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宋呈越給了個合理的解釋,但鬱筠的心情依舊不是十分晴朗。


    心情不佳的後果就是,鬱筠一整天的工作效率都上升了許多。


    在他快馬加鞭地看完了談君公司相關的資料,定下明天和談君會麵時的交談內容後,已經到了下班的時間。


    鬱筠看了眼手機,半小時前宋呈越剛剛發來了消息,正在辦公室裏等著他。於是他便思忖了一下,迴複道:好了,可以走了。


    沒過幾分鍾,宋呈越就推開了總裁辦公室的門。


    “我們迴家吧?”他笑著對鬱筠說。


    “嗯。”鬱筠應了聲。


    桌上的紙頁亂糟糟的,和平板前後交疊著擱在一起。宋呈越走上前來,幫鬱筠整理好散亂的打印紙,將它們摞好放在桌麵的一角。


    整理的過程他始終目不斜視,盡量偏離開紙上的內容,明確地避著嫌。


    烏沉的夜色和房間裏淡黃色的燈光看起來一半是溫柔、一半漆黑。落地窗上拉著一半的床簾,繁華的夜色下,更顯得宋呈越風度翩翩,姿態優雅。


    他沒有什麽畏縮含胸的毛病,看起來就像是受到過體態培訓的貴族後代一樣。背脊挺直,身形流暢,指尖穿過紅色的領帶,輕輕一拉,露出點若隱若現、凸起的喉結。


    “好啦。”他微微偏頭,額上劉海遮了一半眼睛,眼波流轉,顯得愈發地溫柔。


    鬱筠盯著宋呈越修長的手指。


    好煩。


    “走。”他用力一拉公文包,說。


    迴去的路上是宋呈越開的車。


    一到家,鬱筠就看到了門口的幾箱快遞。


    是宋呈越昨晚買的,已經提前和他報備過。


    鬱筠看著摞成小山的快遞,剛一皺眉頭,宋呈越便搶著說道:“我先拆快遞,你去洗澡,好嗎?”


    鬱筠被他這麽順暢的反應弄得不習慣地怔了怔。他看了眼蹲下身來的宋呈越,腳尖碾碾地板,猶豫了幾分,最終還是轉身進了房間。


    熱水從花灑中落了下來,蒸騰起的水霧模糊了鬱筠的視線。


    談君雖然拋出了明顯的合作意圖,但合作首先要基於雙方所能夠帶來的利益。


    明天他和談君商談的時候,需要將竹音相對於其他企業的優勢展現出來。談君他們公司最需要的就是在國內快速打開市場,能夠和竹音各取所需……


    各取所需,各取所需,竹音和談君各取所需,他和宋呈越各取所需。


    都是公事,沒有私人感情摻雜。


    不,怎麽可能沒有,宋呈越剛剛說喜歡他呢。


    腦海裏跳出這麽一個想法的時候,鬱筠悚然一驚,握著花灑的手一鬆,直接被熱水噴了一臉。


    什麽鬼啊!


    鬱筠滿臉濕漉漉,狼狽地站在浴室中央想。


    他匆匆忙忙地衝完澡,剛出衛生間就看到宋呈越在客廳的空地放置好貓爬架,接著起身,往衛生間走去。


    “洗完了嗎?那我去啦?”錯身而過時,宋呈越問。


    “嗯。”鬱筠從喉嚨裏擠出了一個字。


    錯錯歡樂地爬上去找了個窩,蜷起身子,開始睡覺。


    鬱筠呆呆地在原地站了一會。


    衛生間裏傳來了洗手的聲音。


    他的發蒙狀態沒有持續多久。也許是幾十秒,也許是幾分鍾。但在終於迴過神來的時刻,一雙手臂就從身後環住了鬱筠的腰。


    綠茶的清香味和來自alpha灼燙的胸膛貼了上來。


    鬱筠不自在地動了動,就感覺宋呈越將腦袋放在了他的肩上。


    “親愛的。”宋呈越的下頜動了動,聲音顯得有些沉悶,“還在生氣嗎?”


    生氣?


    不算。


    鬱筠抿了下唇,告訴自己。


    如果真的生氣,那就實在是太莫名其妙了。


    宋呈越已經解釋得非常清楚。而且,他在國外的事情,難道還輪得到自己這個協議結婚對象來管嗎?


    輪不到的。


    太過荒謬了。


    “沒有。”鬱筠於是否認道。


    “你生氣了。”宋呈越強調了一遍,他鬆開手,轉到鬱筠身側,溫柔地牽起他的手,將他往沙發的方向帶去。


    鬱筠稀裏糊塗地被宋呈越牽著往沙發走。


    拖鞋踏在柔軟的地板上,發出沉悶拖遝的聲音。鬱筠跟在宋呈越的身後,大腦胡亂運轉。


    他為什麽要這樣說話?


    正想著,宋呈越率先坐了下來,拉了鬱筠一把。


    鬱筠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腿上。


    “……你幹嘛!”鬱筠一驚,稀裏糊塗的狀態陡然被打破。他下意識地瞪視向宋呈越,眼神裏含著警告的意味。


    可宋呈越表情縱然乖巧,卻是直接伸手環住腰,將鬱筠攬進自己懷裏。


    “你就是生氣了。”他有些狡黠地笑了,桃花眼上揚的眼尾在燈光下微微泛著紅,“因為今天的事情,對嗎?”


    “沒有!”鬱筠想要撐起身子,但宋呈越的力氣很大,箍著他動彈不得。


    “親愛的,”宋呈越眨了下眼,“其實我都看出來了,真的。你今天一天不怎麽理我,和平時完全不一樣。”


    “你是不是——”


    “是不是因為我和別人逢場作戲,不高興了啊?”


    鬱筠想要掙脫的動作猝然一頓。


    隻是一瞬,他便反應過來,用力推了把宋呈越,聲音變冷:“我們是合作關係,沒什麽高興不高興的。”


    “我說的都是真的。”宋呈越的聲音軟了下來,他的指尖摩挲著鬱筠細膩白嫩的腰,“我和他們什麽也沒發生,就隻是裝裝樣子。如果你去查一下,還能查出他們其他的謠言。”


    “他們說我勾搭那麽多beta,又一個都不上,生理功能有問題呢。”


    “……我對這個不感興趣!”鬱筠皺眉,否認。


    這個話題又勾起了另一段更加混亂複雜的記憶。


    他嘴裏是否認的,但那張清冷漂亮的臉頰上泛起了薄紅。


    不知是不是因為憤怒。


    剛剛洗完澡而顯得有些水潤的、漂亮的荔枝眼在清冷的白色燈光下,顯得尤為可人。


    “所以說他們都是謠傳。”宋呈越的心跳好像在加速,鬱筠能感覺到自己手底下胸膛中的震蕩。


    “真的和我有關係的人,怎麽可能不知道我行不行呢?”他笑,抬手扣住鬱筠的後頸,半強迫地和他接吻。


    他的動作強硬,將鬱筠的抵抗簡單直接地化解。


    但那吻卻很輕柔。像是在誘哄不聽話的愛人,讓他乖乖地軟在自己的懷裏,沉溺在他溫柔的海洋之中。


    鬱筠的大腦嗡嗡作響,從指尖到頭發絲都酥掉了。


    變得尤為敏感的、omega的身體,能夠感覺到alpha灼熱的掌心貼著自己單薄的背脊一路向下,探到兩團柔軟。


    過分了。


    鬱筠大腦裏某根弦猛地一斷,條件反射地抓住了宋呈越的手臂。


    不比上次發/情期,鬱筠覺得自己的大腦尚且清醒。


    “……你幹什麽!”他咬著牙,指尖顫抖著陷入宋呈越的手腕,連指甲都繃得發白。


    宋呈越頓了頓。


    “怎麽了?”鬱筠一抬頭,就看到表情分外無辜的宋呈越眨巴著眼睛看著自己。


    “你要幹什麽?”鬱筠把氣喘勻了,才拿出點氣勢盯著宋呈越,質問道。


    宋呈越的大掌還停留在剛才的地方。聞言,他笑笑,說:“親愛的,不是還在生氣嗎?”


    “有聯係嗎?”鬱筠反問。


    “有,”宋呈越湊過來吻他的喉結,激得他整個人都抖了抖,“這不是想向你證明……我最喜歡你,最愛你嗎?”


    是肉麻的話,但宋呈越說起來卻是一點也不羞恥,他大大方方地看著鬱筠,坦蕩地問:“做嗎?”


    做?


    鬱筠看著宋呈越明亮的目光。房間裏原本僅僅隻留下自己的氣味,但現在卻和宋呈越的交雜在一起,讓原本屬於自己的私人領地多了別人存在的痕跡。


    他想掙紮,但沒什麽力氣,隻能徒勞地攥著空氣,雙眸通紅。


    “……不行。”他動動嘴唇,目光裏帶上了些冰冷。


    “都做過了,”宋呈越的指尖動了動,低沉的聲音像是海上魅惑水手的美人魚,“上次你肯定不記得了,這次一定會讓你舒舒服服的。”


    “一定把你伺候好了,好嗎?”他緩聲道。


    鬱筠感覺宋呈越在勾引自己。


    但他沒有證據。


    更可恥的是,他能夠感覺自己胸腔中的心跳漸漸和宋呈越的逐漸重合。唿吸逐漸滾燙,壓在宋呈越身上的指尖都軟了。


    再也強硬不起來。


    淡黃色的燈照亮了房間,空調運作的細微嗡嗡聲一會讓鬱筠感到暈眩,一會又迴到真實的世界。


    腺體又躁動了起來,讓他一點點地變化,一點點地變成能夠接納宋呈越的樣子。


    他們的信息素很契合。


    不分彼此地混合在一起,像是他們談情說愛的證據。


    略有些蒼白的燈光落在宋呈越的眉眼上,顯得他的五官在俊秀中更透出了一股奪人的魅力。


    他就是海上的美人魚,勾引人的塞壬海。


    看起來無辜又美麗,實際上是吃人的惡魔。


    “好不好?”宋呈越虔誠地親吻著鬱筠不知何時裸露在外的、光滑白皙的肩頭,而後又抬起眼,桃花眼溫潤多情,真摯得像是眼裏隻有鬱筠一個人。


    瘋了,這個妃,瘋了。


    鬱筠閉了閉眼。


    他的理智再次崩碎成一片又一片。


    “好。”他說,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但宋呈越聽到了。


    宋呈越親吻他閉合的唇瓣,動作輕柔。


    在逐漸卸去他的防禦後,又轉而細密的吻落在頸肩和下頜,像暴風雨一樣。


    宋呈越的確履行了他所說的話,用盡了手段,溫柔地將鬱筠嗬護得很好。


    沒有那麽疼,但除了疼更讓鬱筠恐懼的,是那種放縱時的淪陷感。


    就如同有的人癡迷蹦極時從高台上一躍而下的失重感。那讓鬱筠害怕的,便是明知道事情失去掌控,但仍然食髓知味的快樂。


    將一切決定權都交付出去,可卻甘之若飴。


    恐懼和快樂在鬱筠的大腦裏交鋒,最後竟然恐懼落了下風,快樂肆意占據他的心神,仿佛無言的邀請。


    宋呈越,都是因為宋呈越。


    在地毯上的時候鬱筠咬著宋呈越的肩頭流淚。alpha赤裸著上身,就算鬱筠將他咬出了血,都仍毫不猶豫,甚至是愉悅地緊緊箍著omega纖細的腰身。


    “你是不是……”


    鬱筠意識模糊的時候,聽到宋呈越說。


    但他確信宋呈越沒有說完。


    宋呈越就這麽卡在了最後關鍵的信息前,帶著未盡的意味,隻用占有來補全後麵沒有說出的內容。


    他猜到了,他也許看出來了。


    鬱筠渾渾噩噩地想。


    而鬱筠也明白了自己一直故意不去看清的,今天自己始終鬱鬱不樂的原因。


    他竟然因為宋呈越曾經和別人發生過的事情而耿耿於懷那麽久。


    這是他從沒想過,也無從設想的事情。


    到底象征著什麽,不言而明。


    宋呈越沒有惡趣味地挑明,鬱筠也沒有說。


    但他們心照不宣。


    鬱筠知道,是自己是被宋呈越拽出了一步。


    也許是在施加的諸多暗示之下,也許是因為信息素的作祟。


    總而言之,原本幹幹淨淨簡簡單單的關係變得不再簡單。


    最後鬱筠被宋呈越弄得實在受不了了,欲蓋彌彰地警告宋呈越道:“我們隻是……各取所需……不要這樣。”


    宋呈越吮吻他的唇,指尖用力地握著鬱筠的腰,疼得鬱筠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過了好一會,他才像討到了食物的狗一樣,饜足地應聲道:“好,我聽你的話。”


    他停了下來,而後抽身離去。


    半晌後,他將某個冰涼的東西戴在了鬱筠的左手中指上。


    觸感堅硬,在模糊的視野裏反射著瑩瑩微光。


    恍惚間,鬱筠好像想明白了一件事。


    雖然宋呈越是在讓步。


    但他卻好像始終拽著鬱筠,在向前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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