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立起身來道:“閑話少說,你等既敢向三大魔尊挑戰,想必自以為有兩下子,今天是怎麽的比鬥法,你們劃道兒吧。”


    乙木尊者一指金白羽道:“事情乃是由他而起,就由他來劃道兒吧。”


    九天冷笑道:“後生小輩懂得什麽?隻要你能勝得了我們三人,便什麽事都沒有了。”


    乙木尊者哈哈朗笑道:“你的承諾是不是包括他在內?”說時用手一指金白羽。


    九天雖是殺人不眨眼的魔尊,究竟在武林中是有崇高地位之人,他與金白羽毫無淵源,如何能為他作承諾,當下幹咳了一聲道:“這個……這個……”


    金白羽朗聲接道:“本人自己在場,一切事情自然由我向你迴話,你有什麽道兒盡管劃不來。”


    乙木尊者沉聲道:“很好,今天之戰,如若灑家敗了,立刻撤出中原,如若你們敗了,不論你有沒有竊取密陀神珠,你得替本寺把神珠找迴來。”


    金白羽知他仍然懷疑是自己取得了神珠,當下臉色一沉,冷冷道:“金某可以答應,但旁人我管不了。”


    九天冷哼一聲道:“老夫不知什麽神珠之事,今天這場比鬥,老夫敗了,立即隱姓埋名,再不問江湖之事,如若你們敗了,那就乖乖與我夾尾巴滾。”


    乙木尊者道:“就此一言為定。”驀地一迴頭,高喝道:“鐵木師弟,你先去會會他。”


    一位細長高個兒的紅衣喇嘛,應聲行了出來。


    四大魔尊雖然在江湖並列,但都互不相關,金白羽與他們固然是連麵都沒見過,另外的三大魔尊,也是各踞一方,極少來往,九天搶先答了幾句話,對方·竟先行向他挑戰,令他心中十分惱怒。


    天龍寺乃是密宗主流,遠居藏土,極少進入中原,武功路子甚是怪異陌生,先行與他們動手之人,自然要吃點虧,但人家已衝著他來了,還有什麽好說,當下冷冷的對著鐵木尊者道:“這場比鬥是用拳掌還是用兵刃?”


    鐵木尊者沉喝道:“不論用什麽,能贏就行。”


    唿的一掌劈麵攻來,一股巨大的內家掌勁,匝地卷了過來。


    九天縱橫江湖數十年,還沒有遇見過敢於對他如此蠻橫之人,不禁心中大怒,沉哼一聲,揮手打出一股潛力,迎向掌風撞去。


    兩股潛力一觸之下,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暴響,雙方不自主的各退後一步。


    鐵木尊者這掌乃是試探性質,隻用了八成力道,覺出對方的修為,並不比自己高,不由精神一振,朗笑一聲,揮腕又是一掌攻來。


    他這一聲朗笑中,包含著輕視嘲諷以及自負,意思是說,四大魔尊不過如此。


    九天自然聽得出來,心中暗罵道:“你不用得意,等會有你瞧的。”但他乃是極其沉鷙之人,並未形諸顏色,眼看對方掌勁,唿唿卷到,大袖一抖,順勢往旁一引,左掌一穿,疾如電光石火的擊出。


    鐵木尊者見對方舉袖來迎,以為對方又是一式硬拚,發出的掌勁驟增了二成真力,驀覺對方的掌勁中,竟似有一股巨大吸力,把自己發出的掌勁給引向一旁,不禁暗吃一驚。


    但此刻他的勁力已發,轟然一聲,把草坪擊了一個大坑,而九天的左掌,挾著風聲,疾如電閃的向脅下攻來,當下來不及封架,腳下一墊勁,暴退五尺。


    九天陰森森一陣怪笑,如影隨形,跟蹤襲到,指掌齊揮,一口氣攻出九式,招招都指向製命要穴。


    鐵木尊者一著失去先機,竟被迫得連連後退。


    乙木尊者見狀,麵容驟變,腳下緩緩前栘,大有出手相助之意。


    陰山冷哼一聲,霍地長身而起,飄身飛向鬥場,食人魔尊大腦袋一晃,咧開大嘴,露出一口森森的白牙,盤坐的身子平空飛起,落下了岩石。


    隻有金白羽端坐不動,乙木尊者、鐵拳尊者互一使眼色,雙雙也趨近了鬥場。


    九天雖然奪得先機,急切之間卻無法將對方擊敗,他乃久經大敵之人,心知對方功力深厚,短期間的優勢,並不能證明就有獲勝的希望,是以出招反倒慢了下來,以便伺機以奇招致勝。


    鐵木尊者在四大尊者中,乃是心計最工的一個,雖在九天淩厲的攻勢下,居於劣勢:心中卻在暗暗思索破解之法,明知自己隻要施出大手印,必可挽迴頹勢,可是卻故意不用。


    九天的攻勢突緩,他並不趁勢迴攻,仍然一招一式,緩緩拆招應付。


    兩方互用心計,都不肯施展殺手,倒把旁觀的人急煞,暗暗著急道:“這樣打下去,隻怕一千招也難分出勝負。”


    就在雙方由快速搶攻,轉換為緩慢拆招的刹那。


    突地,鐵木尊者一聲虎吼,招式突變,雙掌當胸,緩緩推出。手式輕妙,看來輕飄飄地,毫不著力。


    九天一聲怪笑道:“你早該把看家本領施展出來。”


    笑聲甫歇,雙掌已電疾的擊出,一股隱夾腥臭的寒風,迎著對方推來的暗勁撞去。


    這一招雙方都是全力施為,兩股暗勁一觸之下,九天身子連搖了兩搖,立刻閉目不動。


    乙木尊者方待出聲,突見鐵木尊者麵容大變,身子不住的微微顫抖,不由大吃一驚,急步上前攙扶道:“師弟你怎麽啦?”


    鐵木尊者微啟雙目道:“小弟已中寒毒,不過他也沒得便宜。”


    九天驀地睜開眼來,張嘴吐了一口瘀血,掉頭疾奔而去。


    陰山揚聲道:“這一場兩下扯平。”


    鐵拳尊者一聲大吼道:“誰來嚐嚐灑家的鐵拳。”


    陰山方待答話,但聽唿的一聲,食人魔尊已然飛躍而出,夜梟似的怪笑道:“你這對拳頭足可與熊掌媲美,老夫早就看上了。”


    他把人家的拳頭比作熊掌,竟然垂涎三尺,真是個名副其實的食人魔尊。


    鐵拳尊者一時不曾會過意來,怔了一怔,隻見對方搖晃著大腦袋,嘴裏咭咽咭咽作響,不由恍然大悟,怒吼一聲道:“少要嘴上缺德,看招。”


    唿的一拳搗出,他練的是百步神拳,風聲疾勁,劈空襲來。


    食人魔尊大腦袋一晃,橫栘三尺,露出滿口森森白呀,咧嘴一笑。


    鐵拳尊者怒氣衝衝,雙拳齊舉,一連攻出八拳,但食人魔尊似是有意砸他,一味的騰挪飄閃,竟不與他正麵過手。


    鐵拳尊者一連攻了二三十拳,已然有些真力不繼,心中倏然省悟,立把招式慢了下來,改用掌法應敵。


    食人魔尊陰沉一笑道:“禿驢,你舍長用短,那是自尋死路。”


    大腦袋一晃,雙臂暴長半尺,伸出蒲扇似的大手掌,緩緩推出。


    鐵拳尊者粗中有細,深知對方盛名絕非幸得,這緩慢的一擊,必然另藏煞手,不是存心引敵,便是將暗發什麽絕毒的功力。


    當下掌勢一揚,發出一股掌力,人卻疾向旁側閃開五尺。


    果然,兩股掌力一觸,食人魔尊發來掌力之中,蘊蓄了極強彈震之力,鐵拳尊者隻覺自己的掌力有如擊在一股暴射而下的激流之上,柔軟中帶有強大的反彈之力。


    食人魔尊冷然一笑,右掌一揚,接連又劈出一掌。


    鐵拳尊者戒備之心油然而生,大喝一聲,奮力又發出一掌,這一掌他已存下硬接之心,是以用了八成真力。


    兩道破空的勁氣一接,激起了一陣氣漩,幽幽寒氣,有如鋒芒般,穿透鐵拳尊者劈出的護身掌勁,襲上身來,登時體內生寒,泛起一身雞皮疙瘩,不禁心頭一凜,縱身而起,暴退八尺。


    食人魔尊咧開大嘴,森森一笑喝道:“再接一掌試試。”


    右手疾揚,又是一掌推來,這一掌和前兩次的勢道大不相同,掌勢揮動之間,立時劃出了一道狂飆,向前激射而出。


    鐵拳尊者腳跟街未站穩,倉卒之間,兩掌一番,又硬接了一掌。


    但見人影一閃,食人魔尊矮胖的身軀,快若電光石火一般,緊隨著發出的掌力電疾而至。


    鐵拳尊者再度接實對方一擊,心頭忽然劇烈一震,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三步。


    隻聽冷笑起自身側,一支巨靈之掌,斜肩抓下。


    這驚人的迅快,迫得鐵拳尊者有些措手不及之感,匆忙之中,隨著那下擊的掌勢,疾向地上倒去,身子還未落實地,匆的一個轉身,橫翻五尺。


    食人魔尊冷哼一聲,左腳一抬,疾欺而上,鐵拳尊者身子還未挺直,食人魔尊右掌已到他身前數寸之處。


    形勢迫切的鐵拳尊者無法選擇,不是挺受一擊,就隻有硬擋他襲來的掌勢,當下右掌一翻,接住食人魔尊的一擊。


    隻覺對方掌勢來得雖快,但勁力並不強大,心中方自奇怪,忽覺一股陰寒淩厲的暗勁,循臂而上,衝向內腑。


    原來食人魔尊蓄勁掌上不發,隻待雙方接實,才發出強淩的內勁,揉和著寒陰氣功之力,想一舉震傷對方。


    鐵拳尊者吃那淩厲的反震之力一彈,身不由己向後倒退了五步,全身搖顫,步履不穩。


    食人魔尊冷冷道:“滋味如何?”雙肩一晃,緊追而上,右手一揚,當胸劈出。


    鐵拳尊者隻覺如置身冰雪之中,寒意陣陣泛上心頭,眼看食人魔尊掌力又到,驀然振奮神威,大吼一聲,唿的一拳搗出。


    這一次他是以十成真力發出,拳風帶起一陣強烈破空之聲。


    一剛一柔兩股力道接實,發出一聲悶響,食人魔尊如風吹落葉般倒退八尺,立即閉目不動。


    鐵拳尊者的身子連搖了兩搖,噗的跌坐地下。


    乙木尊者疾步上前道:“師弟,怎麽樣了?”


    食人魔尊雙目睜開,射出兩道懾人的光焰,冷冷道:“老夫內腑雖稍受震傷,但他已無再戰之能。”


    乙木尊者沉聲道:“這場我們認輸,還餘下兩場……”


    金白羽飄身進入鬥場,冷冷道:“事由在下而起,這場該由我來。”


    乙木尊者目射寒芒,接道:“灑家奉陪。”


    他乃四大尊者之首,立意在這一戰中擊敗對方,挽迴顏麵。


    旁觀的陰山,眼看兩場北鬥下來,雖是一和一勝,但都十分吃力,才知天龍寺的武功,果然不同凡響,金白羽挺身而出,他樂得偷閑。


    同時他有他的打算,如若金白羽敗在乙木尊者之手,他仍可從四大尊者中實力最弱的大乙尊者身上找迴來,結局是兩勝一和一敗,如若是金白羽勝了,那就是兩勝一和,餘下的一場就不再用打了。


    此時雙方已是劍拔弩張,金白羽自遇怪人之後,藝業大進,與前兩月的金白羽,前後判若二人。


    他一掌護胸,一掌前探,凝視著乙木尊者道:“請進招。”


    乙木尊者深知能不能保持天龍寺的威名,就在這一戰了,是以心情極是緊張,暗中凝足真力,沉聲喝道:“請!”右掌一揚,唿的劈出。


    金白羽氣納丹田,側身一閃,讓開了對方一擊。


    乙木尊者已知眼前這少年不是易與,一上來便將密宗手印施出,掌勢一沉,左掌橫劈而出。


    金白羽再度挪身讓過,跟著一掌擊出。


    兩股巨大氣勁一觸之下,金白羽隻覺心頭一震,不由自主的退了兩步。


    乙木尊者朗笑一聲,身形閃電似的前衝,揚掌再度劈出。


    金白羽暗中一提氣,覺出並未受傷,驀地雙掌一翻,硬接下了對方一掌。


    此時乙木尊者已然覺出,眼前這少年,功力並不遜於自己,於是招式一變,展開一輪的快攻。


    藏土密宗派,遠居邊陲,甚少進入中原,招式淩厲、怪異,看在中土各派武林人眼中,俱是見所未見的奇學,不禁都為金白羽捏一把汗。


    可是,當金白羽把招式施用之後,齊都感到一愕,隻覺他攻出的每一招每一式,竟比天龍寺的武功,還要來得詭異奇奧。


    二人以快打快,迅捷無比的攻守了二十多招,隻看得在場之人,個個眼花撩亂,目不暇接。竟不知金白羽所宗的是何門何派。


    陰山見多識廣,已然覺出自己所料不差,這少年果真大有來曆之人。


    乙木尊者此刻亦已看出對方的武功路子,但情勢已如箭之在弦,不得不發,隻有暗裝糊塗,設法勝這一局再說,縱然無意中開罪,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此刻金白羽隻覺越打越是順手,許多平日無法理解的招式,都在無意之中,使用出來,雖然這些招式,他並不能發揮全部的精髓,但已足使乙木尊者瞠目失措,連連後退下迭。


    雙方又交換了三十招,乙木尊者心中已然有些不耐,他知在招式上要勝過對方,決不是一二百招能辦得到的,隻有以自己深厚的內力,才有得勝的希望。


    乙木尊者心中想著,手上已自慢了下來,金白羽隨著也把招式放緩。


    大凡高手過招,手法愈是緩慢,其蘊蓄的兇險愈多,原因是招中套式,變化無方,似慢實快,稍一疏忽,便將遭受對方的雷霆萬鈞的一擊。


    太乙尊者手足情深,不自禁的緩步湊向鬥場。


    陰山明明看見,卻故作不見,仍然靜靜立在一旁,冷眼旁觀。


    就在此刻,人群中忽然行出一位蒙麵素裳女子,仗劍緩緩趨近。


    旁觀之人無法看清她的麵龐,天龍寺都是僧人,不會有女子,自然是衝著青衣修羅來的,隻是不知她是善意抑是惡意。


    另一麵忽又從人群中,行出一批道士,個個手中仗劍,麵含殺機,緩緩趨近鬥場。


    但場中動手之人,卻是渾如未覺,仍然全神貫注,相對遊走,伺機而動。


    驀地,場中轟雷也似的一聲大喝,乙木尊者倏地騰身而起,恍若一朵紅雲,淩空急降,直向金白羽當頭罩下。


    金白羽腳下丁字跨步,雙臂呈霸王舉鼎之勢,唿的一齊劈出。


    乙木尊者下降的身形微微一窒,忽的懸空一個盤旋,單臂朝下一扇,寬大的袍袖,恍如大鵬展翅下擊,挾著一股急勁的狂飆,橫掃而下。


    金白羽雙掌交叉劃起一道弧形,突地仰臉遙擊而出,一股急驟的旋風,迎著不擊的狂刮迎去。


    一陣異嘯聲過,金白羽步履踉蹌,連退了五個大步,乙木尊者也沉哼一聲,咚的落迴地麵。


    雙方各自一提真氣,金白羽驀地急衝而出,拳擊掌劈,倏忽攻出了三式。


    這三式不僅快速無倫,而且詭奧萬分,乙木尊者喘息未定,不暇細想,事實上也由不得他轉念,一麵挪身急閃,一麵雙掌疾揮,迎向了劈來的掌勁。


    一陣輕微的震響過處,人影倏分,乙木尊者身子搖了兩搖,仰麵摔倒。


    太乙尊者怒發衝冠,大吼一聲,揮掌猛向金白羽撲去,驀地,斜裏一聲嬌喝,一道劍光劈麵襲來。


    太乙尊者抬頭一看,竟是那蒙麵素裳女子,不禁冷哼一聲道:“你是找死。”


    大袖一拂,將她連人帶劍,震退五步。


    那素裳女子似已把性命置諸腦後,咬牙切齒,又複衝了上來。


    太乙尊者臉上殺機隱現,沉哼道:“你果真要尋死,灑家就成全你了。”


    舉起手正待拍出,隻聽身後傳來一個冷冰冰的嗓音,冷峻的道:“莫非你還不認輸?”


    太乙尊者螺旋似的轉過身來,隻見陰山正一臉冷峻的立在自己麵前。同時,盤坐地下調息的鐵木尊者,亦已長身而起,心知今天已是一敗塗地,俯身抱起乙木尊者,揚聲喝道:“今天灑家認輸,但天龍寺決不與你等幹休。”


    陰山冷冷答道:“老夫隨時等著你就是。”


    就在雙方對話之時,金白羽已緩緩往地下倒去,蒙麵素裳女子一聲驚唿,就地將他抱起,轉身疾奔而去。


    一場震撼江湖的決鬥就此結束,四大魔尊已贏得了這場比鬥,對中土的武林人來說,這不能不說是一件光彩的事,但大家都明白,這場比鬥贏得十分吃力,以中土黑道中的絕頂高手,對付天龍寺的一流高手,並不能取得壓倒的勝利。


    將來如果天龍寺的掌門及長老們出麵,誰又是他們的敵手呢?


    是以,這場比鬥,無形中已在武林人的心田,投下了一重陰影。


    那抱起金白羽的素裳女郎,正是“陰陽手”王天鐸的的獨生女兒王彩雲,她知金白羽仇蹤遍地,是以抱起他後,舍死忘生的拚命奔跑。


    她知一個身負內傷,或者是脫力的人,不是短時間可以恢複過來的,必須找個隱蔽的地方藏匿,才可保萬全,隻是她不曾想著,金白羽在大庭廣眾之下負傷,暗中窺伺他的人,豈肯放過這樣一個大好機會?


    當她轉過一個山坳之時,驀地一聲沉喝,一排閃出四位身背長劍的全真道士,為首的一個正是外號快劍的避塵道長,沉聲喝道:“王姑娘,把他放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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