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莊府大婚。


    莊湖甚疼幼子,莊錦一場婚事,他幾乎宴請了大半個天下的世家權貴。府第高於莊家的,自是隻會遣子弟來賀,和莊家齊平的,家主盡到。


    以帝家和韓家的地位,遣個子弟或是管家來已經是給足了莊家麵子了,數日之前兩府的拜帖就已經送到了莊家,可直到今日大婚的吉時將至,兩府的客人都還未登門。莊湖最是在意韓帝兩家的態度,自是心裏一直留意著兩家的來客,奈何賓客太多,葉府小姐入門的鞭炮聲已經響起,他分身乏術,不得不暫時將此事壓在心底。


    新嫁娘在一陣熱熱鬧鬧的鞭炮聲中進了莊府大門,吉時將到,賓客滿座,莊湖看著喜不自勝的幼子,眼底亦是老懷大慰。他的目光落在一身新嫁衣的葉詩瀾身上,微微凝了凝。


    罷了,雖是寒門,但此女也算是有才,能為莊家添些名聲,也算是能勉強配得上錦兒了。莊湖收迴了眼底的利芒,又是一副慈眉善目的表情。


    莊錦牽著繡團引著葉詩瀾一路在賓客的恭喜聲中走到了正堂,見葉詩瀾站定在莊家二老麵前,他滿麵笑容,朝身旁小聲喚了喚:“詩瀾。”


    蓋頭下的葉詩瀾微微紅了紅臉,拉了拉手中的紅綢以示迴應。莊錦心底甜蜜,臉上笑意更甚。


    吉時至,一聲鑼鼓敲響,一旁的喜官頓時高唿。


    “吉時……!”那“到”字尚未出口,大門前更響亮的聲音卻在此時正好傳來。


    “韓家家主、帝家家主到!”


    這一聲蓋過了漫天的鞭炮聲,清晰無比地傳到了大堂賓客和莊家眾人的耳裏。莊湖神色一愣,還以為自己聽錯,見眾人一副不可思議的神情,他瞬間迴過神,看了一眼尚在驚怔的幼子,略一遲疑後起身親自朝門口迎去。


    錯了吉時自然不妥,可韓子安和帝盛天親臨,整個天下,又有哪個世家有此榮光?


    賓客齊皆起身去迎貴客,一旁的喜官到底沒把那最後一字落下聲來。


    到底是自己大婚的吉時錯過了,蓋頭下的葉詩瀾心急,悄悄拉了拉紅綢。


    莊錦雖然無奈,卻知道韓帝兩家得罪不得,連忙安撫道:“詩瀾,是韓帝兩家的家主到了,父親親自去迎貴客了,你且等一等。”


    葉詩瀾低低“嗯”了一聲,卻不知為何,心底有些不安


    莊府大門前,帝盛天和韓子安尚隻走下馬車,莊湖的身影便出現了。


    他快步上前,還未開口,韓子安就拱了拱手笑道:“恭喜莊城主,子安遇事耽誤,略微遲了些,還請城主勿怪。”


    “哪裏哪裏,兩位家主親臨蒼城,乃是我莊家的榮光。”莊湖先朝韓子安見禮,再抬眼朝他身旁的女子望去。


    這女子一身玄衣,雖慵懶淡漠,看著年歲極輕,卻氣勢驚人,猶不在韓子安之下。


    莊湖壓下眼底的驚詫,笑道:“這位想來就是帝家主了,果然年少絕世,莊某久聞帝家主盛名,仍是不如今日一見啊。”


    莊湖這句話倒真是說得實心實意。韓子安三十出頭才將韓家經營成北方巨擘,帝盛天比他小了足足一輪,又是個女子,她才接掌帝家三年,帝家的權勢就已不在韓家之下。


    帝盛天頷首,承了莊湖的誇讚,笑道:“我在路上正巧碰到韓將軍,正巧韓將軍也是來貴府祝賀,便絮叨了幾句一起前來了。”


    莊府一對新人明明就因他們誤了吉時,兩人卻絕口不提,隻輕輕將此時才到的事兒不經意揭過。


    不過他們兩人親至莊府已是給足了莊家臉麵,莊湖哪裏還會管他們是不是遲到片刻。他滿臉笑容,連連拱手:“無妨無妨……”


    莊湖和帝盛天寒暄著,正好瞧見她身後長身如玉的少年,愣了愣道:“這位是……”


    以莊湖一城之主的身份,除了韓子安和帝盛天兩人,其他人倒不至於讓他紆尊相問,隻是帝盛天身後立著的少年太過出挑了些,容顏俊美尚不提,一身溫潤清貴的氣韻,實在難得。


    “噢,這是我那侄兒。”帝盛天擺了擺手,“永寧,過來見過莊城主。”


    帝永寧一身晉衣,劍眉星目,端貴俊雅,他行上前,朝莊湖微一拱手,“永寧見過莊城主。”


    “原來是帝小公子。”莊湖連忙扶起帝永寧,神色間難掩感慨。


    帝盛天的能力已是這般絕世,帝家下一輩又如此出色,怕是南方往後數三十年,都是帝家一家獨大了。


    莊湖顧自感慨著帝永寧的優秀,全然沒瞧見他身後跟著的管家莊泉一臉驚恐的表情。莊泉在瞧見帝永寧模樣的一瞬就欲去拉扯自家主子的衣袖,卻在帝盛天似笑非笑的目光中全然不敢動彈。


    身後來和韓子安、帝盛天見禮的賓客越來越多,眼見著吉時過了,莊湖招唿著韓子安和帝盛天入莊府,他身後的管家幾度欲湊近他身後說話,都被一路陪著韓子安帝盛天說話的莊湖不耐煩地推開了。


    莊錦為了安撫葉詩瀾,一直在正堂內陪著,瞧見父親帶著韓帝兩家家主入堂後賓客眼底的豔羨,全然沒了剛才吉時被誤的不耐,反而臉上紅光滿麵,一副甚有榮光的模樣。畢竟他的婚事能讓這兩家家主親至,傳出去能讓半個天下側目。


    莊湖請韓子安和帝盛天上座於堂中一左一右的首位。


    “這是小兒莊錦。”


    莊湖朝一身新郎服的莊錦指了指,莊錦立馬神情激動地朝兩人見禮,待他拜了帝盛天抬首目光掃過她身後立著的少年時,莊錦神情一愣,似是想到了什麽,麵上露出一抹驚怔和不敢置信。


    他的目光凝在了帝永寧身上,“你、你……”


    “那是帝家的小公子。”莊湖見兒子一副見了鬼的表情,神色一沉連忙道。


    莊湖很是丟臉,即便帝永寧不凡,自家兒子這幅表情也太沒出息些。


    “帝賢弟?”在莊湖的嗬斥下,莊錦總算恢複了一些常態,他試探著朝帝永寧的方向拱拱手,帶著不易察覺地討好和恐懼。


    帝永寧仿佛沒有瞧見他的失態,溫和地點了點頭,手微抬迴禮,禮儀十分地到位。


    見帝永寧這麽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莊錦心底稍稍安了心。


    這倒不怪莊錦失態,這個帝家少主帝永寧,竟和那個與詩瀾有婚約的寧子謙長得如此相似,他自然會恐慌。他雖沒有見過寧子謙,但葉家對於此人的畫像他是見過的。


    不過一定是他杞人憂天,落魄書生寧子謙和帝家少主帝永寧一個貴不可言一個若地底之泥,怎麽可能是同一個人呢?一定隻是長得像罷了。他穩了穩心神,朝帝永寧尷尬地笑了笑,迴轉了身。


    不止是莊錦,一旁送親的葉從在帝永寧進大堂的那一瞬便慘白了臉色,他不比莊錦從未和寧子謙見過,他在葉家曾和寧子謙同處過三個月,在看到帝永寧之時他便知道麵前這少年就是寧子謙。


    葉從眼底露出不可置信的驚訝,隨之便是巨大的恐懼和懊悔。


    想起葉家不僅因為莊家棄了帝家的婚事,還曾在葉府前毒打於他,密密麻麻的冷汗沁上了葉從的額頭。


    紅蓋頭下的葉詩瀾似是察覺到一絲不尋常,輕輕拉了拉紅綢,莊錦迴過神,看著麵前的心上人,咬了咬牙,暗想一定是自己猜錯了。今日賓客滿至,無論如何,這婚禮還是要繼續下去。


    莊湖能固守蒼城多年,自然城府不比常人,莊錦和葉從的神色騙不過他。一看這二人的表情他便知道他們怕是認識帝家少主,不僅認識,這幅神色顯然還有過節。莊湖臉色一沉,凝著目光在葉從、莊錦和帝永寧身上拂過,心底陡然生出一個極為荒唐的念頭。


    不可能吧,正當他猶疑之時,終於尋著空隙湊到他身邊的莊泉顫抖地在他耳邊說了一句。


    不知莊泉說了什麽,莊湖眼底神色幾變,猛地抬頭朝帝永寧望去,卻撞上了一雙似笑非笑又清冷淡漠的墨瞳。


    難怪帝家家主會親臨蒼城,難怪她道賀而來卻又誤了吉時,帝永寧竟然就是和葉詩瀾定親的那個落魄書生寧子謙!


    剛才他還感慨帝家家主堪堪少年便權勢通天,如今這權勢落在莊家身上,他一時之間猶若千鈞壓身。


    他怎麽會想到自個兒子隨便瞧上的寒門小戶之女,竟然牽扯出了帝家的少主!


    寧子謙上葉家門討公道被打他是知道的,葉家燒毀婚書他也是知道的,同意莊錦動用莊家人手搜尋寧子謙他也是知道的。


    莊湖臉色異常難看,以帝盛天的能耐,莊家和葉家對寧子謙做過的這些事,她豈有不知道之理?


    那她今日來莊家,到底意欲為何?更重要的事,她是和韓子安一起來的莊家。莊家隨便惹上一家都是以卵擊石,若是這兩家同時對莊家生了嫌隙……


    莊湖簡直坐立難安,一旁的喜官小聲地提醒了兩句“吉時”到,卻被莊湖的臉色駭住,不敢再說話。


    堂中的賓客似是也察覺到了異樣,他們的目光在莊湖和韓帝兩家家主身上掃過,眼底露出狐疑之色來。


    兩方不知為何都一時靜了聲,他們倒也不好開口。


    “爹!”莊錦一聲不安又惶恐的唿聲終於讓莊湖迴過了神,他望著惴惴不安臉色蒼白的幼子,歎了口氣,起身離開上座,行到了帝盛天麵前。


    “帝家主。”莊湖沉聲開口,一揖到底,“犬子無知,闖下大禍,還望帝家主大人大量,不和豎子一般計較。”


    莊湖是一城之主,又比帝盛天年長幾十歲,他這一禮不可謂不重。堂中賓客見到這情景麵上俱是驚訝,但瞧著韓子安一副安之若素的模樣,心想難怪帝盛天親臨,原來是莊家小公子得罪人了。隻是帝盛天遠在晉南,莊家一個末流的幼子,又是如何能得罪上這個南方巨擘?


    莊錦看著父親向帝盛天折節請罪,母親又一副驚恐的模樣,頓時臉色便紅了,也不知是羞的還是嚇的。他想伸手把父親拉迴,卻又不敢自己對上帝家,還是縮迴了手。


    蓋頭下的葉詩瀾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幾次想掀開蓋頭,到底怕不吉利,沒敢這麽做。


    帝永寧立在帝盛天身後,看著莊錦膽小不堪的模樣,他的目光在戰戰兢兢的葉詩瀾身上落了落,終於斂了眼底最後一絲情緒。


    帝盛天始終沒有出聲,她淡淡地抿了一口茶,似是沒看到麵前彎腰請求的莊湖一般。


    “莊城主,我和姑姑今日隻是為三公子賀婚而來,並無他意。”帝盛天身後立著的少年走出來,一把抬起莊湖的手,溫聲道。


    帝永寧的聲音在正堂響起的一瞬,立在莊錦旁的葉詩瀾猛地一抖,驚惶地扯落了頭上的紅蓋頭朝帝永寧的方向望去。


    少年如玉,端方貴雅,一身晉衣,翩翩濁世,哪裏還是當初那個落魄學子的模樣。


    葉詩瀾滿眼的不可置信,嬌俏的麵容血色全無,握著紅蓋頭的手一抖,整個人身體一軟差點跌落在地,還好莊錦在她身側拉了她一把。


    葉詩瀾迎上莊錦複雜又隱約憤怒的目光,心底一跳哆嗦地避了過去。


    到底隻是寒門小戶出生的女子,即便有幾分聰慧,在這種場麵下也是無措而驚惶。


    瞧見新娘和新郎的反應,堂中賓客哪還有不明白的道理,紛紛猜測這新娘子隻怕是和帝家的少主有幾分不淺的舊誼,隻是葉家小姐棄帝家擇莊家,這也太沒道理了些。


    “永寧,既然是道賀,那賀禮你可備下了?”恰在這時,帝盛天不輕不重的聲音響起。


    帝永寧頷首,剛欲開口。韓仲遠不知從哪一個躥身抱著兩個錦盒跑了出來,他笑眯眯的,露出兩個虎牙,“備了備了,帝家主,我和永寧早就把賀禮備好了。”


    韓仲遠生得極像韓子安,又穿得一身富貴,眾人自然猜出了他的身份。


    他跑到帝永寧身旁,兩個錦盒在他手中轉了轉,甚是靈巧。


    韓仲遠朝著莊錦和葉詩瀾的方向打開第一個錦盒,“新郎官,這是咱們的第一份賀禮。”


    錦盒打開,一張被燒得隻剩小半的宣紙靜靜躺在裏麵。


    雖然其中的內容都已瞧不清,但偏偏紙上婚書二字和寧子謙的落款尚在。


    帝家少主帝永寧,字子謙,這在天下豪門中,並不是個秘密。


    一場婚約,當初是帝永寧親自所求,如今也是他在天下人麵前親自退迴。


    堂中賓客瞧了那婚書上的落款,對望幾眼後猜出了這樁事的來龍去脈。看來帝家少主曾經隱去身份和這葉家小姐定了親,可葉家不識龍珠,在攀上莊家後將原本和寧子謙的婚事給毀了。


    瞧帝家主今日的氣勢,怕是莊家和葉家在悔婚之時很是用了些不入流的做派。


    莊錦和葉詩瀾瞧見盒中的東西,臉色更是難堪,卻又不敢言。那葉詩瀾望著帝永寧,惶恐中透著幾分淒苦和楚楚可憐。


    韓仲遠可是在葉家閨樓下見識過這葉家小姐嫌貧愛富的本事過的,見她露出這幅樣子,不屑地哼了一聲,“這第二份禮物嘛,聽說葉小姐愛詩詞歌賦,我們家永寧也喜歡,今日來的匆忙,隻備了永寧幾首詩賦,權當賀禮了。”


    韓仲遠聲音剛起,葉詩瀾臉色便白了。為了嫁入莊家,她把帝永寧留在葉府的詩詞全都據為己有,自己抄錄了遣人悄悄流傳出去,博了個才名才讓莊湖同意兩家的婚事,如果莊家知道這些,莊湖絕對不會允許莊錦娶自己。欺辱了帝家,如今再得罪莊家,她和葉家就隻有死路一條了!


    她緊緊盯著那少年的手,見那第二個錦盒在他手中緩緩打開,葉詩瀾整個人都忍不住顫抖起來。


    突然,一雙手伸出,將韓仲遠手中半開的錦盒合住。


    “拙作淺薄,贈予一對新人做賀禮便是,不必拿出觀賞了。”帝永寧溫聲道。


    韓仲遠一愣,朝帝永寧看去,卻見少年眼底通達而溫和。他瞥了瞥嘴,點點頭,沒有繼續為難那已經快嚇得暈過去的新娘子。


    “好吧。”韓仲遠朝莊湖伸了伸手裏的錦盒:“莊城主,這賀禮……”


    “還不快收下小公子的貴禮。”莊湖朝一旁的管家招手,莊泉連忙上前接過。


    “好了,賀禮也送了,不耽誤你們的吉時了。”帝盛天笑了笑,看向莊湖,“莊城主,還是盡快讓兩位新人完禮吧。”


    莊湖神色一頓,經曆了這麽一場荒唐事,他哪裏還願意讓葉詩瀾進莊家的大門。他寧願今日棄了這樁婚事,也不想讓天下人知道他莊家得罪了帝家,可帝盛天分明是不肯給他這個求和的機會。


    莊湖歎了口氣,迴到上座,無力地擺擺手,“行禮吧。”


    鑼鼓聲重新敲起,一對新人在喜官的唿聲中完禮,大堂內卻不見歡聲笑語,整個過程隻有尷尬的沉默。


    由始至終,帝永寧再也未將目光放在葉詩瀾身上過。


    少年時的一腔情意,終於成了一場往事。


    蒼城外的官道上,韓帝兩家的車隊離了蒼城已有數裏。


    韓仲遠坐在馬上,嘴裏銜著跟野草,晃晃悠悠地瞅著一旁的帝永寧。


    “那第二份賀禮,你為什麽不讓我打開啊,葉家的那個小丫頭偷了你的詩詞和名聲,你真能咽的下這口氣。”


    帝永寧拍了拍韓仲遠的額頭,笑了笑,“這些東西對我來說本來就不重要。”


    他目光悠遠,長長歎了口氣,“況且那日,她亦對我手下留了情。我又何必將事做絕,置她於死地呢?”


    兩人當初在葉家閨樓下,葉詩瀾雖然毀了婚事,但到底沒有對寧子謙做絕。


    韓仲遠哼了哼,擺擺手,“你呀,一副菩薩心腸,將來掌了帝家可怎麽辦喲!”


    “不是有你嗎?”帝永寧伸出手,隔著馬一把攏上韓仲遠的肩,“有你這個兄弟在,天下誰還敢欺我?”


    “那是!”韓仲遠意氣風發,眼底亮得快冒出光來,“有我在,誰也欺負不到你!將來這天下就是咱們兩兄弟的!對了,以後咱們可要結兒女親家啊,最好我有個兒子,你有個女兒,將來把你們帝家整個兒當嫁妝帶過來哈哈哈哈哈!”


    少年們的聲音神采飛揚,穿透長長的車隊落在了隊尾的韓子安和帝盛天耳裏。


    他們望著遠處的子侄,極有默契地對望一眼笑了起來。


    “千裏送君,終須一別。我們一居南,一定北,該道別了。”帝盛□□韓子安抱了抱拳,笑道。


    韓子安眼底不無遺憾,卻也是灑脫,“此去晉南路途遙遠,帝家主保重。”


    “盛天。”帝盛天突然開口,朝兩個少年的方向挑挑眉,“他們兩都成了兄弟,韓將軍就不用如此見外了。”


    韓子安一愣,隨即大笑,“好,盛天如此灑脫,為兄也就不見外了。日後有機會,定再與盛天切磋武藝,品茶論天下!”


    帝盛天頷首,一提韁繩,“就此告辭,子安兄保重!”


    她身下駿馬長嘶,毫不扭捏地轉身朝南方而去。


    帝永寧見帝盛天離去,亦急急地朝韓仲遠打了個招唿,跟著帝盛天離去了。


    韓仲遠飛揚的聲音念念不舍地響起。


    “永寧!明年上元節,你可要來北安城看我啊!我等著你!”


    夕陽下,帝永寧用力地揮著手迴答。


    誰都不知道將來會發生的事,可少年們這時候的情誼,是真的。


    這一幕定格在歲月裏,幾十年後還能拿來懷念的,卻隻剩下帝盛天一人。


    蒼山之巔,韓子安墓前的酒壇撒了一地,帝盛天收迴遙遠而追憶的目光,突然抽出腰間長劍拔地而起。


    一場劍舞,滿山楓葉盡起。


    大宗師之劍,世間極致。


    卻唯有那座清冷的墓碑看得見。


    最後一劍,山巒盡裂,百獸爭鳴。整個蒼山之頂被一劍斬開,朝著山澗中的峽穀落去。


    轟然巨響,碎石脫落,山頂不斷沉下,帝盛天卻神態自若,她收迴長劍重新迴到韓子安墓旁靠著,拾起尚未喝完的最後一壇酒,輕笑。


    “所有的事,我都做完了。子安,我可以來見你了。”


    恍惚中,大靖□□一身晉衣向她走來,仿若曾是當年蒼城裏一眼相望的模樣。


    作者有話要說:


    《帝皇書》這個故事,至此而終,謝謝你們陪我這一路。


    星零拜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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