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飯,鬱筠好歹是從昨晚江揚送來的一大攤東西裏找到了一套宋呈越能穿的衣服,讓他擺脫了出賣男色的狀態。


    因為是去逛街,鬱筠也就沒穿西裝,隻套了身妥帖的常服,指揮著宋呈越開車往預定好的地方去。


    “你去看看你喜歡什麽。”鬱筠半倚著車窗,隨口對宋呈越說道。


    “好的啊。”宋呈越的聲音從鬱筠的身後傳來,“隨我挑嗎?”


    “嗯,隨你。”鬱筠迴了下頭,看到宋呈越因為搭在方向盤上而露出的一截輪廓起伏的小臂,在車窗外透進來的陽光下,連絨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鬱筠默了默,將不知道為什麽湧上喉嚨口的話咽下去,隻說了句:“別挑太便宜的。”


    “沒問題。”宋呈越爽快地應下。


    鬱筠看到他目視前方,唇角向上揚了揚。


    到目的地後,鬱筠和店員簡單地溝通幾句,定好了預算,便讓他們拿來平板挑款式。


    他對戒指這種東西並沒有什麽要求,也對那些帶有各式各樣特殊含義的圖樣不太感冒,於是便一個人坐在店裏的休息椅上,等著宋呈越和店員討論那些鑽石的色度切工淨度等等參數。


    宋呈越好像對這種事情頗有了解,和店員聊起來也十分專業,沒有對鬱筠給出的預算有所質疑,也清楚店員給出的那些款式到底值不值得這樣的預算。


    還行。


    鬱筠聽了一會,感覺宋呈越應該還算得上靠譜,便放心地低頭,迴複起了工作郵箱裏的郵件。


    陽光從店門口錯落的落地玻璃處落下來。宋呈越微微錯身,貼心地幫鬱筠擋住了照在手機屏幕上刺目的光線。


    “……這款戒指的名字叫做‘sumrak’,在拉丁文裏是‘黃昏’的意思。”店員在一旁介紹的聲音鬱筠聽了個大概。而視線裏宋呈越斂著雙眸認真地傾聽,“戒麵的圖案是……”


    “你們在幹什麽?!”


    突然,一個帶著勃然怒意的聲音猛地響起。


    音量很高,直接透過店內播放著的優雅鋼琴曲,瞬間到達耳膜。


    寧靜和諧的氣氛被掐滅。


    整個店內似乎都安靜了一下。


    宋呈越頓了頓。而鬱筠一抬頭,就在店內柔和的燈光中,和對麵的三人碰了個正著。


    每次都是以這樣怒火中燒狀態出現的周靖言,以及茫然失措的覃微微。


    當然還有一個站在他們身後的,表情懵逼的店員。


    周靖言的眉頭皺成了一個很深的‘川’字形,他的麵色比黑炭還陰沉,眉目陰鬱,鋒銳的五官幾乎從每一個線條都透著憤怒和不悅。


    他雙眸死死地盯著捧著平板的宋呈越:“你們是來買什麽的?!”


    鬱筠不理解他這麽溢於言表的情緒。


    他們已經很久沒有碰過麵了。


    在餐廳內打碎抑製劑的衝突好像已經是上個世紀的事情,在鬱筠的腦海裏保存不了那麽久。


    他當然也沒關心過這兩人的感情狀況,壓根沒想到他們竟然已經……是修成正果了的樣子。


    鬱筠眯了眯眼。


    他按住了有些惶然的宋呈越,罕見地露出了一個笑容。


    “來挑訂婚戒指,”他目光清淡中帶著微妙的諷刺,直視周靖言,“想來你也是和‘真愛’一起來挑戒指的——對嗎?”


    周靖言難看的麵色沒有消退半分。


    “訂婚?”他的嗓音低沉,仿佛壓著滔天的怒意,“你和這種人,訂婚?”


    這句話頗有些羞辱的意味。鬱筠感覺宋呈越的手顫了顫,好像被傷到了一樣。


    他皺眉,剛想迴懟,卻被當事人搶了先。


    “我知道我可能還不夠優秀,配不上小筠。”宋呈越垂眼,語氣落寞可憐,“但既然小筠選擇了我,我也不會給他添麻煩,不會讓他生氣,全心全意,隻有他一個人。”


    他在‘全心全意’這四個字上加重了語氣,不知是在強調什麽,還是在諷刺什麽。


    對麵的覃微微臉色白了白。


    他挽著周靖言的手微微收緊。


    這些沒見到鬱筠的日子,他和周靖言莫名其妙地修成了正果。


    原本他得知周靖言有未婚父時,曾有過好一陣的掙紮。但某天周靖言醉醺醺地跑到他的宿舍樓下,聲音含糊地向自己表明愛意時,他還是沒有忍住。


    他們在一起了。在一起之後覃微微才發現,他的周先生現在沒有工作,大部分的卡都被凍結,隻剩下一張積蓄不多的信用卡,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用完。


    曾經強勢優秀的alpha,此刻卻變成了這副模樣。覃微微不知道他變成這樣的原因,隻一時間生了惻隱之心,便開始悉心地照顧著周靖言。


    但照顧著照顧著,他發現了不對勁。


    他同校的omega學長曾經在周遊實習,某天意外碰到周靖言的時候,卻是直接失聲驚唿:“周先生,您怎麽在這裏?”


    那樣的姿態,那樣的表情,雖然並沒有什麽明顯的特殊,但覃微微就是覺得十分不妙。


    後來問起周靖言,周靖言也隻簡單地給了句解釋:“年會上碰到的,一麵之緣,怎麽了?”


    理應如此,但覃微微卻不由自主地想——他和周靖言,也是在周靖言來校考察時認識的。那時原本負責周靖言的學長有事,便強行將接待任務塞到了他的手中。


    他原本惴惴不安,看到氣勢逼人的周靖言後連頭都不敢抬,隻敢乖順地聽從周靖言的命令。


    直到某一刻,他不小心被路過的學生撞了一下,一個趔趄,正好讓周靖言看到了他的臉。


    “你叫什麽名字?”那個始終對他愛答不理的周總,目光緊緊地落在自己的臉上,如是問他。


    在一起後,也許是距離更加靠近,覃微微始終覺得,這一切的一切都沒有那麽美好。


    不僅是生活的磋磨。有時午夜夢迴,他都忍不住會想到那句‘一麵之緣’。


    他的室友曾說過,那位學長和他長得分外相似。


    此刻看到暴怒的周靖言,覃微微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幾分。


    那他的周先生,到底在找些什麽?


    這邊覃微微在胡思亂想著,周靖言和兩人的衝突仍在繼續。


    宋呈越這話可謂是戳到了周靖言的痛處。周靖言眉宇間的怒意更盛,像是火山到了爆發的邊緣。


    他沒理睬宋呈越,狠狠地盯著鬱筠,說:“你難道不知道他是什麽人嗎?身上一堆麻煩,人品也不行,你為什麽……我真是高看你了!”


    “他怎麽了?”鬱筠撩了下眼皮,目光變冷,“他不會不還錢,你呢?”


    這頗為陳年舊事的內容又被鬱筠刻意地翻出來。


    周靖言的麵色更加黑沉。


    他的嘴唇動了動,不知為何,鬱筠感覺他的麵色泛著些蒼白,像是身體不好的樣子。


    “你就隻記得這件事了嗎?”半晌,他才說道。


    他的模樣讓鬱筠感覺到了一絲絲詭異。


    鬱筠看著麵前這兩人。


    仔細地打量了一下,他忽然發現了其中不太對勁的地方。


    原本總穿著剪裁精致西裝,由專門的造型師搭配上百萬價位袖扣配飾的周靖言,現在的裝扮看起來,相比從前竟然顯得有些寒酸。


    不僅沒了精致的袖扣和領夾,領帶的質感紋樣似乎都不是十分精美。而西裝款式雖然很合身,但好像很久沒有被仔細保養過一樣,臂彎處堆了點皺紋。


    鬱筠驀地產生了點合理的猜測。


    周靖言……不會被周家趕出來了吧?


    想到這裏,他不由得覺得有趣。


    一旁的宋呈越似乎也發現了什麽,忽地抿嘴笑了起來。


    但這笑容看起來並不溫柔,反倒多了些戲謔的意味。


    “什麽意思呀,”他語調弱弱地幫鬱筠反駁了一句,便將話鋒一轉,垂眸仰慕地看著鬱筠,說,“今天多虧了小筠帶我來,我們剛剛挑好這枚訂婚戒指。”


    他稍顯刻意地將平板往周靖言那邊一亮,微笑道:“這枚戒指,‘sumrak’。我想,我第一次見到小筠就是在黃昏時,就挑中它了。”


    他的雙眸裏洋溢起了分外刺眼的幸福:“是定製款,店裏隻有一對呢。”


    好壞啊。


    鬱筠忍不住想。


    這不就是在刺激周靖言嗎?


    覃微微看到價格裏那一眼很難數清的0,竟是嚇得抖了一下。但周靖言似乎對價格並不敏感,滿腦子都隻剩下了‘一對’兩個字。


    “多少錢?”他毫不猶豫地開口,“他們還沒定下來吧?我要了。”


    店員還沒說話,覃微微就雙眸含淚地扯了扯他的衣袖,低聲道:“言哥,太貴了,真的太貴了……”


    “這有什麽貴的?”周靖言好像完全不能理解,“隻不過是百萬出頭,一對小戒指而已,買了就買了。”


    他的語氣很衝,讓覃微微雙眸中的淚水幾乎要滾落下來。


    “不是的……”他囁嚅著說,“言哥,我們卡裏的餘額不夠了……”


    周靖言一僵。


    “啊呀,”宋呈越頗有些遺憾地收迴了平板,“看來你們還是沒有緣分。那小筠——”他偏過頭看鬱筠,眼神溫柔得快要滴水,“可以麻煩你嗎?”


    “嗯。”鬱筠故作冷淡地應了聲。


    他很久都沒有這麽想在公眾場合笑出聲來的想法。


    但此時此刻,看到麵子裏子都丟了一地的周靖言,還有旁邊笑得一臉無辜的宋呈越,他臉上毫無波動的麵具幾乎維持不住。


    周靖言已經快氣得要殺人了。


    他的瞳色原本偏黑,此刻眼白上都泛起了些許血絲,看起來失去了冷峻優雅,多了些無法克製的猙獰之意。


    連一直緊緊握著他手的覃微微,都下意識地退開了一步。


    鬱筠不明白他為什麽會有如此的憤怒。從剛碰見,到現在為止,周靖言的反應都強烈到怪異。


    明明他們之間早就已經說明白,是利益交換的關係。


    周靖言也從來保持著‘你這樣的人,不配和我談感情’的態度。


    那他為什麽會這麽生氣?


    鬱筠有些疑惑。


    但關於周靖言的疑惑,對他而言並不重要。


    誰會關係前聯姻對象的心理狀態呢?


    又不是閑著無聊。


    鬱筠掏出銀行卡,遞給了店員。


    既然宋呈越說買,那就買吧。


    店員接過平板和卡,而後禮貌地領著鬱筠去前台付賬。


    但當鬱筠背過身去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了周靖言冷冷壓著語氣的聲音。


    “他可沒你想的那麽單純。”他的聲音幾乎在發顫,竟帶上了一點憐憫之意。


    “你知不知道,宋呈越在國外留學的時候,和不少beta睡過。”


    頓了頓,周靖言繼續補充道:“有一次,甚至還標記了一個omeg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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