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上迴說到聶十八同意出手,正打算行動時,穆娉娉又急說:“慢著!”


    聶十八不明白問:“慢?”


    娉娉說:“我們這樣救了至化禪師,必然驚動了黑風教主,以後就難以追查真相了。”


    小神女問:“那不救麽?”


    “救是要救的,就是怎麽的救法。我們最好令那扛著至化禪師的賊人,好像是一下不慎,摔到深淵中去了!”


    小神女怔了怔問:“那至化禪師不一同摔下深淵裏去了?”


    “小妹妹,這你放心,你十八哥自有辦法,令至化禪師安然無恙,死的是那賊人。”


    聶十八想了一下:“好!就這樣。”


    聶十八淩空出手,扛著至化禪師的那個黑衣賊子全身一麻,真的好像一時不慎,失足跌下了懸崖。他大叫一聲,連人帶扛著的至化禪師,一同摔到深淵中去了。小神女和小三子一下呆住了。說時遲,那時快,聶十八同時躍起,快如激光,飛下深淵,一手淩空抓住那個裝著至化禪師的大布袋,一手往懸崖石壁輕輕一拍,借著一股反彈的勁力,輕飄飄躍到深淵對麵的一處山峰上去了。這一出神入化的武功,就是小神女也難做到,隻有聶十八才行。因為一個人淩空摔下的重量與勁力,不知比平常增大了多少倍,就是站在地上要接住高空摔下來的人也有危險,不是將自己壓死,也會砸傷。何況在空中接住?單這一股無情力,也會將自己一塊帶到深淵中去,摔得粉身碎骨。而且還是在深夜微弱的月光之下,四周事物朦朦朧朧的看不清楚,深淵之中,更是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一般的人,單是站在山道上往下看,已經心驚膽顫了,還敢躍下去救人?所以這一行動,沒有出神入化的武功,沒有一身深厚的內力,沒有靈敏矯捷的身手和黑暗中可視物的本領,怎麽也不敢去嚐試。因為任何一方麵的疏忽和不慎,不但救不了人,連自己的性命也會送掉。但這一切,聶十八輕而易舉辦到了,而且還不為人所知曉。


    山道上剩下的一個黑衣賊人,見同伴突然失足,連同至化禪師一塊掉下了深淵,大吃一驚。他想去救已來不及了,而且他也沒有這樣的武功和勇氣。他愣了一會,伸頭探望了一下深不見底的黑沉沉的山穀,不但人見不到,連同伴的叫聲也沒有。當然,他更看不見聶十八的身影與行動,認為同伴和至化禪師必死無疑。他跺了跺腳,歎了一聲,無可奈何而去。穆娉娉悄悄地對小神女說:“小妹妹,你和小三在這裏等候你十八哥,我去跟蹤這個賊子。”她不等小神女迴話,人已悄然離去。


    小神女本想說,姐姐你留下等十八哥,我去跟蹤。可是娉娉已在她眼前消失,想叫嗎?那就驚動黑衣賊人了,隻好在隱藏處等候聶十八。小三子卻給聶十八剛才的行動驚震了,心想,這能救得了至化禪師嗎?聶大俠不會有危險?黑衣人走後不久,小神女和小三子看有兩條人影從對麵的山峰中,像疾鳥般飛了過來,落在他們兄妹兩人的麵前,一看,不是聶十八和至化禪師又是誰?


    原來聶十八將布袋提到深穀對麵山峰的樹林,解開了布袋,以一般人少有的太乙真氣,一掌之下,不但拍開了至化禪師的昏睡穴,也震開了其他被封的穴位。至化禪師清醒過來,略略運氣,見自己已能動彈了,一躍而起,從微弱的月光之中,看見跟前站著一位獵人裝束的中年人,不由訝然。他記得不肖弟子湖鏡突然向自己出手,點了自己的幾處要穴,使自己不能動彈。隨後又有一位黑衣人出現,點了自己的昏睡穴,以後就什麽也不知道了。他訝然地問:“施主是誰?”他又打量了一下四周,自己似乎來到一處山野樹林中,又說:“這是什麽地方?老衲身在何處了?”


    聶十八說:“禪師,在下聶十八。”


    至化禪師更是全身一震,愕然地問:“莫不是人稱的黑豹聶大俠施主?”


    “不敢!正是在下。”


    至化禪師更是迷惘地說:“施主,老衲怎麽來到了此處?老衲記得……”


    聶十八說:“禪師在湘山寺不幸遭奸人暗算,幸而在下經過,不得不出手。”


    至化禪師深深稽首道:“多謝施主相救老衲之恩,老衲那劣徒與那奸人,他們現在哪裏?”


    “禪師,這話說起來就長了。深穀對麵有在下的人在等候,我們先到對麵,不然,他們便焦急不安了。以後,在下會將事情的經過詳情告訴禪師。不知禪師武功恢複了沒有,能不能飛越這一深穀?”


    至化禪師打量了一下深穀,又再次暗暗運氣,沒任何阻滯,似乎反而更添精力,便說:“老衲自問可以越過。”


    聶十八說:“禪師!請!”


    這樣,他們兩位當今武林最為上乘的一流高手,施展輕功,飛越深穀,輕輕落在小神女和小三子的麵前。


    小神女和小三子見聶十八帶著至化禪師安然無恙迴來,一顆懸掛的心放了下來。小神女高興地說:“十八哥,你迴來了?”又對至化禪師說:“老和尚,你沒事吧?”


    至化禪師稽首說:“老衲沒事!”


    小神女說:“你沒事就好了。剛才,我們真為你們擔心哪!”


    “多謝小施主的關心,請問小施主是……”


    小神女說:“老和尚,你怎麽連我也認不出來了?”


    “老衲是感到小施主有些眼熟,隻是不知在哪裏見過。”


    聶十八說:“小妹,你這一身野小子打扮,叫禪師一時如何能認出來?”


    小神女一笑說:“老和尚,我們不是在迴龍寨的淩霄樓見過麵嗎?”


    “什麽?迴龍寨見過?小施主是……”


    “我是人稱的侯三小姐呀,這是我哥侯三少爺。”


    至化禪師愕然了:“原來是兩位侯小施主,你們打扮成山野鄉村的農家小孩,老衲真的一時認不出來了。”


    聶十八這時問:“小妹,你娉姐姐呢?她去了哪裏?”


    “姐姐去追蹤那個黑衣賊人了!”


    “她去時怎麽說?”


    “叫我們在這裏等你呀!”


    “看來,她知道那賊人的下落後,會轉迴來這裏尋找我們。”


    “十八哥,要不,我去尋找她好不好?”


    “不用,我想她很快會轉迴來的。要是你也去,錯過了,我們又要去尋找你了!”


    “你怎知道娉姐姐會很快轉迴來?”


    “兩個賊人扛著至化禪師要交給他們的教主,想必他們的賊窩離湘山寺不遠,不然,他們在白天扛著個裝人的大布袋,不引人注意?”


    至化禪師在一旁聽得莫名其妙,困惑地問:“什麽?他們扛著老衲?”


    小神女說:“老和尚,你還不知道呀!你的那個什麽湖鏡弟子,暗算了你,跟著又有他的同夥點了你的昏睡穴,將你裝進大口袋裏,一直走到了這一條險峻的山道上。”


    “他們要將老衲交給什麽教主?”


    “是黑風教教主呀!聽賊人們說,教主知道你會易筋神功,極想得到你。不然,他們在湘山寺就會將你幹掉了!”


    至化禪師聽了更是唏噓不已,正想問黑風教主是什麽人時,穆娉娉悄然轉迴來了。聶十八迎上前去,問:“追蹤到賊人的下落了?”


    “追蹤到了,原來賊窩在離這裏五六裏路遠的一處深林中的莊院。”穆娉娉對愕然的至化禪師點點頭,笑問:“禪師,你沒事吧?”


    “老衲沒事,多謝賢夫婦相救之恩。”


    小神女說:“娉姐姐,這裏離賊窩這麽近,眼見天快亮了,我們還是趕快離開這裏,找一處偏僻的無人處,坐下來慢慢談。你說好不好?”


    穆娉娉說:“小妹說得不錯,我們真的要趕快離開這裏才好。我相信天亮之後,黑風教的人就會來這一帶尋找失足跌下深穀中的死者。”


    聶十八說:“那各位隨我來,我會帶你們到一處沒人來往的僻靜處。”


    至化禪師說:“聶施主,老衲還是趕迴湘山寺的好,以免湘山寺的空如方丈擔心老衲。”


    小神女說:“哎!老和尚,你還想迴湘山寺嗎?我看你不用迴去了。”


    “老衲怎麽不用迴去了?”


    “因為有人扮成了你呀!”


    至化禪師又是一怔:“誰扮成老衲了?”


    “是黑風教一個叫賽孔明的人,他的化裝易容手法十分高明哩,穿上了你的衣褲袈裟,簡直跟你一模一樣,所以空如方丈不會擔心的。”


    聶十八說:“禪師,我們走吧,到時我們再慢慢詳談,禪師就會明白。”


    至化禪師一肚的困惑,隻好跟隨聶十八等人離開。他們各自施展輕功,往東南麵的崇山峻嶺而去,轉眼之間,他們已遠離險峻山道有百裏之遙。晨曦時,他們出現在山鎮附近叢山中的一戶獵人家。這戶人家表麵上是對夫妻,實際上他們是幽穀大院在全州一帶的飛虎隊員,夫妻兩人都有一身不錯的武功,男的姓覃名十二,飛虎隊中人稱十二郎,女的姓韋,人稱覃韋氏。


    他們夫妻兩人在晨光之下,見聶十八、穆娉娉帶了一個光頭老人和兩個小孩子到來,心下愕異,不知出了什麽大事,竟勞動主人和夫人親自出動。由於有外人在,他們不便暴露,十二郎隻問:“客官們到來……”


    穆娉娉笑了笑:“大哥,我們想借你家休息一下,方便嗎?”


    “方便!方便!客官們請進。”


    “那麻煩你家了!”


    “不麻煩。”


    十二郎招唿聶十八等人在廳堂上坐下,立刻吩咐妻子燒水備菜,接待客人。聶十八說:“大哥,我們可能在你家呆上一天一夜的,行嗎?”


    “行!行!我家地方雖小,有一處後院,頗為清靜,客官們別說呆一天一夜,呆三天三夜都行。隻是沒什麽好酒好菜,有的,隻是自己種的蔬菜和山裏打的獵食。”


    “大哥,我們隻求能填飽肚子就可以了。”


    “這樣就好辦了。客官們,請隨小人到後院休息。”


    十二郎又帶他們到後院休息。地方雖然不夠寬大,卻十分清靜、幹淨。聶十八滿意地點點頭,說:“大哥,真難為你了,你去忙你的吧,不用來招唿我們。”


    “好好!客官們請便!”十二郎便轉身出來,和妻子商量張羅酒菜的事。


    小神女凝視十二郎去後的身影,輕輕地對穆娉娉說:“姐姐,你看出了沒有?”


    “哦?看出什麽了?”


    “這獵人有一身的好功夫!”


    “他經常在山野中打獵,有一身好功夫並不奇怪。”


    “不!我懷疑他是武林中人,說不定是神秘黑風教的人。姐姐,我們要小心提防了!”


    穆娉娉不禁暗暗佩服小神女的目光,不愧是一流上乘高手,從人的神態、說話和行動,一眼就看出了這人有沒有武功。她用密音入耳之功說:“小妹,他是我們的人,你別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了!”


    小神女笑了笑輕輕地說:“原來這樣,怪不得他這麽熱情招唿我們了。”


    這時聶十八說:“小妹,小兄弟,你們將事情的經過一一告訴禪師,以解禪師心中的困惑。”


    小三子說:“妹妹,你說吧!”


    “哥,你不能說嗎?”


    “我,我……”


    “好啦,我來說吧!”


    小神女便打開話匣子,把事情的經過一一說了出來。最後說了一句:“禪師,請你原諒,我們為了追蹤黑風教的人,沒及時出手,令你擔驚受怕了!”


    至化禪師聽了愕然不已,半晌說不出話來。穆娉娉說:“禪師,你不會怪我們吧?為了不驚動黑風教的人,令你冒這麽大的危險,差點掉下深穀中去。”


    至化禪師慌忙說:“阿彌陀佛!各位施主關懷、相救之恩,老衲感激不盡,怎會怪罪?何況老衲一直在昏睡之中,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情,怎會擔驚受怕了?老衲剛才所以不出聲,隻是感到我那劣徒湖鏡,竟然背叛老衲,向老衲下毒手!同時也不明黑風教的人,老衲與他們更談不上結怨,為何如此對待老衲?”


    小神女口直心快地叫起來:“老和尚,你難道還看不出,黑風教人一心要挑動江湖上的大仇殺,千方百計製造事端麽?他們才不管你結不結怨的!”


    穆娉娉說:“禪師,看來黑風教人急切向你下手,恐怕是禪師擋了他們的道,壞了他們的大事。”


    “老衲擋了他們的什麽道了?”


    “他們千方百計要挑起這一場江湖上的仇殺,而禪師心地仁厚,慈悲為懷,要平息這一場仇殺。更難得的是禪師為人公正,不聽片麵之辭,不像武當、丐幫的一些人,帶著仇恨之心,也不像其他門派的掌門,心存偏見,認為正邪不兩立。叫他們去調查貓兒山人,就是沒罪行,他們也會找出莫名其妙的罪行來。禪師就不同了,真的要去調查、了解事件的真相。一旦真相為禪師知道,以禪師在武林中的地位與聲望,一言如九鼎,他們還能挑起這場大仇殺麽?說不定他們自己不可告人的陰謀也暴露出來,這怎不是擋了他們的道了?”


    穆娉娉的一席話說得至化禪師心中驚震。小神女卻說:“老和尚,黑風教那位神秘的教主,他想得到少林寺的武功絕學,早已要向你下手了,隻是苦無機會。現在你來調查,別說你擋了他們的道,就是不擋道,遲早也會向你下手的。不然,他們怎會安排湖鏡這個人在你的身邊?”


    聶十八也說:“對了!初時我們還以為那幾位深夜而來的不速之客會向你下手,我們怎麽也想不到下手的竟然是禪師身邊的一位弟子,令我們也大吃一驚。禪師,這個湖鏡怎麽會成為你的弟子了?”


    至化禪師說:“他原是邵陽石門山白雲寺的一位僧人,是邵老寨主特意介紹前來少林寺的。幾年來,老衲見他為人忠厚,向佛心堅,頗有慧根,所以便收他為老衲身邊的弟子。怎麽也想不到他向老衲出手,更想不到他竟然是黑風教的人。這一點,恐怕連邵老寨主也想不到。”


    穆娉娉微笑:“禪師以為邵老寨主真的是一位仁義長者、俠道上的人物麽?”


    至化禪師愕然:“他難道不是?”


    “他的種種舉動,難道沒引起禪師的懷疑麽?”


    “他的什麽舉動,引起你們懷疑了?”


    “禪師,其他的我們先不去說,單是這一次召開武林大會的目的,誓要蕩平貓兒山,要貓兒山大小五位寨主自盡以謝天下,不然,就不惜他手下眾弟兄們的性命,也不惜武林群雄的性命,拉開一場大仇殺。這就不是一位仁義長者的所為。他怎不去問貓兒山人是不是真的罪惡累累?其實,以貓兒山人的所作所為,不外乎殺了貓兒山附近的一些土豪惡霸,洗劫了他們的不義之財,他們對江湖有什麽危害了?對武林有什麽危害了?值得號召天下群雄來聲討?這不是小題大作麽?”


    聶十八說:“禪師,就算貓兒山人有所謂的罪行,單以迴龍寨的實力,他們人員廣眾,高手如雲,足可以蕩平貓兒山了,為什麽還要號召天下群雄來聲討?這與挑動江湖大仇殺又有什麽區別?就拿以往的七煞劍門和天魔教來說,他們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藍美人,肆意殘殺無辜,逼害百姓。尤其是天魔教,更與九大名門正派為敵。他們才是真正的危害江湖,危害武林。當時我們不敢也不願號召天下群雄進行聲討,就是有些門派想卷進來,我們也婉言謝絕,以免多傷人命。邵家父子要真的是江湖上傳說的仁厚長者、俠義人士、以除惡為己任,就不應該這麽做。何況貓兒山人根本談不上危害江湖和武林,行的卻是俠道上的事。至於武當雲道長和丐幫姚長老之死,也沒有證據說明是貓兒山人所為,極有可能就是黑風教人的暗中所為。就像他們暗算禪師一樣。”


    聶十八和穆娉娉兩人的話,在至化禪師心中起了極大的震動,更不能不心服口服。說到邵家父子不是俠道上人的人士,至化禪師就有點不大讚同了。但也不能不看到邵老寨主在召開武林大會這一件事,是做得不當了。的確,誰人無過?武林中又有幾個能與聶十八大俠相比,全為別人著想?看來邵老寨主也是沒有深思熟慮,或者受黑風教人的擺布,為仇恨心所驅使,才召開了這麽一次興師動眾的武林大會,中了黑風教的奸計而不知道,恐怕邵老寨主還不知道有這麽一個神秘的黑風教在暗中煽風點火,挑動這一場大仇殺。就是自己,也是才從聶十八的口中知道這麽一個黑風教。至於中原武林各大名門正派,更不知道嶺南一地有這麽一個神秘的幫會教派了,反而鬼臉幫卻有人知道。


    小神女說:“老和尚,不但是你,就是貓兒山的少寨主粉麵哪吒在迴程中,也遭到了一夥人的伏擊。要是粉麵哪吒死了,貓兒山的人必定憤怒異常,江湖上這一場血腥的仇殺,恐怕誰也阻止不了!”


    至化禪師急問:“那藍少寨主怎樣?”


    “老和尚,你放心,他安然無事,那些伏擊的殺手們,反而在失敗後,有的逃走,有的受傷給活擒時,一個個都服毒自盡,寧死也不說出他們是什麽人,是誰派他們來的。不過,可以肯定,他們要不是迴龍寨的人,就是黑風教的人了!”


    至化禪師說:“小施主,不會是迴龍寨的人吧?不管怎樣,迴龍寨也是俠義中的人物,而且有不少是各大名門正派的弟子。就是他們與貓兒山的人過不去,也會光明磊落地交鋒,絕不會這般偷偷摸摸在背後伏擊。看來是黑風教的人了!隻有他們才會有這般無恥之行動。”


    穆娉娉含笑說:“禪師,你別忘了,湖鏡不但是少林寺的僧人,也是禪師身邊的弟子。”


    “這個……”


    小神女這時驀然想起:“娉姐姐,你和十八哥去追蹤那個逃走的黑麵賊,有了結果沒有?他們是什麽人?”


    穆娉娉說:“小妹,說來慚愧,我們暗暗追蹤那個賊人,他進了全州城,在一個客棧中投宿,想不到他第二天一早,便暴病身亡。”


    “姐姐,這是怎麽迴事,他怎會暴病身亡的?”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看來不是給他的同夥人幹掉,就是被人在食物裏下了毒。他一死,也令我們追蹤的線頭斷了,幸好事隔幾天,禪師和你們在全州出現了,又發生了這麽一件事,終於查到了黑風教人在湘山中的一個黑窩,不負這次來全州一走了。”


    聶十八問:“娉娉,你見到那個神秘的黑風教主的麵目沒有?”


    娉娉說:“別說了,我連黑風教教主也見不到!”


    小神女急問:“什麽?見不到?這個教主不是要得到至化禪師麽?他不在黑窩裏?”


    聶十八說:“娉娉,你快講講你跟蹤的情景吧!”


    “我不動聲色地跟蹤那個氣急敗壞的賊人進了深林山莊,一個似總管的人出來見他,一看來人驚慌失措的神態,急問:‘你怎麽一個人迴來?出事了?’


    “那賊人說:‘本來一切順利,當我們將那個少林寺的老和尚扛迴來時,在斷魂崖上出事了!’


    “‘出了什麽事?’


    “‘黑老四不知為什麽,一時失足,摔下了懸崖,掉進了那萬丈深淵中去了!’


    “‘那個老和尚呢?’


    “‘也一同掉下去了!’


    “‘什麽?也一同摔下去?’


    “‘是!所以小人急忙趕迴來報告。’


    “‘該死的東西!你們怎麽這般的不小心?那個老和尚是教主極想得到的人,我看你怎麽向教主交代?’


    “‘請總爺向教主報告,以後怎麽辦?’


    “驀然間,一個陰森森的聲音仿佛從空中飄來,又像是從地下升起:‘還報告什麽?你這般的沒用,還留下你何用?’


    “這個賊人頓時麵色大變,跪下叩頭說:‘望教主寬恕,請教主饒命,小人……’這個賊人話沒有說完,咕咚一聲,倒地身亡了!嚇得那個總管也一時呆住。”


    至化禪師聽到這裏,不禁說:“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小神女聽了感到好笑,這個老和尚幹嗎要念“蝦米豆腐”的?不能說別的麽?但她沒去說至化禪師,卻問娉娉:“是黑風教教主殺了這個賊人?”


    穆娉娉說:“是不是黑風教教主,我不敢斷言,但這個人居然不露麵就殺了人,武功非同小可,想必是黑風教教主了。跟著那陰森森的聲音喝著總管,‘你明天一早派人速去深淵中尋找,還呆著幹什麽?’總管答道:‘是!教主!在下明天一早馬上派人去。’隨後聲音便消失了,山莊恢複一片寂靜。”


    小神女又急問:“姐姐聽不出聲音是從什麽地方傳來麽?”


    “小妹,你不知道,夜深人靜時,大廳內四壁迴音,真的聽不出聲音從何方傳來。但我察覺到倒下的賊人,是被一指勁風,從一側的廂房激射而斃。當我悄然去廂房中看時,裏麵空無一人,那個出指殺人的神秘人,在命令了總管之後,也悄然離開了。我本想到山莊四下察看,見天色已不早,很快就會天亮了,又擔心你們惦記,隻好轉迴來。”


    聶十八說:“不怕,隻要我們知道了有這個黑窩窩,以後就好辦了!”他又問至化禪師,“禪師,你今後打算怎麽辦?”


    “阿彌陀佛,聶大俠施主,老衲打算迴去,向邵老寨主和各大門派掌門人,說出神秘黑風教人的陰謀活動,不但製止武林群雄不去貓兒山,更要請他們一致對付黑風教人。不然,讓這罪惡神秘的教派仍然活動下去,武林將永無寧日了。”


    小神女說:“哎!老和尚,我看你比我還天真。”


    “老衲怎麽天真了?”


    穆娉娉說:“禪師,你現在根本不能迴去,你迴去,也沒有人會相信你是至化禪師。”


    “怎麽沒人相信老衲了?”


    小神女說:“唉呀!老和尚,你難道還不知道,有人扮成你一模一樣了?那個假的老和尚此時正在湘山寺中,或者進城與武當、峨嵋兩位掌門在議事呢。你去,首先你那湖鏡弟子一定說你是假的,隻要他一出聲,其他人會相信他的話的。”


    “老衲正要找這劣徒,當眾說明真相,指出黑風教的陰謀。”


    “哎!他們能容許你說話嗎?湖鏡首先就會向你出手,隨後那個假禪師也會向你出手,跟著迴龍寨的人也會紛紛向你出手的,說你是貓兒山的人。武當、峨嵋兩位掌門人恐怕也不能袖手旁觀,一致聯手對付你。你又心慈手軟,不忍傷害人命;而他們招招出手狠毒。老和尚,到時你怎麽辦?”


    “小施主,你說,老衲應該如何?”


    “當然不能去啦!”


    穆娉娉說:“禪師,這事我們從長計議。的確,禪師這一去,就算人們相信你是真的,揭穿了黑風教人的陰謀,化解了迴龍寨與貓兒山人的仇恨,但卻將黑風教教主驚動了,讓他遠走高飛。隻要有他在,武林中永無寧日。”


    “老衲抓到了湖鏡這劣徒和打扮成老衲的人,不怕他們不說出黑風教教主是誰,身在何處麽?”


    “老和尚,你又不知道了,黑風教的人出來行動,口中都含藏了一顆致命毒藥,就算他們給你抓到了,他們也會咬碎了口中的毒藥,寧死也不會說出來,你得到的隻是兩具不會說話的屍體。要是說黑風教主身在何處,不是在湘山樹林深處的深林山莊麽?又何必問?”


    “小施主,他們要是自殺了,老衲就帶人到那深林山莊去。”


    穆娉娉一笑:“禪師,你將黑風教主想得太傻了!你一出現,他還會呆在那山莊等你去找他麽?說不定他一把火將山莊燒成一片白地,所有黑風教的人,更消失得不見蹤影,令人難以追尋。何況黑風教教主神秘異常,至今武林中沒有人認識其真麵目,有的還不知有這麽一個黑風教呢。”


    小神女又補充說:“是呀,黑風教在七八年前就曾經出現過了,因為招惹了梵淨山莊的人,又碰上點蒼派的掌門夫婦,嚇得他們一下消失得無蹤無影,七八年再也不見他們的行蹤,還以為他們自動解散了,或者遠走高飛,到了海外。要不是我們追查侯府商隊被截劫一事,才發現了他們,不然,我們至今仍不知道黑風教在這一帶活動哩!”


    聶十八這時說:“禪師,所以我們現在不能打草驚蛇,將這神秘的教主驚動了,令他再次銷聲匿跡,為禍武林。”


    一直不說話的小三子這時說話了。他說:“禪師,還有一個更令人害怕和擔心的事情!”


    至化禪師怔了怔:“有什麽更令人害怕和擔心的事情了!”


    “黑風教有一種致人精神失常,聽任黑風教主擺布的魔鬼毒藥,一旦人中了他們的毒,哪怕是鐵打的硬漢,桀驁不馴的兇悍之輩,也會乖乖的服從他的命令,聽從他的指揮,哪怕叫他去殺自己的親人,他們也會去的。”


    至化禪師驚愕了:“世上竟有這種可怕的毒藥麽?”


    小神女說:“當然有呀!要不,這麽多武林高手,會聽命於黑風教,甘願為他去死?幸而你這老和尚沒落到他們的手中,不然,他不用嚴刑拷打你,隻須喂你服這種毒藥,你就會乖乖聽他擺布,也會將你所學的少林寺各種武功絕學一一傳授給他,你說可怕不可怕?”


    穆娉娉說:“禪師,以你一身好武功,一旦為黑風教所用,你想,會給武林造成多大的危險?”


    “阿彌陀佛,老衲簡直不敢去想象。”


    聶十八說:“禪師,所以我們不動則已,一動,就得活擒了這個神秘的黑風教主,令他不能走脫,同時毀掉這種可怕的毒藥,令其不能為禍人間。”


    “阿彌陀佛!聶大俠,老衲願聽從各位施主的安排,共除這個人間的魔頭。”


    “禪師,別這麽說,我們說不上誰聽從誰,讓我們共同商議,好不好?”


    “聶大俠太過謙了,老衲自問在對付奸詐小人和詭譎的黑風教人,不及賢夫婦,也不及兩位小施主。”


    穆娉娉說:“禪師,叫禪師這麽說我們倒是不好意思了。不過,我仍看出禪師對迴龍寨的邵老寨主,似乎深信不疑,雖然認為他召開這次武林大會有些失當,但仍然認為他是俠義道上的仁厚長者。”


    “誠如女施主所說,老衲的確如此。難道邵老寨主不是麽?”


    “禪師,不是我疑心過重,從邵家父子的種種行徑,及必欲置貓兒山五位大小寨主於死地才稱快的心理,他父子兩人似乎不是什麽仁厚長者,與人為善的人。其他的我不去多說,單說黑風教一事,以迴龍寨之人才濟濟,足智多謀的人士也不少,為何偏偏沒察覺到黑風教人在他地盤上的種種活動?不但沒有察覺,似乎迴龍寨的種種行徑,與黑風教配合得非常默契,難道這事不令人深思麽?以邵老寨主精明過人的才智,怎沒想到武當雲道長、丐幫姚長老之死十分蹊蹺,怎麽倒一口便咬定了是貓兒山人所為?黑風教人極想貓兒山人死,但他們不便公開行動,怕引起武林中人的注意;而邵老寨主卻完成了黑風教人所望,公開聲討貓兒山。這一明一暗,仿佛是一個人在幕後策劃一樣,連我小妹妹也看出了,禪師怎麽看不出來?”


    至化禪師聽得心頭大震:“穆女俠,你懷疑邵老寨主與黑風教的教主,在相互勾結、配合?”


    “禪師,我沒什麽真憑實據,不敢這麽判斷,但願是我錯了。但我可以肯定,在迴龍寨中,是有黑風教人。就是湖鏡這個人,也是邵老寨主安排去少林寺的。禪師,正所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不管怎麽說,禪師還是暗中提防邵老寨主的好。”


    “穆女俠說的是,老衲暗中提防他就是了!”


    穆娉娉一聽,稍為放心下來,他便對聶十八和小神女說:“好了,我們商量一下今後如何行動。”


    他們談論了整整一個上午,最後作出決定:對全州的那個假禪師暫時不去揭穿,以免驚動了黑風教。由聶十八和穆娉娉暗中觀察他們如何行動,更要密切注視那深林山莊人的出沒來往。同時,也打算派人前往桂林、龍勝,將這一切告訴慕容白、穆婷婷、鍾離雨和小蘭等人知道。


    至化禪師卻扮成一個不會武功的化緣老僧,悄然而去迴龍寨會見邵老寨主,看邵家父子對自己的突然而來有什麽反應,再進一步說在全州的禪師是假的,看他們如何表態,為防不測,小神女和小三子也去迴龍寨,一路上暗中保護至化禪師,同時也將全州一事告訴老怪物和小芹知道,使他們有所準備。


    一切商量好後,他們用過飯,休息了一會,至化禪師和小神女、小三子先行離開,繞過全州,進入湖廣,直取邵陽。


    隨後,聶十八和穆娉娉便吩咐覃十二夫婦二人前去桂林見穆婷婷。正打算離開時,想不到江湖狂生卻闖到這裏來了。


    聶十八夫婦有些愕然,暗想:小蘭不是說他已迴幽穀大院了,怎麽他卻跑到這裏來了?不會又出了什麽事吧?聶十八問:“雨哥,你怎麽來這裏了?”


    江湖狂生小雨見是聶十八和穆娉娉,又是愕然,問:“少主,少夫人,你們也在這裏?”


    穆娉娉說:“雨哥,我們有事經過這裏,順便在這裏休息。你呢?來看十二郎麽?”


    “不!我是前來尋那三個暗算我的賊子,不報此仇,誓不解恨。”


    關於小雨的事,聶十八已聽小神女和小蘭說過了,問:“你察覺到暗算你的人來到這一帶了?”


    “沒有!因為我在邵陽一帶尋找,可找不到他們的半點蹤跡,便轉到這一帶來,想向覃十二打聽,有沒見過他們。沒想到卻碰上了你們。”


    聶十八擔心他在這一帶亂闖會壞了事,說:“雨哥,我聽蘭妹說,你在那一次受了傷,不如……”聶十八想勸他迴大院養傷,誰知小雨說:“我這一點點傷早好了,你不用擔心。”


    穆娉娉說:“人海茫茫,他們那夜裏又蒙了麵,你既不知他們是什麽人,又不知道他們的真麵目,你怎麽尋找?”


    “但他們說話的聲音,我永遠也忘不了!”


    “你能憑聲音辨別出來?”


    “不錯!我別的沒有,卻有這一點本事,絕對不會聽錯。”


    “在眾多人說話的聲音中,你也能辨別出來?”


    “對!可以辨別。”


    穆娉娉不由心頭一動:“雨哥,你參加了迴龍寨的武林大會沒有?”


    “我遠遠地看了一下,在貓兒山什麽少寨主出現時,就離開了。”


    “在眾多群雄中,你沒發現暗算過你的賊人?”


    “沒有發現。要是發現了,我才不管他們是什麽人,什麽大會不大會的,絕不容許他們跑掉。我就算不殺了他們,也要打得他們殘傷才解恨。”


    聶十八皺皺眉說:“雨哥,你何必如此!”


    “哼!誰叫他們無緣無故暗算我。”


    穆娉娉說:“你真的要找他們?”


    “我幾時說話不算數?”


    “雨哥!你到一個地方去看看,或許可以撞到暗算過你的人。”


    “哦?什麽地方?”


    “全州西麵湘山斷魂崖下的深穀裏。”


    “真的?好!我就去。”江湖狂生史小雨一說完,便閃身而去。


    聶十八一怔,問穆娉娉:“你怎麽叫他去那個地方?”


    “這不好嗎?”


    “那太危險了!聽蘭妹說,那一天攔截他的黑衣老者,功力十分深厚,幾乎會各大門派各種武功的精湛招式,小雨不是他的對手,萬一撞上了怎麽辦?”


    穆娉娉一想也是。她想到深林山莊那個聞聲而不現形的神秘莊主,可以淩空出指殺了他那壞事的手下,會不會是攔截小雨的黑衣老者?要是同是一人,小雨撞上了確是十分危險。便說:“不錯,我們快跟去,別讓他出事。”


    江湖狂生在日落黃昏前,便出現在湘山斷魂崖下的深穀中,他打量了一下,深穀中險惡異常,處處是岩怪石,荊棘叢生,藤蘿滿布,陰風陣陣,不時有蛇蟲鼠蟻出沒,連出入的小徑也沒有,似乎深穀中根本沒人居住。再抬頭望天,天,幾乎成了一條線。這裏真是名副其實的一線天深穀。江湖狂生不由暗想:這個荒涼的深穀中,會有人居住麽?那個暗算我的黑衣老者和他的兩個手下,會隱藏在這裏?不會是少夫人故意耍我,擔心我在外麵闖禍,叫我來這四野無人的深幽山穀走走看看散散心?既然來了,不管怎樣,多少也要在深穀四下查個清楚再說。


    江湖狂生可以說是披荊斬棘,穿過藤蘿葛蔓,在岩怪石中一步一步行走。他一下發現,這深穀中似乎有人在不久前走過,因為有的荊棘給斬過,有的芒草給踩過,暗想:難道幽深穀中有人居住?少夫人沒有騙我?在這裏隱居的人,就是曾經暗算我的黑衣人?這樣,我更要小心謹慎,暗暗查看了。


    江湖狂生悄然無聲地在亂石叢草雜林中慢慢行走,不久,他隱隱聽到前麵有人說話。一個人抱怨地說:“我看不用尋找了,一個人從萬丈懸崖上摔下來,就是大羅神仙也會摔個粉身碎骨,屍骸散落到四處的岩叢草中,根本無法辨認是誰,就是找到了也沒用,說不定有的殘肢給野獸叼了去。”


    另一個說:“那就不用找了!我們就這樣迴去?”


    跟著又一個人喝道:“誰敢迴去?是不是你們不想要腦袋了?找!給我繼續尋找!”


    最先那一個人說:“二爺!我們足足找了一天,除了找到一些零碎的骸骨外,什麽也沒有找到。再說,天色晚了,我們要在這穀中過一夜麽?”


    有人附和著:“是嗬,就是找,我們迴去,明天再出來找吧!”


    “不行!主人吩咐過,那個老和尚有一身不測的功力,一般的點穴手法,雖然當時點倒了他,可老和尚有一身不可思議的真氣,不久就可以將穴位衝開。極有可能,他來到斷魂崖上時蘇醒了,在布袋中一掙紮,所以才雙雙摔下了懸崖。以老和尚的武功和真氣的深厚無比,恐怕不會摔死,隻是摔傷了。所以主人交代,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找不到,我們就在山穀住一夜,明天再找,直到找到他為止,不能迴去!”


    “二爺!既然這樣,我們隻好繼續尋找了!”


    “對!哪怕山穀中一叢荊棘,一處山隙石縫,我們都要仔細搜索,絕不能放過。”


    江湖狂生聽了莫名其妙,什麽老和尚布袋的,怎麽一掙紮,雙雙摔下懸崖去了?但他一下聽出那個叫二爺的人,說話的聲音,極似那一次向自己下毒手的一個黑衣人,不禁心頭一怔。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好!我就悄悄躍到你們的前麵去,看看你是不是那個賊子。要是,你的那個什麽主人,就是那個用心叵測的黑衣老者了。竟想用可怕的毒藥來控製我,簡直是癡心妄想!


    江湖狂生想罷,施展輕功,悄然從他們上空掠過,出現在他們的前麵了。還故意坐在一處叢草中,等候搜索者的到來。


    果然不久,一個漢子一步步搜索。一下在草叢中發現了他。這個漢子幾乎嚇了一大跳,跟著大喜地叫起來:“找到了!找到了!他原來在這裏!”


    二爺和其他三個漢子,聞聲紛紛躍來。二爺急問:“在哪裏?”


    這漢子一指草叢中背向眾人的江湖狂生說:“二爺,你看,那不是?”


    二爺一看,那根本不是自己要尋找的光頭老和尚至化禪師,從背後看去,好像是一位落魄的書生秀士。他先是傻了眼,繼而喝問:“你是什麽人?”


    江湖狂生紋風不動,宛如一個入定的僧人。一個漢子說:“二爺,莫非他是一個死人?”另一漢子說:“不是死人,那就是又聾又啞的人了!”


    二爺又大聲喝問:“我問的話,你聽到了沒有?”


    江湖狂生這下更加肯定這個所謂二爺的人,就是那一次攔截自己的黑衣老者手下的其中一個,他故意裝得有神無氣地說:“在下聽到了!”


    “你是什麽人?”


    江湖狂生依然不動,幽幽地說:“在下是深穀中的一個遊魂野鬼。”


    原來江湖狂生在趕來斷魂崖的途中,聶十八和穆娉娉很快便追上他了。聶十八本想勸他別來,可是江湖狂生不但孤僻,性格更倔強,他要幹一件事,什麽人也難以勸得他迴去。穆娉娉說:“雨哥,你一定要去,可得聽我幾句話。”


    “少夫人請說!”


    穆娉娉輕輕地說:“你要是真的遇上那三個攔截暗算你的人,千萬別急著出手,要這般這般。”


    江湖狂生聽了後點點頭說:“我一定照少夫人的話去做。”所以江湖狂生裝著中了魔鬼之花之毒的神態,心沉意消,有氣無力地說。要是照以往江湖狂生的性格,一見仇人,早已出手了,也不屑與人對話或裝神弄鬼。


    可是那三個漢子一聽江湖狂生說是深穀中的遊魂野鬼,不由嚇了一跳。其中一個問:“什麽?你是鬼?”


    二爺喝叱他們:“你們三個沒用的東西,真是生人不生膽。是鬼,還能說話麽?”他又問江湖狂生,“說!你到底是什麽人?怎麽來到了這斷魂崖下的深穀中?”


    江湖狂生仍沒精打彩地說:“在下的確是個遊魂野鬼,一向就在此居住。在下還想問問各位,你們怎麽闖到在下的隱居地方了?”


    二爺訝然:“什麽?你一向在這裏隱居?”


    “在下不在這裏隱居,又到什麽地方隱居才好?”


    “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何在此無人的深穀中隱居?”二爺感到,這麽一個不明不白的人,居然在離深林山莊五裏地遠的山穀中隱居,而山莊內的人居然沒發覺,這實在太危險了!那麽說,山莊內的人的一切行動,不讓他全知道了?那還了得?這麽一個神神秘秘的人,還是殺了他滅口才是,以免誤事。二爺說完,眼裏已露殺機。


    江湖狂生幽幽地說:“在下想遠隔世人,更不想與任何人來往,當然選擇這無人的山野深穀隱居了。你又何必多問?你真的想知道在下是什麽人嗎?”


    “不錯!你快說!”


    江湖狂生驟然轉過身來:“你看看在下像一個什麽人?”


    二爺借著落日的的餘輝打量江湖狂生。他算得上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目光敏銳,一下就認出江湖狂生,不由心頭大震,傻著眼問:“你,你,你是江湖狂生?”


    江湖狂生故作愕然:“哦?你怎麽知道在下在江湖上行走的綽號了?莫非我們曾經見過麵?”


    二爺頓了頓問:“史大俠一向在這裏隱居麽?”卻不迴答江湖狂生的問話。


    “不錯!在下一向就在這深穀中隱居。”


    二爺又怔了半晌,暗想:原來這個狂生一向在這裏隱居,怪不得武林中人一直不知道他的下落了。主人在那一次後,曾經派人四處打聽這狂生的下落而不知蹤影,原來他隱居在這山穀中的深處。這真是遠在天邊,近在咫尺了!恐怕連主人也沒有想到。驀然,二爺又想起一件事來,急問:“聽聞史大俠為鬼臉幫人挾持了去,怎麽在此出現了?”


    “哦?你怎麽知道這件事?”


    “江湖上,人們紛紛傳說,在下又怎麽不知道?”


    江湖狂生歎息了一聲:“鬼臉幫人誌在財富,並不想要在下的性命。我將那藏寶的地方說出來,並畫了一份藏寶的地圖交給他們,他們便讓在下走了。”


    “原來這樣。史大俠,你既然在這深穀中居住,知不知道昨夜裏在懸崖上發生了什麽事?”


    江湖狂生見他這樣試問,想了一會兒,想到了他們交談中的內容,便說:“你問的是不是有人掉了下來的事?”


    “不錯!正是這一件事。”


    “你們要尋找他們的屍骸?”


    “對對!史大俠,你知道他們摔到什麽地方了?屍骸現在何處?”


    “人已死了,你又何必尋找?在下一早起來,見他們摔得殘肢橫飛,血肉一團,於心不忍,將他們埋葬了。就是這樣,他們的屍骸也不全,有的不知散落到什麽地方去了,大概給野獸叼了去。”


    “史大俠,你將他們埋葬在何處?”


    “你過來,我指給你看。”


    二爺剛一走近,江湖狂生驟然出手,一手捏住了他手腕上的經脈,令他不敢掙紮或動彈。因為隻要江湖狂生略一暗運內力,他不但一隻手完全報廢,更能震碎了他的心脈,立刻斃命。二爺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怎不知厲害?他頓時麵色大變,問:“史大俠!你……”


    其他三條漢子一見,頓時呆住了,跟著便亮出了兵器,想撲上來搶救。


    江湖狂生冷冷地說:“你最好喝令他們別亂動,不然我就先殺了你,再殺他們。”


    二爺連忙喝著:“你們千萬別亂動,你們三個怎麽也不是史大俠的對手!不但我死,你們也會屍橫這裏,還不丟下兵器退開!”


    三個漢子愕了一下,一齊放下兵器退開了。二爺又對江湖狂生說:“在下在江湖上聽聞史大合俠雖有狂生之稱,卻從不傷害無辜,並且行為做事,一向光明磊落,怎麽要向在下突然出手了?不有失大俠以往的英名麽?”


    “不錯!我一向行為做事,從來光明磊落,從不暗算人。但對你這樣一個卑鄙的小人,隻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在下與大俠從不相識,更沒來往,雖聞其名,並未謀麵,在下怎麽是卑鄙小人了?”


    “賊子,你以為我認不出來嗎?上一次,你與你的主子無緣無故攔截我,在交鋒時,你又施放毒暗器傷我,害得我為鬼臉幫所捉。這都是你這卑鄙小人所賜。”


    “大俠!你一定弄錯人了!”


    “賊子!你還想強辯麽?盡管那一次你們都戴上一個假麵具,但你們說話的聲音,我怎麽也忘不了!不然,你既與我從未謀麵,又怎麽能一下認出我是江湖狂生史不了?還知道我為鬼臉幫人所捉去,令我蒙羞?”


    二爺一下呆住了。他怎麽也沒想到江湖狂生竟然從聲音辨認出自己來。江湖狂生又說:“賊子!要是照我以往的性子,我一掌就拍碎了你的腦袋。但我現在不想殺你!”


    “那你要對我怎樣?”


    “將你的解毒藥丸給我,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什麽?鬼臉幫人沒有將那瓶解藥給你服下麽?”


    “他們隻給了我三顆,當時我隻服下了一顆,頓時精神振奮,以為將毒全解了。誰知離開他們後,漸漸感到精神不振,渾身沒勁,隻好再服第二顆。這些藥丸的確見效神速,馬上又有精神。以為這一下體內的毒全解了,不用再服。誰知沒有多久,毒性又發,而且更厲害,鼻涕口水一齊來,似乎不服這種藥丸,渾身沒處放的,幹什麽也提不起勁來。昨夜裏,我隻好將僅有的一顆藥丸也服下了,才有精神去埋葬那兩具殘缺不全的屍體。正擔心今後體內之毒會不會再發作,萬一發作,今後去哪裏弄這種解藥的,想不到卻撞到了你這賊子。這真是太好了!說!你那次暗算我的是什麽毒藥,為什麽你們的解藥,隻能解決一時,卻不能永久的解決?”


    二爺聽了不禁暗暗高興,但自己的生命,仍操縱在他的手上,不敢表露出來。心想:你這狂生服下了我主人的這種藥丸,不怕你今後不乖乖聽從我主人的使喚了!他機靈地說:“大俠,你要將整瓶藥丸服下,才能清除體內的毒。”


    “什麽?一下將整瓶的藥丸服下?”


    “不不!是隔一天服一顆,一連服下整瓶三十六顆,大俠體內之毒,才能化解掉。”


    “你怎麽當時不說清楚?害得他們隻給了我三顆就走了!不行!現在你得將解藥給我,不然,我先扭斷了你的手。”


    “大俠,你就是扭斷了我的手也沒用。”


    “什麽?你不想給我?”


    “不是不給,因為解藥我沒帶在身上。”


    “你以為我相信嗎?”


    “大俠不相信也沒辦法,我的確沒有帶出來。”


    “你用毒暗器傷人,哪有解藥不隨時帶在身邊的?”


    “這一次不同。我這次出來是尋找失足掉下來的弟兄,沒打算與人交鋒。不但沒解藥,甚至連暗器也沒有帶。大俠,你想要解藥,你先放開了我,我迴去給你取來。”


    “嘿嘿!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這麽容易上當?我讓你迴去,你不再迴來,叫我到哪裏去找?”


    “大俠!那你說怎麽辦?”


    “你在這裏陪我,叫你那三個弟兄迴去將解藥取來。給他們三天時間,三天一過,我就殺了你!”


    二爺無可奈何地對那三個漢子說:“你們快迴去向老爺稟告,將那‘神仙丸’取來給史大俠解毒!”


    驀然,一條人影在暮色中似幽靈般出現:“不用去了!”


    二爺一見大喜:“主人,你來了?”


    那三條漢子一見,更是齊聲叫“老爺”,一齊下跪叩頭請安。狂生見了甚為納悶:怎麽三條漢子叫老爺,而自己手中的所謂二爺卻稱主人?他們到底是一種什麽關係?但卻不及去細想了,冷冷地問:“你終於來了!”


    來的正是那位攔截江湖狂生的黑衣老者,雖然一身衣服不同,但戴的麵具卻是一模一樣,說話的聲音也相同。


    黑衣老者對那三條漢子說:“你們起來吧!”跟著對江湖狂生說:“閣下久違了!”


    江湖狂生仍捏著二爺手腕不放,說:“別跟在下來這一套,快將解藥給我。”


    “閣下要解藥還不易?隻要答應老夫三個條件,老夫立刻將解藥奉上。”


    “是以前的那三個條件?”


    “不不!情況變了,條件也不同了!”


    “你以為我會答應麽?”


    “閣下不想要解藥了?”


    “解藥當然要,但以此威脅,在下是寧死也不從,除非是你勝了在下才說。”


    “閣下莫非還想與老夫比試武功?”


    “不錯!你勝了在下,我答應你三個條件;在下要是勝了,你不但要將解藥給我,還得將你的麵具除下去,讓在下看看你是什麽人。”


    “你要看老夫的真麵目?”


    “不錯!”


    “好!老夫就答應你,你快放了黑二,站起來與老夫比試。”


    江湖狂生左手一掌,驟然拍碎了黑二的肩胛骨,等於廢去了黑二的一身武功,然後放開了他躍起。


    黑衣老者看得目光一變,以一股冷電般的目光盯視著江湖狂生,怒問:“你這是幹什麽?為何任意傷人?”


    江湖狂生淡淡地說:“對不起,正所謂上過一次當,學過一次乖。上次我與你交鋒,正因為他突施毒暗器,令在下失手於你。在下怕他重施故伎,不得不防,所以隻好先廢了他的一身武功。一來在下可以放心與你交鋒,二來也給他一個教訓,今後不能再行卑鄙的手段傷害人。”


    “你這教訓太過分了!”


    “他暗算在下,令在下體內之毒,至今不能完全化解,這恐怕比在下更過分。在下沒有一掌取他性命,已算寬大了!”


    “什麽寬大!你比殺了他更殘忍。”


    “你說錯了!在下廢了他的武功,說不定因此得福,今後免遭橫死。”


    黑二這時一聲慘笑:“主人!小人今後不能再伺候你老人家了!”說完,一頭向岩石撞去,腦漿迸射,當場魂歸地府。嚇得一旁的三個漢子呆若木雞。


    黑衣老者目露兇光,陰森森地對江湖狂生說:“狂生!老夫現在提出的不是三個條件,而是一個條件!”


    “哦!要取在下的一條命!”


    “殺了你又有何用?老夫要你終身為老夫所用,代替他的位置。”


    “你勝了在下再說吧!”


    “哼!到時就由不得你不就範了!狂生!出手!”


    江湖狂生知道黑衣老者武功極高,也不再客氣,暗運真氣,說聲:“看掌!”一掌驟向黑衣老者拍去,打算等黑衣老者身形一閃,便以一招折梅手法去抓他。


    黑衣老者早已熟悉分花拂柳掌法的優缺點,一聲冷笑,不與江湖狂生真對掌,身形一閃避開。卻見江湖狂生另一招式出手來抓自己的下盤,身形又是縱起,人在空中,一袖力擊出。這似乎是少林寺的一門絕學,衣袖之功,勁道異常淩厲,宛如一股狂風怒浪,逼得江湖狂生連連後退幾步才站穩了腳根。可是黑衣老者身形如電,不等江湖狂生喘過一口氣來,第二招已出手了,手指如劍,這又是武當劍派太極兩儀劍法的招式之一,直刺狂生的要穴,狂生慌忙以太乙門的樹搖影動的身法閃開。正所謂上乘高手交鋒,一招失勢,以後便步步被動。黑衣老者這時已是誓要將江湖狂生活擒到手,霎時間,一連出手七八招,招招都是武林中精湛的招式,上乘的武功。江湖狂生要不是身懷太乙門樹搖影動這一奧妙無比的身法,恐怕不出三招,就為黑衣老者擊飛或活擒了。但他已完全處於被動,無迴手反擊之力了。他的兩門絕學——折梅手法和分花拂柳掌法,似乎對黑衣老者完全不起作用,隻有靠樹搖影動來應付。因為這樣,黑衣老者也一時抓不了江湖狂生。但黑衣老者兩掌紛翻,抖出的是少林寺的伏魔掌法,幾乎將江湖狂生完全籠罩在自己的掌影掌風之下了,江湖狂生失敗是遲早的事。


    江湖狂生越戰心中越凜然,想脫身而走嗎?深穀中的地形地勢對他十分不利,兩旁都是一式如刀削般的懸崖峭壁,無處可攀,更不能立足。唯一的出路口,又完全為黑衣老者封死了,隻有往深穀深處退。何況這時夜幕降臨,深穀中隻憑朦朧的月光可見對手的行動。黑衣老者的身法之快,幾乎如飛魂幻影,有時江湖狂生根本就看不清楚,隻憑風聲影動來抖展自己的身法閃避。


    江湖狂生出道以來,從來沒有遇上過如此驚心動魄的惡戰。要是以往,他知道自己不能取勝,早已抽身而走了,但這一次卻不能。時間、地形於他都不利;另一個他不想抽身的原因,是等待聶十八穆娉娉的出現,揭開這黑衣老者的真麵目,所以奮力與黑衣老者周旋,哪怕自己一死,也要拖住這個戴著麵具的黑衣老者。


    驀然,黑衣老者一聲長嘯,真氣凝聚,一掌從千幻掌影中拍出,“啪”的一聲,將江湖狂生拍飛,身形橫起。也在這時,有兩條人影快似流星急電從一處岩飛了出來,其中一條人影淩空抱住了受傷的江湖狂生,似殘葉般輕輕飄落下來。另一條人影,一支利劍,直取黑衣老者,劍法之快,招式之奇,將黑衣老者逼得往後躍開。雖然躍開,但來人的劍鋒已將他胸口的衣衫劃開了一條縫,幾傷皮肉。黑衣老者在朦朧的月光下一看,不由心頭大震,是一個戴著鬼麵具的女子,驚震地問:“是你們?”


    黑衣老者怎麽也想不到,在關鍵的時刻,武功莫測、行蹤神秘的鬼臉幫人又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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