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進行全球宣傳銷售的時候,耶茨計劃廣告版圖上標注出的馬士島區,是一座綠意森森的島嶼,作為度假區和養老區供耶茨市民使用。


    在圖書館可以借閱到的耶茨紀錄片裏,展慎之曾經見過開發商構想中的馬士島區——位於一片全息模擬的的漂浮大陸左側,被藍水圍繞著,通過一條充滿科技感的輕軌和高速路連接陸地。


    然而,由於水資源匱乏,真正的耶茨城並沒有完成全部的生態改造。城際輕軌的車廂裏,展慎之透過窗,看見的大片凹凸不平的黑色瀝青溝壑與窪地,則是馬士島區周圍河流與湖泊的半成品。


    新教民們稱,這是通往綠洲的地獄。


    展慎之此行前往馬士島區,是為了見跳舞女郎失蹤案結案報告上的另一名警官,龐正奇。


    龐警官在上個月就已經退休,和太太一起住進了馬士島區的第二休養院,失蹤女郎恰巧是他辦理的最後一個案子。


    在電話中,聽明展慎之的來意,龐警官原本不願多談。展慎之把另一名警官舒成失蹤的消息告訴他,他的態度才鬆動。


    最終,在展慎之的堅持下,他答應這周一上午,在休養院的咖啡廳裏見麵。


    昨晚,展慎之告訴喬抒白,自己將與龐警官見麵的消息,喬抒白很高興。


    因為自從他們在sugar zone遭受挫折之後,案件就沒什麽進展了。


    喬抒白忙於帶新入職跳舞女郎,隻去過一次地下會所。他又被曾茂灌了不少酒,而且沒遇見什麽重要人士,監視器隻拍到兩個摩區的小官員。


    勞森倒是沒再去騷擾喬抒白,展慎之把勞森在sugar zone的記錄調了出來,勞森隻在軟件推廣初期花過一筆注冊費,不像是忠實用戶。


    不過大概是周末太累了,今天早上展慎之出發時看監視器時,喬抒白還在睡。


    他蓋著被子,安穩睡著,畫麵一片漆黑。


    三十分鍾後,馬士島區到了,四月的天幕陽光比三月份更熱燙,有些愛美的姑娘撐起了小洋傘。


    在出口招徠業務的小租車行員工那裏,展慎之用現金租了台不記名的智能車。


    設置到休養院的路線後,展慎之將手機放在支架上,又打開監視器的畫麵,看了一眼。


    喬抒白悉悉索索的,好像睡得不太老實,和在路易酒店時差不多。展慎之有些懷疑喬抒白習慣就是如此了,隻要快醒了,就會開始亂動,手舞足蹈,簡直要從床的這頭打到床的那頭。


    抵達目的地時,喬抒白仍在床上亂翻,沒有醒,展慎之隻得關閉了監視器界麵。


    第二休養院的咖啡店門口擺了不少綠色植物,或許是因為時間還早,店裏隻有一位客人。


    龐正奇坐在吧台的那一桌,麵前放著一杯咖啡。他穿著灰格子短袖襯衫,椰樹花短褲和拖鞋,比檔案照片裏更精神些,皮膚微黝,皺紋不算很多,麵色凝重,頭發灰白。


    不等展慎之坐下,他便開口,單槍直入:“小舒失蹤多久了?”


    “三周,”展慎之告訴他,“他給局裏遞了辭呈,沒迴租的房子裏,房東也聯係不到他。最後的交易記錄是三月下旬,在摩區輕軌站,取了五百現金。”


    龐正奇聽罷,陷入沉思,過了一會兒才道:“我警告過他。”


    他告訴展慎之,去年年中,他和舒成組成搭檔,被調往摩區支援。


    舒成才二十四歲,新入警局工作,辦案很積極,雖然半年的支援期將滿,接到跳舞女郎的報案之後,還是一絲不苟地開展了偵查。


    “他覺得不對勁,”龐正奇緊皺著眉,“失蹤的應該不止星星俱樂部的四個女孩,但摩區的同僚沒一個人願意接手這個案子,我也快退休,不想扯上這爛攤子,勸他算了,他不願意。我們的支援期結束了,舒成為了我順利迴來退休,讓我寫了結案報告,他再私下繼續調查。”


    展慎之想了想,問:“迴馬士島區之前,你們一直是一起出勤的嗎?”


    又將前幾天,嫌犯透露他知道有人報警的事隱去細節,告訴了龐正奇。


    龐正奇思索許久,得出了和展慎之一樣的結論:“不是警局的同僚,不然他一定見過報案女郎的照片。可他是怎麽知道有人報案的呢……”


    迴憶半天,龐正奇也沒想明白,展慎之便問他,能否將當時參與的調查過程,詳細告訴自己。


    龐正奇同意了,承諾迴去細細寫出來,發給展慎之。


    咖啡店裏的人漸漸多了起來,聊到十二點,展慎之和龐正奇一道吃了簡餐,便準備迴摩區。


    剛關上智能車的門,展慎之接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電話。


    “慎之,在忙嗎?”何褚的聲音穿透力很強,聽起來十分爽朗,得到展慎之不忙的迴答,他便立刻問,“我們俱樂部的馬戲舞會上了春夏版本,還換了一批新女郎,今晚有沒有空來玩玩?”


    他話語中多有暗示,展慎之笑了笑,同意了。


    再次打開監視器,喬抒白總算醒了。


    他打開了屏幕,坐在床上選電影,屏幕上都是愛情類的。展慎之也說不清為什麽,開口說:“有沒有別的?”


    喬抒白果然嚇了一跳,鏡頭猛地晃了晃:“展哥。”


    “你想看什麽呀?”然後他恢複了鎮定,又慢吞吞地說,“我都可以的。”


    其實展慎之不想看電影,他的車程隻有十五分鍾,隻來得及看一個開頭。不過喬抒白不知道,他真的退出了愛情類的界麵,上下移動著問:“展哥,你想看什麽呢?”


    展慎之看他移了一會兒,才對他說:“我和龐正奇見完麵了。”


    “啊?”喬抒白不動了,“有什麽新消息嗎?”


    “不多,”展慎之簡單和他說了,而後通知他,“我今晚去俱樂部。”


    “何總邀請你來嗎?”喬抒白問著,忽然狐疑道,“不會又要叫你來選女孩子了吧……”


    “上次出了意外才沒選,這次怎麽辦啊?”喬抒白說著,語氣馬上就變得憂慮了起來,連語速都變快了。


    展慎之真懷疑他是在擔心自己穿幫,還是在擔心俱樂部的女郎們。


    “你選誰呢,展哥……”攝像頭拍到他的手抬起來,好像撓了撓臉,一副很糾結的樣子,“金金膽子很小的……小蓮或許……”


    他說得疙疙瘩瘩的,讓展慎之聽得想笑,問他:“是你選還是我選啊?”


    他果然又不說話了,過了幾秒,才說:“那你對她們不熟嘛。展哥。”


    喬抒白聲音輕輕的,聽不見展慎之說話,他又急了:“那你想好了嗎?”


    “我有計劃。”展慎之原本並沒有想好,現在和喬抒白聊了幾句,倒是真的想到了辦法,說不清是為什麽,不想告訴喬抒白。


    喬抒白在那頭旁敲側擊急得很,一直到展慎之迴到輕軌站,要關監視器,都還不停地在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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