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曦滿是愛憐的摸了摸拓跋麟的小腦袋道:“就是因為麟兒的荷花太漂亮了,母親喜歡,這才又摘了幾朵。”


    子衿聞言上前道:“小主這便是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吧。”


    拓跋琛聞言迴頭,深深的看了一眼子衿,子衿卻好像是全然不覺自己說了什麽,禾曦看在眼裏,拓跋麟不懂便問道:“母親,什麽叫有花堪折直須折呢?”


    禾曦道:“這便是人生得意須盡歡的意思,你現在小,日後便懂了。”


    拓跋麟極為乖巧,他點了點頭,子衿姐妹和嬤嬤將拓跋麟帶下去了。


    拓跋琛攜著禾曦朝著正殿的方向走去,果然見到那陶缸中飄著一朵荷花,正是之前拓跋麟摘迴來的,拓跋琛點了點頭道:“朕看這後宮中,隻有你這有這雅致的景象。”


    禾曦撫開了拓跋琛的手,接過了如意手中的荷花,將它們輕柔的放在水中,荷花入水,蕩起了絲絲的漣漪,禾曦道:“也是因著麟兒有心,日後這宮裏的孩子多了,自然處處都是別樣的景致了。”


    說起孩子的事情,拓跋琛不禁的歎了一口氣道:“皇後和惠妃還未出三月,朕聽說,這前三個月可是最危險的,淑妃的月份倒是大了,但是前些日子可不是一直身體不適?”禾曦看他緊蹙的眉頭,自然是知道他是尤為擔憂的。


    突然,她神色一轉,跪在了地上。


    拓跋琛嚇了一跳,忙道:“你這是做什麽?好端端的,怎的行了這麽大的禮?”


    禾曦將頭深深的埋了下去,沉聲道:“臣妾是想請陛下贖罪,臣妾有一事,隱瞞了陛下。”


    拓跋琛哦了一聲,神色沉凝了下來道:“什麽事情?”


    禾曦道:“前些日子,臣妾悄悄的去看了許淑妃,娘娘的病情一直是時好時壞,臣妾便起了疑心,便留意了一下,卻不想在淑妃娘娘的宮內發現了這個東西——”


    說著她對著如意使了一個眼色,如意會意,忙上前將之前陸川交於禾曦的蓖麻從妝台下麵拿了出來。


    拓跋琛打開了層層的包裹,見到了一個個橢圓狀的蓖麻子,全株光滑,上被蠟粉,有光澤並有黑、白、棕色斑紋,看著遍不討喜。


    拓跋琛道:“這是什麽東西?”


    禾曦指著那些蓖麻子道:“這些東西是臣妾在淑妃宮中的香爐中發現的,臣妾自認也是喜香之人,卻從未見過此物,便問了淑妃娘娘,卻不想淑妃娘娘也不知,臣妾便跟淑妃娘娘討要了來,細細研究。後來百思不得解,正巧那天陸太醫給臣妾看診,見到臣妾正在研究這個,便告訴了臣妾這東西的來曆,此物名叫蓖麻子。”


    拓跋琛哦了一聲道:“可是我們經常聽見的那個蓖麻?”


    禾曦點了點頭道:“的確是如此,但是還有一事,陛下想必不知,那便是,這蓖麻雖然有消腫止痛的功效,但是那是太醫們處理過的,這種未經處理的蓖麻子,又在香爐中受高溫,是有毒的。”


    這話一出,拓跋琛手一抖,便有一個蓖麻子咕嚕嚕的從掌心滾落,掉在他們腳下厚實緊密的毛毯上。


    禾曦俯身將那它拾起來,重新放在案幾上,拓跋琛道:“淑妃可是知道這個事情?”


    禾曦搖頭道:“臣妾沒敢告訴淑妃,隻是說著東西對胎兒不好,讓淑妃娘娘別再用了,娘娘到是深以為然,後來臣妾去看過了,想著這背後的人知道了被發現了,也沒有再放了。”


    拓跋琛神色沉沉的道:“為何不對淑妃說實話,反而對朕說呢?”


    他緊緊的盯著禾曦,幾乎是不錯過禾曦麵上的任何一個表情,禾曦心中一緊,知道他是在懷疑自己,她緊緊的攥住了自己的掌心誠摯的道:“臣妾也是深思熟慮之後,才決定這般做的,就算是臣妾對淑妃娘娘說了,淑妃娘娘也未必會信臣妾,況且,淑妃娘娘現在身子不好,會對這件事情甚為憂心。”


    拓跋琛見她說的十分的坦蕩,好整以暇的問道:“那你又如何知道朕一定會信你呢?”


    禾曦突然抬頭,定定的看著拓跋琛,一字一頓的道:“因為陛下答應過臣妾,會信臣妾的。”


    有那麽一瞬間,拓跋琛的神色竟然有些恍惚,這樣的話,幾乎是一模一樣的話,另外一個人也說過,他突然有些動容,將禾曦從地上拉起來道:“朕說過信你,自然要信你的。這件事情,你處理的對。”


    他拉著禾曦坐在了自己的身邊道:“這件事情,不聲張是對的,朕道是要好好的查查,是誰這般心思叵測,竟然想害朕的皇嗣,一旦查出來,一定嚴懲不怠。”


    禾曦點了點頭,她餘光看向了殿角,之見到一摸淡粉色的裙角一閃而過。


    若不是禾曦有心,怕是會當成飛花錯過去了。禾曦淺淺淡淡的笑著,似乎絲毫不介意,有人聽去了自己所說的話一般。


    拓跋琛心中篤定了要暗中查明此事,也知道了禾曦也不會再知道更多,便岔開了話題道:“朕這些日子想著,給麟兒找一個開蒙的老師。”


    禾曦仿佛是來了興趣,不禁坐直了身子問道:“那陛下可是有了合適的人選?”


    拓跋琛點了點頭道:“不錯,隻不過這件事情還未定,那人現如今也不知道在不在京中。”


    禾曦問道:“臣妾能否知道陛下所選之人是誰?”


    拓跋琛道:“是前任的禮部尚書,名喚公孫博的,怎麽?你認識?”


    禾曦心中一顫,笑了笑道:“公孫先生的大名,誰人不知,隻不過——”


    她看了看拓跋琛欲言又止,拓跋琛見狀,道:“可是有什麽不妥?”


    禾曦搖頭道:“不妥倒是沒有,隻是臣妾聽我父親說過,公孫大人可是自己辭官隱退的,這——”


    說起這點,拓跋琛倒是有些惋惜的道:“父皇當年實行改革,倒是可惜了他的學識,隻不過教養皇子乃是國之大事,想必他也能明事理。”


    禾曦點頭道:“若是如此,也算是麟兒的福氣了。”


    拓跋琛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背道:“皇家的孩子,自然是有福氣的,此事你放心,朕已經讓福清留意了。”


    說著,他偏過頭,竟然看見了一個熟悉的物件,正是許久之前,禾曦曾經彈過的鸞尾琴,他隻覺得今日好像哪裏都有些不對勁。


    禾曦見他盯著那琴看,便道:“這琴是之前皇後娘娘賞賜給臣妾的,說是想起曾經臣妾曾經彈過,但是臣妾後來無意得知,這琴先皇後——”


    她似是有些瑟縮的看了看拓跋琛,卻隻見到拓跋琛的麵上有些傷感起來,不由得在心中冷笑,但是神色確是越發的悵然了,她道:“臣妾擔心陛下怪罪臣妾,便收了起來,今日是想著教習麟兒學習音律,便讓如意拿了出來,沒想到陛下會突然前來,來不及收拾——”


    拓跋琛擺了擺手道:“無事,一把琴而已,多少人用過,都是無妨的,正好今日湊巧,你再給朕彈一曲吧。”


    禾曦諾了一聲,站起身,走到案幾前,調試了一下琴音,道:“陛下可是有什麽想聽的?”


    拓跋琛道:“你看著來吧。”


    說著他便半闔起來雙眸,半臥在軟塌上,禾曦看了看外麵的天光,道:“已經入秋了,臣妾便彈奏一曲平沙落雁應景好了。”


    說著,抬起手來,撫上了琴弦,泠泠之音從指尖下流淌而出,起承轉合,一點一點勾勒出一幅秋雁南飛,秋高氣爽的景象,旋律起而又伏,綿延不段,優美動聽;基調靜美,但靜中有動。


    秋高氣爽,風靜沙平,雲程萬裏,天際飛鳴,借鴻鵠之遠誌,寫逸士之心胸,倒是顯得恣意而閑適。


    突然,鏹的一聲,琴弦猛地斷了開來,一個高亢的尾音,十分突兀的劃破了滿室的氛圍。


    禾曦驚唿一聲,縮迴了手,鮮血一滴一滴的滴落在鸞尾琴上,靛藍色的鸞尾上暈了鮮紅色的血跡,顯得妖冶而詭異。


    拓跋琛站起身,走到了禾曦的身邊,道:“怎麽樣?讓朕看看——”


    禾曦下意識的縮迴手,拓跋琛卻還是將她的手拉了過來,看著上麵的傷口,道:“怎麽這般不小心?”


    禾曦道:“是臣妾的錯,想來是這琴放了太久了,琴弦要斷了臣妾都不知道,隻是汙了聖聽,臣妾該死。”


    拓跋琛歎息一聲,道:“斷了就斷了,讓如意送藥進來吧。”


    如意聞言,便馬上那著止血的藥進了來,小心的為禾曦包紮著,拓跋琛則把目光放在了那把鸞尾琴上,之見到那琴弦竟然是直接從琴上斷開的。


    他目光看向了一旁的桐木,卻見到那處並不平整的,那上麵的紅漆都與周圍的顏色有些不同。


    這琴原是沐承給沐錦的,沐錦十分的喜愛,連帶著他對著琴也是十分的熟悉,他伸出手來,朝著那個位置按了按,卻感覺到指尖下,那桐木好像是已經斷裂開了。


    他目光一閃,似是有寒星閃過。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鳳唳華庭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柒姑娘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柒姑娘並收藏鳳唳華庭最新章節