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搞成這個樣子,腳傷了也不處理,還發著高燒,要是我沒來找你,你真得出大事了!”許斐剛醒就被他說了一堆,有些疲倦道:“楊語,我想喝水。”楊語是他打工時候認識的,為人善良沒什麽心眼。最大的興趣愛好就是多管閑事。要不怎麽管到許斐頭上來,還跟許斐這個麵冷心也冷的人成了朋友。楊語趕緊起身給他弄了點水:“我朋友跟我說,你是被個帥哥拉走的,所以我沒敢耽誤你好事,還想說你見色忘義,結果現在是什麽情況?”“帥哥跟你分手啦?”許斐喝了點水後,喉嚨疼緩解了許多。他閉了閉眼,有氣無力道:“不會說話可以閉嘴。”楊語大驚:“你還真談戀愛了!不是吧,我一直以為你是個無性戀!”“靠,什麽樣的神仙能跟你談戀愛,不對,不是神仙,是佛祖吧!”多虧了楊語的絮絮叨叨,許斐心口那個大洞仿佛被糊上了一層紙。雖然還是隱隱作痛,但難受也少了許多。在醫院裏打過吊針,又休息了幾天。許斐拿著醫院開的診斷書找輔導員,為這幾天的曠課做個解釋。從辦公室裏出來,許斐扶著牆慢慢地走著。以前他在學校裏,不常見到裴寅。偌大的學校中想要偶遇,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何況他們還不在一個係。可命運總是喜歡看人笑話,迎麵走來的是裴寅。他和一幫朋友在一起,裴寅看起來好像沒什麽變化,隻是眼下多了點黑眼圈。許斐僵在原地,直到裴寅看見了他。然後越過了他。無動於衷。就像……他們從未認識過一樣。第30章 隻一瞬間,就像胸口那勉強糊上的紙終於破了大洞。讓他再也無法繼續偽裝下去,幾乎是拚了命地讓自己挺直腰背,作出麵不改色的模樣。裴寅能做到的,他也能做到。裴寅不在乎的,他也……眼眶忽然變得有些燙,許斐轉過臉,望向走廊窗外。他扶著窗慢慢地走,直到穿過了有著裴寅的人群,唿吸才仿佛迴歸到了身體。就像一場逃生,他大口地喘著氣,出了滿身虛汗。平日裏兼職的地方,在他的解釋下,保住了咖啡廳的工作。晚上燒烤店的被辭退了,許斐現在的身體狀況也不足以讓他支撐這麽強大的工作量。一場報複,沒有得到想象中的快樂,身體垮了,工作丟了。好在先前存了些錢,沒有到窘迫的程度。裴寅的若無其事,像是再次劃開他心髒的一把刀。其實早該想到的,跟他有血緣關係的,無論是誰,都不會有人真正地在意他。原本裴寅或許很在乎他,但裴寅喜歡的是假的許斐,不是真正的裴午。而在許斐選擇了報複的那瞬間,他和裴寅就不會有以後。從咖啡廳下班,第一次提前迴到一居室。簡單地給腳上的傷口換了藥,許斐縮進了被窩裏。病過以後,他總是容易犯困。迷迷糊糊中,做起了夢。夢到他迴到了小時候的房子,父母也沒有離婚。他跟裴寅像一對真正的兄弟一樣長大。裴寅踢球,他坐在球場給人加油。他們互相吹滅彼此的生日蛋糕。一起上課,一起放學。裴寅摟著他的脖子,衝他露出燦爛的笑容,跟他說:“哥,我們好一輩子。”許斐張了張口,他沒有說好。夢裏的裴寅問他:“你怎麽哭了?”許斐看著那個裴寅說:“因為我知道,一切都是假的。”他睜開了眼,看著天花板。如果說夢是熱的,而現實很冷。然後在學校裏,許斐再沒有遇到過裴寅。他們之間沒有共同好友,裴寅的微博也不再更新。微信也是,進入裴寅的朋友圈,已經顯示一道灰色的平行線。不用發消息也知道,裴寅將他拉黑了。就像抹去生命中的灰點一樣,裴寅處理得幹脆利落。許斐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佩服裴寅,這人永遠有辦法,讓他見識到自己的不堪。一天又一天,長袖變成短袖。許斐腳上的傷口結成了疤。他又找到了第二份兼職,在楊語的朋友酒吧當酒保。許斐站在吧台後麵,手裏擦拭著酒杯。不經意地抬頭,就看到許久未見的裴寅。快三個月沒見了,裴寅將頭發剃得很短,顯得五官愈發立體。裴寅仍然跟許多人坐在一起,可他身旁靠著一個人。那個人生得很白,很瘦,留著半長不短的發。那人腦袋靠在裴寅肩膀上,拿著手機像是刷到了好笑的東西。他舉著手機跟裴寅一起看。裴寅好像瘦了一些,唇角的笑容也淺淺的。但裴寅會笑了,笑得像毫無陰霾,從未被自己親哥哥欺騙亂倫過一樣。第31章 並非無可替代,甚至不是最特殊的。如果非要說特別,大概是傷害裴寅最深的人是他。不會有人比他更狠,更壞,往裴寅心上插刀。隻是他很好奇,裴寅究竟是怎麽從他的陰影中走出,短短時間內再次愛上別人?又或者說,難道裴寅和旁人交往時,不會想到他嗎?是許斐毀他毀得不夠深?還是傷他傷得不夠狠?許斐緩緩將目光收迴,指尖用力攥緊手中的玻璃杯。一旁的同事見他停了調酒的動作:“怎麽還沒好,客人催著要呢。”許斐垂下目光,將酒調好後,遞給客人。然後他叫來侍應生,讓對方送瓶酒到那一桌,他出錢。侍應生拿著酒過去了,那桌人見有人送酒,紛紛望了過來。裴寅順著眾人的目光,同樣看向這方。然後他就對上了許斐似笑非笑的臉,許斐甚至抬手衝他打了個招唿。仿佛毫無芥蒂,是一場單純的久別重逢。許斐如願地見到裴寅變了臉色,哪怕在酒吧的燈光下,他都能看清裴寅幾乎是瞬間失了血色。這可比他們剛鬧翻那會,裴寅的表情要精彩許多。不知是那時裴寅演技太好,還是時隔三個月,以為一切都已經在淡忘時,許斐又像一個噩夢出現,打得他猝不及防。看了眼時間,許斐的工作差不多就要結束,他離開吧台,迴到員工間。換上衣服,再次迴到酒吧。裴寅仍坐在卡座上,剛才那個拿著手機的人正側臉跟他說話。離得近了,許斐才發現靠著裴寅的人是個姑娘。隻是生得高了些,穿著比較中性,他先入為主,以為又是一個頭發偏長的男性。既然已經主動招惹,許斐也懶得裝作若無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