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展端正坐直身體, 半撐著下巴,淺褐色瞳孔在昏黃的燈光下透著些曖昧不明。


    “沒錯。就是這樣。”他說。


    蘇韞亭:……


    秦展起身到窗邊往外看了看,夜幕下的街道很安靜, 一隻野貓嗖地跳進樹梢,眨眼消失在黑暗中。


    他把窗戶和窗簾拉上, 走到門邊反手又把房門鎖牢, 轉身道:“現在, 隻有我們兩個人了,我們來談正事。”他迴到床邊,隔著被子躺下來和蘇韞亭貼在一起, 將頭埋在蘇韞亭的頸窩裏, 深深吸了一口氣,嗓音低啞:“你身上,很好聞。”


    蘇韞亭身體忽然僵直, 靜靜迴望著秦展。


    因為發燒的緣故, 蘇韞亭漆黑明亮的眼睛蒙著層水膜, 秦展的輪廓映在他眼中朦朧模糊, 有種不真實地感覺,好像在做夢。


    “秦老師……”


    蘇韞亭咽了一口唾沫,卻發現自己已經說不出話了。


    茂菲氏滴管內消炎藥水一滴一滴緩慢地往下落,病房裏安靜異常,能聽到外麵晚蟬淒切,秋蟲夜鳴。


    秦展調整姿勢, 伸手緩緩摩挲上蘇韞亭的嘴唇, 問他:“你現在清醒嗎?”


    “還行。”


    蘇韞亭用氣聲迴答。


    秦展看著天花板, 輕聲道:“根據胡鄭楠口供,王奎的死除車禍導致的直接死亡外, 吸入大量麥|角|二|乙|胺也是造成他死亡的間接因素。之後我們在廢棄影視城發現了氯|胺|酮。這就不僅僅是刑事案子了,還涉及到緝毒。在來塔寨之前,我已經讓高磊和禁毒支隊支隊長謝遇知秘密隨行。你現在這樣子自己心裏有數,不要逞能,先好好把身體養好。”


    蘇韞亭抿抿唇,嗓音夾雜著一絲幹澀,“我其實還好。”


    他迷迷糊糊想,傷口雖然疼,但還不至於立刻就沒命,隻是現在有些困,睡一覺明天就會好起來,等睡醒了,他就可以繼續執行任務。


    “三天,我們還有一些時間,不會出問題。”


    他昏昏沉沉,感受著壓|在|自己身上的重量,聽秦展絮絮叨叨的說著,每個字撞進耳膜,都帶著些不穩地顫抖。


    ……


    濃密的爬山虎貼在玻璃窗上,窗簾灑滿了被爬山虎葉子割得支離破碎的月光。


    ·


    淩晨四時。


    一百多公裏外。


    四合子裏盤山公路邊一片野生防風林內,高磊脫下手套,咬了口包子,倚在樹幹上,架起巴|雷|特|m9|5正對準一台逐漸開過來的改裝皮卡。


    “謝,你那邊偵查好了嗎?”


    “無證照車輛、一名駕駛員,男性。皮卡後箱載有五十捆卡痛葉。秦局的消息準得離譜。”謝遇知從樹上跳下來,拍拍高磊的肩膀,囑咐:“打左輪,逼停它,剩下的交給我。”說完嗬著腰往前摸去。


    盤山公路一片漆黑,隻有皮卡車的車燈投射著兩道白光,遠遠看去像一頭野狼的眼睛。


    司機打個哈欠,單手搭住方向盤,從口袋中掏出顆檳榔塞進嘴裏,嚼了兩下,瞥眼看看時間。


    再過個把小時他就能交貨了,想著錢到手,就能迴家住十天半個月,搓它三天三夜的麻將,司機麵部肌肉放鬆下來,打開歌單準備聽首歌提提精神。


    手指剛落在液晶顯示器上,車身忽然猛地一歪,方向瞬間失去控製,電光火石之間,他猛踩刹車,但車身還是因慣性向前滑了好幾米。刹住車後,他抬頭才發現車頭停在了離懸崖護欄僅半米的距離,要是車子再往前滑50公分,他就得和這台豐田皮卡葬身滇緬公路的峭壁之下。


    司機驚魂未定地擦了把冷汗,趕緊下車檢查故障。


    左側輪胎似乎是被什麽尖利的東西紮破,徹底癟了下去,已經無法再繼續往前開了。他仔細檢查了輪胎損壞程度,罵罵咧咧從車底排上卸了備用輪胎,又去後車座底下掏出工具箱打開,找千斤頂和扳手。


    冰涼的槍|口抵在司機的後腦勺,“兄弟,你這輛皮卡,現在歸我了。”


    司機心裏一個咯噔,緩緩舉起手,“兄弟,有話好說,你哪條道上的?報個名字。”


    “我是哪條道上的,你還不配知道。”謝遇知拉了下保險栓,一彈夾砸在司機後頸上,“你他麽給我睡一會兒吧。”


    司機應聲直接趴下去,很快被謝遇知綁成粽子扔進了後車座。


    “高,打開警務地圖,找最近的公安局,按秦局吩咐,咱們去給他們送份大禮。”


    高磊笑著,顛顛從樹林裏跑了出來。


    ·


    卡利亞白色皮質沙發裏,穿著暗紅吊帶的女人以一種極度放鬆的姿態仰躺著,她輕輕吐出個煙圈,撥了下長長的褐色長卷發,看向正在給自己按摩的男人。


    “你覺得我變態嗎?”


    男人雙手在她的大|腿|根|部微頓,很快又開始不緊不慢幫她按摩,力道拿捏的正好。


    “你不說話?”女人略笑笑,豔麗的紅唇透著致命的誘惑,“是覺得我可怕嗎?”


    “沒有。”男人收迴揉按她大腿的手,“老板讓我過來,就是給你當工具用的,工具沒有感情,不會害怕。況且……”


    “什麽?”女人用腳尖勾住了男人的下巴。


    “程先生是好人。”他說。


    女人愣了下,隨即收起挑著男人下巴的腳,眼睛變得落寞。


    “是啊。”她緩緩坐起來,拾起酒杯晃了晃裏麵的一口紅酒,慘笑道:“程渡本來是可以不用死的,都是蘇韞亭。”她咬牙切齒的重複一遍,“都是因為蘇韞亭!我一定要他付出相同的代價。”


    “三天後,梟哥會在接貨地點對貨船進行爆破。”


    “五子,我沒有惡意的,我隻不過是想用人體速凍技術將人類的生命進行延續,這有錯嗎?”


    “你沒有錯。”


    “我有錢,可以找一個、十個、二十個甚至更多個實驗體,他們要麽家裏貧窮要麽身患絕症,我給他們一大筆錢,遠超過他們一條命的價格,他們做實驗體都是自願的,那些警察居然覺得這是犯罪?簡直不可思議!沒有科學家做人體實驗,醫學就不會進步。這世界上隻有程渡懂我,理解我,即便死了也還是心甘情願做我的實驗體。”


    “程先生一定很愛你。”


    “是啊,他是世界上最愛我的人。”


    她將酒杯裏的紅酒一飲而盡,起身走到牆角兩米高的保險箱前,醉醺醺輸入密碼,隨著滴滴的聲音保險箱門被打開,映入眼簾的是個透明圓形容器,容器裏一個赤|身|裸|體|,麵容英俊的男人泡在黃綠色液體中,除心髒位置有個缺口,能看到體內一些組織,他整個人還保持著活著的樣子。


    仔細看,能從他的臉型輪廓和眉宇間看到一點點衛向晨的影子。


    “真像。”她隔著透明玻璃,一下一下撫摸男人的眉宇,“程渡,本來我想把你的心髒安在那個姓衛的刑警身體裏,這樣你就能活過來了,可是那個姓衛的真的很不識好歹,我隻能讓他和他的蘇大隊長一起下地獄。不過你別急,我會再給你找到一具完美的身|體,我一定會讓你重新活過來,你再等等。”


    容器裏,男人嘴角在笑,看著她的眼神極盡溫柔。


    潘五默默站在原地,目光深沉地看著她,心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衣兜裏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潘五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悄無聲息從臥室退出來,接起電話。


    “五哥,不好了。”


    “什麽事?”


    對方語氣著急,“前幾天二老板定的那批貨,在四合子裏不知道被哪條道上的兄弟劫走了。”


    “為什麽會發生這種事?不是讓你們多幾個人盯著,你們都是死人嗎?立刻調集塔寨和四合子裏的弟兄們查,不管是哪條道上的,必須把那批貨找迴來,萬一落在條子手裏,你們就洗幹淨腦袋等著吃|槍|子|兒吧。”潘五輕輕合上手機,眼神中一道淩厲光芒閃過,幾秒鍾後,他重新返迴臥室。


    “滇緬那邊出了點狀況,我需要親自過去處理一下。”


    她緩緩關上保險箱的門,將程渡那張臉掩在黑暗中,轉過身似笑非笑地看著潘五,“帶上我一起,我想親眼見到蘇韞亭被炸飛的場麵。”


    白皙的臉,長及臀部的微卷發,語氣裏帶著撒嬌的味道。


    “大小姐,你……”潘五欲言又止。


    滇緬那種槍林彈雨的地方,對她一個大富豪家嬌生慣養出來的國外高材生天之嬌女來說,實在太危險,在深夏燈紅酒綠的城市待著,要安全的多。


    再者,真要是在滇緬出了問題,他很難給老板交代。


    “你別看不起我,十一歲的時候,我被綁架過,他們勒索我爸,要一個億的贖金。你猜後來怎麽樣了?”


    “老板說過,大小姐用一把勃|朗|寧|m1911射殺了三個綁匪,逃迴家的時候,渾身是血。”潘五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欣賞的光芒,但很快他就搖了搖頭,“但是大小姐,滇緬那邊的情況不一樣,我不能帶你過去。”


    “五子,我要去。”


    潘五默不作聲地看著她,沒有再說話。


    她旁若無人脫|掉紅色吊帶,露出潔白如雪的肌膚,旁若無人在潘五眼前走過,美好的身|材|一覽無遺,她從衣櫥中拿起一件方便行動的運動裝換上,將長卷發挽成發包,幹練地抄起一把|手|槍|塞進工具包往腰上一係,和潘五擦肩。


    “你不要給我爸打小報告。潘五,記住,你是我的人。”


    一抹複雜地神情從潘五眼中閃過。


    這個女人,在它麵前毫無保留的女人,他見過她所有模樣,傷心的、頹廢的、嫵媚動人、活潑清純,但他清楚,自己隻是她的一個工具,比不上保險櫃裏那具屍體。


    永遠都比不上。


    她的眼睛裏,從來看不見他。


    他命如草芥,家境貧窮,五歲的時候,父母、兄弟就都死了,全家隻剩下他一個人,靠挖野草吃樹根,在邊境線上給毒|販做‘騾子’活下來。


    他是個窮途末路不折不扣的兇惡之徒,就算長著一張還算好看的臉,像一條狗蹲守在大小姐身邊,他也不過隻是一條狗。


    她現在卻說,他是她的人。


    他,可能會成為她的人嗎?


    “你還愣著做什麽?現在就出發啊。”


    潘五緊緊攥住拳頭,抬眼看向那個女人,她的臉頰緋紅一片,正抱臂倚著門框,豐滿紅唇泛著抹柔和的光。


    如果他的人生還能有些不一樣,哪怕僅這麽一次,他好像也願意去做些什麽,改變一下。


    不管這個結果,是好,還是壞。


    他的人生已經爛透了,就算會成為下一個程渡,又怎麽樣呢?全當是場解脫吧。


    他走過去,第一次拉起她的手。


    女人看著他那雙攥著自己的手,遒勁有力,她感受到潘五手上布滿槍繭的粗糙,微微皺了皺眉。


    “走吧,大小姐。”


    女人聽到他說這話,終於舒展眉頭,得意的笑了。


    ·


    蘇韞亭真正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


    陽光灑滿整間病房,他拿手擋住額頭,等慢慢適應了強烈的光線,才睜開眼打量了一圈房間。


    病房裏空蕩蕩的,沒有半個人影子。


    他挪動了下枕頭,緩緩坐起來,開始沉思。


    昨晚他好像做了個夢,夢裏秦展出現在病房,還躺在他旁邊,還親了他,絮絮叨叨說了半晚上的話。


    蘇韞亭揉揉眉心。


    他性取向好像一頭撞上南牆的牛,充滿破罐子破摔的美(致)感(鬱)。


    “向晨?衛向晨?”蘇韞亭扯著嗓子喊了兩聲,肚子開始咕嚕咕嚕抗議起來。


    是的,他餓了。


    病房門被人從外麵推開,秦展那張淩厲沒有任何緩衝線條的臉闖進蘇韞亭黑沉的瞳孔。


    房間裏突然變得異常安靜。


    掉地上根針聲音都能擴大幾倍的那種安靜。


    蘇韞亭心裏大喊一聲臥槽,原來昨晚不是他在做夢,秦展真的來了!


    “咕嚕~”


    饑腸轆轆的肚子打破了這種尷尬的安靜。


    蘇韞亭臉蹭地紅了。


    “老秦,我……餓了……”


    秦展眉眼間忍不住笑意,提著食盒走過來,把蓋子打開,依次把飯菜端出來放在床頭櫃上。


    “喲嗬,清炒筍絲、醋溜小白菜、番茄炒鵪鶉蛋、醬燒肉絲,還有米飯和蛋花湯!”蘇韞亭忍不住舔了下嘴唇,毫不吝嗇誇獎,“老秦,你可以啊,弄來這麽多好吃的。”


    “快吃。”秦展將一次性筷子掰開遞給他,“吃完,我們就得上路了。”


    蘇韞亭邊夾菜邊點頭,“我睡多久了?現在幾點?向晨他們已經出發了嗎?”


    “昨晚就走了。”秦展坐下來,迴道。


    “走了?”蘇韞亭夾肉的筷子一頓,“那我們怎麽追上他們?”


    “他們走水路,我們走陸路。”秦展從食盒裏拿出個不鏽鋼勺子,舀一勺蛋花湯送到蘇韞亭嘴邊,“多補充蛋白質。”


    蘇韞亭一口含住湯勺,將蛋花湯咽下去,麵露疑惑,“老秦,你在滇緬邊境線待過,你分析分析,塔寨公安局為什麽至今無法破獲上月初發生的那起殺|人|碎|屍|案?”


    “這是塔寨公安局的事情,不歸深夏市公安局管。”秦展又往蘇韞亭嘴裏填了勺蛋花湯。


    “你不覺得奇怪嘛?明明河道上這麽不安全,卻隻有一艘公安警務船在河道上巡邏。”蘇韞亭塞進嘴裏一口米飯,“總覺得有問題。”


    “當然有問題。”秦展抬頭,那雙淺色眸子盯著蘇韞亭,“曆史你上學的時候學過吧?往上追根溯源你就會發現,高山、原始森林、湍金河、沒有任何一個省能比得上滇緬地形的複雜程度。建|國|以前滇緬是中|國|與外部世界聯係的唯一運輸通道,一直存在大量偷渡、走|私、販|毒,禁而不絕,直到現在仍舊防不勝防。經常在這條線上走的人,身上沒幾把|槍,早就不見人了,要麽橫屍荒野被野獸吃的屍骨無存,要麽麻袋一裝碎屍沉江。這裏每年輸入的警力都會在短時間,犧牲的犧牲、失蹤的失蹤,禁|毒任重道遠,不是說一天兩天、一個月兩個月就能解決的,甚至可能需要幾年、幾十年,犧牲很多人,而那些犧牲的警察,他們也有家人,有愛人,可能還有孩子,但還是義無反顧的來到這裏。一兩個月破不了案,這不是他們的問題,即便破了案子,追查緝兇也遠比其他地方更難,很可能殺人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組織,有槍甚至可能還有炮。你懂嗎?”


    “男兒許國,實乃幸事。”蘇韞亭放下筷子,起身抓起衣服套上,“你當年也這麽做了,還做的很好不是嗎?我也可以。”


    秦展隨著他起身,悠悠看著他,“我早就知道,你這個狼崽子,絕對不會老老實實的。”


    蘇韞亭咧嘴一笑,下巴抵住秦展肩膀,湊在他的耳邊動了動嘴唇,“老秦,我昨晚好像做了個夢,夢見你親我來著。你說,到底是夢,還是你真的親了我?”


    秦大局長好看的琥珀色瞳孔一縮:“……”


    蘇韞亭微微往後撤一點,觀察了會兒秦展的表情,捏著下巴陷入沉思,不確定的小聲嘀咕:“難道老秦昨晚真的親了我?”


    ·


    軍綠牧馬人在塵土飛揚的小路上顛簸著行駛,兩旁被灰塵覆蓋的雜草和灌木,毫無生氣在窗外閃過。


    秦展猛打方向盤,拐過一道急轉彎,駛入植被茂密的原始林區。


    蘇韞亭單手拉著蓬頂把手,跟著車身東倒西歪。


    “這個路況是越來越爛了,好在這車動力夠足,不然咱倆得棄車徒步鑽進去。”蘇韞亭直白抱怨。


    秦展迴打方向盤,車子很快隱入林間,綠色車身和樹木幾乎融為一體。


    “以前行動的時候,為了能抄近路堵住毒|販,我們花費近兩年時間秘密辟出來這條近道,道路很窄,很多不高的灌木類我們保留下來了,隻有攀爬性能好的越野可以穿越。”


    “近道?”蘇韞亭問。


    秦展看他一眼,“嗯。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蘇韞亭迴視他一眼,“就是對你在滇緬那幾年的經曆有些好奇。”


    “以後說給你聽。”秦展遞給他一瓶水,“穿過這片森林我們需要大概七八個小時,你如果累了,就睡會兒。”


    蘇韞亭接過水,倒是也沒跟他客氣,喝兩口就放下車座椅背,開始閉目養神。


    如秦展所說,這條路坑窪不平,經常開不了多久就要從灌木或是倒下的樹枝上飛過去,車廂晃的和八抬大轎似的,蘇韞亭係著安全帶都覺得自己快被甩散架了,也沒能好好睡。


    兩人一車就在這樹木參天蔽日的森林裏,沒有時間的開了很久,約摸著有五六個小時,秦展終於在一片還算平闊的地界將車子熄了火。


    蘇韞亭睜開眼,馬上坐起來,問道:“到了嗎?”


    秦展利落推開車門,示意他下車,提步走到一棵和周圍樹木比起來最粗壯的樹下,到處查看一番。


    蘇韞亭跟過來,問他:“你發現了什麽?”


    秦展按著樹幹上一處刀傷,“四合子裏,高磊他們留下的記號。應該是成功截獲了走|私卡痛葉的皮卡。”


    “卡痛葉?”蘇韞亭蹙眉,“和買賣人體器官的,是同一夥人嗎?”


    “這個案子有點複雜。你休息好了,我們現在就轉入省道,邊走我邊給你說。”


    “好。”


    越野車在公路上平穩的疾馳。


    “廢棄影視城提取的毒|品k|粉,禁毒支隊那邊調查了具體來源,涉案人員和瑞,就是槍擊你的那個自稱潘五的人,身份我們已經確認。根據走訪和和瑞本人口供證實,他的確就是和慶的孿生哥哥。”秦展側臉,看了蘇韞亭一眼,繼續道,“經過審問,和瑞承認,他是出於個人報複,想要親手替弟弟和慶報仇,才心甘情願冒充潘五來殺|你。”


    “我倒是不怕別人來殺|我。”蘇韞亭撩了下額前碎發,漆黑的眸子看著車窗前方天邊一片鑲金邊的雲,“我怕好好的人,不走正道,偏去犯罪。非|法|持|有|槍|械、襲|警、被人利用做違|法|犯|罪|的行當。”


    “審訊員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最後終於讓和瑞鬆口,供出他們手上毒|品的來源渠道,滇緬邊境走|私。”


    “有沒有審問出更具體的來?”蘇韞亭問。


    “有,背後的老板姓賀。”


    “賀?”蘇韞亭蹙眉,收迴目光看了一眼秦展,“姓賀?”


    “怎麽?”秦展單手搭在方向盤上,騰出一隻手來捏了捏蘇韞亭的手,“你別告訴我你認識,我可不信。”


    “我不確定。”蘇韞亭想了想,迴答道,“如果我思維發散的不是很離譜,你還記得和瑞之前在哪裏上班吧?花溪酒吧。而花溪酒吧的那個女老板,也姓賀!”


    秦展減緩了車速,“你覺得,幕後黑手是賀雅楠?”


    “不能確定,但有可能。”蘇韞亭分析道:“胡鄭楠也在賀雅楠的酒吧裏上過班,曹華也在賀雅楠的酒吧出現過,和瑞也在賀雅楠的酒吧做過服務生,你不覺得這,太過巧合了嗎?”


    秦展沉思片刻,“和瑞的供詞中,幕後老板姓賀,男性,從潘季後那裏聽到的是,這個賀姓老板年紀約四十多歲,是個中年男人。但由於他們都沒有見過本人,我們查不到幕後人的具體信息。賀雅楠是個二十來歲的小姑娘,和描述中的性別、年齡都對不上。”


    “就算不是賀雅楠,我覺得也一定和她脫不了幹係。”蘇韞亭接著問,“局裏當時沒有調查賀雅楠的家庭背景嗎?”


    秦展說:“當時,我和你的想法不謀而合,確實著手調查了賀雅楠的家庭背景,她是中東國籍,很多信息無法調取,家庭情況很簡單,父親、母親、她,獨生女,沒有兄弟姐妹,他的父親賀知濯也沒有兄弟姐妹。賀知濯自己的年齡已經接近六十,和口供信息對不上。”


    “奇怪。”蘇韞亭眉頭鎖的更深了。


    “什麽地方你覺得奇怪?”秦展看蘇韞亭一副疑惑不解的樣子,問道。


    “賀雅楠……”蘇韞亭看著秦展,呐呐道:“賀雅楠這個名字奇怪,突然覺得很熟悉,應該是從哪裏聽過,但我記不起來了。”


    很熟悉,似乎在無邊的黑暗裏,周圍聲音震耳欲聾,一個輕飄飄的男音湊在他耳邊提起過。


    但那是個什麽場景,什麽時候,他真的一丁點也記不起來了。


    “可能是你記錯了?還是說,因為人家去醫院看望過你,你才覺得熟悉的?”


    某人語氣似乎打翻了山西陳醋壇子。


    “我保證不是!”蘇韞亭著急辯解,“肯定不是,我這個人對女人天生臉盲,我都沒記住她長什麽樣!”


    “真的?”


    “真的!”


    秦展輕笑,“不過,你這個腦子……當年把你從炸成廢墟的倉庫裏扒拉出來的時候,醫生倒是說過,你腦子有震蕩,會忘記些東西,不變成植物人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調侃完,秦展話鋒一轉,又迴到了和瑞交代的問題上,“在賀姓老板與和瑞之間一直有條線兩邊聯係,這條線就是潘五。昨晚高磊和謝遇知截獲了那批貨,肯定會驚動幕後老板,我覺得潘五應該很快會出現在滇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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