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個真實又混亂的夢,第二天鬱筠在休息室的床上,準點被鬧鍾吵醒。


    他有些困倦地揉了揉毫無攻擊性地塌下來的額發,打了個不大不小的哈欠。


    那段迴憶對他而言並不算是很愉快,少年時他的尖銳感很是明顯。


    這些年他稍稍學會了點收斂鋒芒,而當年的人也不再敢對他有任何的不軌之心。但那種不愉快的感覺卻始終盤旋在他的記憶之中。


    洗不脫,拉不走,像是附在骨髓上的陰影,一到陰雨天就暗地裏展現著自己的存在感。


    鬱筠的腺體是越來越不舒服了,清早醒來的時候,房間裏的溫度就如同到了冬天一般寒冷。


    他從床上爬起來,感覺到自己後頸上不時傳來詭異感覺的腺體,隻覺得那他始終不願意麵對的時間,已經在不知不覺之間臨近到一伸手就能夠到的位置了。


    不過所幸,現在問題有了個能解決的方法。


    睡一覺不至於讓他把昨天的事情全都忘掉。


    他起床換掉睡衣,洗了把臉,將整個人飛快地捯飭成了一個冷漠無情總裁該有的樣子。


    今天讓宋呈越給他一個臨時標記吧。


    鬱筠想。


    臨時標記能夠延緩發/情/期的到來,他最近的工作不算輕鬆,還是等事情過去一陣後,調個空閑時間,再處理身體上的問題。


    但這些生理問題能夠完全隨他心意嗎?


    鬱筠不知道。


    對他而言,生理問題雞肋得像是人類進化時腦幹缺失折騰出來的玩物。不僅毫無必要,而且隻會增加麻煩。


    真是令人討厭。


    鬱筠從休息室裏出來後,早飯是懶得吃了,直接就把已經上班的江揚薅進了辦公室。


    “你去找律師擬一個合同。”他對江揚說,“我和宋呈越準備商議結婚的事情,需要簽一個婚前合約,對宋家那筆遺產以及結婚後的財產經濟分配問題分配清楚。”


    “好的。”雖然是個大消息,但昨天江揚旁觀了所有過程,對這件事也早有預料,此刻倒沒太驚訝,隻保持職業素養頷首道,“您什麽時候需要?”


    “今天中午之前,把初稿給我。”鬱筠說。


    將結婚這種親密無間的關係弄得和商務合作一樣顯得尤為不近人情。


    但對鬱筠本人來說,這並不是什麽需要介意的問題。他相信宋呈越也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不過是討厭失控罷了。


    他不願意讓這種失控的事情影響到自己,包括事業,包括情緒。


    因此,要將脫軌的可能,直接扼殺在搖籃裏。


    而且……他們的關係,真的有失控的可能嗎?


    多年未見,忽然重逢。如果這一切的事情,都不隻是巧合,而是一場精心編造的戲劇,那又該當如何呢?


    但是戲劇又怎麽樣呢?


    在重逢那天之前,他們多年以來一句話都沒有說過,甚至連社交軟件好友都沒有。如果存了別的心思,那才叫奇怪呢。


    總不可能是宋呈越暗戀他吧。


    鬱筠自嘲了一下,而後收迴紛雜的思緒。


    他很快就切換到了工作狀態,有條不紊地處理著事務。


    周家那邊似乎有點動作,據傳聞,最近周岐似乎和宋二伯宋恆陳有接觸,疑似要合作。


    是退而求其次了嗎?


    鬱筠想。


    他已經有意無意地將他和周靖言取消婚約的事情透了出去,讓他成了茶餘飯後的談資。


    原本周靖言因為家世和那架勢十足的冷銳派頭,在圈子裏不能算是風評完美,但也能算得上是上佳。


    西裝一穿,領帶一打,拿著杯香檳,寬肩窄腰,配上鋒利深邃的五官,就是傳說中的夢中情a。


    但現在……


    現在,他這段時間的退婚鬧事風波,已經讓他從高冷總裁,變成了腦癱追愛霸總。


    挺好的。


    至少讓自己提前看清楚了周靖言智商不高的本質。


    在鬱筠拿到律師擬好的合同初稿時,已經快到飯點了。


    律師也幹過不少類似的工作,像他們這樣的人,經常需要涉及到經濟方麵的問題,因此財產分割就顯得尤為必要。


    鬱筠粗略地翻了翻,發現條款寫得清楚明白,將自己和宋呈越的婚後財產分割得涇渭分明,像是兩個即將除了一張紅本本外毫無聯係的陌生人。


    很好。


    律師清楚地明白了鬱筠的意圖,也讓他省了不少心。


    鬱筠啪地一聲合上了這幾頁紙。


    這時,江揚走了進來。


    “宋先生來了。”他公事公辦地說道,“您看是……”


    “讓他進來。”鬱筠將合同往桌上一擱,說。


    於是江揚就將宋呈越帶了進來。


    宋呈越換了件衣服,雖然質感仍然是廉價的,但好歹是沒了昨天那種渾身滴水的狼狽模樣。


    他的西裝是黑色的,打著深藍的領結,整個人看起來連棱角都是柔和的,嘴邊掛著的、淺淡的笑容也讓他充斥著毫無攻擊性的和煦優雅。


    鬱筠的目光下移,看到了宋呈越手上提著的一個食盒。


    食盒是軟乎乎的米色,圓角打磨得很漂亮。疊了四層,帶著和辦公室裏清淡熏香格格不入的食物香氣,隔著老遠傳來。


    “鬱筠。”他微笑,腳步微微頓了頓,終究還是走上前來,將飯盒擱在了鬱筠辦公室內的小桌上,而後抬眼望著鬱筠,說,“我來遲了嗎?”


    “沒有。”鬱筠搖了搖頭,起身。


    “那就在這個桌上吃嗎?”宋呈越征詢道,“不知道你介不介意?”


    “不介意。”鬱筠眸光淡淡地落在那頗為顯得精巧居家的食盒上,隨口說道。


    雖然得到的迴答簡潔得有些冷淡,但宋呈越卻是毫不在意似的將食盒拆開,露出了裏麵熱騰騰的菜。


    “刀拍黃瓜,麻婆豆腐,紅燒鯽魚,宮保雞丁,還有番茄蛋湯。”他一樣樣地擱在桌上,“都是些比較家常的……希望你不要嫌棄。”


    看起來倒是色香俱全。


    鬱筠瞅了眼宋呈越擱在桌子上的菜,想。


    他在旁邊發現了另一個透明小盒。盒子裏裝著三枚甜點。


    “這是什麽?”鬱筠的指尖虛虛地碰了碰,問。


    “啊,這是雪媚娘。”宋呈越靦腆地笑道,桃花眼眼尾彎彎,“我自己做的,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就榴蓮抹茶和草莓味都做了一枚,平時餓的話可以吃,但要放到冰箱裏存著。”


    鬱筠當然知道雪媚娘是什麽。


    隻是他曾經並沒有興趣提高廚藝,對此在一竅不通中,隻能反應——這做起來得很麻煩吧。


    所以宋呈越平時就喜歡鑽研這種東西?


    鬱筠不由得想。


    像是察覺了鬱筠的疑問,宋呈越解釋道:“之前在國外,我一般都自己做飯吃。想吃甜品了,就去研究了一下。不需要烤箱,其實很簡單的。”


    雖然說著很簡單,但鬱筠看著他那亮亮的、真誠的雙眸,卻總覺得他想要討一個表揚。


    “…不錯。”鬱筠默了默,最終還是沒有辜負宋呈越的期待,簡單的誇了幾一句。


    他欲蓋彌彰地開始吃起了飯,毫不意外地發現桌上這幾道賣相良好的菜肴,味道嚐起來也很好。


    宋呈越眨了眨眼,也端起了碗。


    “你喜歡嗎?”他試探地問道,“味道你還喜歡嗎,鬱筠。”


    鬱筠“嗯”了一聲。


    宋呈越顯而易見地變成了笑逐顏開的樣子。


    兩人各自吃起了飯。


    可能因為早晨沒吃的緣故,鬱筠感覺自己格外地餓,比平時更快地吃飽了。當他準備放下碗筷的時候,抬頭一看,發現宋呈越早就已經把他的那份吃光了。


    宋呈越十分自然地接過鬱筠手中的碗筷,又熟練地將桌上的剩菜收拾好,留下一盒看起來很是可愛的雪媚娘,淡粉色的塑料盒裝著,孤零零地放在桌上,和鬱筠這裝修頗為後現代冷淡風的辦公室格格不入。


    宋呈越收拾好飯盒後,將粉色小盒拿了起來,體貼地問道:“這裏有冰箱嗎?”


    “有,”鬱筠伸手,“在休息室裏,我自己放吧。”


    “好的啊。”宋呈越呆了呆,然後點了下頭。


    也許他是想自己放的。


    但看到鬱筠如此說,他的手頓了頓,最終還是將盒子交給了鬱筠。


    鬱筠拿著雪媚娘,放進了休息室的冰箱裏後,轉身迴到了辦公室裏。


    他看到宋呈越依舊是那副乖順安靜的樣子,端端正正地坐在剛剛吃飯的小桌旁邊的座位上,目不斜視的,眼神克製地沒有碰觸到辦公桌上的合同與文件。


    真的挺聽話的。


    鬱筠一邊想著,一邊從桌上拿起了那一小疊紙。


    “這是合同。”他遞給了宋呈越,“如果看不懂的話,可以打印一份找信得過的律師看看。”


    宋呈越愣了一下,似乎是下意識地問道:“啊,是,是結婚的事情嗎?”


    “嗯。”鬱筠點了下頭,“有的事情還是提前說清楚比較好。”


    “我們的關係,僅限於解決生理需求——比如你的易感期和我的發/情/期。到時候我們可以互相解決,但別的事情,最好還是算清楚一點。”


    他說得十分清晰,也是他平時一貫的語氣。


    當初和周靖言談婚約的時候,他也說過同樣的話。


    那時周靖言隻冷冷地抬頭看了他一眼,語氣稀鬆平常地應了聲:“好。”


    鬱筠便認為這毫無問題。


    但在宋呈越麵前,一切似乎都不一樣了。


    說出那句話後,鬱筠竟然還莫名其妙地頓了下。


    果然,宋呈越眨了下眼。


    他的雙眸是清澈的,桃花眼總是天生帶著些充沛的感情。


    但鬱筠分明看到了一點委屈。


    “我知道的,我都明白。”宋呈越沒辯駁,但又好像辯駁了什麽。


    他垂下眼,小聲道:“如果這是你覺得合適的……那我都沒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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