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筠走後,宋呈越在原地呆站了一會,才俯身抱起倉皇亂轉的錯錯。


    他伸出修長的手指勾了勾貓貓的下頜,眸子裏的水意仍未褪去。


    半晌,他輕輕唿出一口氣,抱著貓轉身迴了房間。


    關門聲響結束的那幾秒後,樓道裏卻突然響起了腳步聲。


    腳步聲有些鬼祟。沒過一會,安全通道有點積灰的大門被推開,宋惠寧探出了一顆腦袋。


    他似乎宿醉未醒,帶著厚重的眼袋以及蠟黃的臉色,隻扒著門東張西望,像是要確認什麽。


    “宋惠寧!”有人在樓上叫道,“你幹嘛啊,叫你過來玩,剛一出電梯就往下跑?”


    “唉喲,你他媽小聲點。”宋惠寧迴頭瞪了一眼。


    他的目光收迴,掃過緊閉的兩扇門,半晌後,露出了點奇怪的笑容。


    “怎麽不結婚了?”他嘟嘟囔囔,眼珠子轉了轉,像是想到了什麽有意思的事情。


    “不結婚了,那可是好事啊……”


    ……


    鬱筠從下樓開始,心裏就憋起了一股火。


    從合上的電梯門裏消失的、宋呈越意味不明的臉,總讓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兩天,每當鬱筠以為宋呈越放棄掙紮時,宋呈越又總是能恰到好處地在他沒有反應過來時,給他一個赤裸裸的驚嚇。


    今天宋呈越又要做什麽?


    這個問題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鬱筠看到了今天自己的日程——他下午要去j大,看和明盛合作的項目進展。


    行。


    鬱筠深吸了一口氣,眼不見為淨地關掉了日程表。


    中午飯點前,陳書燁發來了有關那位楊金花女士的信息。


    楊金花是楊正琦的堂妹,兩家關係從前一直不鹹不淡,隻是逢年過節會來往,平時幾乎不見麵。


    而楊正琦的母親確診癌症後,楊金花便來了兩次。一次是和她的父親——也就是楊正琦的大伯;一次則是她自己來的。


    她第二次出現的時間,離楊正琦前來自首,隻差兩天。


    這正正好的時間差,以及在警局登記簿上看到的名字,讓鬱筠幾乎確信,讓楊正琦在那場宴會上做出如此出格舉動,並且在自首後刻意提到宋呈越名字的人,絕對是她。


    那這件事會是宋呈越做的嗎?


    鬱筠猶豫了一下。


    不。不會。


    雖然宋呈越這一波轟轟烈烈的掉馬,讓鬱筠成功地發現他偽裝的柔弱下藏著什麽樣奇怪的麵貌。但不論怎麽想,這件事都不應該是宋呈越做的。


    就算宴會上宋呈越也算是得利者……他也犯不著到最後費盡心思,讓楊正琦來反咬自己一口,憑空引起鬱筠懷疑。


    所以是誰?


    鬱筠皺眉,下意識地用鋼筆的筆帽篤篤地敲著桌麵。


    在輕微有節奏的聲音中,他飛快地思考著。


    楊金花的社會關係和宋呈越八竿子打不著,甚至和那些與鬱筠自己有矛盾的人也幾乎毫無幹係。


    她就是一個普通的白領,在某家小型公司當銷售。最近和同辦公室的未婚夫準備結婚。


    楊金花有什麽辦法,可以不著痕跡地完成這一切?


    並且,除了這些基礎的信息以外,鬱筠幾乎找不到其他任何細節上的內容。


    楊金花好像就是這麽一個簡單的人。


    來看守所探望楊正琦,也隻是隨手為之。


    到底為什麽會有這樣的阻力?


    鬱筠下意識地有些懷疑宋二伯。但表麵上楊金花和他並沒有任何可能聯係上的方式,鬱筠也無從驗證這種懷疑。


    暫且沒有什麽線索,鬱筠叫來了陳書燁。


    “可以試著接觸一下楊金花。”鬱筠對她說,“重點留意一下,她和宋呈越以及……宋恆陳的關係。”


    他頓了頓,補充道:“尤其是工作上的。”


    “明白,鬱總。”陳書燁點頭。


    她看了下表,問道:“鬱總,您的午餐那邊已經送過來了。請問您現在是……”


    “讓江揚拿過來吧。”鬱筠按了按太陽穴,“我現在吃。下午的事情,你跟我一起去,記得準備好。”


    “好的。”陳書燁應下。


    午飯還是那家鬱筠常吃的私房菜館送來的外賣。


    鬱筠揭開蓋子,聞到裏麵傳來的食物香氣。


    他在進食方麵並不如何挑剔,拆開筷子便吃了起來。但吃著吃著,他卻覺得有些奇怪。


    前幾天他也點的是這家私房菜館。都是那幾種菜,但嚐起來的味道,怎麽和今天的不太一樣?


    鬱筠又不信邪地吃了幾口,隻覺得哪哪都不對。


    這家店換廚子了?


    他的心裏冒出些奇怪的不詳預感。


    但這不詳預感隻是出現了一瞬。


    鬱筠真的不太記得具體的口感——他一向不在意這些。


    他隻覺得有些微妙的不同,壓根說不上到底是因為什麽。


    新廚子的手藝還不錯,他吃得倒也很愉快。於是,他便放棄追究這件事情,對付著把午飯搞定後,折迴休息室睡午覺。


    他夢到了一些光怪陸離的畫麵,亂七八糟地構築在一起,沒什麽實質性的內容。炫目得過分晃眼的畫麵讓他不太安穩,然後——


    他便在窗外轟隆隆的雨聲和風聲中醒了過來。


    總裁辦公室在頂樓,層高很高。休息室的小窗沒有關嚴,雨啪嗒啪嗒地打在鐵皮窗框上,風穿過縫隙發出尖利的聲響。


    鬱筠的腦袋發出一陣陣撕裂般的疼痛。他迷迷糊糊地揉了把臉,才看清窗外黑壓壓的天空,和窗邊地毯上暈開的一大片深色水漬。


    下暴雨了?


    他按了下眼皮,從床上翻起來。


    可當他看清窗戶底下的場景時,頭就更加疼痛了起來。


    睡覺前還是晴空萬裏,於是鬱筠就隨手將換下來的襯衫和外套擱在了窗邊的椅背上。


    但天公不作美,此刻,除了濕透的地毯,搭在椅背上的衣服也浸了個透徹。


    真倒黴。


    這幾天就沒有一件順心事。


    鬱筠捏了捏眉心,煩悶的心情達到了一個頂點。


    他明白,這衣服是暫時不能穿了。


    牆上的掛鍾已經指向了一點半,而出發的時間是一點四十五。這個時候讓江揚送一套衣服上來當然不現實。


    不過好在休息室的衣櫃裏大概還有幾套備用衣服……


    鬱筠拉開衣櫃,翻出了一套尺碼合適的深灰色的西裝,但衣櫃裏的襯衫卻隻剩下了一件。


    他拎出來比劃了一下,隻見襯衫的長度直接蓋到了大腿根。


    怎麽會有這件衣服?


    鬱筠先是短暫地茫然了下,而後瞬間就反應了過來。


    這不就是宋呈越的襯衫嗎?!


    鬱筠還能清楚地記得襯衫出現在櫃子裏的原因。


    那是在他們的狀態可以說是糾纏不清的一個月裏的產物。


    某些時刻,秉承著及時行樂的思想,他們曾經在休息室裏做過一次。


    具體的理由鬱筠忘記了。那時宋呈越衣冠楚楚,而鬱筠的衣服早就在混亂之際被扯得一幹二淨。


    鬱筠下意識地想讓宋呈越和自己一樣,可宋呈越少有地使了壞,始終沒讓鬱筠如願。到後來,鬱筠也隨他去,一直胡鬧到下午三四點鍾。


    隻是,那天晚上有一場飯局。臨到出發前,宋呈越才發現自己的襯衫被弄髒了。


    那天鬱筠讓江揚打了個飛車,好歹是給宋呈越拿到了可以換的衣服。


    隻是,從那件事以後,宋呈越就很是乖覺地在休息室裏放上了自己的襯衫備用。


    鬱筠趕走宋呈越後,宋呈越當然沒機會再來休息室,這件襯衫便還是保留到了現在。


    鬱筠無言以對地看著它。


    十五分鍾的時間,用吹風機將從頭濕到尾的衣服吹幹顯然不現實。


    穿宋呈越的襯衫這種事情,不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很荒謬。


    他們算是分手了吧?也許甚至連分手都稱不上。這個時候穿宋呈越的衣服,顯然是一個很離譜的行為。


    可是不穿,他該怎麽讓江揚在十五分鍾內弄到能穿的衣服呢?


    ……


    一點四十五分時,鬱筠準時到了樓下。


    陳書燁已經將車開到了地下停車場的過道,鬱筠一言不發地鑽進副駕,扣好了安全帶。


    “鬱總,走嗎?”陳書燁偏頭問道。


    “走。”鬱筠應了聲。


    他動了動身子,像是坐得有點不舒服的樣子。


    陳書燁看了他一眼,卻隻看到他和往常一樣穿著西裝和襯衫,襯衫紮在腰帶裏,勾出纖細漂亮的腰線。


    她便收迴了目光。


    鬱筠不著痕跡地瞥了陳書燁一眼。


    她沒發現什麽。


    很好。


    在休息室內時,盡管有所猶豫,但鬱筠還是選擇了宋呈越那件襯衫。


    肩寬和長度不太合適,鬱筠便將下擺藏進了褲腰裏。經過一番整理,從外表上看來,應該和平常沒什麽不一樣。


    漆黑的轎車穿過茫茫的雨幕,停在了j大生科院大樓的停車場裏。鬱筠拉開車門,以一個不會暴露不合身衣服的姿態,故作平靜地走了出來。


    剛站直身子,他就看到停車場裏低矮的車頂間,那個鶴立雞群的身影。


    是宋呈越。


    這個果不其然出現的家夥,穿了一身鬱筠從來沒見過的深黑意式西裝。


    那黑色在燈下顯得極深,像是要將所有的光都吸進去一樣。


    他站在不遠處,目光似乎是在淡淡地逡巡著,氣質卓然。


    很快,宋呈越的目光便觸及到了剛剛下車的鬱筠,便立刻笑了。


    他柔和的笑容中和了西裝的冷肅,讓鬱筠恍惚間又看到了先前的宋呈越似的。


    隻不過,這柔和的笑容隻持續了一瞬。


    下一秒,宋呈越的笑意便沾上了些許古怪。


    鬱筠忍不住想皺眉。


    他笑這麽奇怪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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