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下午,西斜的日光依然讓人難以直視。群山中的小村子被渡上金箔,翠綠之海中一條蜿蜒小路連接山體。小路上行人不多,都肩扛農具,悠然自得的往村中走去。上了歲數的老人邊走,邊哼唱祖傳山歌。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山歌如同那巍峨群山一樣,大氣、高遠,攝人心魂。


    靠山吃山,取山中巨木修建的村子古樸、寧靜,許多人家的煙囪已經冒起炊煙。山裏黑的快,太陽落下山後,氣溫降的也快。雖是夏季,晚間外出走動時還要再加件外衣。


    村東頭一座吊腳樓前,一位長發散落的姑娘放下剛打來的山泉水,從旁邊取過水瓢,舀些水一口氣喝完。


    “啊……實在甘甜。”姑娘發自肺腑的讚歎道。


    放下水瓢,彎腰把長發撥到前麵,舀來山泉水,慢慢將頭發澆濕。


    此時,陽光正好從其側麵照來,在地上形成一個長長的影子。姑娘所穿的衣服和中土晉國的很不一樣。袖子很短,隻到肩頭。褲腿亦短,剛好腿彎處。潔白如玉的肌膚在陽光的照耀下,映射出一片柔和的光彩。


    真是“絕代有佳人,幽居在空穀”。


    清清泉水,甘之如飴。澆在如雲秀發之上,助其洗去三千煩腦,令其安神靜心。


    一桶泉水很快用完。姑娘側身歪頭,拿潔白棉巾輕輕拭去留下的泉水。舒暢的感覺讓她不自覺的哼起那些山歌。


    原本大氣磅礴的曲子在她鼻間成了繞指柔的水,在山領之間輕巧淌過。


    螓首用力一甩,秀發飄然,其上的幾滴耀眼金珠被甩飛出去。


    再次輕歎,微笑中提起水桶,往泉水處行去。


    高天之上,一朵白雲急速降下,將姑娘的去路攔住。


    姑娘隨意看上一眼,往旁邊走幾步,讓過白雲。


    白雲下地,失了飄逸出塵的味道,跟那些炊煙其實沒什麽區別。


    從白雲中走出一位男子。英武帥氣,一身素色長袍,如雲中神仙。


    男子擋住姑娘的去路。直勾勾的盯著她:“終於找到你了。迴去吧!”


    姑娘搖搖頭。道:“我正準備做飯,你有心尋來,便留下吃點吧。”


    那男子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姑娘的臉上。眼中突然有淚水在打轉:“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都是……”喃喃隻有這麽一句。說著念著,眼淚再也控製不住決堤而下。


    “是我對不起你。”從男子邊上閃過,腳步堅定而有力的朝山泉井而去。


    那男子緊隨其後。來到井邊,單手微抬,一股山泉自然湧上來,再指向姑娘手中的水桶,長了眼睛的山泉自動灌滿水桶,一滴都沒有灑到別處。


    始終保持笑容的姑娘將水倒掉,拿勾子勾住水桶,一點點放入井中。


    “我來幫你!”男子不放棄,伸手奪過繩子,學著姑娘的樣子慢慢將水桶放下去。


    看似簡簡單單的勞作,對於第一次嚐試的人而言還是有些難度。特別是這種用鐵勾勾住水桶打水的方式,十分講究技巧,稍不注意,勾子脫落,水桶便會留在井中。


    那男子能架雲而行,其修為定然高強。當水桶落到水麵上時,他控製繩子,試了幾次都無法讓水桶側過來,一滴水都沒有進入桶中。


    想想自身的修為境界,居然連打個水都不會。頓時有些急燥起來,控製繩子的幅度變大,左右前後用力搖晃幾下,水桶總算是側過來了。可是太歪,勾子脫落。男子難以相信的看著在井中上下起伏的水桶。


    許久之後,抬頭瞧瞧依舊保持微笑的姑娘。跳上井沿,欲親自下去將水桶拿上來。


    姑娘手快,把他拉下來,道:“別汙了如此純淨的山泉水。”


    抓住繩子,俯身注意水桶起伏的狀態,隨手輕輕一帶,勾子掛住,再借水桶不穩,往左右擺動時,繩子一鬆一緊,井水湧入。


    最難的是第一滴水的進入,之後水桶有重量而下沉,滿滿一桶很容易被姑娘提出來。


    提起水桶往迴走,男子低下頭跟在姑娘身後。沿著他的目光,可以看見姑娘露在外麵細長潔白似玉的雙腿。腳上拖雙土灰色布鞋,鞋麵上還有幾點泥汙。似落入世俗的仙子,沾染泥土芬芳。


    山中涼風吹來,男子抬頭環顧四周:“你不應該在這裏。”


    姑娘道:“山好水好,人也好。”


    二人上得吊腳樓。全是木製的,地板和一應家具幹幹淨淨。正堂東麵西麵無牆,一邊是山,另一邊則是寧靜的村子。


    脫鞋赤腳踏入堂中。將泉水放在正中火坑旁:“進來吧。你先坐會兒,我做晚飯。”


    男子點點頭,也脫去腳上雲鞋。隨意在正堂中漫步。


    姑娘則生起火,架上一口鐵鍋,開始準備晚飯。


    南北兩麵牆上掛了些竹編製品。簸箕、鬥笠等,還有一朵竹編的牡丹。


    下油下菜,嘶嘶的聲音在堂中響起,清雅香氣很快轉來。


    “我能進去瞧瞧嗎?”


    南北兩麵都有房間,門關著未上鎖,男子證求姑娘的同意。


    低頭炒菜的姑娘道:“男女有別,你我還未成親!”


    “青雲……”他鼓起勇氣,叫出姑娘的名字。


    “坐吧!很快就好!”


    姑娘正是年初南下的晉國長公主伏青雲。差不多半年的時間,遊曆南夷,遇到些事、一些人,上個月,她選了此村子定居。隨心而為,隨意而動。想停就停,想走就走。


    男子則是尋了她三個月的明陽。當時他認出騎馬離去的伏青雲。當時他沒敢追上去。在花樓宿醉不歸,追上去反倒越說越糟糕。明陽心想,便讓她外出幾日散散心也好。


    等了兩個多月還不見她迴來。明陽丟下太虛門事物,孤身南下尋找。他了解伏青雲,對她身上的氣息更是清楚。齊天境絕高的修為愣是找了三個月。


    當他在雲頭感覺到伏青雲的氣息時,整個心兒都快跳出來了。三個月不眠不休的尋找,走過南夷無數大山險地。原來,她躲在了一個不起眼的小山村裏。


    在白雲上看見伏青雲洗頭的身姿時,明陽都癡了。心裏有一個聲音總是在響起。那個是你的娘子,那個肯定是你的娘子。


    不知從何時起,伏青雲對下廚有了很大的興致。早在公主府時,平日空閑便會去廚房請教大師傅,然後親自動手做。味道如何她不知道,反正大廚們都一個勁的猛誇。


    一碗青菜,一份水煮豆腐湯,還有一小碟之前村民送的臘肉。


    簡單,量還少。明陽接過她遞來的白米飯,四樣都嚐了一口。


    “怎麽樣?青菜是我自己種的。豆腐是村口大娘礳的,用那樣山泉煮,都不用調味。特別是這臘肉,村民說是除夕時祭祖所留,我不愛吃肉,一天隻能吃兩三塊。”


    娓娓道來,如數家珍。


    二人吃的很慢。明陽第一次吃到長公主做的飯菜。下筷時都小心翼翼。


    “過的還好嗎?有沒有人欺負你?”明陽問道。


    “很好。從未有過的平靜。”


    “玩了半年,可以迴去了吧?”


    “我想再多看看!”


    明陽放下碗筷,道:“你是晉國長公主,太虛門大師姐,注定翱翔神州。怎可為……為這些俗物牽絆?”


    伏青雲心生不悅,但表麵上依舊平靜:“太虛門有你、有各大長老,少了我還是照舊。父皇正當壯年,文治武功皆是了得。我弟伏誌雖然胡鬧,但大事絕不含糊。晉國沒有我,依舊可以走向輝煌。”


    明陽怒拍桌子,道:“那我呢?你有沒有想過我?自你突然離去後,我承受了多大壓力?外界把我形容的似洪水猛獸,我是這樣的人嗎?你怎麽不為我想想?”


    “對不起!”


    再無吃飯的心情,收拾好桌麵,坐在欄杆前眺望遠方。


    太陽下山了,山風吹來略有些涼意。明陽脫下衣服,為伏青雲披上。


    “對不起,剛剛我太激動了!”


    將衣服還給明陽,眼睛看著漆黑的山麓:“天黑了。你走吧!”


    明陽道:“你心情不好。過幾天我再來……這樣,你願待在哪兒,待多久都隨你。隻是……要告訴我一聲,莫叫我為你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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