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第一眼就認出弟弟了。


    不是因為什麽血緣上的心靈感應,而是因為哥哥偷偷去找過母親,那個拋下了他,帶走弟弟的媽媽。


    他找過很多次,多到足以看著弟弟從小孩長成一個大人。


    雖然是雙胞胎,但是性格不一樣,得到的愛也不同。


    弟弟嘴甜,開朗,能輕而易舉得到所有人的喜歡。


    如果不是這樣,母親應該想盡辦法將他從父親身邊帶走才是。


    可是她沒有,她輕易地接受了這個事實,放棄了他。


    剛開始哥哥也這麽以為,如果不是父親,他還會跟著母親,哪怕得到的愛不一樣,但比他現在的境地要好得多。


    在初中的時候,他拿上了存了許久的錢,離家出走了。


    這是一場謀劃已久的逃離,過程有點坎坷,他被偷光了錢,還險些被拐賣。


    被警察救下以後,對方問他家裏大人在哪時,哥哥從懷裏拿出了他藏在心口的紙條。


    母親接到電話後找了過來,看見他的那一刻,眼眶紅了。


    她將哥哥帶出了派出所,將他帶迴了家裏。


    那是一個和哥哥夢裏一樣的家,牆上貼著弟弟各式各樣的獎狀。


    弟弟不在,他參加了學校的比賽,去了外省。


    哥哥睡了弟弟的床,他躺在了床上,將臉埋進了枕頭裏,透過那淡淡的香味,他仿佛也看見了那個自幼分開的兄弟。


    弟弟喜歡踢足球,房間裏有點亂,但也幹淨。


    好像還有很多女生給他塞過情書,哥哥在書櫃裏看到一封。


    弟弟也長得比他高了,衣櫃裏的衣服都要比他大一號。


    哥哥穿上了弟弟的球衣,看著鏡子裏就像穿著裙子,清秀得像個姑娘的自己,有些不滿意地抿唇。


    弟弟長得很好,比他高了,好像也比他好看了。


    會願意叫他哥哥嗎,以後他們一起生活的話,弟弟也會帶他一起踢球吧。


    哥哥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微微一笑,就像在對著他的雙生兄弟,露出拙劣的笑容。


    媽媽帶他在這個城市裏玩了幾天。


    哥哥眼裏隻有媽媽,一步一跟,就像巴巴望著母親的幼崽一樣。


    連睡覺都不是很安穩,生怕再睜眼就發現這是一場夢。


    也正因如此,他在父親找過來時,兩人在客廳裏吵架的時候,哥哥聽見了。


    當然也聽見了母親指責父親為什麽沒有看好孩子,給她造成了這麽多麻煩。


    成年人的相互指責,或許是出於衝動,但更多的是潛藏的真心。


    他是個麻煩。


    哥哥沉默地在房門後聽完了一切,父親要帶他走時,他安靜地沒有出聲。


    才離開那個家,父親就狠狠打了他一耳光,將他踹到了角落裏,狠狠給了幾腳。


    “小畜生,你以為她還要你嗎?還敢偷偷跑過來!”


    “你怎麽不幹脆死在外麵,丟人現眼的東西!”


    發泄完,父親轉身就走。


    哥哥沉默地擦去唇邊的血,一瘸一拐地跟上了父親。


    車子啟動,開過窄小的巷子,路邊打鬧的學生進入眼簾。


    和鼻青臉腫的他不一樣,弟弟眉眼間洋溢著爽朗的笑容,他摟著同學的脖子笑鬧著。


    他們擦肩而過,一個在車上,一個在車下,背道而馳。


    哥哥看著後視鏡裏弟弟的背影。


    弟弟有著一切討人喜歡的特質,所有好的形容詞都能用在他身上。


    多麽美好,好想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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