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癲一轉背,大家都在笑。


    忍得好辛苦。


    杜怒福笑道:“這兩個人,武功高,有才氣,但就是太小孩子氣。”


    鳳姑道:“但如果能勸服他們聯手,‘五澤盟’便有可能跟‘南天門’聯手,他們兩派,打打鬧鬧,已逾四十年,分開沒什麽好處,在一起又鬥個你死我活,真搞不懂他們是怎麽想的!”


    鐵手聽得倒有興趣:“你們正設法讓他們聯手辦事麽?”


    長孫光明顧左右而言他,反問:“國花呢?沒跟你下來一齊吃麵?該輪到國旗換他的班了吧?”


    這時,蔡狂疾步而出,一臉奮悅之色,背上掮了個長形的褡褳。


    鳳姑笑道:“你這碗麵就不要吃了,換了吧,看來,養養第二碗麵就要端上來了。”


    蔡狂卻喜溢於色的道:“我不吃了,我要下山了。”


    鳳姑奇道:“你有事?”


    蔡狂心不在焉的道:“對。”


    這當兒,梁癲正好迴來。


    他一見蔡狂就火大。


    他一腳就踢過去。


    鐵手忙一長身。


    這一腳就踢在他腿側。


    鐵手硬捱了一腳,半邊大腿都麻痹了。


    “狂僧好重的腳!”他苦著臉說,“如果用來踢大將軍,至少可以踢走他身邊為虎作倀的十七八個!”


    梁癲戟指怒道:“他……他……他向我吐口水!”


    他本來要跟蔡狂拚命,但踢了一腳,踢在鐵手臀上,自己痛得五趾欲折,一時強忍,發作不得。


    蔡狂居然道:“剛才對不起……現在我有事先走,半天就迴來,再跟你們一同禦敵。”


    梁癲不意蔡狂“居然”會跟他道歉,一時反而為之語塞,但他心中始終悻然,所以諷嘲道:“怎麽?見了我匆匆就跑,是怕我還是偷了東西,作賊心虛?”


    蔡狂隻淡淡的道:“失賠了,有欠禮數之處,迴來再作賠罪。”


    蔡狂這樣一說,梁癲反而說不了什麽了,隻好眼巴巴見蔡狂離去,兀自喃喃自語:“奇怪,這廝陪葬似的,轉了死性不成?”


    鳳姑卻輕啟失唇,笑睨長孫,倦慵的道:“還是人家養養行,才三言兩語,這瘋僧便服服貼貼,為她奔馳效命了。”


    長孫光明無限憐惜的望著鳳姑,但語氣仍十分清醒:“不知養養托他辦什麽事?不知交給他的是什麽事物呢?”


    說罷轉望向杜怒福。


    杜怒福攤了攤手,不十分在意的道:“我也不知道,等養養出來時,問問她不就清楚了。”


    鳳姑道:“對了,我好餓呀!”


    長孫光明笑道:“我也很想吃麵。”


    鐵手因為曾受狂僧瘋聖真氣激傷,咳了幾聲,才能接道:


    “我也久聞‘力拔山兮氣蓋世牛肉麵’的大名了,不一嚐此麵,還真不願離開淚眼山七分半樓呢。”


    他發現自己的聲音有點澀。


    ──除了力受蔡、梁二大高手內力衝激之外,跟大相公李國花又鬥了一場,真力耗損,亦不可謂不巨了。


    杜怒福滿有信念的笑道:“放心,放心,養養一定教大家如願以償的。”


    隻有梁癲仍在反覆低語:“奇哉怪也?那瘋王八怎麽突然轉了死性?”


    無法如願以償。


    鐵手始終吃不到“力拔山河氣蓋世牛肉麵”。


    等了好久,仍是沒有麵端上來,於是鳳姑要過去看看。


    杜怒福和她一道過去。


    他想幫忙愛妻做點事──雖然每次養養都會笑著把他推出廚房。


    可是這次不會了。


    因為養養已經是個死人。


    梁養養,“狂僧”梁癲的獨女,“瘋聖”蔡狂朝思想的人兒,“青花會”會主杜怒福的夫人,同時也是‘老鳳行動’的動儀者之一,在煮‘力拔山河兮氣蓋世牛肉麵’之際,被殺陳屍於廚房。


    鍋裏的麵已經發軟。


    瓦煲裏的牛肉正香。


    稿於一九九零年九月二日:九赴(自八七年)台北前夕。


    校於一九九零年十月初:五返(自八六年)馬迴港後。


    再校於一九九一年一月七日:與彭誌銘會商議“武俠文化”雜誌事;張立忠寄來中國大陸出版之“武俠世界裏的怪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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