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發的研究員靠在光柱上, 臉頰側貼,睫毛長長的垂落。


    他安安靜靜的。


    似乎隻要這麽隔光柱,輕輕抱一下就夠了。


    異種的視線落在他的睫毛尖, 落在他白淨的臉頰, 落在他沒有血色的指尖。樣本將他的手指放在掌心,輕輕焐熱的畫麵一掠而過,妒恨和險惡交替閃爍, 它的唇角忽然冷冷地勾了勾。


    冰冷的弧線一掠即逝。


    異種暗銀利爪逐漸迴退,轉變迴白皙、瘦長的指節。


    “……若若?”


    熟悉的呢喃落進律若耳中。


    律若的睫毛忽然顫動了一下。


    沒有催眠的幻夢錯亂感, 也沒有古怪的空洞感,是摻雜著些許沉睡剛醒的不確定。


    又輕又啞。


    “若若。”


    律若抬起眼,實驗室的白熾燈光落進他的瞳孔。


    黑發清俊的“學長”站在光柱後,手貼在內側的光壁上, 隔著一層光柱, 輕輕貼上他的臉頰, 低聲說:“若若,對不起。學長迴來晚了。”他透出些許藍意的黑眸,在燈光中顯得格外專注。


    律若望著它。


    漸漸的,水銀的眼眸無聲地蒙上霧氣。


    年輕的黑發家主頓了一下,才隔著光柱,擦拭上律若的臉頰,指尖從泛起霧氣的銀眸劃過, 動作無比輕柔,無比緩慢, 身後的濃墨般的影子, 卻在猙獰扭伸, 拉展。


    “律若……若若, ”“鍾柏”輕柔地摸著律若的臉,嗓音低啞,“對不起。”


    最後一點銀漆般的光澤,在骨節處閃爍了一下,被人類的肌膚徹底覆蓋。


    “鍾柏”輕輕張開手,黑眸幽深。


    “若若,進來,我抱抱。”


    ……若若,進來我抱抱。


    特殊的能量場隻限製了異種的行動,卻沒有限製律若。學長輕柔的嗓音落進耳中,律若瘦長的手指一點一點,慢慢沒進光柱。異種微微帶藍的黑眸幽深地凝視他,仿佛沒有任何惡意。


    律若被蠱惑著,一點點,穿過光柱。


    他的手剛穿過光柱,異種冰涼的手指立刻抓住了他細瘦的腕骨。下一刻,暗銀暴起,銀發研究員直接整個被拽進光柱。


    沒等他掙脫清醒,鋒利的尾針已經沒入他的後頸。


    粘稠詭異的暗藍物質,順著半透明的細小注射管,直接注進律若雪白的皮肉深層。律若輕微地悶哼一聲,被異種攔腰抱著,不住顫抖——暗藍物質生出神經元般細小的枝突,深深紮進皮下神經層。


    異種親吻他秀美的頜線,牢牢控製著他,不讓他掙紮。


    暗藍物質紮生進皮下神經層的枝狀突起迅速分泌出難以察覺的信息素。


    異種臂彎裏的身體鬆弛下來。


    律若睜著眼睛。


    任由它朝自己身體注射古怪且意圖險惡的活性物質。


    ——這是寄生種操控、同化寄生體的辦法。


    人類對寄生種的了解遠遠不夠全麵。


    低等的寄生種隻能寄生一個人類。高等寄生種往往也隻以一個寄生體作為主體,進行獵食、產卵、活動。但高等寄生種能夠通過對人體植入異種腺體的辦法,同時寄生、控製多個個體。植入的腺體半融合半寄生在後頸,潛藏在深層皮肉裏邊,通過分泌左右神經遞質誕生的信息素,操控寄生體的思維、行動。


    這種寄生和操控,非常細微,非常隱秘。


    細微到能夠捕捉寄生體的任何一絲情緒變化。隱蔽到除非把後頸的皮肉切開,把頸椎骨節掰開才能發現。


    這就是聯盟高層在第三階段前期大規模被寄生控製的原因。


    很快,暗藍物質鑽進研究員雪白美麗的皮肉下,成為一個在後頸強行植入的腺體。


    冰冷鋒利的尾針一點點從素淨白皙的後頸皮肉抽出來,半融合半寄生的腺體在完成植入後,立刻隨高等寄生種的心意,源源不斷釋放出影響寄生體的信息素。異種指節抵在律若下頜,將他的臉抬高了一些,讓他對上自己冷血的豎瞳。


    寄生與[基因天賦-控製]同時發動。


    律若剛剛凝聚的眸光重新潰散。


    ……它就是他的“鍾柏”。


    ……它就是他的“學長”。


    ……他愛它。


    燈光照在異種陰冷鬼魅的俊美麵容,它薄薄的唇角,微微勾著,浸滿淬了毒的惡意。它幾乎是玩弄地在完成這一切——這不過是“樣本”瀕臨失控想要做的事!它不過就是把樣本匆匆逃離,躲避的欲念和惡意徹底宣泄出來。


    唯有律若這種笨蛋,才會將掌控跨星際財團的財閥家主,當做溫柔無害的學長。


    最後一絲抗拒消失。


    異種鬆開了抵住律若下頜的手。


    仔細觀察審視他的神情變化。


    律若先是迷茫地看了它一會兒,後慢慢抓住他的衣角,將頭靠在他的肩上。細密的銀睫跟著落了下來。


    “學長。”


    他低低地喊。


    “若若,”學長的手指搭在他的領後,細致地親吻他的耳垂,“我們該迴臥室了。”


    ————————


    晨光透過窗紗,落在律若臉上,兩彎又密又長的睫毛到現在還是濕的,被光一照,水晶絲般微微閃爍。他似乎睡得很遲,到現在都還沒醒,乖乖地落在異種懷裏,微微露出的鎖骨滿是痕跡。


    蒼白俊美的異種緩慢地吻著他。


    它的吻帶著爬行動物享受完畢後,特有的懶散和陰冷。


    細長的手指冰冷地遊移,細線的豎瞳反射出暗金,簡直是一條巨蟒,或者毒蛇,懶洋洋地用冰冷的鱗片、陰險的身軀,將暫時吃不完的食物看守起來。等到上一頓消化完畢,再吞進腹中。


    一件滿是汙跡的銀灰色西裝大衣搭在床邊。


    昂貴的手工西裝已經髒汙不堪。


    昨天晚上,異種將律若壓在這件曾經屬於“樣本”的衣服上,反複折磨。直到他徹底昏迷,再怎麽惡劣地玩弄都無法將他弄醒,這才堪堪放過了他。


    異種的豎瞳閃爍著殘酷的戲謔。


    它在樣本的臥室,樣本的床上,肆意地享用了他的未亡人小學弟。


    可如果不是因為太想念樣本,律若根本不會這麽輕易被它騙進囚籠。


    樣本匆匆逃離了銀河星,就是不願意讓自己瀕臨失控的惡欲毀了他的小學弟。結果,卻反過來給一個怪物當了嫁衣,將他的小機器人送到了可怖的怪物身下。


    它現在已經可以在“樣本”最喜歡的房間裏,將“樣本”深愛的銀發研究員變成它的孵卵皿,讓他從現在開始,抓著枕頭,喘息著為它孕卵、分娩。


    可它改變主意了。


    既然,隻是因為以為它真的就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將它拋棄的銀發研究員哪怕被它翻來覆去折磨到連半聲沙啞的“學長”都喊不出來了,都還抓著潔白的枕頭,艱難地任由它發泄妒火。


    那它為什麽不把這個陰險漫長的折磨往下繼續推進?


    為什麽不讓這個一再拋棄它的食物,將它徹底當成“樣本”,心甘情願地委身於它這樣一隻他最抵觸最厭惡的怪物?


    妒火如細蛇遊走,如毒蟲啃噬。


    惡毒的念頭在冷血動物的金瞳中不住打轉。


    微冷的唇瓣貼在律若的麵頰,異種注意到律若睫毛輕顫,似乎就要醒來。


    它停下動作,觀察著即將醒來的律若,就像冷血動物不動聲色地端詳獵物。


    ——————


    律若睜開眼睛時,學長手肘擱在床頭,正偏頭專注地看著他。


    晨光落在學長略微帶藍的黑眸。


    律若有一瞬間的恍惚。


    他隱約感覺自己好像忘了什麽,可沒來得及去想,那種遺忘什麽的感覺就消失了。他逐漸從剛醒來的昏沉掙脫出來,張了張口,習慣性想要喊一聲“學長”。聲音還沒出來,咽喉就一陣啞痛。


    始終審視他的“學長”彎了彎唇。


    它分開律若的手指,將他往懷裏環了環,讓他靠在自己的肩窩。


    曾經散落在“樣本”臂彎的銀發散落在它的肩上。屬於“樣本”的銀發研究員整個兒被它肆意地抱在懷裏。


    “抱歉,若若。”它輕柔地道歉,“沒控製住。”


    律若靠在它肩窩,細微地搖了搖頭。


    他啞得說不出話,便輕輕抓住了學長的衣角。


    確認控製沒有異常,異種微冷的手指搭在律若後頸,若有若無地摩挲皮肉下的腺體。


    昨天晚上。


    在被它哄著打開光囚之前,


    被聯盟許多人當做冷血科學家的銀發研究員站在光柱內,將頭埋在它肩窩,一遍遍低低地喊“學長”——他不知道想念應該怎麽說,也不知道等待應該怎麽傾訴。


    隻會又輕又笨地重複“學長”。


    這麽笨。


    異種輕柔地撥弄著律若。撥弄這個可憐的,已經一步步走向萬劫不複的食物。


    唇邊的惡意微微加深。


    ——這個曾經屬於樣本的小笨蛋,現在,是它的了。


    異種的瞳孔閃爍金屬的微光。


    它要把律若騙上母巢。


    它要讓律若心甘情願被它產卵。


    還要等到他一無所覺,毫無怨言地為它孕卵時,殘忍地揭破一切——那才是最絕望最崩潰的地獄:一直以來順從、依賴的學長,其實是吞噬學長的怪物;所有心甘情願被占有的記憶,都是無法擺脫的背叛和恥辱。


    異種的唇角彎起一抹毛骨悚然的弧度。


    就算是這麽笨的小笨蛋,到那個時候,也會崩潰,會哭的吧?


    可那時候,他已經被它騙上母巢了。


    他還能怎麽反抗?


    再絕望,再崩潰,他也隻能待在暗紅的母巢裏,被它一次又一次產進數不清的卵。


    這麽想著,


    它親了親律若,捏著他的指尖,哄他起來吃早餐。


    作者有話要說:


    3.0:我有一肚子陰險的惡毒盤算


    那麽首先——


    先哄他好好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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