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一瞬間,就像胸口那勉強糊上的紙終於破了大洞。


    讓他再也無法繼續偽裝下去,幾乎是拚了命地讓自己挺直腰背,作出麵不改色的模樣。


    裴寅能做到的,他也能做到。


    裴寅不在乎的,他也……


    眼眶忽然變得有些燙,許斐轉過臉,望向走廊窗外。


    他扶著窗慢慢地走,直到穿過了有著裴寅的人群,唿吸才仿佛迴歸到了身體。


    就像一場逃生,他大口地喘著氣,出了滿身虛汗。


    平日裏兼職的地方,在他的解釋下,保住了咖啡廳的工作。


    晚上燒烤店的被辭退了,許斐現在的身體狀況也不足以讓他支撐這麽強大的工作量。


    一場報複,沒有得到想象中的快樂,身體垮了,工作丟了。


    好在先前存了些錢,沒有到窘迫的程度。


    裴寅的若無其事,像是再次劃開他心髒的一把刀。


    其實早該想到的,跟他有血緣關係的,無論是誰,都不會有人真正地在意他。


    原本裴寅或許很在乎他,但裴寅喜歡的是假的許斐,不是真正的裴午。


    而在許斐選擇了報複的那瞬間,他和裴寅就不會有以後。


    從咖啡廳下班,第一次提前迴到一居室。


    簡單地給腳上的傷口換了藥,許斐縮進了被窩裏。


    病過以後,他總是容易犯困。


    迷迷糊糊中,做起了夢。


    夢到他迴到了小時候的房子,父母也沒有離婚。


    他跟裴寅像一對真正的兄弟一樣長大。


    裴寅踢球,他坐在球場給人加油。


    他們互相吹滅彼此的生日蛋糕。


    一起上課,一起放學。


    裴寅摟著他的脖子,衝他露出燦爛的笑容,跟他說:“哥,我們好一輩子。”


    許斐張了張口,他沒有說好。


    夢裏的裴寅問他:“你怎麽哭了?”


    許斐看著那個裴寅說:“因為我知道,一切都是假的。”


    他睜開了眼,看著天花板。


    如果說夢是熱的,而現實很冷。


    然後在學校裏,許斐再沒有遇到過裴寅。


    他們之間沒有共同好友,裴寅的微博也不再更新。


    微信也是,進入裴寅的朋友圈,已經顯示一道灰色的平行線。


    不用發消息也知道,裴寅將他拉黑了。


    就像抹去生命中的灰點一樣,裴寅處理得幹脆利落。


    許斐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佩服裴寅,這人永遠有辦法,讓他見識到自己的不堪。


    一天又一天,長袖變成短袖。


    許斐腳上的傷口結成了疤。


    他又找到了第二份兼職,在楊語的朋友酒吧當酒保。


    許斐站在吧台後麵,手裏擦拭著酒杯。


    不經意地抬頭,就看到許久未見的裴寅。


    快三個月沒見了,裴寅將頭發剃得很短,顯得五官愈發立體。


    裴寅仍然跟許多人坐在一起,可他身旁靠著一個人。


    那個人生得很白,很瘦,留著半長不短的發。


    那人腦袋靠在裴寅肩膀上,拿著手機像是刷到了好笑的東西。


    他舉著手機跟裴寅一起看。


    裴寅好像瘦了一些,唇角的笑容也淺淺的。


    但裴寅會笑了,笑得像毫無陰霾,從未被自己親哥哥欺騙亂倫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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