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斐在裴寅掌心下顫抖著,瑟縮著,像柔軟的貝類,被強硬地撬開了殼。


    尖銳的刀尖抵著毫不設防的軟肉,現在拎著刀的人,換成了裴寅。


    他可以選擇將刀捅下去,因為最開始許斐就沒有猶豫過,在毀了裴寅這一件事上。


    隻是許斐無法做到像裴寅那般健忘,或許這刀下去,會要了他的命。


    許斐伸手握住了裴寅的手腕,他停下了顫抖,甚至唿吸都止住了。


    眼淚在他臉上逐漸幹涸,他安靜地等待著,等待裴寅的宣判。


    他將一切都推給原生家庭。


    他惡意靠近自己的親兄弟,宣泄那年複一年的跟蹤偷窺下,早已扭曲的愛意。


    他希望得到裴寅的所有眼神,所有愛意,所有關注。


    和愛欲一同膨脹的,是強烈的摧毀欲。


    許斐從來沒有得到過隻屬於他的東西,隻屬於他的愛。


    他希望裴寅隻有他一個,隻看著他一個人。


    所以當發現裴寅對他的一切傷害無動於衷,冷漠的好似旁觀者,仿佛從頭到尾都未曾淪陷過時,許斐徹底瘋狂了。


    這麽多年的尋找,那樣密切的關注。


    他愛裴寅,這作不得假。


    隻是這愛如此醜陋、可怖,像場夢魘。


    許斐試圖結束裴寅的噩夢,這段時間也在反複練習適時離開。


    在手術剛完成那會他提出想要離開,不過是內心清楚,楊語一定會堅持讓他留下。


    同樣,他知道他變成如今這樣,裴寅不會離開他。


    哪怕裴寅對他早已沒有了愛意。


    這段時間來的一遍又一遍試探,無數次的驅趕,反而強化了裴寅要留在他身邊的意願,這些他都一清二楚。


    張玟的出現,或許是裴寅逃離他身邊的機會。


    可是裴寅為什麽不走,為什麽要留下來,為什麽要將一切剖開了,說得一清二楚。


    許斐緩慢地擦拭掉臉上的淚,他沒再試圖裝作弱者,博取裴寅的同情。


    其實當聽見醫生宣布他可能殘廢的瞬間,他想的卻是……裴寅大概一輩子都沒法離開他了。


    但許斐控製住了這種陰暗念頭的滋生,他的每一次複建都是為了抵製心中的惡欲。


    許斐抓住裴寅的手,掌心的眼淚被體溫烘得黏糊,像某種欲念。


    “對啊,你說得沒錯,我的確為此……不惜付出一切代價。”


    許斐伸手摟住裴寅,鼻尖相抵,耳鬢廝磨。


    那一刻,他們像一對真正的雙生子。


    “可是裴寅,你到底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答案呢?”


    “其實我很高興,你是我的弟弟。”


    “因為我們流著同樣的血液,這是無論用什麽方式都無法斷開的羈絆。”


    “可是我還想要,要得更多,我控製不住。”


    許斐吻過裴寅的臉頰:“所以弟弟,現在告訴我,你到底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答案。”


    許斐:“如果我說愛你,你會為我哪怕動容一秒嗎?”


    他退開些許,直視這裴寅的臉。


    他指尖撫摸著裴寅沒有表情的臉頰,輕輕笑了。


    “上天在塑造我們的時候,大概弄錯了。”


    “祂將所有愛欲癡狂都留給了我,沒有留下半分給你。”


    “卻讓我一輩子都無法停止渴求你。”


    “真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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