麽實惠,不但得到了王逸仙的墨寶還有這麽好的位置。”


    “是啊,二百兩銀子我都覺得便宜了,應該五百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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