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張雲間和溫良光速決定了要搬到一起住,並且也確實行動力超強地立刻選定了新家的地址——對於開旅社的溫良來說,全款買房並不是什麽困難的事——但對於一直以來都是獨自居住的溫演和淩存來說,忽然被通知「為了培養兄弟情我們特意為你們準備了雙人間還是上下鋪哦!聽朋友說這樣能夠有效培養感情所以稍稍嚐試了一下希望你們不要介意!」的時候,還是會繃不住的。


    淩存用手按著那張上下床鋪的鐵欄,感覺自己下眼瞼都在抽搐。


    誰能想到人到十八居然還要睡上下鋪啊?他從出生開始就沒睡過上下鋪好不好!


    溫演也傻了,那張波瀾不驚的臉在拉著行李箱進了他和淩存那間巨大的房間之後徹底裂了。


    “所以……”他說話慢吞吞地,“我們怎麽分床鋪?”


    “分個屁!”昨天那點悲傷的決絕在這一瞬間消失得煙消雲散,“我不要睡上下鋪——哪有人在自己家裏不睡大床睡上下鋪的啊!”


    雖然這個上下鋪的床大得人能在上麵打滾……但都大到這個程度了,為什麽非得做成上下的?


    攤開放還能模仿一下某些瑪麗蘇小說裏主角醒來的一萬平方米的床……


    “但是他倆去旅遊了。”


    溫演蹲下身,拉開樓梯的抽屜,裏麵空無一物,但也沒有灰塵,被擦得鋥亮。


    “而且這床焊死在牆壁上了,要拆估計得好幾天……這兩天裝修高峰期,咱們很難喊人來。”


    他昂頭,停頓了一下,像是在糾結措辭:“而且……他們這麽做,我是說,把家裏的空間留給我們,大概也是想讓我們先熟絡一下,別那麽尷尬吧?”


    張雲間是淩存的軟肋,溫演其實很懂如何用這樣的借口拿捏淩存。


    像順毛脾氣暴躁的炸毛小貓咪那樣。


    “……哦。”


    果不其然,提到父母,淩存的表情一下子冷靜下來了,好像剛剛兇神惡煞的人不是他一樣。


    淩存把行李箱往床邊上隨意一丟,溫演知道,這是他選擇妥協的意思。


    “我要睡上鋪。”


    “好。”


    晚飯吃的是外賣——淩存打開冰箱的時候發現裏麵空空如也。


    不過本來就是剛裝修好排完甲醛的屋子,冰箱裏有蔬菜水果的存貨才是怪事。


    這年頭,外賣火鍋的設備已經很齊全了。鍋碗瓢盆都配齊整,連醬料都貼心地準備了七個辣度。


    淩存心情複雜地拿著那張標著四位數的發票,外賣員對他笑出標準的十二顆牙,說了一句“用餐完畢請致電,我們會來迴收器具”就體貼地關門離開了。


    溫演已經煮上丸子了,看淩存遲遲不來,隻是抬頭問:“怎麽了?”


    “沒什麽。”淩存把發票往桌上一丟,“隻是覺得資本主義真該死。”


    溫演沒聽懂,隻是乖乖地給淩存涮肉——淩存特愛吃辣,小時候就這樣,他早就習慣頂著辣油蒸騰出的熱氣為自家發小——現在是名義上的“兄弟”服務了,他自己不耐辣,所以用電動小風扇給辣肉降溫的時候,還嫻熟地把肉拿得離自己遠了些。


    淩存吃得嘴唇發紅,細細密密的小汗浮在嘴唇上側。


    溫演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一件事:淩存好像從來都沒長過胡子。


    記憶裏大家激素瘋漲的年紀裏,還真的沒看到過淩存忘記刮胡子露出青茬的樣子。


    “看什麽呢。”


    淩存鬆了鬆筷子,把涮了清湯的羊肉丟進溫演的碗裏。


    “我在想,小存你是不是——”溫演一麵說,腦袋裏一麵開始播放接吻時淩存嘴唇的觸感。軟綿綿的,像完全不含著針的棉花團,一下子從臉紅到了脖子根,以至於後半段的聲音都低了下去,“……不、不長胡子啊。”


    聽說毛發生長和雄激素關係比較大,這難道是陳靖那事兒的後遺症?小存好像因為被誘導早發育,信息素都沒味道來著……但很多禿頂的人胡子卻很繁榮,可能毛發之間的成長其實也沒什麽關係?


    “你管那麽多?”


    淩存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感覺自己的雄性自尊受到了挑戰——現在雖然早就無所謂了,但青春期那會兒他確實很在意這件事呢!


    同班的男生閑得沒事幹,除了上廁所愛比大小,還有真的閑出屁來的人比刮下來的胡子長度。


    最後勝出的男同學其貌不揚,淩存甚至不記得他的名字。但他因為足夠長的絡腮胡被人起了“山羊”的外號,參加過那個比賽的男生路過他們班都得趴在窗台上賤兮兮地喊他一聲“羊哥!”。


    越想越氣,雖然淩存本來對參加這種腦殘活動沒什麽興趣,也沒人敢在不長胡子這件事情上觸淩存的黴頭,但他自己還是有那麽一點點介意的啊!


    張雲間在他初中時候給他買的剃須刀都放落灰了,不知道還能不能用……


    “我長不長胡子,關你什麽事?”


    淩存直勾勾地看著溫演——昨天他倆達成共識,約定要講先來後到,100次那事兒沒完成之前,溫演還能繼續和他做那事——畢竟爽約不是男子漢應該的所作所為。


    所以這眼神挑釁歸挑釁,但多少帶了點若有似無的勾勁兒,釣得本來就對他戀愛腦的溫演唿吸都變調了。


    拿捏人者人恆拿捏之。


    屬於是溫演自作自受。


    溫演臉紅了好一會兒,才緩緩說:“……當然關我事啊。”


    作孽,淩存向來做什麽都在他眼裏好看得不行,真論抖m,他比起享受疼痛的淩存也不遑多讓。


    “你對我來說就是很重要的,最重要的,所以這樣的小事兒也就跟著重要了。”


    對傲嬌就應該打直球。


    暴嬌再暴,也是高攻低防,容易被簡單粗暴的真心話哽得說不出話來,隻能悶頭吃飯。


    這頓熱乎乎的夏日火鍋,也就在唿唿的空調冷風中,紅撲撲地結束了。


    過了一會兒外賣員來迴收煮鍋,淩存丟下溫演自己去洗澡了。溫演頂著外賣員有點小曖昧的探究目光,一本正經地說:


    “你們家的火鍋很好吃,我男朋友說七度的辣鍋很讚,如果能多加點花椒就更好了,我們下次還點。”


    就跟丟了領地隻能再次標記的小狗似的。


    “哦、哦……”外賣員嘿嘿一笑,“好的我會跟店裏反饋了,祝你們百年好合哈!ab戀不容易,你做家務也辛苦了!”


    做家務——指出門倒垃圾。


    溫演想,哪家賢惠的妻子會靠點外賣解決晚飯需求呀?天天這麽吃,也不怕料理包吃多了丈夫變笨……


    這外賣員肯定是新人,不是太會講話,但勝在真誠。


    真誠祝福他們百年好合啊!


    溫演倒是不太在意外人怎麽覺得自己和淩存的上下位——淩存要是哪天心血來潮真想和他試試換位置,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畢竟,淩存做什麽都是對的嘛。


    想到這裏,溫演難得露出了一點兒笑意,對外賣員說:“我會給你五星好評的。”


    仙品啊,兄弟。


    *


    出門倒垃圾的時候,外頭天幕已經暗下來了。灰蒙蒙的,幾隻小狗脖子上套著繩,拽著主人滿小區跑。


    溫演拎著垃圾桶,耐心地把垃圾分了類,迴過頭看向自家的別墅,浴室和那間兄弟房的燈都亮著,看得他內心都忽然變得平靜下來。


    哦,原來有人等自己迴家是這樣一種感覺。


    難怪溫良吵著鬧著一定要急著和張雲間結婚——劉娟以前比他迴家都晚,再愛也得盼成怨夫了。


    就在這時,手機也應景地跳出來一條短信,正巧是小爸柳真發來的:


    【小演,溫先生他是不是要結婚啦?什麽時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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