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人影一閃,忽掠到他的麵前。


    這是個極豔的女子,可是又非常端麗。


    就算在她此際極為倉惶下,她的神態仍一樣悠美,而且更為妖冶。


    她的唇色仍紅。


    眼神依舊豔。


    姿態仍閑。


    她站在杜怒福麵前。


    也攔在涼蒼寞寂烈壯之前。


    三人看見她,都止了步,不敢前行,幾乎還要垂下了頭。


    你知道當一些人昧著良心背叛自己的主子兄弟時,最不敢麵對的是什麽?


    那就是一直忠心耿耿、無愧義理的同僚同誌。


    ──如果叛者的良知仍未完全泯滅的話!


    “及時趕到”的是伏鳴鳳。


    鳳姑。


    她不隻是一個人來的。


    她的手下兩員大將──餘國情和宋國旗,都己及時趕到。


    餘國情挽扶著長孫光明。


    長孫光明二次毒發,唐仇在劇戰中居然能再度催動“留白”之毒。


    宋國旗則趁“青花三怒”包圍杜怒福之際,解開了陳風威受製的穴道。


    他們一齊“靠”了過來。


    “圍攏”在一起。


    ──因為他們本來就是在一起的。


    ──他們是一家人。


    ──生死同心,共同進退,不但要共患難,同時也經得起富貴的消磨考驗!


    ──這是考驗他們的時候:他們縱然身處劣境,但歡迎這個考驗。


    ──敗便敗,死就死,但鬥誌不滅,戰誌不屈。


    ──可以擷下自己的腦袋,不可賣掉自己的良心;可以給敵人看作傻瓜,不能給戰友視為膽怯。


    鳳姑亦中了“失覺”之毒。


    由於她先不加入戰團,隻全力專心逼出毒性,故已將毒力逼出十之七八,餘剩毒力,亦已暫壓製下去了。


    現在她手上綽了一柄槍,守在社怒福的身前,英姿颯爽。


    她此際根本不看那三個叛徒。


    ──仿佛他們三人已“不值一顧”。


    她隻俯身,向杜怒福柔婉地道:


    “杜會主,您記得嗎?當年,我和光明哥都不得誌於江湖、失意於武林之時,你跟我們說過了什麽話?”


    杜怒福沒有迴答。


    他隻是緊緊地握住了劍。


    ──那把“破銅爛鐵”。


    長孫光明卻替他答了。


    他手下的“三大祭酒”都死於“小心眼”趙好手上。


    但他們的死反而激起了他的鬥誌。


    ──跟大連盟、小雪仙等“劃清界線”、不死不休的鬥誌!


    他現在的職責就是:


    為公孫照、孫照映、仲孫映報仇!


    “你說過,”長孫光明說,“跌倒了,便得爬起來。無論跌倒了多少次,都得要爬起來。你一旦習慣躺下去,趴在地上,就與死人無異。有些事情,你不站起來麵對就會一輩子都逃避它,逃避隻會使得問題更大,陰影更難消除,失敗不是結果,失敗隻是再出發追尋成功的另一起點。每一個成功的人都是在無數失敗中站起來的。一個人在失敗中最能取得寶貴的經驗與磨練。使他強化和證實了自己的意誌和耐力。強人不怕失敗,高手更經得起失敗。一個真正的領袖,雖然失去了時、失去了勢,輸了這一局,但卻贏得了人格,贏得了曆史上和大夥兒的讚歎!人受天磨方好漢,你說的!”


    大家都沒看到杜怒福的臉容。


    可是他手中的劍卻變了。


    遽然而變。


    ──變成一把金光璀璨、耀眼奪目、美豔不可方物的寶劍!


    敢情這把劍能跟握著他的人“靈物相契”!


    隻聽杜怒福一字一句地道:“我沒有敗。我隻為養養的死而消沉,子期逝矣,伯牙毀琴,廣陵散絕,如此而已。我有你們支持,我沒有敗。”


    長孫光明聽了,反而放心,苦笑道:“我罵的隻是自己。你這番話,說在十五年前,迄今仍鼓舞了我,再來從頭開始。”


    鳳姑霍的一聲,槍花一綻,拄槍、叉腰、迴首、叱問:“三位還想對你們的恩主作何舉措?”


    涼蒼、烈壯、寞寂麵麵相覷。


    陳風威悲烈地笑道:“我在這裏,你們有本事,就先放倒了忝為老大的我!”


    寞寂垂下了頭。


    烈壯長歎一聲。


    涼蒼搖搖首。


    然後三人悄然散去。


    走了。


    陳風威心懷激烈,正要追去,杜怒福阻止道:“別追了。”


    “為什麽?”


    “每個人背叛都有自己的理由和苦衷,而且不管是不是自欺欺人,他都會以為自己是正確的,咱們不可逼之太甚、趕之太絕。李老二、王老三、張老四都不是喪盡天良的人,給他們一些時間吧,或許他們就會省悟過來,也不一定。”


    陳風威慘笑道:“會主能容惡勉過,不念舊仇,我這沒把小的管好的空架子老大,哪還有話說!隻不過,他們這一舉,在我們水深火熱、生死關頭,太也無情了,貽禍也太巨了!而他們這一走,萬事不顧,掉頭而去,這爛攤子由我們留著的人來收拾,隻怕人心不服!”


    杜怒福正要慰勉幾句,忽聽一聲清叱,紅影夾著精光遽起,隻見伏鳴鳳已搠槍與唐仇戰在一起!


    原來場中在這片刻間已生起許多變化!


    首先,鐵手以“獅子吼”震住趙好。


    趙好隻不過一怔,己有“嫩生嘯”反挫了迴去。


    鐵手發出的吼聲,音響雖大,但音波卻隻攻向趙好一人。


    他決不願誤傷無辜。


    他也投鼠忌器。


    他見趙好兇狠,但也隻想製住他,仍無意要殺害他。


    不過趙好可不一樣。


    他的“嫩生嘯”是有“殺”無類。


    他以邪門運氣發聲,論內力不及鐵手,但銳勁猶甚過之,鐵手乍聽便知,若不壓住他的尖嘯,不但自己會給這魔音開膛剖肺,連在場的諸人功力稍弱的,也難以幸免,所以隻好發力大吼,以圖一舉震懾趙好。


    ──速戰速決,免傷旁人!


    這一來,兩人相對隻各吼嘯一聲:


    嘯聲終被吼聲鎮壓。


    吼聲卻為嘯聲所破。


    趙好雙耳,溢出了血,鼻子也淌著血。


    他用手背往鼻端一抹,臉上當即多了一道血痕,更顯兇狠。


    這時,燕趙己擊倒了杜怒福,正要掠上七分半樓。


    鐵手情急,馬上遙發一掌,叱道:“看打!”


    他畢竟心底光明,雖兩麵受敵,而且都是強敵,他要兼顧首尾,又要看顧各人,但在敵人背後發掌,他還是不忘先打一聲招唿。


    燕趙知道鐵手內力非同小可,隔空發掌亦不可小覷,忙閃身一讓,凝神運氣,正待劈掌還擊。


    不料,鐵手這一掌,卻是毫無力氣,發了一個空。


    燕趙以為鐵手老實,不意他也有這一招,算是中了計,為之延上一延,拖了一拖。


    但更驚訝的是鐵手。


    他並沒有使詐。


    而是發不出力來。


    而且他那一聲喝:“看打”,語音沙啞,全不似他平時朗然渾宏的聲音。


    ──原來他的吼聲跟趙好的嘯聲相抵之下,趙好受了內傷,但他也不但破了氣、也傷了聲。


    這時,趙好已“嗖”的一聲,掠入七分半樓。


    燕趙因為受鐵手所牽製,頓了一頓,見鐵手愣在那裏,他也不還擊,正要上樓奪了“大快人參”再說,身形甫動,正好趙好掠了進來,他便說:“你守這兒,我上樓去,下來會合。”


    趙好疾道:“好!”


    一字說完,他便一拳擊向燕趙。


    燕趙情急之下,大仰身、大翻步、大車臥、大旋風,整個背部撞嵌入石牆裏,才險險避過這毫無征兆的一擊。


    他怒叱道:“你……”趙好卻已一溜紅煙地閃上了樓。


    這時,鐵手亦已追到,全身搶上樓去。


    燕趙本要趙好斷後,不料趙好徑自上了樓,留下他來應付鐵手,這下卻不得不戰,當下大吼一聲,“神手大劈棺”,劈向鐵手。


    鐵手也知這一戰無可避免,運聚十成功力,“鐵閘門”向上一迎,與燕趙的掌力硬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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